她还正是最好的年纪,是满庭芍药中最娇艳夺目的一朵,当真好颜色……当真好年华。
每一次见到她,似乎都会遇见一些惊喜呢。
每当自己觉得可以看透她的时候,她就会告诉自己,不,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呢。
皇帝眼睑微合,眼睫掩住了眼底的情绪,许久才重新去看她。
他的目光含蓄的落在了她被撕裂的裙摆上,若是换了别人他必然会觉得形容狼狈,失礼之际,可是换到了她身上确实另一种灼然的风采。
华光无双,姝色绝艳。
皇帝微微一笑,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前,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没有理会一边隆德惊诧难言的神色,虔诚的半屈下膝盖,轻轻地将外袍系在了她的腰间。
“除去祖宗社稷,你……是第一个叫朕屈膝的人。”
阮琨宁可是万万没想到会开启这个进度,她是想着要趁机捞一点好处,可现在皇帝的举止简直是叫她受宠若惊了,也来不及多想,便连忙伸手想要扶起皇帝,这样子她会折寿的好吗?
皇帝也没有多停留,惹人非议,系好之后便站起了身,面上风平浪静,似乎方才的那句话只是阮琨宁一时幻听一般,消散在难言的空气中。
他的眼神里有波光晃动,语气里也有些难以形容的味道,带着一丝深切的感叹:“今日还真是……”看他的神情,似乎觉得很滑稽,轻轻地摇摇头,沉默的看着阮琨宁,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他如此沉默,阮琨宁方才心里头涌动的那几分得意倒是无声无息的收敛了起来,她退后一步,拉开了同皇帝之间的距离,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系的青色外袍,清丽无双的眉眼忍不住一起皱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扯了一下,话里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抱怨:“能不能不要它啊。”
皇帝以为她是怕别人误会什么所以才开口拒绝,倒是也没有生气,女孩子先天就是心细一些,会顾忌的东西多一些的,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被她这样明晃晃的嫌弃,心里还是有些难以出口的惆怅:“还是先这样吧,难不成你就打算这么回去不成,等会叫人给你拿了衣衫换上再回去也不迟。”
“那倒不是,”阮琨宁嫌弃的看了看那一抹青色,又指了指自己上身胭脂色的衫子:“你真的不觉得,这两个颜色合在一起异常的难看吗?”
红配绿,这是多么经典而永恒的搭配方式啊。
皇帝没想到她担忧的居然是这个,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呢,会操心自己穿的好不好看,没有接触过真正残酷的勾心斗角,他心头忍不住柔软了几分,也略微后退一步,眼神上下扫了她一眼,眼底泛起一片惊艳的光,温声道:“没有,很好看。”
阮琨宁想了想也是,反正自己脸好看,怕这些做什么呢,敢穿红着绿的姑娘,才是真绝色呢,这么一想,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倒是消去了许多,忍不住抿着唇轻轻一笑。
明明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危险的刺杀,可室内的气氛却反而有了几分柔情脉脉,叫人心头说不出的温意,直到阮琨宁开口打碎了这看似完美的一切,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开口:“还有,咳咳,你没事吧,刚刚我那一脚……好像踹的还挺重的……”
皇帝顿时感觉自己的腰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隆德满头黑线的看着阮琨宁,又看了看皇帝,微微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被阮琨宁一说,皇帝这才猛地想起阮琨宁方才的一马当先,一脚把自己跟椅子一起踹倒的英姿,更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就订好了的打算,心里头顿时涌起了一点点淡淡的忧伤。
永宁侯,朕要谢谢你,培养出了这样一员虎将啊。
无辜的永宁侯远目:……Excuse me。
许是皇帝脸上的神色太不对劲了,阮琨宁也觉察出了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可是脑子里却也还是缺少一根关键的弦,怎么也搞不太明白。
隆德大总管大概是太过担心皇帝了,小心的打量了大量皇帝面上的神色,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小心翼翼的道:“陛下,陛下!您之前不是说……”
皇帝定定的盯着阮琨宁看了许久,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道:“阮氏救驾有功,该赏。”
阮琨宁表面上矜持而谦虚,但是一双明眸闪闪发光的盯着皇帝看,她现在看着皇帝格外的亲切,简直是一座行走的金山银山,现在可不是讲风度学雷锋的时候,她恨不得在皇宫里开个广播:“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一定一定不要忘了报答我啊啊啊!”
隆德是知道皇帝心思的,小心的觑了觑皇帝神色,笑了笑:“那是自然的,这些都要放到后头去才是,先去叫个太医过来才是真的呢,龙体有伤,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呢。”
皇帝看了眼阮琨宁眼底的期待,禁不住摇摇头,道:“也叫个太医来给她看看。”
阮琨宁眉头微微一动,道:“启奏陛下,臣女好得很,并无大碍。”
你当然好得很,不好的是朕!
皇帝想着自己的打算,面上的神色有些阴郁:“她方才不小心撞到头了,可别伤了脑子才好,叫给她开几幅药吃着,隆德,你亲自送她回去吧。”
阮琨宁:……过河拆桥的人最讨厌了!
皇帝遇刺事关重大,无论是朝野还是皇宫都受到了震动,禁军统领作为总理皇城护卫的最高长官,在这场刺杀中遭到了最大的责难,所有的头衔都被一撸到底,要不要定罪,有没有可能同刺客勾结的事情,朝野里头现在还在打嘴炮,大理寺也还在审讯当中,短时间内恐怕还是定不下来的。
皇帝先前就定下的将金陵十六卫的统率权交给晋阳王氏家主,因为此事也是提前了好些日子,宫里头的人经历了一次清洗,许多宫人内侍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不知名的角落,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东西了。
而对外公布的真相则是,刺客行刺之时恰逢永宁侯府的嫡次女觐见,不顾己身救了皇帝一命,身受重伤的消息。
事情是在宣室殿出的,那里是皇帝经营了多少年的地方,隆德大总管把持的水泼不进,一丝风声也没有透出去,而当时救驾的御前侍卫也并没有进入内殿,里头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没人真的了解,外人想要打探消息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倒是吓了许多人一跳。
阮琨宁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受伤”了,并且还被拘束在了熙和公主那里养她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伤,也是蛋疼得很。
熙和公主倒是极为忧心,却也是无能为力,隆德总管把阮琨宁的情况说的很严重,特意给她在熙和公主的宫里头重新安排了一个院子,只叫她在里头呆着直到养好伤,伤好之前并不叫别人前去打扰,说是不好扰了她静养才好。
当天夜里,阮琨宁被迫喝了一碗苦到家的汤药,那味道像极了烧焦的橡皮手套,勾起了她无数的不良回忆。
尽管她表示自己的确身强体壮可以打死一只老虎,可一把年纪胡子长长的太医只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也不敢违背云云,逼急了便开始哭诉他家中的八十老母与三岁娃娃,阮琨宁一口气哽到脖子里憋得慌,却也是无能为力,只恨恨的端起那只精致的玉碗,将那里头的刺鼻药汤一口饮下。
静苏与静绣伺候着她换了寝衣,到床上躺下,这才缓缓地替她放下床帐,退出了内室。
虽然是进了宫,身边伺候的宫人甚多,可阮琨宁还是只叫静苏与静绣贴身伺候,毕竟是自己家里头出来,经过崔氏教导的,她用着也放心些,总比不知根底的宫人们要好得多,熙和公主也明白她的顾虑,并没有给她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
阮琨宁方才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吃了几只腌制甜蜜的蜜饯,可现在嘴巴里头还是直发苦,她想着皇帝的不知感恩反而恶意报复,心里头便闷闷的有些生气,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有了几分睡意,眼睛也是忍不住的合上了。
系统突然开口试探着道:【……其实吧……】
阮琨宁有点累,今日一通折腾,真真是身心俱疲,大概是那副药汤有点助眠的作用,还老是觉得困得慌,眼皮子也不想动,自然也就没耐心的慢慢听系统说话。
系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她在宫里头呆久了,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妖艳贱货的宫妃腔调:【……宝宝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阮琨宁一口气哽在了嗓子眼,凉凉的道:“既然你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那就不要说了!”
【……算了。】
直到过了好些日子,阮琨宁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她的感觉是——悔、不、当、初!
晚一点睡又不会怎样,可是有些消息知道的晚了,那才是真的要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嚯100章啦,我真是棒棒哒
第101章 母子生隙
那药里头的确是有些助眠的成分; 阮琨宁一觉躺下去,便是舒舒服服的进入了梦乡,同周公很是相会了许久; 却这一夜不知为着她; 有多少人闹得人仰马翻。
韦明玄一夜都没有合眼,或者说,自从阮琨宁入宫后,他就没怎么睡过什么好觉。
他已经是成年的皇子了; 自然不会成日里的在后宫里头东游西逛; 没得落人话柄。
这些年下来他有意无意的在宫里头安排的探子也不算少; 阮琨宁进宫的当夜他便收到了消息; 虽然是借着皇后的名头,可是皇帝也没有刻意的去掩人耳目; 既然是皇后召见臣女了还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那不是欲盖弥彰嘛,自然尽可以光明正大了。
韦明玄在宫里头的眼线还是给力的; 很快便知道了消息; 他听闻之后如何的心急如焚却是不必说的了; 更重要的是; 他不明白皇帝此刻的心思; 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也没办法去做任何准备。
他独自在书房枯坐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知道皇帝把阮琨宁安排在了熙和公主那里的消息,一直高高悬着的那颗心; 这才算是松了下来,稳稳地落了地。
最起码,皇帝看起来并没有真的要娶阮阮的意思,这就是一个好消息了。
至于剩下的,就需要他再慢慢筹谋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并没有去看过阮阮,并他不是不想念,而是根本没办法过去一探究竟。
熙和公主居住的永桑宫属于后宫范畴,他的身份就这么摆在这里,专程过去委实是不合适的。
再者,为着阮阮的缘故,他同熙和公主也称不上是很对付,就这么过去委实是十分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未免太过扎眼,至于像是在侯府的时候一样夜谈,就更加是不可能了。
皇宫到底是皇宫,坐镇的高手不计其数,巡逻的卫队也是极为严密,夜里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更是不敢轻易去冒险了。
倒不是怕自己会有失,只是怕会牵连到阮阮,这才极力忍下罢了。
至于自己试探着叫熙和公主转交给阮阮的信,则是意料之中的泥牛入海,毫无回音。
他原本想着,既然阮阮此次是打着皇后的旗号入宫的,叫皇后来宣她到昭仁殿,同自己见一面也未尝不可,可真的去求皇后帮忙的时候,却被皇后三言两语的打发了。
皇后倒是没有说的太过生硬,只含蓄的推说是皇帝那里的态度没有出来,她也不好擅自做什么主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韦明玄很清楚,这只是皇后的推托之词罢了。
皇后同自己隐隐约约的产生了几分间隙,韦明玄不是没有感觉的。
大概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所以才会格外注意几分吧,他忍不住的苦笑起来,口中也有了几分苦涩味道。
夜风有些冷,刺的他心里头直发凉。
原来到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了吗?
事情大概是从谢涛之事开始的,韦明玄为了自己不再诸皇子之中太过扎眼,就设计除掉了谢氏一族内部的害群之马,平衡朝堂上的势力,为着是前朝的事情,也有着几分刻意试探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告知皇后。
而皇后则是在心里觉得,自己的儿子大了,心里头也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行事之前竟然一丝风声也没有叫自己知道。虽说这里头有儿子不想叫自己忧心,也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原因在,可皇后心里头还是有几分难言的失落,以及几分含蓄的不满。
更加重要的是,韦明玄手里头的势力,无论是宫里宫外的探子,还是谢氏一族的襄助之力,都有很大一部分是经了皇后的手交给他的,可是只因为韦明玄不想叫她知道一些事,那些人居然就真的严严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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