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行一听,心中一松:“嗨,您这么兴师动众,我以为什么事呢!没问题没问题,以K J的还款能力,借多少都没问题!”
“不以K J的名义,以我个人的名义。”
“那不行那不行”,马行慌忙摆手,肥掌在空中扑腾:“以您的持股状况,做担保人可以,以个人名义贷款,也不是不行。但您特意跑一趟,这数目少不了,我老马胆子小,背不动这沉锅啊!”
“背不动我的锅,能背动沈达腾的?”
马行听的寒毛直竖,邱池讽笑一声,向后摊开双臂:“沈达腾的25亿虽是总行批的,但文件和公章过了你的手,你也脱不了关系。上面风向一变,若他堵不上窟窿,你怎么办?”
邱池咄咄逼人,马行心中打鼓,但知道这种不能犯怂,只要一怂,就再硬不起来:“邱总,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说句实话,既然总行都点了头,我老马就算有意见,我这胳膊,也拧不过总行的大腿!再者说,事已至此,我只能安顿好老婆孩子,上面怎么发落,我怎么受着呗!”
邱池眼光一挑,向卧室飘去:“马行坐享齐人之福,想都安顿好,有这么容易?”
马行“呼”一声站起,握紧双拳,满身肥肉乱窜:“邱池,你别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马行眼前一花,几把铁片从眼前掠过,砸上茶桌,发出咚鸣。
几把精雕细琢的钥匙依次排开,泛着幽幽银光。
马行眼前发花,气焰被抽,不自觉愣在原地。
“盛岸豪郡刚开盘时,一票难求”,邱池手摸钥匙,诚恳低语:“我托人要了四套联排,马行的生日,就在这几天吧?”
马行瞄着钥匙,努力咽了口水,连连摆手:“不成不成,咱们都给国家干给党干,邱总这礼太重,我老马可收不起!”
“对我邱池而言,不过小小心意”,邱池把钥匙向前推,循循善诱:“马行这么推诿,是我不配送这个礼?”
“邱总,您这就见外啦”,马行的眼珠快黏上钥匙,手扶着膝盖,无意识向前凑:“您深夜过来,要的少不了九位吧?我实话实话,老马能力有限,帮不了的给搭桥,一定让您度过难关。”
邱池手指松开,亮色钥匙如同美人胴体,渐渐露出真身。
钱和女人,是马行最难抗拒的东西。他被这美人迷晕了眼,理智断线,脱口而出:“邱总啊,你听老马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一枝花?都不值费这个功夫。”
“他不值,谭大值?”
马行没过脑子,全身心扑上眼前豪宅,口里在说什么,自己都听不清:“嚯,邱总,你也要出境?找他来不及,他之前犯过事,早跑的没影,谁知现在,在哪个山头劈柴!”
他话音刚落,迟钝的脑神经终于重连,细胞们凑在一起,凝成后知后觉的画面。
即使K J藏的再牢,当红明星祁林被绑架的事,还是小范围传开了。
邱池一来,他便知道,这是要凑绑匪要求的赎金。
给沈达腾的巨额贷款,毕竟是帝都总行主导,没过他的手,他不担主要责任,这才敢两头通吃,既敢吃沈达腾的钱,又敢吃邱池的豪宅。
但如果祁林被绑架,和沈达腾有关呢?
马行平时不关注娱乐新闻,但露水情缘爱看,他有时也跟着扫几眼。每次她看都在看艺迷周刊,那这个周刊,八成消息灵通。而这个周刊又姓沈,如果祁林被绑,真和沈达腾有关,那他和两边都有交集,会不会……
等他反应过来,屋里早已空空荡荡,连丝人气都没。
卧室里的人等不及了,她蹑手蹑脚走出,客厅里只有马行。
她忙碎步上前,环住马行的脖子。
马行像座崩裂的雕塑,温香软玉往身上抱,他不言不动,只浑身僵硬,垂眼向桌上看。
桌上的哪里是钥匙,分明是冰冷的刀锋,片片将他凌迟。
邱池出门上车,把录音器往车里一丢,一路狂奔向警局开。手机在旁边嗡嗡作响,他开了公放,扔到一边。
陈锋似乎也在开车,听筒里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两人同时开口:“我知道绑匪是谁!”
两人又同时一愣,陈锋率先回神:“我确定,绑匪只寥寥四人,但特警队几次扑错,谁在背后帮助他们?”
“沈达腾”,邱池咬紧牙关,他踩实油门,车辆几乎在马路上腾飞:“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敢肯定,这事有他参与。”
陈锋沉默片刻,干哑开口:“我们调取了洋海和几个临市的高速监控,绑匪很狡猾,在高速上只出现过一次。根据他出现的地点,我们排除了几个选项。留下一处,是淮山和洋海交界的厂房。我们马上过去,你……”
“你们先走,把定位发给我”,邱池把手机压上操作台:“我很快跟上。”
他挂了陈锋的电话,又立即拨给施秒:“交给你两件事。第一件,去中心医院找罗封罗院长,报我的名字,让他派最好的医疗队,跟在警车后面。第二件,派人去找老郭,让他多派几辆铁皮车,远远跟着警方。”
施秒心念电转,很快懂了:“我马上去办。但为何不直接追踪,还要凑钱?”
“世事无常,我不能冒险”,邱池目视前方,眼瞳深深,手背覆满青筋:“我要他活着回来。”
施秒冷静下来,懂了邱池的意思。如果绑匪有其它耳目,看不到邱池凑钱……或许会失去耐心,掐断祁林生机。
邱池一人一车,行驶在昏黑的道路上,眼前一切如梦幻泡影,抬手掠过,皆为飞灰。
祁林突然出现在前方,他弯起眼睛,大笑出声,从远而近跑来,突然跳上挡风玻璃,两只手臂向里一伸,跳进邱池怀里。
邱池猛踩刹车,额头向前一扑,温热覆满双眼。
他抬手一抹,猩红满臂,视线变得模糊。
他踢开车门,跑到车前,四下张望,寂寥无人。
唯一轮弯月,悬于夜空。
血珠抹上手腕,糊上小叶紫檀,佛珠浮红,血腥混入檀香。
邱池半面染血,向远方眺望,他把珠子挨上额,嗓音沙哑哽咽:“林林……活着回来。”
(2)翻*走*文*学*w*ww。fan*zou。c*om访*问*下*载*小*说
祁林快崩溃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是先给你无尽的希望,再在你眼前,把它打碎。
他蜷在悍马后座,黑雾如同瀑布,一层层一叠叠,从脑后向前奔涌。神经紧绷到极致,骤然断裂,碎成断断片片。强撑的那口气散了,精神尽皆崩塌,化为碎粉。
他总是这样,把事情搞砸,把好牌打烂。
这么没用,为什么还要活着?
好痛啊,好想见妈妈。
他右边是那笼活猴,猴子们在铁笼里滚扑撕咬,放声吼叫,有一只还拼命伸手,抠挖他的衣角。
查谦坐在祁林左侧,时不时抬眼看他。
这人状态太差,身体蜷成小团,脊背弯到极致,凸出一条拱起的骨,随时将要崩断。
生气尽皆消失,与之前勒住他脖子时……判若两人。
静默的气氛被突然打散,谭大瞟了后座一眼,冷声出言:“心疼饵子了?”
查谦像被揍了一拳,眼球一颤,牙齿咬进口腔。
谭大目视前方,语调平稳:“凭那强弩之末的身体,也能把你打晕?如果我没赶来,你要放他回家?”
查谦口唇发干,下意识以舌碾唇,唇皮扯得稀烂,血气洇透喉管。
他们没走高速,而是在林间小路穿行,悍马动力强劲,即使道路崎岖,速度也不见颓靡。
林间风声鹤唳,羽刃化为盐粉,从窗外簌簌闯进。
凛风磨破皮肤,抽干水分,徒留皲裂干涸。
不知在车上坐了多久,直到意识有些昏聩,车辆猛然一停,祁林因惯性前扑,被查谦一把拉回。
右边车门被拉开,赵东站在那骂骂咧咧:“X的,被X的大明星耍的团团转!你X的脑子这么好使,也给我老赵使使?”
钱三的声音随后响起:“别废话了,快把他带走。”
赵东不情愿伸手,一把拽住祁林,把他拖出车门,查谦伸手去捞,谭大向后一扫,目光如鞭,查谦几乎被抽烂血肉,手臂骤然缩回。
谭大熄了火,绕到后座,提起笼子:“要我教你走路?”
查谦后背一颤,肌肉发僵,垂头走出车门。
这是座年久失修的寺庙,半扇大门胡乱歪着,被人随意一踹,落下簌簌的灰。
刚进庙门,周身便被漫天乌尘落满。一缕阳光从外跟进,掠过菩萨歪倒的半张脸。
寒凉之气从四周涌入,穿透皮肤,渗入肌理,祁林裹紧双臂,齿间泛凉,逼出咯咯碎音。
他一直紧紧蜷着,像只掉入陷阱的、已被剥皮拔毛的动物,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拢住生息。
那张网下落的更快,每眨一次眼,那网便浓黑一分,面前一切失了颜色,他被关进层叠的围栏,大门一扇扇在眼前关紧,可他无能为力。
“老钱源有三道名菜,活叫驴,吵三吱,生猴脑”,谭大坐在祁林对面,顺了瓶白酒,放在他面前:“前两样没有食材,以后再请你。”
钱三和查谦,一左一右压住祁林肩膀,两人手臂如山,将祁林牢牢夹在中间。
一只活猴被赵东抓住,按在祁林面前,那猴感知到危险,挣扎叫唤更厉。
谭大走到祁林背后,握住他的脖子,逼他抬眼,牢牢盯着猴头:“想吃哪块,让你先挑?”
祁林眼珠乱摇,唇珠泛白,两片薄薄的唇,早干瘪的流不出血。
查谦掌心发抖,几乎握不住祁林的肩,他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不说?不说的话,我就替你挑了。”
谭大瞟了赵东一眼,赵东忙扯段绳子过来,三下五除二,将猴子捆个结实。
赵东腾出手,取来个手握锤,把尖头对准猴脑。
“不要……不要……”
细如蚊呐的声音,扩散在空气里,谭大竖起耳朵,缓缓低头,贴近祁林耳边:“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不要……”
祁林精神崩溃,被眼前景象刺激的近乎失言,他颠三倒四嘟囔,喉管里挤出气音,像鱼吐泡泡,瞬间消失。
在毛求岛上,他和邱池也遇到许多猴子,他和它们玩闹,有一只抱娃的母猴,还帮他找回正确的路。
世间万物有灵, 猴子也同样惧怕死亡,它头被人按住,只能来回转眼,祈求人类给它生路。
“错了,也没关系”,谭大捏紧祁林脖子,缓声诱哄:“和你家人通话,让他帮你改正。”
耳边惊雷炸响,邱池胸中一颤,手底打滑,车子前轮一转,险些掉进深沟。
刚刚那下撞的狠了,他额上的血止不住,一层层向下涌。
他腾不出手擦血,只能半闭着眼,踩紧油门向前扑。
天边的光微微发亮,前方陈锋的车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土路,他忙猛打方向盘,跟上陈锋。
手心冷汗出了一层,越逼近目的地,胸中擂鼓越重。千万个想法在脑中冒出又消失,祁林的影子出现在心底,像一尾鱼,伸手去抓,扒下一手银鳞,徒留血肉模糊的尾巴。
从知道祁林失踪,到现在赶往追踪地点,总共也不超过十二小时,但时间本就虚无,在邱池看来,分秒被刻刻拉长,他与祁林之间隔条银河,总是无法靠近。
小叶紫檀凝了血,触手干涩,拨转不开。
林林,求求你,活着回来。
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敢要的,不敢要的,我都给你。
什么都给你。
他从未如此想念过祁林,胸中怪兽嘶吼咆哮,想扒开祁林的细骨,埋进祁林的血肉,与他紧紧相贴。
陈锋的车突然停了,几队特警动作快速,团团围住破旧的厂房,有两个人将门推开,枪口对准屋内,慢慢走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里面就传来消息,邱池慌忙跑进一楼,看到地上散乱的血。
血迹不多,只寥寥几点,但它们与土灰相黏,泛出喑哑的红。
祁林被带走了?
某些残忍的画面,化为利刃,片片切割邱池,他强迫自己不要想,转身奔上二楼。
二楼更加黑沉,地板土灰蹭的杂乱,四处散落断裂的绳子,还有些染血的工具。
陈锋随后跟上,示意人把镊子夹起,放进袋中。
邱池没有阻止,只偏过眼,看最里面的一扇窗。
这是如同坟墓的二楼里,所透进的唯一的光。窗上绑着一根绳,邱池走到近处,绳结上也是干涸的血,刺痛人眼。
祁林在这里,究竟流了多少血?
邱池站在窗台向下望,他想象祁林是从这逃出,抓住绳子,一步步挪下,逃到路上,逃回自己身边。
陈锋举起对讲机通话,几分钟后,他过来拍拍邱池:“定位到了大致区域,我们立即赶去,为以往万一,你也开我们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