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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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异梦-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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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祁林‘腾’一下站起,眼球猛然转向小麻花左边,却见湖里有个不动的、他们原本以为是礁石的东西,随着她的动作,向这边转了过来。
  “陈佳慧,把东西扔了!”
  祁林突然暴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胸腔冲出,沿着喉咙向上涌,震得脑壳生疼:“把它丢掉!人跑过来!”
  小麻花认识祁林这么久,还没被他叫过全名,此时这被吼声震到,她吓得脚下一软,手里的东西啪嗒掉了。湖边本就湿滑,她一紧张更脚下打飘,一个狗啃屎摔进泥里,她惊得嚎啕大哭,捂着耳朵发抖,小身子抖成筛糠。
  那个水里的生物,忽然以箭一般的速度,向小麻花冲来,在水里它几乎不露头,速度也快,转瞬就从湖中央到了湖边,随着身体的移动,它半个脑袋骤然浮出湖面,嶙峋灰皮上有密麻的凸起,一双巨口微微张开,灰黝黝凝结恐怖深渊。
  祁林和邱池同时一惊,祁林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连滚带爬,吼叫着扑过去,一边叫着“麻花起来”,一边拼命往她那跑,邱池却没有逃跑,而是上前两步蹲下捡个重石块,恶狠狠往那鳄鱼头上砸,亏得他还有打高尔夫的底子,那石块不偏不倚砸到头上,鳄鱼被砸得停了一瞬,趁此时机,祁林一把捞起小麻花往后跑,谁知脚下有个突出的树杈,他刚跑两步就被绊跌一跤,鳄鱼已大张着口,急速爬行向这边冲来!
  鳄鱼一般不会主动袭击岸上的人类,但小麻花贪玩,可能无意间把它掩好的蛋刨出,这才惹得它狂性大发,不顾性命猛扑过来。
  但现在蛋已被摔,往哪里跑都来不及,眼看着鳄鱼已经近在咫尺,邱池不知哪来的胆子,一手抓住祁林,狠狠向远一推,对他怒吼“去石后!”,另一边发挥长腿优势,向后猛跑几步,鳄鱼调转脑袋冲他扑来,他循着块岩石死角向后一躲,趁鳄鱼来不及调头,他猛打个圈到鳄鱼背后,突然上手揪住长尾,用力向后一拽!
  肾上激素飙升,让他力大无穷,鳄鱼皮糙肉厚,尾巴上有数个坚硬的凸起,那一瞬即使隔着手套,他都感觉,手上像被砂纸磨过,火辣辣的疼爆裂开来。鳄鱼不甘心向后一咬,带动身体猛颤,他拽着它猛力后拉,鳄鱼爪子用力前扑,一人一鳄就这样僵持下来,谁也扯不动谁。
  “老王八,等我!”
  祁林已将小麻花推上湖边一块巨石,小麻花一直被祁林挡着眼,不知发生什么,但光听声音,就把她吓得哭哭啼啼,祁林三下五除二将外套脱下,罩她头上让她挡脸,他跳下石头朝邱池扑来,邱池大吼一声:“衣服脱掉,插它眼睛!”
  这其实是两个命令,祁林身上只余一个背心,他脱下就往鳄鱼张大的口里甩,鳄鱼没看清是什么,一口叼住不放,猛甩头撕咬不休,祁林随手从脚边捡起个树枝,猛得往鳄鱼眼睛上抽,只可惜树枝不硬,鳄鱼被那一下打的生疼,衣服也不咬了,只把口张到最大,两排尖牙闪烁寒光,虎视眈眈威慑祁林。
  它挣扎的力道小了,邱池却不敢放手,祁林看时间有限,身边也没顺手的东西,干脆从脚边捡起尖锐的重石,几步跨上前,对它的眼睛狠狠一砸!
  这一下真把鳄鱼砸得生疼,在祁林丢石头的一刹那,邱池条件发射松开手,几步爬上身边一块岩石,那鳄鱼被砸上眼睛的异物惊吓,再不管他们,转身就往河里逃,硬长的身体刚入了湖水,便消失不见。
  邱池劫后余生,大口喘息,祁林后退两步靠上石头,只觉两腿软如棉花,几乎无法动弹,但这里实在危险,不可久留,两人喘息片刻就向外走,小麻花仍搂着外套啜泣,祁林蹲下身想抱她,谁知手臂发颤动不了,还是邱池把外套扔回给祁林,抱了小麻花向远处走。
  他们甚至不敢回头,几人一路鸦雀无声,只顾埋头赶路,身后众多微型机器穷追不舍,陆地、水上和树干爬满诡异的沙沙,像跟着无数食腐生物。它们的小脑袋和大眼睛都能实现三百六十度旋转,无数机器同时运作时,给森林营造出某种恐慌。
  按照路线图,他们要再穿过一片森林,再穿过一片及膝的草地,就能到达终点,但这边丛林茂盛,每一块森林占地都广,地图画得还算清晰,但路标未挨个标注,有些模糊的地点,还需要仔细辨认。等穿过这片森林,就能到下个补给点。
  刚刚的事件发生太快,等危险过去,迟滞的精神松懈下来,来自四肢百骸的疲累,才同时涌上,小麻花这下可不计前嫌,一直紧紧抱着邱池脖子,她小脸上挂满泪珠,白皙皮肤泡得泛红。
  “麻花,怕不怕?”,祁林满脸汗水,睫毛都被打得透湿:“哥哥和叔叔都在,麻花抱紧叔叔脖子,一会换哥哥抱。”
  “哥哥,累了”,小麻花刚刚一直被挡着眼睛,其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紧紧抱着邱池,肉胳膊拧成铁环:“叔叔抱。”
  毛球岛上的天气风云变幻,刚刚还艳阳高照,这会已有乌黑的云层从远方飘来,慢慢凝结于空。他们这边在路上急速前行,天上就有零星的雨点,淅淅沥沥砸在头上。
  “雨会越下越大?”,祁林又把外套脱下,把小麻花包住:“我看乌云越来越厚,找个地方躲雨吧。但我看书上说,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
  “书上的意思,是在打雷下雨时,不要在宽阔的道路上,躲在某颗高树下”,邱池走到前面,徒手掰开几个灌木丛,眼尖发现前面那颗树下,有天然形成的避雨空洞,他几步迈过去,将小孩放在里面:“这片树木的高度相差不大,只要不躲进最高的那颗,就没有问题。”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雨点已经越落越快,乌云仿佛被狠拧一把,柔嫩水团鼓足了气,铆劲往下面冲,斗大的雨珠连成雨混成片,将叶子抽打得叮咚作响。
  小麻花已经摇晃着去祁林那讨抱,邱池把背包扔下,把两只破烂的手套摘掉,随意丢到一边。
  这两只手套,已经撕烂到没法再戴,可能因为孤岛危险,这些随身物品,节目组准备得格外充分,这探险手套结实又柔韧,戴在手上柔若无物,却能抵抗巨大冲击,此时它寿终正寝,孤零零躺在地上,竟生出某种可怜。
  即使有它挡住大部分力道,邱池的两手也被猛烈蹭过。他掌心泛着血红,皮肤下洇出数道血丝,几根手指也被刮破,有的已经止血,有的兀自流个不停。戴着手套时还能自欺欺人,此时将它摘掉,没了遮挡疼痛更甚,邱池刚准备翻药箱,就见祁林已经蹲在他面前,一手拿着消炎药水,另一手举着瓶矿泉水,示意邱池把手摊开。
  邱池有些不想动,祁林急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自己动手将他左手放平,半瓶矿泉水一股脑倒在手上,邱池疼得‘嘶’一声,祁林嘴上说着活该,手上动作却轻,药水抹到伤口前,祁林还会轻吹两口,安抚跳动的血脉。
  他工作起来特别细心,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不放过,灵巧的手指像缝纫机的探头,认真敲打细致的补丁。祁林性子虽硬,头发却软,由于淋了雨,发丝软绵绵黏在耳上,将冷硬的壳子泡软,生出温柔的味道。
  邱池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冒出‘洗手作羹汤’这几个字,随即又觉得可笑,祁林和众多明星一样,煮饭都不知道加几勺水,让他炖菜煮汤,才是真正的强人所难。
  这丛林如此危机四伏,邱池竟生出异样的安心。外面雨声不停,风声呼啸在林间穿行,嘈乱杂音被挡在树洞外,拦在海水间。没有手机的日子,时间变得分外漫长,见不完的人、处理不完的事务,仿佛进入了异次元。那些东西是虚无缥缈的存在,只有这座小岛,这个树洞,这个坐在旁边的祁林,这个躺在地上熟睡的女孩,才代表真实。
  那条名为理智的弦,在慢慢松动,似乎被无数的通讯工具,或电话或电脑所连接的生活,暂时性土崩瓦解,尘封的情感露出头来,静悄悄抽吸新鲜空气。
  旁边响起咯吱声,邱池循声望去,有一物迎空飞来,差点砸上他额头,定睛一瞧,发现是一包压缩饼干,祁林手里是已经撕开的一袋,他唇上叼着半块,正按着喉咙努力吞咽。
  这饼干太重太硬,他喉结滚动,噎得厉害,脸色都泛红,好不容易咽下,就得用水往下压,再强逼自己吃下一块。邱池看他吃得那么难受,自己也丢了一块进嘴,但咀嚼几下,很快便软化吞入腹中,连水都不用喝。
  邱池思忖片刻,凑近了看祁林:“你喉咙肿了?”
  祁林咽下最后一块,沙哑回答:“没有,只是这饼干太难吃,我咽得费力。”
  邱池不太信任打量他,祁林盯得浑身不自在,再加之不知是紧张后遗症,还是之前的低烧还没好,他肌肉酸痛,头疼的厉害,脑子里有根弦时松时紧,连带腹中也不断向上反酸。
  他忍了一会,终究不行,勉强爬起来跪在洞口,俯身干呕不停。
  但他腹中空空,什么都吐不出来,跪了一会,就脱力往旁边倒,邱池看他要摔到地上,连忙将他捞来,把他的头按上大腿,指腹搭上他太阳穴,画圈轻揉。
  “这次录制结束后,你必须马上查体”,邱池严肃陈述,手指力道加重:“让老陈带你去,走VIP通道,给我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全查个清楚。”
  “干嘛啦老王八,你是什么时候,走上的霸总路线?”,祁林躺在邱池腿上,放松精神:“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最近中了五百万大奖,我得有副好身体,才能健康站上领奖台。”
  “什么时候买的彩票,五百万就算大奖?”
  “嘿老王八,你可别装煤老板”,祁林眼眸弯弯,噗嗤乐了:“我是表面上贪财,你打心眼里一毛不拔,别提五百万了,一百元丢在水里,你都会心疼半天。”
  “一百元掉在水里,除了喂鱼,没有任何意义”,邱池一手帮他按摩,一手轻捏他的脖子:“如果丢在能长出120元的土里,它的牺牲就有价值。”
  “怎么说的好像英勇就义?”,祁林笑得更欢,雨水从树干的缝隙里滚落,他晶亮的眼瞳倒映裂空,仿佛乌云后的光芒,已提前凝聚:“我中的这个奖……可比500万重要的多,它是什么……我偏不告诉你。”
  祁林像个小孩,捧着从天而降的贵重宝物,乐不可支捂在怀里,一边想向人炫耀,一边又害怕宝物蒙尘。甜蜜与忐忑在胸中交替,弹簧上好像压个糖罐,一会糖罐太沉,将弹簧压扁,一会弹簧又弹起,这糖罐也跟着砸碎在墙,飞出满空甜粉。
  不是500万,那是1000万,2000万,或者3000万?
  他与祁林都忙得见不到面,但从施秒的行程也能看出,他最近排了不少通告,但都是来钱快,又没技术含量的工作。连只露脸当个配角的综艺,或者在某个节目里当谐星咖这样的角色,都来者不拒。
  对赌协议的要求,只要正常工作,按部就班,应该没太大问题。
  邱池知道,现在的圈子浮躁,粉丝经济盛行,很多时候,几张漂亮的脸在大屏幕上出现,就会吸引成千上万的粉丝入场舔屏,而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影片,可能主题或立意同样优秀,但没有自带话题的演员,就只能灰溜溜上了影院,再悄无声息下线。
  邱池自认是个生意人,既然当不了艺术家,也一般不抢艺术家的工作,他只负责找钱和花钱。他做生意讲究放长线钓大鱼,凡事稳中求胜,在他看来,电影这东西表面上是艺术品,把它拆开,无非是场高风险的金融赌博,他无法忍受太多东西离开掌控,也同样无法忍受,启用人气不够旺的演员,人为增添这支产品的风险。
  无论这个人是谁。
  但祁林……应该是不一样的。
  他样貌生得好,上天垂爱,还生在这个时代,符合当下主流审美。他本有一手好牌,却被当初的嚣张跋扈、我行我素给拖累,好牌也被打得稀烂。这个圈子最是捧高踩低,站在高处时,所有人都捧场巴结,如果落到谷底,路过的人非但不会伸手,还会再挖勺土,倒进坑里,用力踩实。
  祖师爷赏的饭是有限的,多吃少吃天注定,如果挥霍浪费,原本的灵气会被慢慢磨平。
  即使不常见面,邱池也知道,这几年的祁林,轧戏到了什么程度。有时候上午还在片场A工作,中午连戏服都不脱,急匆匆转机去片场B,拍戏从来不用原声,理由是没时间,要赚钱。看秀从不看完,理由还是没时间,要余出时间赚钱。
  有段时间,好几个剧组为找他的替身,特意建了个公共群,开出的价码是平常价码的三倍,这事顿时传得满城风雨。祁林耍大牌不听劝的形象,原本就深入人心,这次又加诸多黑料,不知被谁泄露给了媒体,他微博下顿时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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