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翕又陪着曾氏坐了好一会,曾氏夜里熬不住,谢景翕服侍她睡下才走,出来的时候看看天色不由叹口气,已经这样晚了,顾恒还是没有回来,她请刘嬷嬷去二房看了一眼,回说二少奶奶已经睡下,方姨娘屋里也熄了灯,谢景翕这才放下心,没闹什么事便好。
谢景翕一个人走在院子里,因为熟悉路也就没有燃灯,他们的院子在侯府最里面,一路会经过花园子,这会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走起路来脚步声都听的一清二楚,谢景翕默默数着脚步声,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去宫里谢恩这件事。
忽然间,胳膊上冷不防传来一股大力,谢景翕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还沉浸在此人味道为何如此熟悉的下意识里,人就被拖到了院子里的假山石后面。
“顾恒你……”
谢景翕没想到会是他,也不知有没有被人瞧见,心说他怎能这样莽撞,“院子里是有人的,你有什么话出去说成吗?”
“阿翕。”顾恒身上浓浓的酒气,也不知是否清醒,但是这两个字里包涵的深沉却明明白白的传达了出来。
谢景翕一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她听懂了这里面的压抑与渴求,他是在祈求她,祈求她能给他个说话的机会,她从来不知道顾恒有一天还能这般渴求一件事,但是她依旧不能心软。
“顾恒,你听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先回去睡一觉,有事咱明天再说。”
顾恒这样失态,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这个状态明显不是来说事而是来发泄的,谢景翕生怕现在外面忽然经过个人,不得不打起精神耳听八方。
“阿翕,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么。”顾恒仍旧抓着她的胳膊,只是有些痛苦地低下头,“你不用担心,我来的时候瞧过了,不会有人的。”
谢景翕叹口气,“我不问你今儿去哪了,大概你也有你的事,但是方姨娘进门,你多少顾忌点母亲的心情,去看一眼也好,还有我希望你今后没事的时候,不要来找我了,你有你该尽的责任,不要辜负太多人了。”
顾恒猛地抬起头看着她,眼里一片猩红,“你对我一定要这样残忍么,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这些责任的话只有你不能对我说,什么方姨娘,我根本就不想要她们,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任由他们往我房里添女人,却不能由着自己跟喜欢的女人多说一句话,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每天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阿翕……”
顾恒行为失控的忽然抱住她,将她抵在石壁上,然后便低头吻了上去。谢景翕脑袋一懵,下意识就狠狠咬紧牙关,血腥味充斥在口舌中,顾恒吃痛退开,她想也没想就趁机一巴掌抽了上去,直接把顾恒抽的愣住了。
谢景翕压下心底的怒意,狠狠地看着他,“顾恒,你一定要让我对你失望么!”
顾恒愣了一会就低低笑起来,他抿了抿唇角的血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失望?呵呵,反正我在你心里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不是么,所以我不在乎,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你听清楚了便好。”
顾恒好像换了一个人,邪魅又危险的靠近她,盯着她的眼神一寸寸逼近,“你以为顾昀能护你一辈子么,他在做什么事有告诉过你么,他是不敢告诉你全部的,你自以为很了解他吗,呵呵,你还是这么天真啊。”
谢景翕防备地瞪着他,“那是我跟他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们死活都与你无关。”
顾恒危险地看着她,手指抚上她的唇,却被她躲开,他低笑道:“被我说中心事了是不是,我早就说过,我是最了解你的,我会等着你来到我身边的,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而活,我想要的跟不想要的,谁都不能勉强我,包括你!”
谢景翕简直忍无可忍,冷笑道:“那你便等着好了。”
她一把将他推开,这次顾恒并没有拦着她,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是志在必得的危险。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花木后面,还有一双清冷又危险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方晚晴狠狠地攥住身旁的枝桠,手心攥出了血都无知无觉……
顾昀夜里一直在晋王府,盛鸾与凤离他们皆在,自然又是一场酒肉欢腾不提,晋王今儿喝的有点高,他的酒量一直是个迷,总是他想醉的时候就烂醉如泥,待想清醒的时候又瞬间清醒,有些时候就连顾昀都拿不准他是真醉假醉。
但今儿看来,晋王好像是真喝高了,一句废话没有,只是一通猛喝,谁灌他都来者不拒,开始只觉的晋王一定是酒瘾上来了,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喝一回,于是都顺着他,后来喝着喝着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几坛子酒都下去了,晋王也不言语,这是有心事啊。
顾昀是一帮子人里唯一清醒的,瞥了晋王一眼,“还行不行啊,仔细明儿王妃都不让你进屋。”
大家心领神会,都不敢再劝,凤离拍拍顾昀的肩膀,“晋王突然搞这么深沉,我看着怪吓人的,还是先走为妙,交给你了玄尘,哦,下回记得带上你那小媳妇,怪有意思的。”
顾昀踹他一脚,“滚蛋。”
凤离大呼小叫的蹦达开,“咦,真不讲究,弄脏了我这衣裳。”
盛鸾担忧的看了晋王一眼,“玄尘,要不劝一劝吧,再喝下去要出人命了。”
“让他喝吧,难得他高兴,死不了的。”
能不高兴么,太子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去了,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搬走了一半,更重要的是,这里头压了多少人的性命,失败是个什么后果没有人比晋王清楚,用生死换来的战果,喝死了也不在话下。
晋王忽然攥住顾昀的手,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玄尘呐……”
一切都凝聚在了这未尽之言里,顾昀自然听的出来,他破例自己斟了一杯酒,在晋王握住他的手上一碰,然后仰头喝了下去,意味深长道:“你不能松懈,太子的老巢还没能端了呢。”
第102章 祸患无穷
太子的庄子不计其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匿了多少私兵,圣上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仍旧扑了个空,这次算是太子机灵了一回,提前将所有的人撤走,居然给圣上唱了一出空城计,里头除了辛勤劳作的庄稼汉,哪里有一兵一卒的影子。
只要老巢没端,太子就不算尽除,留了一把柴火,将来很有可能就是祸患,顾昀捏着手里的空酒杯,眼睛盯着盛鸾手里的火铳图,眼神却有些飘远,“圣上只将太子圈禁,心里仍是不忍,可见他心内疑心未除。”
圣上的疑心导致他优柔寡断,毕竟太子对他这个父亲,可没存了留命的心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圣上这般已是输了根本。
盛鸾盯了图纸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抬头道:“我倒是觉着太子已经不足为惧,用不了多久,朝中的势力便不容许太子东山再起了,成不了大阵候的。”
话是这样没错,太子一倒,扶植新皇子的势力马上就能起来,自然会将太子赶尽杀绝,然而太子的隐患并不在这,而是在他那深不可测的势力上,这样一批见不得光的老鼠留在暗处不断滋生壮大,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冒出来反咬一口,这才是最叫人防不胜防的。
“你得小心点你媳妇。”烂醉如泥的晋王忽然开口道。
这厮果然是没醉的,晋王的眼神重新清明,“圣上这时候封她诰命,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况且她那日出现在庄子里,甭管有没有发现他们什么秘密,但我想,她很有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顾昀捏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在即将捏碎的那一刻又忽然松开,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谢景翕一回屋便直接进了净房,把门一关,这是连明玉也进不得的意思了。明玉姑娘头回吃她们家姑娘的闭门羹,奇怪的看看方玳,“方玳姐姐,我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方玳拍拍明玉的脑门,“别担心,夫人大概是累了,等大少爷回来就好了。”
这明显只是用来哄明玉姑娘的,方玳转身出了屋子,沉着脸召来暗处的一个兄弟,“方才你们谁跟着夫人了。”
“方玳姑娘,是二少爷见了夫人,只是二少爷比我们想象中的警觉,我们离得有些远,并没有听到什么。”
方玳眼神一禀,“我知道了,以后小心些。”
方玳琢磨着这事要不要跟大少爷说,说要怎么说,她跟了谢景翕一段日子,大概也摸清了谢景翕的脾气,他们在暗中的这些小动作其实大都瞒不过她,她虽然是不说什么,但心里却并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报给大少爷,她方玳要是个只会传话的监视者,用不了多久,谢景翕就会疏远她,而一旦被夫人疏远,大少爷也不会再留她在身边。
这两个人精似的人,即便没有他们这些传话筒,心里的事也不见得能瞒过对方,说不定还十分享受这般互相琢磨的过程,凡事太过透明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吧,所以方玳决定,这事就让他们大少爷去猜吧。
谢景翕沉在浴桶里泡了半天,嘴巴不知搓了多少遍,都搓去了一层皮仍旧不能解恨,只恨不得将顾恒抽成个陀螺算完。
她前世是有多失败,顾恒心思藏这么深,她居然一直都没发觉,还一直觉的对他有亏欠,以为他是整个家族的牺牲品,甚至还觉的他怪可怜,可怜个屁啊,就没见过这么作死的,好好当你的世子不就完了,非要去跟太子牵扯,真是糊涂!
她现在越来越觉的住在侯府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是眼下又搬不得,真是头疼啊!
顾昀回来的时候,谢景翕正出来换衣裳,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照例问他有没有吃饭之类,“咦?你喝酒了。”
鼻子还真是灵,顾昀特意先去洗了澡换了衣裳,居然还是叫她闻出了味,“嗯,喝了一杯。”顾昀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忽然过去抱住她放到床上,盯着她的嘴角看,“你这是泡了多久,手都泡皱了。”
“忙了一天身子乏嘛,就多泡了一会。”
“嘴角也破了,疼不疼?”
谢景翕垂下眼睑,压下心里的火,“没事,让狗咬的。”
顾昀失笑,“竟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他伸手从床边的小格子里摸了一瓶药膏子,用手指沾了一点仔细敷在她嘴上,“别不当回事,等皮干了就知道疼了。”
谢景翕等他上完药,探身抱住他的腰,脸窝在他下巴底下,“玄尘,等过几日咱们去庄子里住几天吧。”
顾昀环住她,“你想去,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正好你刚封了诰命,估计又是一番人情往来,你要是不耐烦,咱们去躲一阵子也好。”
“嗯,那就这样定了,回头我就在庄子里养几只狗,再养几只猫,然后把外祖父跟陈妈妈都接过去,庄子里热闹才好玩嘛。”
顾昀一阵头疼,心说满院子的狗叫猫挠,那得多闹心啊,可是谁叫他媳妇想要,少不得是得满足她,“好,你说养什么都成,咱们庄子大,改成庄稼地都没有问题。”
这下谢景翕高兴了,小猫似的在他脖子底下蹭啊蹭,顾昀拿她没办法,又舍不得松开,只好紧紧扣在怀里,而他看向窗外的眼神里却透出了隐隐的杀机。
方晚晴进门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来曾氏跟前服侍,谢景翕见到的时候还有些吃惊,实在没想到她会这般。
曾氏年纪大了起的就没那样早,方晚晴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才得进去,倒把曾氏下了一跳,“方姨娘起的挺早啊。”
方晚晴长的知书达理,看上去又温婉懂礼,但凡她想,一准是最得长辈喜欢的那种,虽然曾氏一眼就瞧出她并没有与顾恒圆房,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殷勤顺平了毛,毕竟她身为婆婆,可从来不曾享受过媳妇的伺候。
方晚晴亲自端茶倒水,连早饭都是站在一旁伺候着,给曾氏添粥夹菜,“晚晴一向是起得早,横竖闲着也没事,伺候夫人也是应当应分的。”
到底不是正牌媳妇,曾氏也就没劝她坐下来一起吃,心安理得的叫她在旁边伺候,“你到是个懂事的,只是往后不必起这样早,也不用日日都过来,她们也不是每天来的,我跟前有凤芹就行了。”
方晚晴应了一声,即没说是又没说不是,依旧本分的做这做那。谢景翕一般是赶在曾氏用过饭后的时间过来,乍然看见方晚晴在替曾氏捏肩膀捶腿的,心里还有些不适应。
“见过大少奶奶。”
方晚晴主动与她打招呼,谢景翕应道:“方姨娘好早,倒是劳烦你在母亲跟前伺候。”
“大少奶奶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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