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越发顺眼。
“这话在理,我们两家早都是一家人了,还计较这些作甚,姑爷亲自来也是一样的,蝉儿快去给姑爷上茶。”许氏话里话外立时就变了味,“你母亲也是操劳,二姐身子不好,难免要辛苦她,那一大家子也够她忙活的,等三姐儿嫁过去,也能给她帮个手,让她歇歇。”
顾昀抬眼看了许氏一眼,笑了笑,许氏被他这一眼瞧的有些愣怔,心说我说错话了不成?
她说的倒也没错,新媳妇嫁过去能帮着婆母打理家事,那都是被看中的表现,要是能接管家务就更好了,证明她是被婆家认可了的。比方说二姐,刚嫁过去的时候也是顺理成章的管家,后来她怀孕生子,管家的事就又落到了侯夫人头上,直到现在也没有放权。
明眼人都瞧的出来,二少奶奶是没这个本事管家,侯夫人宁愿自己受累都没有放权,那就实在是瞧不上她的才干。许氏心里也明白,自己闺女有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当初想让三姐儿嫁过去做填房,也是有着这层考量,三姑娘心细有眼力,正好给二姐补上了不足。
但这话放在顾昀耳朵里,就难免有些不大乐意听,他的媳妇疼还疼不过来,侯府那点劳什子家有甚好管的,给曾氏打下手这种伏低做小的事,能让他媳妇来干吗?
许氏被他这一眼瞧的有些断片,原本该说的话愣是一句没想起来,好在老夫人来了,化解了眼前这场不大不小的尴尬。
“母亲。”谢岑亲自把她老人家搀过来,却被老太太一把甩开,自己去了上座,“你就是顾家大少爷?”
老太太一出场,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顾昀依旧十分有礼的作揖,“顾昀见过老夫人。”
老太太冷眼打量他,大概觉的还说的过去,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话入正题,“是你要娶我的孙女?”
老太太来者不善,顾昀却正色道:“顾昀对景翕一见倾心,自然一心求取,请晋王妃来亲自说媒,并非以势压人,而是诚意使然,顾昀虽不能给景翕以富贵荣爵,但一定会尽全力给她最好的,老夫人养她疼她十几年,心中的疼惜与不舍顾昀明白,老夫人若是能放心将她的后半生交与我,我定不负她。”
谢景翕居然愣住了,她方才一路的忧心忡忡似乎都被这几句话给施了定身符,站在原地竟是一动也不能动。没有那二三十抬聘礼的华美扎眼,也没有面对谢岑与许氏时的敷衍客道,跟老夫人的这几句话是才是实实在在的,实在的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的不止谢景翕,连谢岑许氏都愣住了,老太太更是被他这一招打的措手不及,方才的气势汹汹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屋里竟是鸦雀无声。
顾昀神色如常,只是谦和有礼的看着老夫人,眼神里有那么点期许,更多的却是坦荡与势在必得。而谢景翕脑袋里,却好似鸣经一般翻覆重复着他方才那几句话,一见倾心?在哪?是在侯府那天么,她傻不愣登的蹲在地上看几颗草,就倾心了,实在有点儿戏吧。
他们总共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那要是顾昀演戏,这戏演的也未免太好了些。老太太那个样子,竟是也说不出话来,能说什么呢,人家也没天花乱坠的许以富贵荣华,说些好听的门面话,言辞间诚诚恳恳,更多的是体谅老人家的心情,那几句话可谓是直接戳进了老夫人心窝里。
说人家有病?问人家能活几年?别说是老太太,再没有心肺的也问不出口,这样一个孩子,诚意十足的来求娶你家姑娘,就是再瞧不上,也不能揭人家的短处,老太太这样心善的人,愣是把话堵在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是这也是最让人担心的,你再好,对景翕再好,万一活不长,还不都是一场空,但女儿家嫁人求的是什么,没有人更比老太太懂,荣华富贵都比不得一颗真心,虽然这颗真心还有待考验,但眼下是挑不出错来。
这几乎成了一场拉锯战,在老太太心里来回摇摆,她不愿意景翕将来也同她一样成个寡妇,那样的难处怎么能让景翕再面临一次,这也是她一直不同意的最大原因,若不是顾昀今天这几句话,她几乎是不可动摇的要反对这门亲事。
“你是个好孩子,可是……”
老夫人话没说完,就听赵章在外道:“大少爷,东西都齐了,侯爷方才派人来送信,说是片刻便至。”
“赵章?”老太太突然道,她穿过人群,眯着眼看门外的赵章,“你不是那日……”
众人皆是不解,赵章十分会瞧眼色的走到近前,“您是,沈家的老夫人?”
这一说可不就对上了,老太太讶异的看看他再看看顾昀,恍然大悟,“原来那日送药的贵人是你啊!”
送药?谢景翕一愣,敢情那天老太太得的药是顾昀给的,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老夫人将那日的事情这么一说,谢岑也是一愣。
顾昀却暗道赵章自作主张进来多事,他在外的行踪并不欲叫人知晓,于是不在意道:“老夫人实在太客气了,顾昀闲人一个,往来南北的道上有那么一两个熟人,顺手帮个忙不足挂齿,药也是偶然从别处得来的,老夫人用的可还对症?”
老太太道:“也是多亏了你那药,我今年的毛病竟是没有犯。”
第030章 关于嫁妆
有了这么一出,方才的气氛便陡然一变,老太太虽然还是不大情愿,但还是问了顾昀几句闲话,谢景翕知晓她这是心里有了倾向。
罢了罢了,老太太心道,这个孩子她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就看老天愿不愿意厚待她的景翕了,生死有命,既然景翕她自己也选了他,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老太太方要松口,就听顾昀先开了口,“如若老夫人是顾忌我的病,景翕若愿再嫁,我不会拦着的。”
当然,他为了自己的媳妇不落进别人的碗里,他也得尽量多活几年,跟老夫人说这话,纯粹是为了表个态。但这个态表的实在太是时候了,他这是一步步的捏准了老太太的心理,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处,老太太激动的差点掉下泪。
什么样的人会愿意想自己死后媳妇改嫁这种事,别说没人想死,就是真死了也不允许,世上有多少老太太这样的悲剧,可是没有人能改变什么,再难也是你命该如此。顾昀这最后一句可谓是打破了老太太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这孩子这样招人心疼,老天怎么能忍心不叫他多活几年呢?
“好孩子,难为你了。”老太太拉着顾昀的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景翕交给你,我放心,你说的我不听,我只瞧你怎么做,若是你哪天负了她,我老婆子第一个就不饶你。”
顾昀俯身半跪,“祖母请放心。”
这厢正说着,侯爷也进了门,谢岑与他一场寒暄不提,侯爷能在关键时候到场,无疑是锦上添花,面子里子都给足了,至少这门亲事,给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谢景翕往回走,一路都有些魂不守舍,顾昀这个人实在是太让她意外,意外的都有些不大真实,这场在不得已中选择的一门亲事,似乎已经开始偏离了她原先的预想,这个人若是连做戏都做的这样精准,也太可怕了些。
“姑娘!姑爷他真是太厉害了,老太太跟老爷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真是太佩服他了,还有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长的也挺好看呢!”
明玉又开始在谢景翕跟前叽叽喳喳的评论顾昀,谢景翕这回没心情编排她,由着她说了一路,“你瞧姑爷出手就是二三十抬聘礼,这得是公主出嫁的排场吧,真是太给姑娘张脸了,你没瞧见夫人那个脸色,不定怎么偷着乐呢,而且我瞧着姑爷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比二姑爷还要好看呢。”
“一口一个姑爷,谁就成你姑爷了!”谢景翕戳戳她脑门,不由有些气恼,她顿时有种被谁给算计了的感觉,越发觉的顾昀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还有她救助老太太那事,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早有预谋的?
谢景翕的婚期原本要定在腊月初八,可顾昀说想叫谢景翕在家陪老夫人他们过完年,于是就定在了来年二月,这下更是叫谢家挑不出礼,姑爷这样体贴他们家人,还能说什么呢?
“顾昀这孩子真是没话说。”老夫人私底下与谢景翕说话,“只是他这身子是最叫我担心的,看上去虽是与常人无异,可脸上的这层虚浮气却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待你日后过了门,没事就跟他回余杭老家去住些时日,那里养人你是知道的,没准会对他有好处。”
老夫人每每夸赞起顾昀,谢景翕就闭着耳朵假装听不见,提到他的病,就竖起耳朵听几句,与前两日她苦口婆心的劝老太太截然相反,换成了老太太对她耳提面命。
“你可听清楚没有!”老太太见她漫不经心的,气的直戳她脑门,“我这都是为了谁,你自己倒是没心没肺的,明年你过了门,侯府那些糟烂事别搀和听到没,我看顾昀也看得开,并没想继承什么侯府,你们小两口只要不愁吃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也挺好,还有你二姐,被你母亲教的眼高手低,一心想要把侯府捏在手里,她要是对你使坏,你别心软让着她,我看你娘的一颗心早就张偏到天外去了,压根你没替你想过,你别太实心眼懂不懂!”
谢景翕已经被她絮叨的耳朵都装不下了,她只得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听到了听到了,我知道祖母您担心我,要不你跟着我一起过去得了,我嫁过去又没什么事,那得多无聊啊!”
“你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有让祖母跟着嫁到夫家去的吗?”老夫人被她说的哭笑不得,“还有你那嫁妆,你母亲可有跟你提过?”
谢景翕摇摇头,这事不用提,也知道许氏不会留太多给她,反正她也不在意这些,但老夫人不能不在意,“你就傻吧你,什么事也不上心,少不得要祖母替你添妆了。”
说起嫁妆,晚上许氏也跟谢岑商议,“我从娘家陪过来的嫁妆,加上这些年嫁妆的进项,一共分了四份,当年为着给大姐撑门面,已经陪了三成过去,二姐嫁侯府,原本的三成又添作四成,原想着三姐儿会许个一般的人家,没想到也是嫁进侯府,算来算去,我也就最多拿出两成来,剩下的还要留给四哥儿一些。”
谢岑一听就有些皱眉,“三个姑娘原是一样的,如何能厚此薄彼,昱哥儿的亲事先不提,到时候聘礼从家里出,你剩下的三成便都给三姐儿。”
许氏就有些不大高兴,“那怎么成,总要给昱哥儿留一些的,何况三姐儿出门,老太太那里定是会添的,大姐儿二姐儿出嫁的时候,她不在京城,我们顾念着她养老,就没要她出,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你还瞧不明白吗?”谢岑叹口气,“人家聘礼给了多少,超过二姐儿不是一星半点吧,你好意思陪过去的嫁妆比二姐儿还少吗,姑爷是个有主意的人,为着给三姐儿撑脸,那是下足了本钱,咱们家里这点事,人家瞧得清清楚楚呢。”
谢岑的意思,谁对谢景翕好,顾昀心里明镜似的,对谢景翕好三分,他就敬你三分,原本他们这当爹妈的就够没脸的了,在嫁妆上再偏点心,以后还能落好吗。再说了,人家砸那么多聘礼过来,就是买你家的闺女都够本了吧,不求你下血本,别厚此薄彼总行吧,你要是让她的媳妇出嫁的时候没有脸面,他不定就在哪等着你呢。
许氏一愣,却也不大在意,觉的谢岑未免有些危言耸听,“又能怎么样呢,他要是想挣脸面,倒是也弄个高官厚爵回来瞧瞧,我们三姐儿嫁他又不图什么,多下点聘礼又怎么了,再说了,大姐儿出嫁也才三成,她得两成也足够了,老夫人再添点,怎么就没有面子了。”
谢岑被她噎的没话说,许氏什么都好,就是这心眼实在是又小又偏,虽然谢岑自认也没比许氏做的好多少,但至少他还瞧得分明,“算了算了,我再给三姐儿添两成罢了。”
许氏最后到底没有松口,真的就只拿了两成出来,谢岑添了两成,总算是跟二姑娘出嫁时候的份历一样。
“祖母再给你添两成。”老太太私下对谢景翕道:“还有几成我偷偷给你,不能走明面,免得你母亲说我偏心。”
谢景翕被她逗乐了,“祖母您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您就意思意思得了,剩下的您还留着养老呢,顾昀没有谋职,应酬也不多,我们又能用多少呢,大不了以后就去江南吃您的喝您的,您还能饿着我们不成?”
“你就傻吧你,你以为你母亲留给你的都是现用的上的吗,那些赚钱的铺子庄子,早就陪给你大姐二姐了,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