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低着头,有些慌张道:“多谢公子提醒,我这就回去。”
冯冬有些奇怪她的反应,暗道自己是莽撞了么,于是有些歉然,“夫人莫怪,是在下鲁莽,夫人若是只想透风,坐的远些还是无碍的。”
明玉正经的大姑娘一枚,见了陌生男子怎会不害羞,且这男子长的一派正气,干净有礼不像是坏人,年纪也不大的样子,姑娘对公子,通常都这副德行。
明玉原本要离开的步子犹豫着停下,心想自己干嘛跟见不得人似的,透风就透风吗,碍着别人什么了,且人家不过是好心提醒,想那么多作甚,于是明玉姑娘心安理得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只是没想到他也跟着在不远处坐下了。
明玉又开始尴尬,后来转念想起方钰的话,她说她现在这副尊容,面黄肤黑的,正常人都起不了歹念,所以有时候要放开,不要当自己是个大家丫头,容易惹人怀疑。
冯冬不动神色打量她,问道:“夫人是一个人出门的吗,一路艰辛,怪不容易的。”
明玉下意识的搓着手,紧张的想着方钰教她的说辞,跟背戏文一样,“家里男人前些日子病故了,婆家容不下我,这才辗转回南边投奔娘家,都是没法子的事。”
明玉差点把自己说哭了,身世之凄凉连自己都动容,本来想滴两滴眼泪,后来怕把脸上的颜色洗花了,这才忍住,低头一看搓了半天的手,手心被汗浸湿,已经开始掉色,吓的她赶紧遮起来,自己涂的手没有方钰涂的好,她怕露陷。
“如此,是在下不该问,让夫人伤心了。”
“公子不要客气,我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夫人。”
冯冬笑笑,“那您也不必称呼在下公子,出门在外没那么多顾忌,在下名唤冯冬,不知您方不方便赐名?”
“我,我叫柳明。”
“柳明,柳暗花明,倒是个好名字,听柳娘子口音,像是浙杭一带的,正巧在下在那一带行商,也算是有缘。”
有什么缘啊有缘,这什么叫冯冬的,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她自从出了门,见谁都不像好人,这种主动搭讪的,长再好看也不能掉以轻心,几句话就能听出她口音,然后攀扯上点关系,以后又不会再见,扯这么多作甚。
于是明玉没了透风的心情,想着赶快溜之大吉的好,再多坐一会,自己这点底迟早被他看穿了,“嗯,还真是蛮巧的,那什么坐了一会倒是犯困,我先回去休息了。”
冯冬一愣,“既然如此,柳娘子还是快去歇着,海风吹久了是会不舒服。”
再看明玉,不等人家话说完的就匆匆跑了,冯冬蹙眉,心说这妇人的行为举止,真的有够奇怪,身形纤瘦匀称,是南边的女子不假,但却不像穷人家出来的。
明玉有了这番历险,再也不敢抛头露面,回去照照镜子,生怕脸上哪个地方没糊好露了馅,距离方钰给她化妆已经好几天,她脸都不敢洗,保险起见,又拿出笔来涂了一层,不过好像技术不太到位,算了,不管了,大不了挨着这几天不出门罢了。
然而明玉千算万算,没算准自己带的水不够了,原是备了五日的量,却没料到这几天皆是逆风,行船受阻,就延误了几日,所以她的水不够了,此时刚过天津港,早知道停泊的时候下去买一些,都怪那个什么冯冬,吓的她都不敢出门。
找她家姑娘讨要也不能够,船上倒是有卖吃喝的地方,那就意味着又要出去,然而命比天大,明玉一咬牙,穿戴严实了出去买水喝。
专门供应吃食的船舱聚集了不少人,此处淡水略贵,但是饭食价格很合理,多数人行在路上没那样讲究,大都是在这里解决吃饭问题,谢景翕他们自己带水是为防止意外,但那玩意毕竟沉,能不带就不带,有时候带多了东西还得另外收银子,得不偿失,是以等着买水的人很多,明玉瞅了瞅不由叹气,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
“柳娘子?”
明玉心里一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是那个冯冬!
“呵呵,冯公子好巧。”
“真的好巧呢。”冯冬谦和有礼,“这几日没见你出来,我还以为你自己带了吃食,是过来买水的吗?”
明玉点头,“自己带的水不够了,所以出来买一些。”
“这样啊,柳娘子若是不嫌弃,我那还有一些剩余,分你一些也罢,这水怪费银子的,划不来。”
明玉:“……”
所以说她原来是遇上个好心人吗?主动分她水喝,确定没有问题吗?
“这样不太好吧,我与冯公子萍水相逢,岂能白受你恩惠。”
冯冬笑,不动声色的帮她挡了一个横冲直闯的旅人,引她到人少处才小声开口,“柳娘子不知,这船上卖的水,一多半都是咸水改制的,口感着实不怎么样,还不怎么干净,其实这淡水放在陆地上也不指什么钱,你不必有负担,我那反正也喝不完,下一站靠岸的时候我再买是一样的。”
听他这样一说,明玉真是一点要买水的心思也没了,想着借他一些也罢,大不了给他钱就是,于是便道:“那就先谢过冯公子的好意了。”
明玉从冯冬处讨要了两日的水,但冯冬说什么也不要她的银子,明玉拗不过他,最终也没给成。
到了夜里,明玉闲来无事,正要向往常那般睡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明玉一惊,吓的大气也不敢出,这么晚了谁会来瞧她门呢?
“柳娘子是我,劳烦你务必开下门,有要紧事。”
冯冬声音压的很低,好像怕惊动什么人似的,明玉心里一片狐疑,这冯冬到底要作甚,大半夜的进来真的好吗?
明玉心里几经挣扎,想着人家白天还好心给了自己水喝,把人拒之门外好像不太好,罢了,就隔在门口问两句罢了,于是她轻手轻脚过去开了道门缝,“冯公子,您可是有甚事?”
冯冬往两边看了看,以手掩嘴小声道:“柳娘子莫慌,我没有恶意,船上有问题,你先让我进去再与你细说。”
明玉心里就别提多悔恨了,早知道就听她们家姑娘的话,呆在船舱一步不动多好,瞧瞧遇上个麻烦人不说,自己还没有本事应对,总是不由自主的被他牵着鼻子走,等自己反映过来的时候,早都已经把冯冬让进了门。
她一颗心怦怦跳,心说冯冬不会真看上她这副尊容了吧,大半夜的男女共处,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有好事的样子。
冯冬却没注意她的忐忑,小声与她说道:“柳娘子,我怀疑这船上有贼人,水里可能被他们下了药,船上大部分的人都中了。”
“什么!”明玉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再仔细听听,外面的确是异常安静,往常这时候外面还是很热闹的,谈天找乐子的人比比皆是,今儿可不是跟夜里熟睡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嘘……”冯冬走到门口听听动静又折回来,“柳娘子莫慌,我们先假装晕倒,看看他们是求什么再说。”
明玉心里害怕极了,船上还有她们家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第187章 劫船的贼
方钰也察觉到了不妥,她偷偷出去查看了一圈,回来跟谢景翕说:“夫人,船上的人大部分都中了迷药,估计是船上的水出了问题。”
谢景翕有些发慌,是说他们运气太差遇上了劫船的贼,还是真的一早就被人盯上,不管是哪一样都很棘手,因为船上不比路上,出点事就是要命的,就算是普通的小贼,有胆子给一船的人下药,必定不是只为求财,选在离两个码头都不近的时候动手,可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方钰,通知咱们的人,如果这群人只是普通的小贼,不要犹豫必须格杀,如果是为着咱们来的,就假装昏倒见机行事。”
方钰急色,“夫人,不管是什么人,咱都不怕他们,还是杀了保险啊!”
“不。”谢景翕蹙着眉,“如果真是废太子或者那股神秘势力,他们一旦出手必然做了万全准备,咱们的人手有限,一旦完全暴露,只有被一锅端了的下场,不如藏在暗处见机行事,万一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哪怕留下一个人活着出去也可报信求援,这种时候不能感情用事。”
“夫人!”方钰脸上一半愤怒一半痛心,“您放心,方钰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保您平安!”
方钰转身出了船舱,谢景翕叹气,这丫头还是太拗,现在她只求明玉那个傻丫头千万机灵些,别主动过来送死,只要不是求财求命的亡命徒,明玉就应该不会有事,万一真是冲着她来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的明玉还跟冯冬在一处,明玉有些不能理解,要装晕就装嘛,干嘛非要俩人待在一个屋里装,不但待在一个屋里,还要在一张床上……
“冯,冯公子……”明玉被他挡在里面,结结巴巴的小声问他,“我们这样真能瞒过那些贼吗?”
她是想问一定要用这种姿势瞒天过海吗?
冯冬睁开眼看她,虽然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仍旧不能抵挡他发自内心的诧异,为什么这个曾经的有夫之妇跟别人家的有夫之有些妇不太一样。
难道她是嫁了一个假男人……
“柳娘子,一会听见动静千万不要出声,如果有人进来,一定要配合我。”
明玉吓的立时闭上眼,心里念叨着各路神仙,千万保她们家姑娘平安。
又过了一会,外面果然有了声响,寂静的夜里,脚步声都异常清晰,间或夹杂着破门的嘈杂声,且声音离明玉他们越来越近,明玉忍不住哆嗦,恍然有种躲在圈里等人来灾的危机感。
冯冬不假思索的握住她的手,默念她一声祖宗,“柳娘子,你可千万忍住了,一旦露馅,很有可能就直接被灭口了!”
她也不想哆嗦啊,她害怕控制不住怎么办啊?
冯冬干脆一把拽过被子盖住俩人的身子,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她的手脚,防止她抖的床板发出声音来。
然后明玉不抖了,因为她已经懵了,全然忘了外面的贼,一心想着冯冬他怎么能…如此的…不见外……
而冯冬那一瞬间闪过的想法是,柳娘子的手摸起来跟看上去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终于轮到明玉这间船舱被破门,门板倒地的一瞬间,明玉真是发自内心的抖了一下,若不是有冯冬压着,她没准能直接从床上抖到地上,也幸亏在那破门的一瞬间,遮去了床板的声音。
进来两个大汉,其中一个看着床上叠在一起的俩人,“啧啧,这俩人还真有闲情逸致,一早我就发现这小子勾搭人家女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得手了,要不然我倒是可以勉强……”
“你少惹事!”另外一个人打断了他不怀好意的笑,“方才在另一个屋里你就要翻东西,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出了岔子上头可饶不了我们。”
“瞧你这小心劲,不就是来找人吗,找到就完事了呗,谁管得着我们拿东西还是抢女人,不趁机拿点那不是傻吗?”
另一个人不耐烦道:“走走走,赶紧去下一间找,别瞎耽误工夫,他娘的,船上怎么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也没瞧见……”
俩人边说边走远,但是明玉还是听清了他们方才的话,大肚子的女人,那不就是她家姑娘吗?
冯冬却是松了口气,慢慢从她身上挪开,“柳娘子,看来这些人不为求财,他们是来找人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药得挨到沧州才能解,所以柳娘子,你要是能睡就谁两天吧。”
睡?她睡得着吗,呜呜她们家姑娘可怎么办啊?
谢景翕这边有方钰守在门边,已经放倒了先头进来的两个,现在已经基本肯定这帮人是来找她的,虽然知道反抗徒劳,但也不能任由他们抓走,总要杀几个人探探他们的底。
他们的舱门完好无损,一定还有人会往里闯,方钰一个人能放倒几个算几个,只要其他人不暴露,等到了沧州就可见机行事,她想,抓她的人应该不是只为了灭口吧,只要她有用,就有得救的机会。
果然不多时,门外又有了动静,这次好像是三个人,其中一个疑惑道:“这间怎么没有人进来吗,明明它旁边的几间都已经查验过了。”
“那还等什么,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钰躲在门与窗户的间隙,如果门打开,第一眼就会看见她,这个位置很冒险,但是只要速度快,会很快的把进来的人解决掉,这次舱门直接被踹了个洞,咣当倒地的一瞬间,方钰将第一个进来的人直接扭断脖子仍在一边,然后在后面俩人反应过来之前,徒手一手一个抓进来,手上力度不减,直接掐断了另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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