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咧嘴直笑,趁娘亲没注意,又塞了一个浑圆的肉丸子到嘴里,欢快的咀嚼着:“还不是因为娘亲手艺好。”
宋氏眉开眼笑,伸长了手臂,往莫白薇的下巴上一粘。一粒白米饭,赫然出现在了宋氏的手上。
“你瞅瞅,你瞅瞅,咱家姑娘一边吃饭,一边种地呢。”宋氏一脸宠溺的调侃着,轻轻将那粒米掸掉,又递过去一杯水。
“可不嘛,小姐您倒忘了。咱们的姑娘,打从小起,每次吃饭脸上哪有不沾饭粒的时候呢。”云妈妈笑着接过了话头,她瞧着宋氏心情好,她的心情也跟着格外好些。人心情一好,思想也就跟着活络。但凡是件有趣儿的事,张口就来。
莫白薇正在喝水,一听这话“咕咚”一声,将水全咽了下去,赶紧辩驳道:“妈妈一定是将我同雀儿记混了。”
碰巧雀儿进屋,她笑吟吟的将香炉中的香焚上,扁着嘴,打趣道:“姑娘惯会找借口,不光是娘亲,就连婢子也记得清清楚楚呢。那时候只消姑娘您吃完饭,三四个小丫鬟便赶紧将您围起来,一粒粒的找沾在您身上的饭粒呢。”
莫白薇翻了个白眼,猛地站起来,追着跑过去去挠雀儿的痒痒。
雀儿“咯咯”直笑,双手环抱在胸,一边躲,一边气喘吁吁的求饶:“婢子胡言了,婢子不再说了……”
宋氏看着笑着,不知不觉眼睛里泛了酸,竟掉下泪来。
云妈妈瞧见,忙止了笑,用手去探宋氏的肩,忧心道:“小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上了?”
哭字传进莫白薇耳中,她急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勾过头来。瞧见娘亲眼眸中亮晶晶的泪花,她的语气里就不免带了几分紧张:“娘亲,可是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毕竟是她生辰,娘亲念及她爹,也在情理之中。可惜,她爹是个绝情的,到底连她的生日也没记住。
宋氏慌忙擦去眼泪,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吸了吸鼻子,解释道:“傻孩子,娘亲是因为高兴!”
她闻言,紧紧抱住娘亲,将头埋入娘亲的锦衣之中。鼻中嗅到的淡淡的清香,是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那是属于娘亲特有的气味!
她贪婪的嗅着,眼角的泪也倏然掉下来。前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黑屋中时,她最最想念的便是娘亲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细腻的,叫人一闻起来,就有安全感。
“姑娘,小姐昔年生你的时候难产。差一点,差一点……小姐就……”云妈妈看得动容,从口中说出的一句话,也像是沾了漫漫的泪水。
难产?
这件事,阖府上下从未有人同她提过。就是父亲,对此事也闭口不谈。她也只听说娘亲生她的时候,吃了点苦头。
倒没想到是难产。
娘亲怕因为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般艰难的生下她,而她前世在她病重之时,连她的病榻前也很少去,只顾着满京城的玩儿。
她愧疚的抿紧了嘴唇,将先前来时想的那些念头完全打消了。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对胭脂的事情,了解的越少才越好。万一娘亲被牵扯进去,那可是大罪,也是她一心寻求真相,而欠考虑了。
于是,这天夜里,母女俩躺在床榻上,说的竟是从前的事情。有一些,她尚还记得。其他的,她即便是重活了一世之后,也无丁点儿的印象。
宋氏越讲越兴奋,隔着帘幕,也能看见她那张脸,在微弱的星光里,红扑扑的。
前世,她最讨厌娘亲絮絮叨叨的念叨一些从前的事,而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弥足珍贵。
她用心倾听着,时不时对着娘亲笑笑。葱段似的手,紧紧的抓住娘亲,永远也不想松开。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而床榻的另一边,空空荡荡的,宋氏已经不见踪影。
云妈妈笑吟吟的端了茶水来,喂她用下,张口解释道,今儿是姑娘的生辰,小姐一大早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她一听,便急急的起床,梳洗,穿好衣服。匆匆跑去厨房,娘亲照个面,便说要去同老祖宗问安。
另一边的葳蕤园里,布置的喜气洋洋。耀眼的红梅花,插了一瓶又一瓶。梅花的清香,原就沁人心脾,老祖宗索性就没让人再焚香。
所以,莫白薇一进屋就闻见了一股扑鼻的梅花香气,她还未见到老祖宗,就兴高采烈的呼喊起来,“祖母,南院的梅花已经开了?”
“可不是嘛,今儿一大早,就让红儿带着人去南院采了几朵回来。我瞅着这红梅,颜色红红火火,看着喜庆,就摆上了。”老祖宗从里间走了出来,面上带着笑,看见她,语调忽而变得关切,“快叫祖母瞧瞧你的膝盖,可还好?昨天芭蕉一说,可把祖母吓坏了。”
说话间,便要弯腰去瞧她的膝盖。
“轻伤而已,祖母不必挂怀。”莫白薇弯着嘴角笑了笑,故作惊诧的道:“听说您昨儿去见四姐了?”
见祖母点头,莫白薇的面色跟着变了变,接着皱起了眉头:“都怪芭蕉那丫头多嘴多舌的,四姐一定埋怨薇儿了吧。”
她说完了话,便摆出一副自责愧疚的神情来,叫人见了忍不住心疼。
“青樱她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老祖宗亦敛了笑意,在胸中暗暗叹口气,道一句,到底是那女人的亲孙女。
“四姐也是护母心切。”她急忙又替莫青樱解释道:“祖母千万不要因此责怪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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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荐人
这般口是心非之言,她原是不会说的。但前世听莫青樱说的多了,她久而久之耳熟能详,如今一张口,字字句句全是莫青樱从前的口气。
她兀自在心底叹息一声,颇觉得对不起祖母,然则三房的狼子野心,在未明显的显露出来之前,要狠狠的掐灭才是。
对付莫青樱,没太好的法子,也只能这般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薇儿,你的性子果真同你娘一模一样,说倔的时候,就是有八匹马也拉不动。但若说到心软,那可是比稀泥还软。纵然别人做得再过分,但凡说一两句软话,便会不计前嫌。”
老祖宗一边叹息,一边轻柔的拍拍她的肩膀。又命红儿搬来了木凳,让她坐下。这才低头去看莫白薇的膝盖,目光里不自禁的流淌出来几分心疼。
“轻伤而已,祖母放心。”她也低头去瞧,用手揉了揉膝盖,然后解释道。
老祖宗闻言又叹口气,抿紧了嘴唇。沉默了良久,缓缓地道:“青樱那孩子再不管教,日后出了阁,嫁到别人家去,还不得吃亏。”
青樱她从小看到大,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只是,眼见着她一天天变得不像从前,她心里着急,伤心。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挽回这一切,除了面壁思过。
她虽不是她嫡亲的孙女,却是有感情的。家法在她身上,她断断舍不得用。
莫白薇便又劝慰:“眼下就要过年节了,府里也会忙碌起来,到时候还得您操持大局,您莫要为了些小事气坏了身子。回头,薇儿再开几幅调养的药送来,您补补身子。”
红儿正递茶过来,听见这话,连连附和:“姑娘说的是,老祖宗这些天来夜里总睡不安稳,婢子瞧着精神头也比从前差了许多。”
老祖宗以前看重莫家三爷,这一点,莫府里的人都知道。莫白薇也清楚,昔年,她爹还为这事同老祖宗置过气。
不过当时,老祖宗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只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你比着你三哥,还缺些火候,实在不该心高气傲。
老祖宗原是想借此激励自己的小儿子,未来一鼓作气,卧薪尝胆。却偏偏忽略了一件事情,她这个小儿子极好面子。是以,那句话刚落地,莫长青就意志消沉,对生意上的事,一概不再过问。
她为此找莫长青,耳提面命的谈了不止一次话。然而,莫长青口中念叨的,也只有一句,娘亲不说孩儿比三哥欠些火候,让三哥全权负责便是。
“祖母是因为担心……”老祖宗揉着太阳穴,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落在面上的神情,让人一看便知,她心中有难以纾解之事。
莫家子嗣原就不多,而生意场上的事情,又是环环相扣,缺哪一环都不可。莫大爷,莫二爷忙着各自所负责的部分,根本腾不出手来,去接管莫三爷经手的一块。
又加上临近年关,采购布匹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少了莫玄龄这一关键环节,莫家做起生意来,也就显得愈发吃力。下头的人,已经不止一次的同她报告。莫三爷的空,若不趁早填上,终究不是个事儿。
“祖母是担心生意吧,若真是担心生意,不若叫二哥来帮衬一把。我瞧着二哥,踏实肯干,头脑又精明,想必能帮上大忙。”
莫白薇一贯对生意场上的事情漠不关心,但近日府中盛行着的流言,全是关于三伯父的。说什么,若无莫三爷主持大局,莫家的生意立时就要垮掉了。
她不信这些,却挡不住祖母相信。毕竟,三伯父昔年在莫家生意场里,充当的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祖母为了莫家未来的发展,搁下所有事情,重新将莫家的家业交托给三伯父,这并非不可能。
但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是以,今日来葳蕤园。她不单单是为了同祖母问安,她的首要目的,是帮祖母尽快做决定。
她的二哥莫子清,虽然日间里寡言少语,但对莫家一向尽心尽力。上一世,莫家分家之后,他辗转到江陵,于艰难之中,创造出了一番事业。刚站稳脚跟,就托人带了书信给她,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回来,江陵的家中永远给她留个位置。
彼时,莫家分崩离析,林少卿抱病而亡,她在莫家的旧宅里哭成了泪人儿。她不是没想过搬到江陵去,然则,决定还未做下,三房一家便找上了门来。
她看着老气横秋的三伯父,楚楚可怜的四姐,去江陵的打算顷刻间便没了。二房与三房之间的嫌隙,她一向是清楚的,也就没同三房一家提那一档子事。
也不知道,上一世她身首异处之后,二伯父一家有没有受牵连。若最后自己的二哥也同三房命运一般无二,自己便是莫家的千古罪人。
她越想越紧张,手心里渐渐生出了冷汗。她此生不管能不能找到在她背后捅他一刀的幕后真凶,趁着三房的势力还未壮大,将三房收拾了,也未必是件坏事。
“你是说子清?”老祖宗狐疑了一下,沉:“子清在读书一事上的的确确是个好苗子,祖母还指望着他考取功名呢。生意上的事,他从未管过,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莫白薇笑了起来,说话的口气却无比笃定:“祖母有所不知,二哥其实一直对生意感兴趣呢,只是,一直缺乏机会历练。眼下正是个机会,祖母何不让叫他试试?”
“那便按你所说,试试吧。”老祖宗眉眼间带着一点儿不安,虚无的点了点头。不过,面色确实比方才稍稍好看了一些,“薇儿,今儿是你生辰,你父亲他没表示?”
“不知道父亲还记不记得呢?”听见祖母提起父亲,她的心绪一瞬间变得复杂。良久之后,她抿着嘴角,努力的笑了笑,“不瞒您说,我正准备去同父亲问安。”
第一百四十四章诊治
莫白薇到清风园时,园中的小丫鬟告诉她,二爷一早就出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问她是否要等上一等,她摇摇头借口说有事,匆匆便作了别。
殊不知,刚回到蔷薇园。芭蕉就迎了上来,一边接过她手中的老祖宗送的礼物,一边道:“今儿上午姑娘前脚一走,二爷后脚便来了。左等右等不见姑娘回来,留下礼物便走了。”
“父亲送了什么?”她虽对送了什么礼物不感兴趣,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打小时,她爹一逢着她生辰,送的都是顶稀奇的玩意儿。后来她渐渐长大,玩心稍褪。她爹为哄她开心,便开始送一些闺阁中小女子喜欢的东西,比如胭脂什么的。
及至后来,刘氏登堂入室,了清风园之后。她爹对她的生辰也就渐渐看得不那么重要,送的东西,也都稀松平常,多是一些造型精致的小玩意儿。
不过,到底是记挂在心上。不像这次,完完全全的忘记了。
芭蕉指着桌子上雕花的木匣子,笑盈盈的道:“您快瞅瞅,婢子还未打开呢。”
她漫不经心的拿起来,轻松的打开匣子上精致的铁锁。映入眼里的是一只木制的仙鹤,半个拳头那么大,翅膀雕刻的尤其惟妙惟肖,似乎一个不注意,便会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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