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了当的问她。
李氏急忙摆摆手,欲哭无泪的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
谢氏兀自惊魂未定,抚着胸口缓了半晌,加速跳动的心脏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咧开嘴,向莫白薇投以一个感激的笑。然后,再转身去的时候,面色便变了。她拿起帕子抹着眼中的泪,看着李氏,呜咽道:“妹妹方才只说了六姑娘几句好话,又没说四姑娘不如六姑娘,姐姐您便出手推我……”
李氏气的直跺脚,咬着牙争辩道:“你……你……血口喷人!”
“大夫人,我家夫人真的没有推谢姨娘。”赵妈妈埋着头,小心翼翼的帮一句腔。
莫初雪还躺在病榻之上,不知死活。李氏便当着众人的面,作出这样的事情。明明铁证如山的事情,见她极利否认。安氏立时愤怒的紧,一字字道:“你这老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又转眸瞪着李氏,她是嫡妻,名目上又是李氏的嫂夫人。李氏在她面前,一向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声,也只敢在背后诋毁几句。
她冷冷的问李氏:“不是你推的,难不成是她自己故意摔倒,嫁祸于你不成?方才若不是薇儿眼疾手快,拖住了谢姨娘的身子,这一摔下去势必撞倒头,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李氏之所以推她,完完全全是因为嫉妒心。
谢氏用帕子擦擦脸,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拉了莫白薇的手,哽咽道:“薇姐儿,若不是你,我今日倒出大洋相了。”
她越是这般这样,众人就越会认定相信她所说无措。毕竟,绝大部分情况之下,弱者总是被同情的一方。
李氏气的浑身发抖,然而院子里站着的众人,投向她的目光之中,并无分毫的同情,反倒是鄙夷。
不说旁的,只说那只抬起还未放下的手,就已然说明了一切。
被安氏一教训,赵妈妈早蔫了,萎靡不振的站在一旁,将头深深的垂下去,不敢再发一言。
她知道,就算她和安氏长了千百张嘴,这件事也一定说不清楚了。
因为莫初雪的之事,安氏早将莫白薇视作救命恩人,这会儿听说李氏是因嫉妒自己的女儿不若莫白薇好,这才恼怒成怒。
当下心头更来气,她上前一步,将莫白薇挡在身后,然后将身子转过去,环视重人,朗声问一句:“谁愿为三夫人作证,不是她推的人?”
许是被她的话里的威严所震慑,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垂下了头去,着手,相互递了个眼色,心照不宣的默然不语。
她们都是在深宅大院中历练出来的,一向小心谨慎,知道什么浑水该趟,什么不该趟。
最要紧的是,刚才也根本没人看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只听见人群之中,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响了起来。带着江南之地特有的软糯之感,似一根细线般,软软的拂着人耳朵下面的皮肤。
正是慕容氏走了过来,绽开在嘴角的浅笑,动人心魄。她看着李氏,眉心故意纠结在一起。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包庇姐姐。方才我瞧得清清楚楚,正是三夫人伸手推了谢姨娘。”慕容氏义正言辞,一句虚妄之言,轻轻松松就说出了冠冕堂皇的意味。
所谓墙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李氏早知慕容氏一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方才事情发生之时,就暗暗命令赵妈妈拿莫子星的性命,威胁慕容氏,叫她不要胡言乱语。
可偏偏慕容氏,根本不吃这一套。
“方才慕容姨娘就跟三夫人站在一起,她说的话,自然不会是假的。”
“原来三夫人竟安了这种心思,怪不得老祖宗前儿个夺了她掌事之权。”
李氏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绝望过,她咬着牙,面色惨白,耳中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底充满了恨意。
她自诩聪明,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将三房的几个侧室玩弄在股掌之中。倒从未想过终有一日,她自己会落到这般难堪之地。
天色依然明亮,而李氏的眼前,只看一片苍茫的黑暗。
第一百三十章风满楼
看见慕容氏出现之时,莫白薇才想起来三房中,原来还隐匿着一个危险人物。
她看着慕容氏娇艳的面容,换做是谁,也断然想不到有一日,正是眼前这个柔若无骨的小女人,带走了三房中的一切。
慕容氏原先只是个歌妓,自诩卖艺不卖身。因着她人长得倾国倾城,天生又生的一副动人的歌喉。来京城没过多长时间,就从一个毫无名气的小角色,渐渐成了香满楼中头牌。
最风光的那时候,也是五陵少年争盘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然而,令人可惜的是,不久之后风满楼惹上了一个人命官司,听说与京城某个高官家的少爷有关。
据说是那少爷无理在先,仗势欺人。为了一己之私欲,强行逼迫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
来劝,风满楼的姑娘们来劝,那少爷不仅没有任何的收敛,反而恼羞成怒。命令他带的侍卫们,将不相干之人全部赶了出去。
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在整个风满楼,楼中站着的人,闻见声音脸色个个变得刷白。可谁也不敢闯进门去,阻止事情的发生。
漫长的叫喊声过后,屋内突然宁静下来,静的像是黎明前的黑夜。片刻之后,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剪刀,刀上此刻沾满了血迹,血腥的红色,刺得人眼睛发疼。
看见了,唬了一跳,忙凑到跟前,冷汗直流,连吓得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了,你……杀了她?
真晦气!那少爷瞪了一眼,吐了口唾沫。发红的眼睛里流露出十二分的厌恶之情,他将剪刀往空中一抛,随即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侍卫朗声道,我们走。
风满楼中的几个姑娘,担心事情有变,早一步进到屋中,去确认那女子的情况。
而后,屋内传来了嚎啕的哭声,一个丫头抹着眼泪,跪拜在身前,哭得稀里哗啦,青儿她,殁了。
闻见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光洁的面颊,流下来。落在脚畔星星点点的血迹之上,尚未凝固的血迹,瞬时完全融化在那泪中,一片模糊。
她咬咬牙,拼着最后的力气,质问那少年,你杀了人,就想随随便便就走,这南陵朝有没有王法了。
那少年扭过头来,嗤之以鼻,你们想怎么样,都与本少爷无关。
当时在风满楼中的所有人,也断然不会想过少年的一句无情之言,其实为风满楼的未来,埋下了伏笔。
当天就派人去报了官,然而去官府的小丫头,回头之后,哭哭啼啼说,官老爷说,这件事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气极,命人厚葬了那名唤青儿的女子,不惜动用她多年的积蓄,亲自跑去官府,将银两悉数奉上。
官老爷立时变了脸,一脸和气的将钱收下,笑嘻嘻的同她说,官府一定会派人仔仔细细的调查一番。
前脚一走,后脚官府的人果然跟了去,假模做样的在屋中探查一番,验尸的仵作断章取义,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是自杀。
话音一落,原本莺歌燕舞的风满楼中,此刻哀鸿遍野。一贯打扮的花枝招展,笑容精致的女子,此时抱头痛哭。
欲哭无泪,用手指着捕快,劈头盖脸的骂过去,青天老爷,便是这般做的么!
那捕快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同一起来的几个官兵,使了使眼色。那些个官兵,忽然一涌而上,将团团围住。
然后,捕快挤开人群,慢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一副手铐,勾着嘴,得意洋洋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们今日来,根本不是为了调查,真正的目的在于抓你。
捕快的面色一变,眼睛里流露出狡黠的光,你贿赂官员,企图嫁祸他人,罪加一等,抓起来。
他一声令下,重重的铁链便拷在了她的手上。她兀自惊慌失措,拼了命的挣扎。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官府的捕快挑选的又是体格精壮之人,哪里会是对手,还没挣扎两下,双手之上已被拷上了枷锁。
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宣统二十年的秋天,风满楼中的凤凰因为贿赂官员,恶意嫁祸之罪,被判斩立决。
经历这一变故,风满楼中的姑娘们,急忙敛了钱财,走的走,散的散。风光一时的风满楼,转眼成了过去。
这件事情,是她前世在宿在客栈中时,听说书之人讲的,至于真假,无从得知。
而慕容氏的真正身份,也是在前世,三房被她洗劫一空之时,三伯母泪眼汪汪的同她提起了当年的真相。
而她的三伯父,始终没说一句,他在哪碰上了慕容氏,又为何执意纳她为妾。只深沉的叹了口气,容颜变得憔悴,她到底走了。
从那句话便可听出,自始至终,三伯父心里都不曾放下过慕容氏。
能被老奸巨猾的三伯父一直惦念在心头,没有一点过人的手段,恐怕难以做到。
想要彻彻底底的除去三房,拉拢慕容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在昔年她虽同莫青樱亲密,却也没同慕容氏撕破了脸。
如今,倒可以用上一用。
于是,她看着眼前粉眼琢玉砌的美人儿,弯着两道眉,轻轻的笑了笑。
她一笑,珍珠似的牙齿,一颗一颗便从红唇之中露了出来,笑容纯澈的似水洗过的天空。
慕容氏显然是个聪明人,她也勾扬起了嘴角笑了笑。而后,将视线重新转到李氏的面上,添油加醋道:“说句不中听的,就连妹妹我也觉得六姑娘比虚情假意的四姑娘好的多。就算您封住了谢姨娘的嘴,还有本事封住所有的人的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配合
“你!”李氏咬着牙,已经彻彻底底地出离了愤怒,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什么正妻的身份,扬起了手作势就要往慕容氏的面上挥去。
慕容氏像是完全猜到她这个举动,不闪不躲,反而昂起了头,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连眨也没眨。
李氏的手落下一瞬间,莫白薇忙上前一步,顺势抓住了李氏的手。李氏转过了身子,看见是她,立时吃了一惊,不耐烦道:“薇姐儿,你做什么?”
她撇了撇嘴,注视着李氏诧异的眸子,冷冷一笑道:“既然三伯母那么听不得旁人说薇儿的好,这一巴掌,不若直接打在薇儿身上。”
她放下了握住李氏的手,旋即闭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她一闭眼,长长的睫毛便垂了下来,衬着如雪的肌肤,平白无故就带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樱桃吸着鼻子,立时眼圈便红了。她小心的挽着莫白薇的手腕,眉毛一挑,气鼓鼓的瞪着李氏:“三夫人含沙射影,可比打六姑娘的脸疼多了。”
看见一个小丫头,如今也敢当着她的面耀武扬威,李氏满肚子的气,苦于无处发泄。
她将手缩了回去,脸色阴沉的像是七月里的阴云。被莫白薇这么一闹,她便骑虎难下了。方才她那一巴掌,若要真打在了慕容氏的面上,也勉强能算上师出有名。
可事到如今,众人只会觉得她心眼比针尖还小。
站在长廊之上的安氏,脸色也没她好看到哪去。绿竹园中起了事端,她这个正夫人难辞其咎。事后假若老祖宗追究起来,难免会牵连她。
她板着脸,懒得再看李氏一眼。她甚至觉得与李氏共同身为莫府的夫人,说不去会是一件极其丢面子的事情。
长廊的另一头,终于传出了脚步声。只见几个身影,接连从屋中走出来。打头的是老祖宗,她的神色此刻十分安详,眉目之间藏匿着一抹喜色。
安氏带着头迎了上去,忧心忡忡的问道:“娘亲,初雪她可还有救?”
老祖宗的眉眼舒展开来,视线越过众人,落在莫白薇身上:“李郎中妙手回春,用针石驱出了玉姐儿血液中的毒性。好好养上一段时间,等开了春就痊愈了。”
安氏喜极而泣,急忙转过老祖宗身后,对着一身青衣的李郎中,躬身一拜,感激道:“有劳李郎中。”
李郎中跟着也还了礼,面上的神情也仍是淡淡的。他从医数十年,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直到他昂起头,看见了人群之中的莫白薇才笑了起来,相比较方才的拘谨,瞬间多了几分谦和,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隔着人群问莫白薇:“薇儿,这两日偷懒了,怎么不见你来?”
“师父,徒儿……徒儿准备自学成才呢。”莫白薇弯了眉眼,思索了半天,才想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