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她的脑海中迸出端倪两个字时,莫白薇原本白皙的脸色“唰”的一下,又变成了牡丹的红色。
她突然就想起那天他们从青城回来之时,在那个平缓的山坡上,他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下意识的拿手捂在了滚烫的面颊上,清澈的一对眸子,偷偷的在观察林远和。
好在林远和眼下正一门心思的在盘问教书先生和墨菊,并未注意到她的变化。
“孙先生,我花重金请你来教书育人。你居然背着我做下这等污秽之事,真是岂有此理!”
直到这会儿,莫白薇才知道那人姓孙。不过,至于他叫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关心。
因为她满腔的好奇心,在今天走入竹林的那一霎那,已经全部化为乌有。
穿在孙先生身上的青衫,后背早已是湿漉漉一片。
他咬着舌头,几次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你……你们俩……败坏林家的名声,叫我林远和的老脸往哪搁!”
林远和显是气得厉害,伸手的食指微微发颤,面色也变成暗沉的青灰色,与先前温和慈祥的模样判若两人。就连说话的腔调,也一改初时,变得凌厉而愤怒。
也不知道长姐亲眼见到这幅情景,作何感想。
愤怒,痛心,心灰意冷?
她攥紧了拳头,浑身冒汗,不敢再想下去!
“将他二人先行带到柴房听从发落,免得在这这污染了客人的眼睛!”林远和一脸的不耐烦。
众所周知,在林家但凡被发配柴房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不是被扫地出门,就是莫名其妙的死掉了,事后连具尸体也找不着。
所以,一听林远和说要将他二人带到柴房,孙先生的脸色瞬时发白。
性命攸关,他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脱口便道:“老爷,是墨菊勾引……我在……先,她说……还说今儿春宴,府上的……仆人……都去前堂侍候,说一定不会有人过来。我只是一时糊涂,求老爷饶了我这一回……”
莫白薇听了这话,立时就想啐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胆小怕事,落井下石,简直比小人还要可恶。
“呸。”
在一旁良久未动的墨菊,止住了眼泪,突然扭头瞪着孙先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孙先生躲闪不及,正好喷在他眉心的红痣上。他皱着眉头,嫌恶的用袖子去擦了擦。嘴中小声骂一句,歹毒的妇人!
瞧见这一幕,莫白薇忍不住就要拍手称快。
“孙仁孺,你居然恶人先告状!”墨菊一双浑圆的眼睛里,闪烁着恨意,“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真是看走了眼!
我还以为你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谦谦君子,想不到呀,想不到呀,你居然连个小人也不如。小人至少还懂什么叫礼义廉耻,我看你,呸!”
临了,她又啐了一口唾沫。不过这一次,孙仁孺有所防备,头一歪躲了过去。
他满脸惊诧的看着墨菊,实在想不通一个素日里委曲求全的女人,为何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骂他。
这其中的原因,他读的那些圣贤书上从来没说过。
书上只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墨菊咬着牙,嘴唇上勾。冷冷的瞥了一眼损仁孺,将头低了下去,一字字道:“老爷,婢子有话说。”
林远和显然没有要听的意思,摆摆手正准备打断她,刘允却忽然开口道:“不妨听听吧。”
说到底,刘允身份尊贵。是以,林远和虽然不大情愿,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墨菊深深吸了一口气,拿手指着孙仁孺,冷冷一笑道:“他仗着会做几首诗,天天给婢子写信。那情信全都都藏在婢子屋里的床底下,您可找人去翻翻看。今日之事,也是他不由分说,强行……强行……恳请老爷为婢子做主!”
第二百四十一章阴谋
“你!你不守妇道,居然还反咬一口!”
孙仁孺还在琢磨墨菊的心思,陡然听见她这么一说,急得立马就要跳起来。
“老爷,婢子说的全是真的。”墨菊的眼睛里像是淬了毒,她咬着牙,面目变得狰狞:“不仅如此,他还……他还……偷偷叫婢子给……给莫家的一位小姐送信。”
刘允闻言,眉毛一挑,满心疑惑的看向了莫白薇。
莫白薇皱着眉头,掌心里生出了绵密的汗。怪不得孙仁孺的信总能准确无误地送到长姐手里,原是有人相助。
而且,这个人还是府里一个丫鬟,他的相好。
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反胃。
时至今日,回头再看这件事。她忽然惊觉,或许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林远和没有立即就问墨菊,究竟是莫府里哪个小姐,而是回过头来看莫白薇,问道:“薇儿,你今天来正是为了此事吧?”
莫白薇不置可否,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问了一句,“林伯父要如何发落这二人?”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林远和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种事问的太清,不管是对林家还是莫家,都没有一丁点儿好处。
于是,他微一沉吟,冷冷的道:“按南陵的律法,私通者一律浸猪笼。”
“老爷,婢子绝非有心,只是受这姓孙的胁迫!”
墨菊连连叩首,凌乱的头发贴在沾满泪水的脸颊上,看起来异常凄楚。
“你这恶婆娘!”孙仁孺又气又怕,这会儿恨不得将墨菊伸手掐死才好。他到此刻才算看得透彻,平日里看起来再文静的女子,一旦发起疯来,简直比疯狗还要可怕!
要不是墨菊死死咬住他不放,他也未必落到这步田地。
反咬一口已是不能,如今的希望只好全部寄托在莫白薇身上。
他在赌,赌她会因为顾及姐妹之情,而选择饶他一命。
毕竟,莫青樱对他的情义,他十分有把握。甚至于,为了不叫她嫁作他人妇,他还特意写了一句“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样的话。
想不到,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就从莫府传来了莫轻樱自杀的消息。
听说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林府的学堂里教着书。当时,拿在他手上的那一卷书,“当啷”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首先迸入脑海里的,并非莫青樱的安危,而是失望。
他只是叫她不要嫁给除了她以外的人。
能选择的路子有那么多,可偏偏,她居然选择了死。
如果她死了,他精心所谋划的一切全都要化为泡影。
这显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提笔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字里行间,全是问候与担忧。
他有必要弄清楚,她是否还活着。
可这次之后,那信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杳无音讯。就连那个叫连翘的小丫头,也不见了人影。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他咬着牙关,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可能性。莫青樱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及至到后来,李府的主动退婚,也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春日的天气,虽然不像夏日说变就变。可这会儿,天边一朵浮云游荡过去,恰好遮住了整个太阳。
金色的光芒便被遮盖在厚厚的云层之后,天色瞬间就暗了下来。
“老爷,信找到了,足足有这么一大摞。”
一个面目白净的小厮跑了过来,手上抱着一摞信封。
莫白薇鄙夷的瞅了一眼,心头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瞧见信,墨菊的脸上焕发出的光彩,比之阴暗的天气还要明媚上几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叩首恳求,“婢子原先念过几天书,见孙……姓孙的会写诗,心底便存了几分敬意。婢子怎么也想不到,能写诗作词的读书人,居然也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话毕,她似是极委屈,拿帕子摸着眼泪,嘤嘤嗡嗡又哭了起来。
孙仁孺一时语塞,手指紧张的在地上摸摸索索了一阵,一时手足无措。
白纸黑字,他抵赖不得。
写下那些字的时候,他还洋洋得意过,认为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轻易的就叫一个女子对他唯命是从。
“二皇子,既然事情已经清晰,不如先让人带他们二人下去,没得污了您的眼睛。”
当着刘允的面,林远和总是有些不自在,语气亦跟着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林府的事,自然是你说了算,不必问我,既然你心意已决,便着手办吧。”刘允轻轻地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
刘允的话锋一转,瞅了一眼莫白薇,又道:“这件事同莫家亦有关系,林老爷不如再问问莫姑娘的意思?”
“这个自然。”林远和赔着笑脸,“薇儿,你便说说吧。“
“不瞒您说,薇儿正想带这个孙先生回去好好的问一问呢。”莫白薇眨巴着眼睛,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您放心,过两日薇儿一定亲自请个新的教书先生来?”
孙仁孺听见这话,心头一喜,莫非她这是故意在找借口救他?
留在林府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莫白薇带出府,兴许还有转机。
毕竟,莫青樱还并没死。只要她尚有一口气在,他就还能苟延残喘。
林远和捋着胡须,微一沉吟,爽快道:“你要带走,便带走吧。这种人留在府里一天,我便一天睡不安稳。只是,你年纪尚小,可要留心些,莫要被人糊弄了!”
亲耳听到林远和松口,孙仁孺此时兴奋得几欲要跳起来。
他想过莫白薇会想法子救他一命,却从未想过,居然这般的直截了当。
他眼下不盼别的,只盼望着莫青樱的病赶紧好起来。
只要莫青樱不死,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作者君这几天来心力交瘁,没能及时更新。欠大家的这两天一定补上,嘤嘤嘤。
第二百四十二章愤怒
孙仁孺虽然低着头,但嘴角扬起的那抹笑却被莫白薇尽收眼底。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动声色的往林远和所站的位置走了过去,附在他耳畔悄声嘀咕了一句。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她究竟在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拔高了音量,朗声道:“伯父,那我便带着孙先生先走一步,祖母那里还要劳烦您去转告一声。”
“你只管放心。”
林远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转过身,看着适才抱信来的那个白面小厮,命令道:“你送莫小姐从后门出去。”
“是。”
那人领了命,将信放在花池旁。搓着手,低着头蓄势待发。
“我便也告辞了。”刘允轻描淡写道:“一大早就瞧见这些,倒没了赏花的乐趣。日后得了空,我再过来。”
林远和原本打算邀请他再回到宴席上,好好的款待一番。听他去意已决,也就不好再拦,赔着笑脸一直将二人送到后门口,才满脸歉然的离开了。
前脚刚踏出府门,莫白薇的脸色立马变了。她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孙仁孺,眼睛里喷着火星,“孙先生不会真的以为,我这么做是在救你?”
“不是么?”孙仁孺惊慌失措的抬起了头,两只眼睛瞪得足足有铜铃那般大。雀跃的心情也一下从山顶跌倒了谷底,他不敢置信的强调了一句,“难道你不是带去见初雪?”
初雪。
听见这个名字,刘允才恍然大悟。
如果他没记错,李家一开始选的儿媳妇,就是莫初雪。
他初时只道,莫白薇是因为看不上李冀,才会一门心思的阻止那桩亲事。
倒想不到,这之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他一点儿没觉得生气,反倒觉得莫白薇重情重义。看向少女的双眸中,便有带了两分宠溺的意思。
“休得再提长姐的名字!”莫白薇咬着牙,面色铁青道,“红莲,掌嘴!”
红莲的手脚奇快,力气又大。孙仁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一痛,跟着火辣辣地疼。
他条件反射般的抬手捂住了脸!
奈何他原本就长得瘦弱,又是一幅白净的书生模样。这一巴掌下去,他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通红的手掌印,也格外的清晰。
直到这一刻孙仁孺才意识到,莫白薇根本不是要救他,而是要害他。
他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几步,满脸惊恐。
“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想跑了!”莫白薇步步紧逼,讥讽道:“林伯父既然决定将你交由我处置,你是生是死,他自然不会再问上一句。”
清冷的声线配上阴沉的天气,听在人耳中,多了几分恐惧的意味。
“你……你……”
孙仁孺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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