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辣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在意到吴青的情绪,和他说话也爱理不理的,婆婆更是冷眼相对。
她却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这天趁着婆婆不在家便拉着吴青说好好说说话,可他完全一副不想沟通的样子,辣妹气急了。
“你每天就上半天的工,没事也不知道帮帮我,洗衣做早饭烧水,家里的活儿哪一样不是我干的,铺子里忙得人仰马翻的,我真不知道你一副冷脸对着我到底我是哪里欠着你的了?”
“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了,我没本事叫你受苦了,你看谁双头马车接你看花灯你跟谁去吧!”
辣妹一听,啥双头马车,啥看花灯的,半天才想到估计是知道她去年元宵节去青州城看花灯的事情了。
她坦荡到,“我去年是去看花灯了,坐的是醉仙楼东家王大哥的马车,可马车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杜大哥一个是王红音小姐,你若不信你去问我铺子里的芳草碧草姐妹俩。”
吴青闷声不说话。
辣妹也知道他的性子,什么事情喜欢闷在心里自己瞎想,“你这些天生气不理我就为了这事吗?”
他却答非所问,“你是不是嫌我没出息,是个跑堂的小二,银子没你赚的多?”
辣妹看他一副红牙白脸的样子也是真生气了,“我嫌弃你我当初嫁给你干啥?这些话都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吗?”
吴青自顾自的说到,“我是个没用的,只能在酒楼跑跑堂,不像你哪里都吃的开,又有大东家赏识你……”
辣妹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丈夫忽然发现其实他和婆婆真的很像,喜欢凭着自己的心思以己度人,一件事情出来以后总是往坏的方向想……
夫妻冷战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月份,二丫的孩子呱呱落地。
芳草也嫁人了,铺子里一下子就剩下辣妹和碧草两个人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孩子满月这天辣妹还是抽了时间去看了二丫。
二丫生的是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她看辣妹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的样子劝她,“男人就跟个孩子似得,得哄着点儿,你别太犟了,夫妻有啥隔夜仇的。”
“唉,其实我就当时生气,过后想想也没啥的,只是那次吵架之后再难得有热情了。”
“这我也懂,破镜还难重圆呢,何况是人心,可日子总是要过的,女人的命啊就是一个字忍。”
辣妹听她说得感慨扑哧笑了起来,“你和丈夫如胶似漆感情甜如蜜的,现在又得了孩子,公公又心疼你的,你这是哪儿来的感慨啊!”
二丫抿嘴笑了起来,“我外婆跟我说的,自我成年见她一次她就念叨一次的。”
两人又说笑了半天,辣妹这才告辞。
过了几天就是端午节,辣妹便在铺子里包粽子。一边包一边忽然想到几年前自己第一次去醉仙楼里卖菜碰到吴青的情景,那会儿她初出茅庐,卖菜无人问津,正饥肠辘辘,在醉仙楼最早遇到的就是吴青,那会儿他还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伙子,对她亲切的很。
辣妹永远记得他从后厨走出来对着她微笑的样子,那会儿他手里用干粽叶包了好几个馒头,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根麻绳,上面吊着四五个粽子。
又是一年端午了,现如今他和她成了夫妻,生活上也吃喝不愁的还有余银,一切不都是自己希望的样子吗,却不知两人的关系如今是不冷不热,睡在一张床上各盖各的被子一句交心话也没有。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彼时吴青在醉仙楼里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后厨粽子的香味也让他心中一阵厌烦。
躲在过道里发呆,就听着后厨他娘说话,“横竖我儿子是我生样的,为他吃那多苦,我怕啥,儿媳妇儿总会有的,我家吴青也不差,就是和离了一样找个好的,反正我儿吃不了亏,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下次要找啊我就找个服软的,也不求她多能干的,听话就好……”
吴青没想到他娘心中对他和辣妹的婚姻关系竟是如此悲观,甚至落井下石,猛然间觉得似乎真要和辣妹和离了,顿时觉得阵阵心酸,眼前浮现出那些年瘦弱的女孩挑着箩筐眼睛亮晶晶望着他的样子,再难自抑,头也不回的跑向辣妹的铺子。
辣妹手中还提着那挂粽子,抬头一看吴青喘着气站在狭窄的后厨门口,有些惊喜的说到,“你怎么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让他的心一下子安稳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怕你忙不过来。”
辣妹心中一暖,他终是顾念自己的,不禁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犟着不理他实在是不应该。
心中想着手上已经动作了,拉了他的手笑着说,“过来帮我包粽子吧。”
他反握着辣妹的手心里一阵激荡。
“还记得以前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他笑了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粽叶。
“那会儿你给了我几个馒头还有一串粽子,当时我正饿得很,闻着觉得好香呢。”
……
狭小的后厨里,两人相对而坐,围着盆子包着粽子,细细说着话,简单又温馨。
都说久别胜新婚,虽然两人没有久别,可彼此冷落这么长时间,现在好了便是分外的热情,吴青这晚缠着辣妹要了一次又一次。
好不容易歇了下来,辣妹和他好好说说话,可洗完身子回来一看人家已经呼呼大睡了,她无奈都笑了笑,还真是如二丫外婆说的,男人还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辣妹很认真的对吴青说,“我辣妹并非贪恋富贵爱慕虚荣的人,我只想过平淡的小日子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凭本事努力挣钱生存,多挣了银子咱们就过得宽裕些,没挣到银子无非日子过得节俭些,但夫妻间最主要的是相互信任,有什么误会就该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说清楚而不是互相猜忌。”
吴青嘻笑着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的吸口气,“真香。”
辣妹锤了他后背一把,“听到没,和你正经说话呢。”
他仍旧嘻嘻哈哈,辣妹无奈,心道这哪儿是二十五六的人呢,唉……
☆、有喜有忧
46 有喜有忧
今日又是青州城纤手馆招收学徒的日子了。说是招收学徒其实算是摆谢客宴,不过是借着收徒这个名头东家和大客户一起聚聚,亲热亲热,联络感情。
街头马车堵了个严实。大东家文娘文师傅站在门口迎客,远远看到缓缓驶来的红木嵌琉璃的马车赶忙吩咐下人疏散人。
这红木嵌琉璃的马车整个男方地界只有苏家的马车。
果然雕花木门滑动开合,下来一个湖蓝色锦衣长袍的公子。
打头下来的一个中年青衣汉子恭敬的走在前面引路。
正是苏家负责和纤手馆生意往来的苏严管家。
看他身后被称公子的人,一看那湖蓝色长袍的质地,文娘赶紧作揖福身行礼,“苏公子一路辛苦了。”
他仰面打探的神色扫了一眼文娘,又抬头扫了一眼纤手馆的招牌,折扇在掌心一收,嗤了一声,“和咱们梅州可没法比。”
“行三,不得无礼。”
一声略低沉的男声传来,紧跟着从马车里又下来一位公子,藏蓝色的长袍,和这位湖蓝色长袍的小公子一样的衣料,连腰间佩戴的丝绦结都是一样的双头如意结,只不过一个是绿色龙凤呈祥玉如意,一个是大刀关公墨翠。
此刻两位公子站在一起,不禁叫人侧目。
先下马车穿湖蓝色长袍的公子唇红齿白,骄傲洒脱,后下马车穿藏蓝色长袍的公子眉眼温润,气质雅俊,这两人站在一块儿便更觉得五官相似,只是神色上迥异,一个略带些张狂一个却是沉稳。
“文师傅好,这是我家三弟。”藏蓝色长袍的公子对文师傅拱手道。
文师傅一笑,再次作揖行礼,“苏二公子,苏三公子。”
苏家是大宋国数一数二的绣品丝绸商家,梅州苏家如雷贯耳。
苏家大公子苏一行这些年更是在京城打开了一条商路。
苏家三位公子,苏一行,苏行二,苏行三,皆是苏家正房一母所生的三位嫡公子。
文师傅心下了然,只听说苏严管家说今日苏家公子会来拜访。她想到不可能是大公子,但没想到苏二公子和苏三公子一起来了。
齐天佑跟在他娘身边见过几个客人听到下人通报说古大人到了,想着古戎肯定也来了,连忙和他娘说了一声便去前面找古戎。
前厅里城守顾大人正在和一位穿着藏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说话,他便站在一边静静等候。
古大人背后的古戎身形站立岿然不动,眼睛却是十分活络的对着齐天佑一阵眨巴。齐天佑抿唇低笑。
两人间古灵精怪的互动都看在了苏三公子的眼里。
他咳咳两声说到,“古大人,在下可否借你这身后的侍卫半日。”
苏行二瞥了他一眼皱皱眉头,那边古大人却是笑了起来,“瞧我们谈的这些叫年轻人无趣了,也好,古戎你陪着苏三公子好好在青州城逛逛,务必护好公子。”
古戎恭敬的应声丝毫没泄露心中的兴奋劲儿。
出门的时候,苏三公子对着齐天佑说到,“这位小公子,一起吧!”
齐天佑抿嘴笑了起来,三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玩心重的时候自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青州城虽然是青州的首府,但其实并不繁华,当然这是
在来自梅州的苏三公子眼里。
“青州城商业贸易农业都不强,不说梅州就是隔壁的泸州城也是比不了的,但青州是古城,西南边境的重镇。”齐天佑说到。
“嗯,天佑说的对,自古以来青州城都是咱们国家的军事重镇,西夷要想入大宋,青州城是必经之地。” 古戎一脸肃杀,站在古城墙上遥望着下面大片山河。
“多少的热血男儿为了守住这座城池马革裹尸,抛头颅洒热血,这城墙的岿然不倒来自多少热血的浇筑啊!”
“古戎,你现在就像个将军样子了。” 齐天佑认真的说到。
苏三公子也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这次青州之行竟结识了这两个有意思的小子。
“看完了沉重的古城墙,咱们去轻松轻松吧,要不一会儿你们又是一气家国大事的,这是欺负我是个纨绔子弟吗?”
他扇面掩着半张脸,一副哀怨的样子惹得两人大笑。
江堤边绵延望不到尽头芦苇随风起伏,江面不时有渔船经过,成群结队的野雁飞起又落下,恣意随心。
流水的哗哗声与芦苇的沙沙声,仿佛是情意绵绵的絮语。流水在芦苇间流动着,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
“这里是青州城文人墨客最喜欢来的地方,”
齐天佑接着古戎的话说到,“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残霞忽变色,游雁有馀声。”
苏三公子转头看他,“哦,这首诗写的就是此处?”
齐天佑点点头。
潮涨潮落,渔舟归航,苇塘风清,瘦鸟飞翔,确实是唯美绝伦的风景,若是有琴……
苏三公子刚想到这里,没想到还真隐隐琴声传来。
三人静心一听,果真是有琴音,相对一笑,苏三公子径直向琴音发出之处寻去。
古戎和齐天佑紧跟其后。
是一片红树林,中间一片开阔的草地。
一红衫女子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席地抚琴,下首还有三四个纱巾遮面的十一二岁女童,面前都放置着一架古琴。
走近了听,琴音声声入耳,动人心魄。
一曲终了三人犹呆愣原地,苏三公子掌声响起,“好,好,好。”
红衫女子声音优雅,“叫几位公子见笑了。”
她起身,面对三人,红纱颜面,只留一双潋滟水眸在外,她轻盈行礼。
“姑娘此曲曲风婉转优雅凄美,却又充满温暖,令人神伤间却又充满希冀,姑娘可愿告知此曲曲名?”
红衫女子垂眸,“往事如风。”
“好曲,好名,妙。”
“姑娘如何称呼?”
“妾身雅琴。”
苏三公子有些意外,不由细问,“雅琴?姑娘可是泸州城有名的雅琴先生?”
她点头轻应,“先生二字实不敢当,低贱之人不过是换红尘一碗饭食罢了。”
“好一个换红尘一碗饭食,”齐天佑叹到,“我们何尝不都如此,各凭本事吃饭,无分贵贱。”
雅琴不由抬眼看了齐天佑一眼,总觉得这句话如此耳熟。
得知雅琴姑娘是泸州城春江楼的琴师,苏三公子表示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齐天佑笑到,“都道苏家三公子最是不学无术,谁曾想竟是如此个雅致的性子。”
苏三公子哈哈大笑,“世人皆醉我独行醒罢了。我不求指挥千军万马保国守土,也不求饱读诗书仕途无量,我此生只要有酒有肉有琴足以。”
古戎叹道,“苏公子才是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