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对祁则晟的了解,还会跑来找人提前预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哪怕说得含含糊糊的,但也至少表明他对顾臻是没什么敌意的。或者,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针对顾臻的伤害性行动的决定。
如果他要对顾臻做些什么,通常都不会事先通知——他会找一个措不及防的时机,然后突然做一些正常人根本无法接受的有冲击性的举动,这种行为也许并不是毫无理由的,但是绝对不会遵从于一个普通人做事的过程。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做一件可能在肉体上或者感情上伤及自身的事情,总会犹豫迟疑,需要有一个自我过渡的过程。但是祁则晟几乎不会有那个过程,或者他是有的,只是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
越是决定自身命运的行为,他往往做得越坚决,往好处说是果决,但是顾臻觉得说不定用孤绝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这种人非常难做朋友,因为他们对任何事情往往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实行。当他对你宣告一件事的时候,那就真的是宣告,而绝对不是征求意见。而同时你如果要对于他的行为表示反对的话,那必须得是反抗,连抗议都是毫无作用的。
顾臻从以前开始就觉得这种人实在是难对付。幸好这辈子他和祁则晟从一开始就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挂了祁则晟的电话之后,顾臻继续看文件,然后不经意间就翻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文件。
那是一份时代征求股份受让意向的文件。
顾臻从头到尾扫了好几遍,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一时之间忍不住愣住,半晌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询问相关的详细情况。
时代也算是个历史悠长的大公司了,怎么没声没息就开始寻求收购了?
对方听了他的询问之后,回答道:“顾总您不了解,时代其实从早几年开始就一直陷入恶性循环了。常鸣风这个人不太管事,但是却特别喜欢往剧里面塞女演员,又喜欢盲目地进行大额投资。前几年的几部片全部都是大额投资,但除了个别的影视剧之外,几乎没有几部是最后回了本的。现在时代总公司那边似乎已经对影视这边的长期亏损感到不耐烦了,前阵子董事会之后,直接撤了常鸣风的职务,然后就开始寻求收购意向。不过他们要价太高,我们这边又有自己的片库和发行渠道,按照目前的条件来说,收购时代影视的性价比并不高,虽然可以谈一谈,但是谈下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顾臻听完了,又问了几个问题,差不多了解了主要的情况,便挂了电话。
他与时代那边的负责人通了一次电话,商议了一下见面的时间,而后就给顾深拨了个电话。
几天后双方在时代娱乐见面时,顾臻已经大致了解了一部分时代娱乐目前的状况。其实刨除近期运营的状态不说,时代娱乐本身还是有不少的高价值资产,比如多年积累的版权库,几位实力派影星的合约等等……这也是时代娱乐敢于要高价的底气来源。
如果时代有心拆分出售的话,顾臻倒是很有兴趣出价。
双方谈了一上午没谈下来,时代方面的负责人便订好了桌子邀请顾臻等人一起去吃饭。
酒桌上谈生意也算是一种习俗了,顾臻天生酒量好,不怕人灌,所以也没退却,就直接受邀去了。等进了包厢,还没上菜,结果负责人先叫进来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魅力从来没有让旗下演员陪酒的惯例,所以时代方面的这一手倒是把顾臻弄得愣了一下。
不过比起进来几个女星,对于顾臻来说更加令人惊愕的反而是打头进来的女星的长相和身份。对于他来说,打头进来的这个,却是他熟到印象不能更深刻的老熟人。
——白莎莎。
白莎莎看见顾臻的时候,也是脸色一白,明显有些不适应。
负责人这边还在叫道:“莎莎,怎么了?怎么傻愣愣的?快去给顾总敬酒啊。”
白莎莎却没有动。
顾臻看了她两眼,很惊讶她为什么在这里。他扫了其他几个女孩两眼,发现都没有什么在电视上见过的面孔,至少没有能让他眼熟的。据他所知,就算是时代这样的公司,也并不是什么样的女星都会有这种“额外公关任务”的,一般来说,稍微出名点地位高一点的,绝不会这样中途随随便便被叫出来陪客。
而在顾臻印象中,白莎莎应该还是多少演过一两场大戏的,又曾是常鸣风的前女友,怎么会是这个待遇?
白莎莎僵直不动,负责人顿时有点恼怒,语气也变重了起来,靠近她低声威胁道:“哎……我说,你今天有点儿不长眼啊?”
白莎莎看了一眼,才彷如大梦初醒一般,眉头微颦,尽量自然地露出个笑容,走到顾臻旁边坐下,说道:“……顾总好久不见。”
第75章
她说出这么一句,倒令负责人颇有点惊讶地问道:“顾总和莎莎……是旧识?”
顾臻看了白莎莎一眼;回答道:“是老同学。”
白莎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承认了;停顿了一下;才笑说道:“是啊;同校不同班的校友。当时顾总在学校可有名,我也算是仰慕者了。运气好才有机会和顾总说过两次话;没想到顾总还记得我是老同学,为这我也要敬顾总一杯。”
她这两句话,却是把顾臻捧得极高;而把自己压得极低。顾臻难免因此而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却见白莎莎说完这一句,就一仰脖子自己灌了一大杯子的西打酒;也不管顾臻是什么反应。
……那姿态;相当之爽落。
顾臻不由觉得这姑娘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感觉更加圆滑世故,却也好像丧失了一种锐气。
顾臻本人曾经是相当讨厌白莎莎的,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后来又没怎么见过面,顾臻也没有这么多的感情可以留给她,所以渐渐那种厌恶感就淡了。
现在见面,也不过就是一个曾经认识且不怎么合拍的陌生人而已。
在这一点上,白莎莎明显比以前聪明多了,除了一开始的招呼,便再也绝口不提旧事,只尽一个陪客的本分,一边敬酒,一边说一些风花雪月的段子,仿佛只是普通初次见面的主客与陪客一般。
负责人本来有心让白莎莎探一下顾臻这一方的口风,但是白莎莎却似乎突然一改常态,变成了个木愣愣的疙瘩,对着负责人的明示暗示就是不开窍,也着实令他有些无计可施。
因为白莎莎表现得落落大方,有礼不逾矩,出于礼尚往来顾臻也没有给她脸色看,甚至还礼貌性地回了两句祝福:“承白小姐盛赞,我也祝白小姐事业蒸蒸日上。”
白莎莎也不推辞,笑意盈盈,很干脆地就喝了酒。
然后她笑着,压低了声音,彷如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事业……我还有戏可以演么?”
顾臻倒是没听清楚她自言自语说了什么,只觉得这一次见面的白莎莎着实和以往的感觉都有些不一样。
然而他并没有很在意这些。一来他对白莎莎本人的近况并不是十分关心,二来他本人并不想在人前和白莎莎表现出会引人误会的熟络态度——直白点说,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他和白莎莎“很熟”。
事实上,白莎莎自己对这一点应该也很有自觉,所以她始终和顾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时代和魅力方面的接触很不顺利。魅力方面的人员离开之后,负责人特意把白莎莎留了下来,质问她:“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白莎莎有些懒洋洋地说道:“我知道啊。别说我们还算老同学,就算不是,现在打开搜索引擎一搜,关于顾臻的讨论可是随时能刷好几页……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还这付样子?你但凡热情点,跟人家交换个电话什么的——”
“凡是他随便给个角色,我就能发达了?”白莎莎打断了对方的话头,脸上带着一点讥讽的笑意继续说了下去,“行了,你这话也说太多遍了,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刘先生,我说你这话……你自己信吗?反正我是已经不信了的。”
负责人见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沉声问道:“你不想红了?”
白莎莎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一瞬间有些迷茫和恍惚。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摆正了姿态,解释道:“顾臻的妹妹是谢执晚,他们是兄妹,还是孪生的。顾臻不管手上有什么好的资源都一定是留给谢执晚的。而且顾臻这个人我知道,不说相貌家世,你认为以他的人品气质,缺投怀送抱的女人吗?你见过他传出什么绯闻吗?”
负责人顿了一下。
白莎莎说道:“让我去勾搭顾臻……你也是真太看得起我了。”
她的黑历史满满地都快溢出来了,就算有人不知道,那也绝不包括顾臻。这种情况下哪怕让她厚着脸皮去勾搭顾臻,白莎莎也自觉没底气。
白莎莎的出现令顾臻意外之余,也有些疑惑。他虽然当面没有直接询问白莎莎的事,但是回家之后就跟顾深说起了这天的情况。
结果反而是顾深觉得很奇怪,问他:“你不知道?”
顾臻顿时讶异了:“我应该知道吗?”
顾深盯着他看了半晌,发现自家哥哥真的就是一副很无辜很茫然的样子,想了想说道:“阿臻你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人和事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好歹是一只脚踏在娱乐圈,白莎莎又算是个老同学,她的事闹得反响挺大的,你多少应该听说过一些呢。”然后她思考了一下,说道:“嘛,不过你那么忙,去公司的时候估计也没什么人会专门跟你讲八卦,不知道也挺正常的。”
而后她才跟顾臻说明了一下情况。
“白莎莎这事,之前我们学校还流传得挺广的。现在差不多整个系都已经没什么人跟她说话了,网上也传得纷纷杂杂,说她……嗯……”顾深作为一个淑女,总觉得这个词似乎不太雅,但稍微停顿了就继续说出了口,“……援交。她现在在公众网络上有个很难听的外号,就叫‘援交女’。”
顾臻有些不解,问道:“怎么闹到这种地步的?”
“她有些自作自受。”顾深这样回答了一句,表情却多少带了些凝重,“之前和常鸣风分手的时候,她的主演自然也黄了,后来就一直跟人争角色。为了抢到角色,她先后陪睡了好几个人,虽说最后也只拿到一个很微不足道的角色,却把几乎所有同学都得罪了。阿臻你也知道的,圈子里有些人是很不讲究的,潜了女明星在酒桌和牌桌上炫耀的人也不少,何况白莎莎都还不是什么有分量的人物……本来这种事在圈子里传,不传到外面去,她最多也是被人议论一下……”
顾臻顿时明了。
但是这个圈子里,凡是做了的事情,哪里有能完全不传出风声的?
顾深继续说道:“……传闻,嗯,接下来的只是传闻。传闻之前和白莎莎一起被老师推荐去试镜的女生里有人背后有点关系,据说知道了里面的关节之后就把这件事捅到了网上,还雇水军直接刷成了热门话题,最后才导致目前的情况。”
顾臻说道:“晒了照片?”
顾深不带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说道:“积毁销骨,需要什么照片?何况这事儿外面人不知道,但是圈子里也几乎已经是传得板上钉钉的事了。时代又不肯出大力气给她公关,她也只能认命。”
顾臻听了,倒是略有感叹。
因为微微的专栏报告告了一个段落,顾臻就开始考虑下一篇报告选择什么具有典型性的病例比较有帮助。
他打算新病例之中开始引入Dr。唯心主义的作用,而且最好是能够在医疗外接装置下帮助患者自行疗养的常见心理障碍。
询问理疗所之后,所长倒是笑了:“说到这个,倒真的有个案例。”
然后他对顾臻讲述了一下具体情况。
原来这天下午理疗所就有一个预约,预约者是个刚刚高考落榜的女学生,而预约的治疗项目却是“拖延症”。
顾臻听到之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失笑道:“拖延症?我们能治这个?”
所长明白他的意思,顾臻大约是觉得拖延症这种东西本身算不上是病,完全是一个人的自我控制能力不行。而既然不是病,理疗所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治疗。
所长便开口解释道:“并不是拖延症那么简单。她今年高考刚落榜,情绪非常低落,本来已经决定要复读再考,但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注意力总是无意识地转移……现在已经有轻微的抑郁倾向了。”
顾臻听了,皱了一会儿眉头,才说道:“其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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