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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醉，他还是有感觉的。他记得一开始他在床上，贺允在卫生间，好像在叫他。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有点生气，可是又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记得贺允看他的眼神不太好，有些恐怖，像盯着猎物的狼一样。
贺允按倒他的时候，他脑子里明明想的是要推开他，可是他晕的厉害，身上使不上力气，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贺允对他太了解，逗弄的那么卖力，甚至还对他说。。。。。。打住，里楠急忙稳住自己慌乱的心跳，捡起地上的衣服，跑到浴室看了一眼，幸好，没在太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倒是自己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更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好在喝醉的人不止里楠一个，他回到自己房间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才陆陆续续地有人起来闹腾了。贺允留下的纸条他藏在了口袋里带出了房间，让他喝的东西也没喝，当然电话他也不会打。
贺允虽然已经尽量表现的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上司。大家对他的离开表面上表示了下遗憾，私下自然是玩的更High。
玩够了，疯够了，就该收心继续面对现实。对于毕业不久的小年轻们来说，工作才是日常，且不谈什么远大理想，谁还没个奋斗的青春啊。公司这次十分突然的豪华“团建”收效不错，员工们明显干劲更足了，就连茶余饭后的闲谈，“公司相关”的话题也多了许多。比如，空降的这位制作人据说来头不小，跟公司的董事们交情不浅。还有人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说其实公司早就被收购了，上头正在谋划内部大换血，搞的大家一阵心慌。里楠听到的时候还小小震惊了一下，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虽然他倒是想告诉大家，贺允说过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用不着担心。不过贺允凭借着营造的良好人设和迅速提高的公司福利，很快打消了大家的疑虑。女员工这边关注的重点就不一样了，隔三差五的听到有人喊“贺总好帅，想嫁”，“贺总简直男神！”而你们贺总真正想娶的那位，已经提心吊胆着迟到早退好几天了，要不是里楠平时表现好，拿最近身体不适当借口，也没耽误工作，这会儿主管早跑过来骂人了。
里楠也不是有意要躲着贺允，就是吧，这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而且纠其根本，还是自己不知好歹，不够谨慎造成的。他在别人面前还能装的一脸平静，在贺允面前可就很难了。话都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当初表明立场那么坚决，喝醉了以后就忘的一干二净，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就算贺允现在当面奚落他，他也不觉的奇怪。
不过里楠完全多虑了，贺允确实是有急事，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连平常时不时骚扰似的小消息也没有发过。里楠踌躇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找他聊聊，那天只是意外，你不要多想，我的态度和以前一样。每次想到这儿，脑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贺允失望的神情，那句“我爱你”始终萦绕在耳边，好像声音很轻，却砸的心口微微一震。
就在里楠犹豫不决，快把电脑上的小人给画成三个手的怪物的时候，贺允的电话打过来了。里楠看了一眼，忙拿着手机躲到了茶水间。
贺允“诶？”了一声，乐了，“接的挺快啊，是不是一直等我电话呢！”
“没，就刚好。”里楠略显尴尬，还真被他说中了。
“几天没见你了，我想你了，”那头贺允似乎心情不错，“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你马上过来，刚好吃个午饭。”
“远吗？我还要上班。”
“不远，我让柏桐去接你。”里楠张了张嘴，把那句“柏桐怎么过来了？”咽回了喉咙里。
“好。”
“我等你，有个惊喜要给你，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里楠还有点恍惚。贺允压根没提那天的事，他就也没说得上。手机响了一声，是柏桐发来的消息，“里楠先生，我在您公司门口。”居然这么快，贺允八成是算着时间给他打的电话，也不意外，反正那两人一直很默契。
而另一头的贺允，在包厢外看着手机出神。里楠的声音听在他耳里软软糯糯的，真想马上抓过来抱在怀里亲一口。这几天消息都没发一个，一来确实脱不开身，二来想吊吊那小子的胃口。事实证明自己要比他饥渴的多。不过一想到包厢里坐着的那两位，他立马拍了自己一巴掌，“克制点！”
“少爷在包厢里，我带您过去。”一路上柏桐没跟他说什么话，只是专心开车，里楠跟在他身后，恍若回到了一年多前柏桐领他进贺允那个别墅的时候。柏桐坚定宽广甚至有一丝冷漠的背影，突然让里楠有一种这个人再过100年也还是这样的感觉。
包厢门打开的时候，里楠还有些忐忑，他听到了贺允的笑声，还有几个熟悉的声音？然而下一刻他的脑子里只剩空白。
“哟，楠楠，你可算来了！”贺允对面的妇人起身离了桌，朝他走过来。
“是啊，等你半天了。”旁边坐着的中年男子附声到。妇人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着，脸上溢满了心疼，“让妈瞧瞧，瘦了不少啊。”
面前发生的一切让里楠难以反应，面前摩挲着他胳膊的妇人，还有那个表面上有些严厉地坐着，但目光也在偷偷打量着他的，不是他的父母又是谁。怎么会，明明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千里之外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贺允一起？里楠望向母亲背后正一连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的人，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升起。
“妈，你等我一下。”里楠越过母亲，径直走过去把贺允拉了起来，“跟我来。”贺允被他拽的一愣，这力道是要当着他父母的面耍狠吗，瞧瞧，您二老儿子现在可能耐了，单手就能拉起一个大老爷们。里父微微皱了皱眉，儿子举动里的不礼貌让他有些讶异。里母疑惑地看着出去的两人，又回头看了看老伴，“楠楠咋了，不太高兴啊。。。。。。”
不过里楠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很害怕，很慌，他对身后这个人要做的事感到愤怒。
“行了，”贺允拍拍他的手，“这儿够远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里楠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你怎么了？”
“贺允，你是不是没耐心了，你是不是等不及了，你是不是想逼我。”里楠转过身，贺允几乎是一眼就明白了； “我。。。。。。。我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你敢说你大老远的把我父母接过来不是为了跟他们说什么，你敢说你没有打他们的主意，你敢说你不是想利用他们让我无路可退，”里楠咬着牙，一连串的质问，让贺允无法否认。里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发过火，看着面前这个拳头捏的紧紧的，眼里闪着小火光，胸口起伏个不停的人，他竟然除了惊讶，还觉得有一丝可爱，他似乎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说到，贺允，你完了。
“里楠，”贺允伸手抓着里楠的肩，“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确实。。。。。。”
“你不用说了，”肩上的手被大力地打掉，里楠深深吸了口气，不知为什么，看到他那样的表情，贺允突然心里开始发慌，“你说的够多的了，可是你从来不肯听我说。也罢，我今天最后跟你说一次，最后一次。如果，你非要我在你和他们之间选一个，”里楠伸手指着方才他们出来的包厢的方向，一字一字地说道，“我选他们。”
忽然，里楠看到贺允身后不远处，他父母正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柏桐挡着他们这边，正和他们说着什么，悄悄回头朝他打了个手势。他父母八成是看不到人，出来找了，况且自己刚才那架势，活像是要拉人出去打架的，不担心才怪。
和父母大半年没见了，两人都还没退休，也不愿意退休，说干着挺有意思，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将来，他们会老，也会变虚弱，会需要依靠。他们需要儿子在身边，给他们最普通的从他出生开始时就构想着的幸福和美好，而这份构想里绝对不该有贺允。他可以没有贺允，贺允也可以没有他，就像他对甘亿说的，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如果不现在阻止贺允，他不知要如何承受他们的失望，或者是绝望。仿佛背叛了至亲的罪恶感让他宁愿背叛自己，辜负贺允。
再不过去就不好了。里楠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贺允的表情，就要过去，贺允拉住了他的手。里楠低头叹了口气，“贺允，放手吧，就算是按你说的那样，十次也已经满了，我们的关系可以。。。。。。。。。结束了。”很明显地感觉身旁的人怔住了，就这一瞬的疏忽，里楠巧妙地一挣，从那个人手里解放了自己。手腕释放了，里楠却觉得很疼，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贺允抓的太用力了而已，没有其他。
里楠走了没几步，贺允就突然转身快速经过了他，径直走向了他的父母。不好，里楠心中警铃大作，贺允，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彼此都好过一些？里楠来不及细想，就要冲上去，却在看到贺允表情的一刻止住了脚步，“伯父伯母，实在不好意思，刚里楠跟我汇报来着，有急事我得去处理，这顿饭我就不陪你们吃了，本来也是你们一家人话话家常，我一个外人在场也不好。”贺允微笑着，温驯有礼。里楠父母扭头看向里楠，他只好点了点头。贺允笑着又解释了几句，就和柏桐一起离开了，自始至终，一眼没有看过他。
“楠楠啊，”被妈妈这么一叫，里楠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她拉回了包厢，“你这上司人不错啊，挺照顾你的，还特地让人把我们接过来说要给你个惊喜。听他说你俩以前交情就不错，你怎么也没跟妈妈说过这么个人啊。”里母念叨着，把儿子爱吃的菜堆满了他的碗。
“天上不会掉馅饼，里楠打小做事踏实，人也认真，这次给他帮了个大忙，他想好好犒赏也是应该的。不过想到这个点子，也看得出是上了心的，儿子，你可得好好干，要对得起人家对你的栽培。”里父喝了点小酒，脸微微发红，眼里荡漾着笑意，一家人其乐融融。而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和贺允对峙。他突然很想问问父母，贺允跟他们说了什么，以至于两人没有一丝怀疑的过来了，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人和他的目的不是吗。又或者，贺允告诉他们的所谓的帮忙，指的又是什么。很多疑问和不解压在胸口，很难受，突然觉得手腕一阵疼痛； 里楠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抓印其实早就消失不见了，是的，都会消失的，已经不没有必要了。
“少爷，”柏桐开着车，望着后视镜里已经看着车窗外发呆了很久的贺允，“里楠先生。。。。。。误会了吧。”
“嗯。”
“要不要。。。。。。我去跟他解释？”
“不用。”
一时无话，车内安静了很久，贺允才又出声，“我有点累了，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是，少爷。”
隔板升了起来，按理说其实并不需要，贺允躺下的一瞬间，柏桐清晰地看到了满脸的疲惫和。。。。。。。。无力感。
睡下来之后，贺允的脑子依旧清醒。那个晚上，他和里楠上床了，他告诉他他爱他。他知道醉了的人不可信，可是他自己醉了，从来说的都是真话。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里楠之所以没有拒绝他，是因为他心里，某个地方，也是愿意的，也是这样希望的。然而这恰恰成为里楠跟他划清关系的好理由，没有了交易关系。我们只能谈爱，可是里楠告诉他了，用他的话，用他决绝的眼神。他在他面前护着他的父母，把他当作是敌人，他果断利落得贺允都要为他拍手叫好了。
他今天吓着里楠了他知道，可是人的本能反应不也是人最真实的反应吗。他忘了，他其实很了解里楠的。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容不得触碰，勿论改变。他怎么能妄想跟他的家人相提并论呢，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体会不到那种感情，他低估了那种东西的可怕。所以，毫无悬念地，他输了，他不得不放弃了。他把里楠父母叫过来的真正目的已经不重要了，这种时候还要解释只会显出自己的愚蠢和异想天开。
闭上眼，胸口发着痛，头也愈来愈昏沉。他头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会有一天遇上一个人。。。。。。然后卑微地不像样。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父母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没有多呆几天，嘱咐了几声，隔天就回去了，还是贺允那边来接的人。像二老说的，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