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羽莞尔,“应当的。”
顾禾没再逗留,很快带着小皇帝离开了。
恭送皇帝御驾离开以后,苏颖才不解地看向顾北羽,面上仍是有些惊魂未定,“殿下,今日之事莫非是您一手安排?”
顾北羽从外面收回目光,面上露出一抹笑,“我说过,这几日我就能把聂双双处理好的,今日之后,相信外祖母和母妃都不会再往我身边塞女人了。”
苏颖叹气,“可你这样也太冒险了,万一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可如何是好?”
对苏颖来说,小皇帝不仅仅是当今天子,还是她大堂姐的亲生儿子,她的小侄儿,对方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她良心上都是过不去的。
顾北羽宽慰地笑了笑,“放心,有摄政王在,皇上绝不会出任何意外。”
苏颖抚了抚胸口,“那接下来怎么办,殿下真要去右相府通知外祖母吗?”
“当然。”顾北羽眸色渐渐深浓起来,“不仅仅是我要去,就连你也得陪着我去。”
“我?”苏颖怔了一下,景老夫人不待见她,这些日子她看得很明白了,如今主动送上门去,一会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别怕!”顾北羽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握紧她的手,“我之所以带你去,不是让你去受气,而是让所有人都明白,你才是贤王妃,才是我顾北羽的妻子。”
苏颖听罢,心中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她眉心慢慢舒展开来,朝他笑笑,尔后点头,“嗯。”
一柱香的功夫后,顾北羽带着苏颖来到了右相府。
因为事先没通知,右相府所有人都不晓得,所以门房进去通报的时候,景老夫人满面震惊。
“快快请他进来。”
门房跪在外头,小声道:“老夫人,贤王殿下的意思,要咱们阖府上下出去迎接。”
“什么!”
景老夫人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她这个小外孙以前从来不摆王爷架子的,今日竟然主动要求所有人都出去迎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觉得很蹊跷,于是又问:“贤王殿下可是一个人前来的?”
“不是。”门房道:“还有王妃娘娘。”
景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
顾北羽带着他的王妃来右相府,还特意让右相府所有人出去迎接,这不是示威是什么?
“苏颖这贱人!”景老夫人暗骂了一声,吩咐程氏,“让人去通知各房各院,到大门外迎接贤王殿下和娘娘。”
即便她讨厌苏颖,可到底人家是王妃身份,她不可能与对方拗下去。
盏茶的功夫,右相府的人就齐整往大门外站了,纷纷给坐在华美软轿上的贤王顾北羽和王妃苏颖叩头行礼。
透过窗帘缝隙,苏颖瞧见了下面的情况,她不安地绞着帕子,偏头看向顾北羽,“殿下,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过分?”
纵然顾北羽这般珍视她,她很开心,可让右相府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出来迎接,她这王妃的架子未免摆得过分大了,景老夫人今后不恨死她才怪。
“过分什么?”顾北羽冷冷挑唇,“本王的王妃头一次回外祖家,他们不过是依着礼数出来迎接罢了,并无逾矩之处。”
苏颖说不过他,只好叹气,“那咱们赶紧下去,免得外面的人跪久了该心生怨念了。”
顾北羽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就是心善,这般行事,往后我不在,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苏颖大惊,“殿下为何会不在?”
他的话让她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来,心底某处慌乱得厉害,也痛得厉害。
顾北羽偏移开目光,没说话,片刻后,拉着她的手慢慢掀帘下去。
苏颖还未从他方才的那句话里面回过神来,仍有些心不在焉。
顾北羽握紧她的手,低声道:“第一次回外祖家,专心些。”
苏颖马上回过神来,脸色微微红了红,不动声色地挣脱顾北羽,在众人面前挺直而立。
顾北羽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景老夫人本就是没跪的,自苏颖下来后,如刀的目光就一直剜在她身上。
顾北羽握紧苏颖双手的那一幕,苏颖因娇羞而抽回手的那一幕,顾北羽在她耳边低语的那一幕,全都被景老夫人尽收眼底。
面部肌肉有片刻僵硬,景老夫人上前来,笑看着顾北羽,“殿下今儿个怎会想到来右相府?”
顾北羽眼神也温和,笑了笑,“自从大婚后,本王还未曾带着王妃回过外祖家,难得今日休沐,所以就带着她过来走一趟好让外祖家的人都认识认识王妃。”
景老夫人的脸僵得更厉害了。
人家根本不是有要事,就是因为闲着无事才会带着新婚不久的王妃特地来给外祖家的人认识一番。
十足说明人家夫妻感情很好。
顾北羽从前在景老夫人跟前不会自称“本王”,今日却一反常态,足以见得他把自己与右相府的界限划得多么分明。
景老夫人心陡然沉了下去,脸上还是得保持微笑,“王妃还真是个水灵的妙人儿。”
事实上就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否则这么短的时间,怎会让她这位小外孙胳膊肘子往外拐?
苏颖也不笨,景老夫人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她掂量得出来。
“颖儿给外祖母请安。”
她双手交叠,微微屈膝,神情恭谨。
景老夫人盯她良久,僵硬笑道:“王妃快起来,老身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果然不出所料,苏颖低垂的眼眸划过一丝了然。
自己今日陪同殿下来,终究是惹恼了景老夫人。
顾北羽看一眼景老夫人,又看一眼苏颖,捏了捏眉心,直接开口,“外祖母今日可有空闲?”
景老夫人愣了一下,“这不殿下和王妃都来了吗?便是没有空闲,老身也自该抽出空闲来招待你们。”
说完,景老夫人回过头递个眼色给程氏,“快请殿下和娘娘里面坐。”
“不!”顾北羽打断了景老夫人的话,“外祖母有空闲就好,本王没那么多时间在右相府耽搁,一会儿还有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
景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这二人既然专程来了右相府,难道不就是苏颖为了显摆示威的么?这还没去里头坐坐,就打算离开了?
顾北羽道:“本王府上今日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皇帝陛下去府上耍玩,被聂双双唆使爬树摘枇杷,不小心摔了下来。”
景老夫人蓦地睁圆了眼,老脸惨白,“如何了?”
顾北羽仔细观察着景老夫人的表情,缓缓道:“皇上虽未受伤,却吓得不轻,摄政王不打算放过此事,已经让人把聂双双押送至北镇抚司,准备让锦衣卫指挥使薄卿欢亲自审理。”
景老夫人心中大骇,面上却不敢露出多余表情。
聂双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蹄子,才刚刚进府,怎么净给她惹事儿?
“聂双双死到临头,非要说自己是受了外祖母和我母妃的指使。”
景老夫人苍老的身躯一颤之后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顾北羽眼神似笑非笑,“本王就在想啊,外祖母和母妃这样贤明大义的人,怎会唆使这种人去害年仅两岁的皇帝陛下,聂双双显然是预感自己活不了了,所以想拖人下水,她大概想着一旦牵连到外祖母和母妃,就能连带着整垮本王。”
冷笑一声,顾北羽接着道:“可本王又岂是那等糊涂之人,谁干净,谁肮脏,本王一眼就能看出,外祖母,你说是吧?”
景老夫人陡然回过神,神情暴怒,“这个聂双双简直死不要脸,老身何时指使过她!”
“嗯。”顾北羽点点头,“本王也觉得外祖母并非那种龌龊之人。”
听到“龌龊之人”四字,景老夫人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此事既惊动了薄大都督,绝不会容易善了的,为了洗脱外祖母的嫌疑,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去北镇抚司澄清一下。”
景老夫人被噎得只能暗自咽下一口混着血腥味的闷气,心中早已把聂双双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当初挑选的时候,程氏还一个劲儿地在她跟前吹嘘聂双双如何如何好,脑子如何如何聪慧,对付一个苏颖完全不在话下,如今倒好,自个儿没本事爬上贤王的床,倒是先把那位皇帝小祖宗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景老夫人心头一阵愤懑,转头死死瞪了程氏一眼。
方才顾北羽他们的谈话,程氏全都听到了,此时在接收到景老夫人的眼神,她哪里还不明白景老夫人这是在责怪她择人不淑了。
脸色变了变,程氏正想开口解释,却见景老夫人已经让人去准备马车了,根本没打算听她解释什么。
顾北羽深深看了一眼程氏,在对方略略惊恐的眼神下拉着苏颖回了软轿。
景老夫人的马车紧随其后,一行人没多久就到了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这个地方,很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上一次还是泰和帝犹在人世的时候,顾乾因为太仆寺卿贩卖皇室御用马一案而被景瑟设局被废黜,那一次只有泰和帝、薄卿欢、顾乾、景瑟和赵念几人。
这一回的阵仗比那次更甚。
顾北羽他们来的时候,小皇帝、太皇太后、景太淑妃、摄政王、薄卿欢都已经在公堂依次坐了。
聂双双被镣铐束了手脚,头发蓬乱地跪在地上。
薄卿欢是主审官,自然高居主位。
以小皇帝为首的其余众人都在旁听席上坐着。
入得公堂,顾北羽、苏颖和景老夫人依次给那几位行了礼之后才站起来。
看了聂双双一眼,景老夫人的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景太淑妃,对方面色亦是不大好。
景老夫人捏了捏拳,在宫婢的安排下往旁边一坐。
薄卿欢一拍惊堂木,眼神冷冷看向聂双双,“堂下聂氏,你今日唆使皇上爬树摘枇杷不慎摔下来,可知罪?”
聂双双一下子惊恐地抬起头来,“不,不是,大都督明察,奴婢没有唆使皇上爬树。”
薄卿欢问:“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唆使皇上爬树?”
聂双双一噎,旋即将目光转向苏颖,伸出手指着她,“是贤王妃,是她唆使皇上爬树的,奴婢当时已经极力劝阻了,王妃偏不听,说皇上既然喜欢,那就由着他好了。”
苏颖脸色一寒,“聂双双,你别血口喷人!”
事到如今,聂双双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目色一厉,“王妃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授意?奴婢不过一个小小侍妾罢了,若非王妃你点头,奴婢哪里敢让皇上踩着肩膀去摘枇杷?”
薄卿欢看向苏颖。
苏颖大怒,“聂双双,当时在芳华阁,这么多丫鬟婆子可都看着呢,本王妃已经劝了多次,是你自个儿非不听唆使皇上去摘枇杷,如今当着这么多人,你敢把这屎盆子扣在本王妃头上?”
见到苏颖生怒,聂双双越发得意,“如果真像王妃所说,是奴婢非要皇上去摘枇杷的,那么当时王妃娘娘你也在场,就算不是身为姨母的责任,你作为臣妇,为何不及时阻止?岂不是有帮凶之嫌?”
“你!”苏颖气得脸色铁青,她从前在晋国公府的时候何曾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顾北羽拍拍她的手背,宽慰,“稍安勿躁,一会儿有她受的。”
手背上传来的温暖让苏颖慢慢平静下来,她看了顾北羽一眼,在对方染了笑意的眸光注视下缓缓点头。
这时,摄政王突然发话了,“本王记得当时在贤王府内院,聂氏突然大喊自己受了景太淑妃和景老夫人的指使,正巧今日两位当事人都在,本王想从你们身上得到确切答案,此事……可否为真?”
景太淑妃和景老夫人齐齐黑了脸。
景老夫人站起来,“还请摄政王容老身一言。”
摄政王抬手,“老夫人请说。”
景老夫人冷沉的目光狠厉剜了聂双双一眼,矢口否认,“这聂氏恶妇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死到临头竟然想把老身和太妃娘娘拉下水,这是十足的污蔑,老身根本不识得此人!”
聂双双不敢置信地看着景老夫人,“当初分明是老夫人你安排我进的贤王府,你怎么能翻脸不认账?”
景老夫人冷哼,“休要口出狂言!老身何时得见过你!”
景太淑妃见状,已然明白母亲的意思是打算弃车保帅了,她死死盯着聂双双,脸色难看,“聂氏,你胡说什么,当初是哀家让你入的贤王府,与哀家的母亲有何干系,你若胆敢再污蔑一句,这构陷朝廷一品诰命太夫人的罪名,足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聂双双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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