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乾死死瞪了顾北羽和顾禾一眼,冷着脸吩咐迎亲队伍,“咱们走!”
顾乾的迎亲队伍走后,便只剩下顾北羽同顾禾这二人了。
老实说,顾北羽也是不喜欢顾禾的,可自从顾禾上任掌权以后,他就一直暗中观察,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抓住顾禾的任何把柄。
这个人就好像一张纯洁的白纸,什么污点也没有。
反倒是让顾北羽这个本该讨厌他的人慢慢对他有所改观,似乎对他的讨厌也没以前那么深刻了。
拉回思绪,顾北羽道:“摄政王,请。”
顾禾面色温润,嘴角噙笑,“此处距离本王的府邸近些,本王不赶时间,还是贤王先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送上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顾北羽一策马,路过顾禾身边时笑着道了句“新婚快乐”,之后带着迎亲队伍很快离开了。
顾禾抬头看了看天,目光定在几片绵软悠远的云朵上,片刻后收回视线,吩咐人继续赶路。
*
三王同一天大婚,文武百官是要备三份礼的,但人却不可能三头跑,于是送了礼之后便择党派而留。
贤王党的就留在贤王府喝喜酒。
穆王党的就留在穆王府观礼。
人数最多的自然要数摄政王府。
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顾禾给绝大多数朝臣的印象都是非常不错的,因此占他这边的朝臣也多。
摄政王府是太皇太后亲自来主婚。
贤王府是太淑妃亲自主婚。
穆王府便是皇太后亲自主婚。
因为情况特殊,原本该聚在一起的这几个长辈全部分散开来了,但依旧不影响婚礼的热闹程度。
摄政王府最先拜完堂。
礼官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喊完以后,若是换做寻常新郎,早就或背或抱将新娘送去新房了。
顾禾却并非如此,他依旧与新娘一人拉着一头团花大红锦绸,慢慢往新房走去。
好在公孙尔若并不是太清楚这边的婚礼习俗,否则她肯定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就闹腾起来了。
太皇太后目送着这对新人离开,灰眸微微眯起。
当年她与雍王认识在先,原本她都已经准备开口向她父皇请旨赐婚的了,谁料那天晚上她才进宫,就得知自己要来西秦和亲。
仿若一道惊雷劈在身上,当时她什么反应都没了。
因为她的和亲对象并非是雍王,而是雍王的皇兄,当时的西秦皇帝。
那个时候,她伤心欲绝,连夜书信传给雍王,问他愿不愿忤逆了这道圣旨娶她。
雍王在回信中很沉默也恨果决,寥寥数语便掐断了两人相识数年的感情,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感情。
后来,她带着满心绝望穿上西秦的嫁衣。
让她意外的是,西秦前来迎亲的人竟就是雍王。
自己心爱的男人亲手把她送上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花轿,那种刺心又绝望到极致的感觉,她至今都忘不了。
入了西秦后宫以后,她与雍王的交涉就更少了。
雍王大婚的时候,她刻意没去,就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后来见到雍王妃,她才知雍王当初为何狠心弃了她成全她与君主的联姻。
雍王妃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好像不慎落入凡尘的仙子,周身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气息,一颦一笑间恍若明珠生晕,让人仅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能魂牵梦绕。
当时她的夫君,昭帝见到雍王妃的第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雍王弃了她娶了别的女人也便罢了,雍王的妻子还把她的夫君迷得茶饭不思,她心中是嫉恨的,恨不能亲手杀了雍王妃泄愤。
但她当时贵为太子妃,又是和亲过来的,在西秦无权无势,根本没法动雍王妃一根汗毛。
拉回思绪,太皇太后的目光再一次落到顾禾离开的方向,幽幽一叹。
雍王丰神俊朗,雍王妃貌美若仙,难怪后代会如此容貌出众,顾禾与他父亲的容貌如出一辙,都是能让天下女子一见倾心的风华人物。
雍王一脉的后裔之美貌和气质,是嫡系这一脉完全没法比拟的。
嫡系中,顾北羽的容貌算是众皇子中最出众的,然而比起顾禾来还是差得太多。
*
将公孙尔若送到新房内,顾禾转身就想离开。
“喂!”
公孙尔若急了,“你出去做什么?”
“陪酒。”顾禾回答得毫无情绪。
“那你能不能先把我头上的东西给拿了?”公孙尔若带着几分薄怒,本就是盛夏,穿着层层叠叠的嫁衣已经快把人给焐熟,脑袋上还得盖着一块不能透气的厚布,这要是一直盖到晚上散席,她非得崩溃了不可。
顾禾脚步微顿,转身朝她走来,从旁边案几上拿过金秤杆轻轻一挑。
公孙尔若终于得见光明,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顾禾身上,明亮的阳光从纱窗跳跃进来,落在他浓密而根根分明的睫毛上,那一张脸,线条柔和如暖玉,五官清美如画中仙。
心跳忽然有些加快,公孙尔若竟无措起来。
“那什么……”她用不太标准的西秦话支吾道:“我肚子有些饿,能不能吃东西的?”
自从挑开盖头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顾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背转身,顾禾慢慢朝外走去,只扔下一句话,“一会儿会有丫鬟送吃食来,你就坐在新房里不要随意走动。”
公孙尔若轻轻舒了口气,开始四下打量起新房的布置来。
不愧是摄政王府,入眼一片豪奢,仅仅是个新房而已,就能堪比他们曼罗的王宫了。
不多时,有粉衣婢女端着清淡的吃食走进来。
公孙尔若一早上都没吃东西,早就饿了。
闻到食物的香味,她赶紧起身凑上去,见到食盒里只是些极为清淡的饭菜以后,她皱眉,“为何没有油腥?”
她才十三岁,正在长身体,正餐不沾油腥可怎么行?
婢女红着脸解释:“娘娘,今夜是您和摄政王的洞房花烛夜,您不能沾太过油腥的东西,否则会留下不好的味道影响了晚上……”
后面的话,婢女声音越来越弱,没再继续往下说。
公孙尔若却听明白了,原来按照西秦习俗,大婚的这一日,新娘子必须保持着体香与新郎入洞房,否则会遭到嫌弃。
她心神一动,“你去帮我找几个生姜和大蒜来。”
“啊?”婢女一惊,“娘娘要那个做什么?”
公孙尔若眼神一厉,“既尊称我一声‘娘娘’,那就等同于承认我是主你是仆了,主人说的话,哪有你一个小小婢女插嘴的份?”
婢女被她这个眼神吓得心神一震,不敢再多言,转身去了厨房,很快就取了公孙尔若要的生姜和大蒜送来。
“这里没你的事儿了,退下去。”
公孙尔若视若珍宝地把这两样东西攥在手里,嘴角勾起阴狠笑意。
*
夜幕降临时,因为喝酒染了三分薄醉的顾禾来到新房,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生姜大蒜味。
他皱了皱鼻子,抬步走过去,见到公孙尔若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整个床帏间都散发着他最讨厌的生姜和大蒜熏味。
这个女人为了避开洞房花烛,竟然使出了这招。
轻轻捏了捏眉心,顾禾转身要走。
这时,公孙尔若突然醒过来,睁眼就看见顾禾清俊挺拔的背影在烛光下完美似雕刻出来一般。
暗自冷笑一声,公孙尔若挑眉盯着他,“既是洞房花烛夜,夫君不好好待在新房,准备去哪儿?”
顾禾转过身来,面色寡淡,“公孙尔若,其实你不必如此费心,便是你不刻意往床上涂抹生姜大蒜恶心本王,你自身也够恶心我的了,不想洞房花烛是么?真巧,本王也是。”
说完,他头也不回阔步往外走去。
公安尔若全然没想到摄政王会是这般反应,听到他那些话,她没来由地有些烦躁,对外大喊,“顾禾,你给我回来!”
外面有婢女小声道:“娘娘,您不可以直呼摄政王殿下的名讳。”
公孙尔若气得胸腔发疼,她拿起床上的苏绣枕头就往门边狠狠扔去,气势汹汹道:“不洞房就不洞房,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能忍得了几时!”
*
穆王府。
顾乾推门进来。
洛悠头上的盖头还未揭开,她紧张地攥着衣袖,衣袖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洛悠能见顾乾一双大喜朝阳靴朝着自己慢慢靠近。
洛悠心跳越来越快,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匕首柄端,准备等顾乾轻薄她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顾乾行至洛悠跟前三尺处顿了脚步,洛悠看不出他表情为何,只是片刻之后听得他一声轻笑。
“你……你笑什么?”
洛悠心里很慌张,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户部尚书养在深闺里的娇艳花朵,平素连踩死蚂蚁都能心疼半天,杀人伤人这种事,她更是第一次做。
因此听到顾乾那般笑,她以为是对方识破了自己,因此更加忐忑起来,身子在细微发抖。
顾乾见她紧张的样子,便想起白日里顾禾讽刺他的那番话。
脸色一沉再沉,顾乾走上前,直接伸手扯了洛悠脑袋上的盖头。
洛悠反应极快,袖中匕首快速抽出,闷着头就朝前刺去。
顾乾大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留了一手。
纵然快速闪开,顾乾还是被划伤了胳膊。
鲜红的血液溢出来浸染在大红喜袍上,几乎分不出颜色来。
顾乾瞳孔骤缩,周身森冷杀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抬脚狠狠踢在洛悠纤细的手腕上致使匕首落在地上。
洛悠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顾乾,整个人往后躲。
顾乾面上肌肉怒到几近扭曲,他狠狠抓住洛悠的衣襟,大力一扯。
大红嫁衣在他无情地摧残下被撕扯成碎片。
被脱光的那一刻,洛悠整个人颤抖不已,眼泪不要命地往下落,“殿……殿下不要……”
顾乾双眼猩红,早就被激怒的他哪里还听得进去,直接将洛悠压在床上。
第030章 前往江南
从小受尽礼仪闺训的洛悠何曾经历过这般羞耻的阵仗,当下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羞赧,但更多的是惊恐。
被顾乾大力压住,她挣扎不开,只能伸出藕段般的双臂捏紧了双拳不断捶打他,奈何自身并无多大力道,那样的拳头对于顾乾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
顾乾的神智早就被灭顶愤怒给湮没了,连胳膊上被她划伤的地方都感觉不到疼痛,他冷冽幽邃的目光直直刺在她身上,一手狠狠钳住她的下巴。
洛悠痛得倒抽一口气,美眸里泪光闪烁,委屈极了。
顾乾捏住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语气带着死一般的质问,“怎么,你想在新婚之夜谋杀亲夫?”
洛悠被他这个眼神吓得心肝儿颤,牙关哆嗦着,“我……”
“你以为本王为何娶你?对你一见倾心么?你也配?”顾乾眼神更冽,每一眼都好像一把坚冷的冰刀剜在她身上,寒冷与刺痛将她凌迟。
洛悠肩膀细微抖动。
还记得出嫁前一刻,父亲告诉她,穆王殿下也是个极温柔的人,可现在将她死死压住的这个男人,猩红的双眼里只有凛瑟的杀人气息,毫无温柔可言。
他想用这世上最残忍的办法杀了她。
这是洛悠从他眼里读出来的信息。
咬着下唇,洛悠终究忍不住将泪珠儿从眼角滑落下来。
“怎么,都已经嫁进了穆王府,你还在想着顾北羽?”顾乾的声音满是冷嘲,看她像在看一只随手能捏死的小猎物。
洛悠心中一寒,面色陡变。
穆王殿下如何晓得她喜欢顾北羽?
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没能逃过顾乾的眼。
“被本王说中了?”顾乾忽然低下头,唇瓣在她颈间狠狠吮吸,留下大朵红梅。
他胳膊上还在流血,血液滴到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提醒着她方才的举动有多残忍,那血液如同三九天滴水成冰,一寸寸冰封住她本就颤抖的心神。
新婚之夜被夫君发现自己心中挂念着另外一个男人,洛悠即便再不经世事,也轻易想象得出这件事的严重性。
“殿下,我没有。”洛悠下巴被死死钳住,艰难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想否认以保得一命,她还不想死。
“没有?”顾乾冷嗤,“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本王的?”
钳住她下巴的那只手不松半分,他另外一只大掌在她身上游弋,一路勾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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