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东西配什么样的人,‘孔雀东南飞’确是精致无双,可惜鲜花有时候就偏偏配牛粪。麻雀始终是麻雀,不论怎么装点,也成不了凤凰。”
接着,离玥又装作一副抱歉的样子,冲着崔慕灵轻声说道,“哎呀,离玥好像说错了什么。离玥从小就是这个性子,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有时候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你随便听听就好了,别往心里去呀。”
崔慕灵轻咬着牙,回应道:“公主说得是,现在,整个大殿的人都在等着我,我要回去了。”
离玥占得便宜,得意洋洋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告辞。”崔慕灵匆匆忙忙地赶回大殿。
一看到熟悉的身影,李贵妃率先开了口。“七王妃终于回来了,这可让我们一阵好等啊。”
楚景言抬头,看了崔慕灵一眼,恰好与崔慕灵四目相对。他仍是一脸平静。
皇帝看到崔慕灵,心中暗觉惊艳,却忍不住催促道。“不知七王妃准备好了没有?我们都迫不及待了。”
崔慕灵收回目光,轻轻欠了个身。“回皇上,准备好了。”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奏乐。“那就开始吧。”
崔慕灵垂眸,悠扬的乐声在大殿中响起。待她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亮,宛如洒满月光的湖面。她轻挥衣袖,翩翩而动,宛若花中蝴蝶般娇艳,又恰似孔雀开屏般优雅。
霎时间,众人屏住呼吸,都看得呆住了。久闻崔慕灵擅长舞蹈,今日一见确是非同凡响。
此时,离玥恰好从大殿外进来。看到崔慕灵的舞姿,她也呆愣了一下,继而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冷笑。
她本是为了刁难崔慕灵,岂能让她借助这个机会显露一番?还好,她早有准备。
趁着全场所有的人都专注地看着崔慕灵跳舞,她也随着乐声,走上了舞台。
她换了一身粉裙,和崔慕灵一起舞动了起来。
如果说崔慕灵是一只飞蝶,那么她就是一朵娇花,美得动人。
崔慕灵很快就发现舞台上多了个人。她不觉眉头一皱,但很快恢复了神色。
轻轻舞动到离玥的身旁,她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是?崔慕灵心下一惊。
此前,她接触过这种味道。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一种摄人心魄的迷香。
离玥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味道?她想做什么?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崔慕灵身着偏偏彩衣,身段是柔美之极的女子妍态,手中剑舞却有着独特的刚毅之美,叫在座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连手里的酒都忘记了饮下。
这时离玥公主上台去,姿态飘飘,脸上带着笑意,并无半分违和之感,也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毕竟这场晚宴原本就是为了瓦剌两位贵人特意准备的,公主喜欢崔慕灵的舞,他们也与有荣焉。
崔慕灵看到离玥公主越走越近,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可她专注于剑舞,也不能太过分心。
只犹豫了这么片刻,离玥公主便已经离她不过几步远,崔慕灵鼻尖突然飘过一阵若有似无味道极其怪异的香味,正是从离玥公主身上传来的。
崔慕灵心中顿时重重一跳,下意识便觉得不妥,手臂半收,要离她远一些。
可此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觉得那股香味从鼻腔直直传入四肢百骸包括头部,意识瞬间便昏昏沉沉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这片刻的分神,崔慕灵很快便逐渐恢复了意识,然而耳边却传来惨叫声和惊呼声,喧闹震天。
她眼前白光褪去之后,震惊至极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剑竟然已经刺入了离玥公主的腹部!
瓦剌皇子惨呼一声,大喊:“皇姐!快救人!”
皇上面沉如水大手一挥,立马就有身披铠甲的皇宫侍卫鱼列而入,手持长枪对准了崔慕灵,将她圈在原地,又有在场御医急匆匆提着药箱赶来,招呼着侍女将离玥公主轻手轻脚抬起,迅速赶往偏殿救治。
宴会上闹了这么一出,也继续进行不下去了。瓦剌皇子满面愤慨,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说:“皇上,我和皇姐是带着瓦剌的善意前来的,却遇到行刺,皇上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罢也急匆匆退下,赶去看望离玥公主的伤势。
正殿中文武百官纷纷闭口不言,气氛沉闷而压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交换着眼色,又抬头看向皇位上脸色已经阴沉至极的皇帝,预感到了一场风雨欲来。
皇上将手边的镇纸扔到台下,胸口剧烈起伏,已经是龙颜震怒!“崔慕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离玥公主?”
而被千夫所指的崔慕灵正愣愣地跌坐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回过神来。
她明明只是舞剑而已,怎么会刺伤离玥公主呢?
忽然,崔慕灵想起了那诡异的香味,以及她此后的失神,慢慢握紧了拳头,心里知道,这大概是离玥公主特地为她设下的一个局了。
既然离玥公主敢用这么冒险的方法,想必有把握能够做到不留痕迹,就算这时候后指认她故意陷害,恐怕也搜不到什么证据了。
更何况……
崔慕灵闭了闭眼睛,心中漫上一股悲哀。
离玥是瓦剌尊贵不已的公主殿下,来此原本就代表着两国友好的邦交,就算是有证据证明离玥故意陷害她又能怎么样?皇上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他怎么会惩罚瓦剌公主?
不管错的是不是她,这个罪名,她背定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崔慕灵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句话都不想说,只闭着眼安静地坐在原地,听天由命。
皇上见她这副情态,还以为她是破罐子破摔,忍不住更加生气,扬声喊道:“禁卫军!给朕拿鞭子来,朕要亲自教训这不辨是非轻重不分的蠢女人!”
侍卫动作很快,只过了几息就把一柄马鞭交到了皇帝手里。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旁观一切的楚景言忽然出列,向皇上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脸色冷了几分,对楚景言他很重视,也很喜爱,他又是离玥公主看中的驸马,自然不能态度太差。
“怎么,老七你要帮崔慕灵求情?”
楚景言长长一躬身,脸色淡漠地说:“慕灵毕竟是儿臣的王妃,犯了错自然也该儿臣来教训,请父皇将马鞭赐予儿臣,由儿臣亲手惩罚她。”
皇帝一听,觉得楚景言说的话有道理,便让身边的大太监把鞭子递下去,重新坐回龙椅上,说道:“打吧,朕看着。”
第172章 冷嘲热讽
楚景言将鞭子握在手里,缓步走到崔慕灵的跟前,低头看她。
崔慕灵抬头,悲哀又怨怼地看着楚景言,轻声问他:“景言,你不相信我吗?”
楚景言沉默不语,半晌回答道:“所有人都看着,是你亲手把剑刺入了离玥公主的腹部,你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崔慕灵从来都猜不出楚景言的心思,从他眼中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有几分是发自内心。她担心楚景言会不信任她,可这时候再问他还有什么意义呢?哪怕楚景言肯信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很快便想通了这一点,不过是徒增两人的烦恼罢了。
她能够想到的内情,楚景言肯定也能想到,这顿鞭子她无论是死是活,都必须得硬生生受着。
由楚景言来亲手打这四十鞭,大概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吧。
两名侍卫走过来,强势地将崔慕灵按住,令她无法动弹,同时示意楚景言可以开始了。
楚景言表情莫测,扬手挥动马鞭,皮制的结实不已的马鞭重重打在崔慕灵的后背上,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及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闷响。崔慕灵的娇躯剧烈颤抖,后背单薄的衣衫很快就被鲜血浸满,尽管只是四十鞭,可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不亚于酷刑。皮肤的疼痛比不上内心的痛恨和羞耻,她死死咬着牙,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不许自己惨叫出声。
大殿中前来赴宴的众多文武百官亲眼看着楚景言是如何狠狠抽打崔慕灵的,各自心中的感觉他人无从得知,可端坐在一角的崔含烟心中却是痛快极了。
那鞭子没抽打到崔慕灵身上一下,她就觉得自己多年来都被崔慕灵压上一头的气闷消减一分,整个人都眼睛放光,容光焕发起来。
而坐在她身边的楚景成却一反常态,一直在闷头喝酒,看着崔慕灵颤抖又纤细的身躯,面无表情,并没有崔含烟想象中的喜色。
崔慕灵在模糊中只觉得有人把自己抬起,眼皮越发的沉重,无数的嘈杂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回荡。“来人,把她送回去”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命令到。“你,去把周围的血迹给我清理一下!”
楚景言坐在椅子上,看着崔慕灵被粗鲁的抬起,没有制止,只是淡然的扫过,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不知道他是喜还是悲,眼神有些迷离,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
崔慕灵只觉得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意识渐渐的模糊,身旁的一切都似乎与自己无关,崔慕灵宁愿相信这是假的,只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醒来就什么都没变,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身上的痛,不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让人不敢相信。
血渗透了衣服,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没有人同情,没有人关怀,只是粗鲁的将她丢在地上。
伤口经过撕扯,渐渐裂开,本来渐渐消去的疼痛感再次变得清晰,崔慕灵不知道是已经疼的麻木了,还是心已经麻木了,自己身上的伤,自己一点也感觉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血从自己白皙的肌肤的滑过,嘴角淡淡的勾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容。
整个人疲惫不堪,眼里没有一点悲伤,有的只是淡然。
楚景言淡淡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崔慕灵,表情里没有丝毫的关心,淡淡的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的品了一口,点了点头,只是握住茶杯的手渐渐握紧,嘴唇有些发白。
下人缓缓开口。“七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楚景言没有理会他,淡淡的看了崔慕灵离去的地方,楞了半响,已经看不见崔慕灵的身影,只能闻到那满地的血腥味,楚景言咳了一声,转身毫不留情的朝后院走去。
人群渐渐稀少,楚景言走到假山后面,眼神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后,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疼痛感蔓延全身,在刚才楚景言不说话,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伤而已。
楚景言看着地上的鲜血,没有过多的表情,转身离开。
楚景言并没有真正的对崔慕灵动手,他不会,也不忍,他将所有的力气的反噬到了自己身上,可是即便如此,楚景言心中的内疚也依旧没有减少,崔慕灵或许不会原谅自己吧!
楚景言嘲讽的笑了笑,不过这样也好。
那些鞭子虽然看起来重,但是却远远比不得楚景言的内伤,楚景言强撑着回到寝内为自己疗伤,这内伤恐怕很难快速痊愈吧!即便痊愈了,也是会落下病根的!
牢内散发着恶臭,墙上长着海棠,时不时的有一群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让人毛骨悚然,周围潮湿而阴冷,没有一点光线,没有一点声音,有的也只是老鼠啃食人肉的咀嚼。
即便是正常人,来到这里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身受重伤的崔慕灵呢!
崔慕灵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地上,周围即便黑暗阴冷,也抵不过崔慕灵眼神里的黯然,这或许不能说是黯然而是一种习惯。
她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衣服也是破旧不堪,还带有斑斑驳驳的血迹,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与空气接触,似乎加重了崔慕灵身上的伤。
崔慕灵起初还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现在已经没有丝毫感觉了。
崔慕灵淡淡的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划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楚,任凭老鼠啃食着自己的手指,她依旧也没有反应,闭着双眼,不知道是人死了,还是心死了。
全身都是麻木的疼痛,崔慕灵依旧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只是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任凭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来。
崔慕灵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从高空中跳下来一般,摇摇欲坠,想动,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眼皮越发的沉重,连呼吸也懒得。
崔慕灵身上的伤没有及时包扎,似乎已经感染了,血时不时往外滴着,过了很久,周围没有一丝声音,连老鼠也离开了,只剩下崔慕灵一个人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如同死尸一般。
崔慕灵无力的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牢的门渐渐被打开,光线照在了崔慕灵的脸庞上,崔慕灵下意识的挥手遮挡,避开了阳光,不知道自己何时是这样讨厌阳光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黑暗了吧,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