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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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精-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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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的,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们两个都快十年不见了,北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哪里能这么容易就碰上。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双手还是剧烈颤抖着,勉强把合同合上,拿在手上却如同烫手山芋,几乎是下一秒就要丢出去。
  但如果真的是他呢,如果真的是林景衡呢?
  他只来得及在脑海里自问一句,继而办公室的门就毫无预料被人打开,大头经理的声音随即响起,“顾即,你干什么吃的,拿个合同那么久?”
  大头经理已经是压低声音在讲话,但顾即听见自己名字的那一刻犹如一道惊天雷在他耳边轰炸,将他吓得合同嚯的一下掉在地上,他失神一般看着门口,见只有大头经理一个人,耳边只剩下自己噗通噗通猛烈的心跳声。
  大头经理怒不可遏,把门一关走过来压着声音对顾即劈头盖脑一顿骂,“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磨磨蹭蹭的,不想做了就趁早滚出去。”
  顾即的呼吸慢慢恢复过来,不知道是突然的放松让他身体一下子脱力,蹲下去捡合同的时候险些站不稳。
  他暗自庆幸着,幸好不是他,幸好,可在庆幸的之余又有一瞬间的失落——可能这辈子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被大头经理关上的门又咯吱的被打开,顾即听得出是这家工厂老板的声音,他说,“林工,进来坐坐,关于合同方面我们再详谈。”
  方才清冽的音色再一次落进顾即的耳里,“好的。”
  他慢慢站起来,把合同捏在手里,像要印证什么似的鼓起勇气抬头看,先是一双澄亮的皮鞋,两条裹在西装长裤修长的腿,一只手插在风衣左侧的口袋里,只露出节骨分明的手腕。
  顾即的呼吸很缓慢,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就怕看漏了一分一毫,往上——腰间系着常见的黑色皮带,得体合身的暗灰色毛衣,再抬高目光,能看见男人凸起的喉结,弧度恰好的下巴。
  长痛不如短痛,顾即终于敢在全部视线放在男人面容上,他顿时僵在了原地,眼睛一动不动的粘在了男人的脸上。
  和记忆中的少年有些许不同,但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面容褪去少年时期的稚气,眉眼比以前更加英气,十年的岁月足以令林景衡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顾即没有参与进林景衡这些年的时光,在他的眼里,面前的林景衡有些陌生,直到他对上了那双清亮的眼,记忆顿时便如潮水一般打来,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林景衡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像是打量,又像是试探。
  他呼吸一窒,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一般疼得他面目扭曲,时隔多年,再以这样的方式开场,令他措手不及。
  顾即垂着头,大头经理把他手中的合同拉出来,口气很不悦,“还不出去。”
  空气里有着压垮顾即的重量,他像得了大赦一般几乎是要逃出去,一直沉默着的林景衡突然淡淡开口,问,“这位是?”
  显然是在问顾即。
  顾即脚步一顿,背对着在场所有人瞬间红了眼眶,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连想把垂在两侧的手蜷起来都做不到。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无可厚非,毕竟过了这么久,林景衡的面容在自己的记忆里也渐渐模糊,而自己一个对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他又怎么可能记住呢。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顾即还是难免伤心,毕竟两人到底相处了十来年,林景衡对他的遗忘,无异于抹去那段时光。
  只有他一个人铭记于心了。
  大头经理只是一笑,“厂里一个普通的员工而已。”
  于是林景衡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似再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顾即这个小小员工身上,随着工厂老板踏入了办公室更里头。
  顾即用力闭了下眼睛,逼退眼里汹涌而上的酸涩感,不认识也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并不想被他看见。
  从前狼狈的在他的世界出现,又狼狈的离开,此后,他就没想过再相遇。
  今日这一面,就当一个梦。
  只是,顾即抓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着,这梦的痛感未免太真了。
  咯噔一声,门缓缓被关上,阻隔了他全部的视线,目光最后一眼,定在正慢条斯理掀开风衣坐下的背影上,这一幕像电影的慢播放,一帧帧尽数印入了顾即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快乐!这一章我用脚码的【手动再见】


第4章 chapter4
  室内外温差太大,离开了办公室暖气的顾即乍一接触外头的寒气,冷得打了个哆嗦。
  他想,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外头的世界,冷是冷了点,但这才是属于他的。
  强打精神的回了自己的办公桌,顾即用了十二万分的毅力才阻止自己的目光一直飘向办公室,他知道那里头有谁,所以即使目光不在那里,心里却把刚才的面容记得一清二楚。
  以后再也见不着了,还是记清楚点好。
  林景衡给他的与记忆中有些偏差,他记得林景衡与人讲话的时候语气都是温温和和的,上学的时候总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学习好的学生与学习差的学生似乎永远只能势不两立,但林景衡不同,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的成绩永远在学校名列前茅,但却能与所有的同学友好相处。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林景衡,无一不是赞美,按流行语来说,林景衡就是人们口中的那种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林景衡对谁都好,只不待见他一个人而已,因为那种冷冰冰的口气,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至今回想起来,那时候他一直缠着林景衡,若不是林景衡家教实在优良,恐怕早就赶他走,走得越远越好——后来自己离开的时候,林景衡应该蛮开心的吧。
  顾即安然的接受了这个想法,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很不讨人喜欢,至少在那段岁月里,他所接触到的人,似乎有一大半,都是恶言相对。
  林景衡和顾即就像是两个极端,又像是一个天秤上的,而有重量的那个,永远只能是林景衡。
  顾即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账目,有点自嘲的笑了笑,就像现在,自己只是工厂一个对账的,而林景衡连自己工厂的老板都要小心招待。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林景衡这些年又经历了些什么?
  “小顾,”伍哥压低声音喊了声,“走神呢?”
  顾即被这一声拉回现实中,看着面前的大汉一时有些恍惚,末了摇头,“账目有点乱。”
  “你看见刚刚那男的没有?”伍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蹲下身子,和顾即用同一水平线对视着,口气不无赞赏,“听说是个工程师,长得怪俊。”
  林景衡到哪里都是发光点,顾即勉强附和一笑,“是,长得蛮好看的。”
  本来不想再说,但又忍不住追问了句,“他是工程师?”
  伍哥点头,“好像是哪家建筑公司聘请的工程师,看着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
  顾即哦了声,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原来林景衡当了工程师,工程师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太为陌生,是他接触不到的领域。
  伍哥见他精神不好,多嘴了句,“大头怪骂你了?”
  “没,可能天气太冷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顾即摇摇头,整个人蔫蔫的样子,但还是笑着说,“还是得听伍哥的,找个时间上你家蹭饭。”
  身后办公室突然传来老板的笑声,看来是生意谈拢人要出来了,伍哥不敢再待在这里,急急忙忙又去搬钢筋。
  而顾即心又狂烈的跳动起来,他把头垂得很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紧紧握着笔,眼睛盯着账目,但意识却神游在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什么,明明林景衡已经认不出他了,现在自己对林景衡而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那又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可是在面对林景衡,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顾即依旧无法做到冷静自制。
  他只能强迫自己去忽略背后从办公室走出来的人。
  老板笑呵呵的,“这一趟劳烦林工了,我们这边会在新年前把全部的材料都准备好。”
  顿了两秒,林景衡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再过来吧?”
  老板似是愣了,才回,“可以可以,随时欢迎。”
  几个人边谈着边走到门口,顾即能感受到几道光影从自己身边掠过,如果他抬头,一定能见到林景衡,可他不敢。
  他只是埋着脸,甚至祈求林景衡快些离开。
  一行人不知道在门口说着些什么,顾即心脏砰砰直跳,安慰自己,这一关就要过去了,以往那么多难堪的时刻都经历过,这几秒的时间熬一熬又有什么难的。
  就在他坐立不安之时,林景衡明朗的话语落在这工厂的大堂之中,掷地有声,像敲在顾即心里一样,“我有个老朋友在这,想叙叙旧,不耽误时间吧。”
  他这话一出,显然所有人都很是讶异,就连工厂里的员工都忍不住抬头看,想在这一片不大的地方,还有谁能是这工程师的老朋友?
  只有顾即,指甲渐渐掐入了手心,掐得生疼——他不可能是说自己的,搞不好这里有他认识的人。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这样的自我欺骗并没有令他好受,因为林景衡说完已经不顾他人的回应,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于是众人见他走向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男人,男人身材纤瘦,此时佝偻着腰,头像要埋到桌面上办公桌的账簿里面去似的。
  林景衡终于在男人的面前停下。
  顾即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林景衡修长的大腿,他目光一滞,粘在那里便动不了了,直到林景衡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即,是你吧。”
  是个问句,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顾即心口像是被这道清冽是声音嘶拉划开一道小口子,不是很疼,但隐隐犯痛,脑海只充斥着一个回响——他没有忘记我。
  林景衡记得他,顾即这时候说不出心情的喜与悲,这种感觉很像年少在街头转糖人的时候,他想要孙大圣,却转到了一只猪八戒,然后摊贩告诉他猪八戒不要钱,他吃到糖,却又不是那么开心,因为他只喜欢孙大圣。
  他不希望林景衡记得他,不想让林景衡记住以往岁月里难堪的自己,又渴望林景衡记住他,至少自己是真真实实在他的生活里存活过。
  他以为自己会慌张到连头都不敢抬,但思绪万千之间,他已经扬起一个这些年来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的客气笑容,抬头对着林景衡,佯装惊讶,“啊,是我。”
  接下来便清晰的看见林景衡微微皱了眉头,他按压住颤抖的身体,慢慢站起来,有些局促和尴尬,“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林景衡眉头皱得更深,问,“你认出我,却不和我打声招呼?”
  顾即被这一声类似于质问的口气给问倒,他只得一手用力抓着办公桌桌面,找个很不靠谱的说辞,“工厂有规定,上班不能讲话。”
  连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林景衡沉默着像要把他看穿,顾即难堪的躲避着他的目光,两个人隔着窄小的办公桌面对面站着,稍微细心一点的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气氛的凝固。
  老板率先过来打破僵局,中年男人最擅长笑呵呵的圆场,“哎呦,没想到林工和我厂里的员工还是老相识,这证明我们这一次合作是有缘,好事好事。”
  过了几秒,顾即才听见林景衡口气不甚分明的回,“嗯,好事。”
  他察觉出点咬牙切齿的感觉来,更是不敢直视林景衡。
  “既然如此,那林工就和老朋友好好说会话。”老板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在里头,谁都能听得出来。
  顾即却是唯独听不出来的那一个,他想到要面对林景衡就发怵,于是急忙道,“不行,我今天的账目还没有对完。”
  丝毫没有有犹豫的。
  这时候林景衡面色已经如常,只是深深的看了顾即一眼,继而道,“我也有事要处理。”
  言下之意这说会话就没必要了。
  老板做不成这拉拢的人,只得讪讪道,“既然林工不得闲,我送林工出去。”
  林景衡这次没有反驳。
  顾即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林景衡已经抬步往工厂大门走,毫不拖泥带水的步伐,走得有点快。
  他想起以前就是这样,林景衡从来不会等他,他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时过境迁,这种场景又再次重现,而这一次,他甚至连追上去都勇气都没有。
  直到林景衡的背影消失在工厂大门,顾即抓在办公桌上的手猛然脱力,整个人慢慢顺着椅子滑下去坐着,他深深的呼吸,面色十分难看。
  伍哥在不远处欲言又止的样子,却碍于大头经理的在场不能开口。
  大头经理上下打量着顾即,口气有着掩盖不去的嫉妒和轻蔑,“顾即,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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