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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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精-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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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是奔向大门口,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又马上跑上去,张大了嘴巴,一个爸字在看见林景衡那刻骤然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压堆积在心底的自尊心突然如同海绵吸水一般迅速膨胀开来,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令他全身燥热,甚至不敢去看林景衡的目光。
  男人听见声响,晃晃悠悠回过头来看,看清楚了,断断续续大骂道,“你死了,在家,在家不吭声。”
  顾即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他走到男人和林景衡中间,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站在林景衡前面,抬头无所畏惧般看向男人,像是要把林景衡保护起来,其实他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但还是做出个近乎哀求的表情,费力说,“我刚睡着了,没听见,这,这是我同学,我先和他出去,中午我会回来给你做饭。”
  男人喝红了眼,此时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软软的一挥手,粗声粗气,“走,别妨碍,老子睡觉。”
  顾即如得大赦,急忙想要逃离这里,男人却又一声吼住了他,“等一下。”
  他不安的回过头瞄了林景衡一眼,只能看见林景衡线条分明的下巴。
  只见男人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摸着什么,摸了好一会,丢出了一团东西,“别,别给老子丢脸。”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顾即盯着地面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看了一会,换在平时,男人肯大发慈悲给他钱,他应该是满心欢喜的,但他现在身后站了一个林景衡。
  他甚至都感受到自己背后灼热的光芒,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无地自容。
  顾即艰难的咽了下喉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还没有转过身呢,林景衡已经先他一步上前,弯腰替他把地上的纸币捡起来。
  他倍感难堪,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林景衡面前被羞辱,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林景衡看着面色惨白,全身僵直的顾即,突然也束手无策。
  不到必要,他极少来顾即家,但是今天他为了想要给顾即一个惊喜,亲自过来找他想告知夏令营的好消息,却没想到会遇上顾平。
  两年前的林景衡亲眼所见顾平的暴虐,对其害怕不以,随着年纪的长大,惧怕更多变成了厌恶,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从未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只是很惋惜顾即会有这样一个爸爸。
  林景衡抿着唇,抓住顾即的手,发觉顾即的五指都收拢在了一起,他轻轻捏了一下顾即的手腕,放平语调,“没关系的,我们先下楼。”
  顾即这才抬眼看着林景衡,幸好他没有在林景衡脸上看见鄙夷的神情,不然他可能会当场哭出来,于是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慢慢把紧握住的五指摊开,任由林景衡把纸币放在他掌心。
  纸币如同烫手山芋,他几乎要握不住,但他很清楚这些钱能让他做很多事情——至少能满足他接下来几天的温饱。
  自尊心再重要,当饿着肚子蜷缩在床上的时候,一切重要的东西也随之变得轻飘飘起来。
  林景衡走在前头先下楼,顾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纸币收好,然后跟着林景衡的脚步。
  两人习惯性的走到老槐树,在长长的石凳子隔了一小段距离坐下。
  燥热的清风吹过,树影斑驳落在顾即的鞋子上,将他裂开的拖鞋照得清晰,他下意识的把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林景衡目光放在远方的楼区,他沉默一会,决定当做忘记刚才的事情,口气轻松道,“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吗?”
  顾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愣了几秒,啊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他想,为什么男人偏偏选择那段时间回家,如果林景衡没有见到男人就好了。
  林景衡察觉顾即情绪的低落,用手肘碰了碰顾即的手臂,看着他说,“昨晚我和你说的夏令营,还记得吗?”
  夏令营?顾即一颗心像被什么捏住一样,他不敢去看林景衡的眼睛。
  林景衡已经把准备好的说辞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我爸说这次活动必须两个人一起参加,我找不到人,要不你就和我去吧,你不用担心,费用是活动方出的。
  他自认为这个理由滴水不漏,正欲开口,顾即却垂着头闷闷的说了声,“对不起。”
  林景衡懵了下。
  “我不能和你去夏令营了。”顾即把头垂得更低,整个人像是要埋进土里。
  林景衡眼神变了又变,问,“为什么?”
  不是说了想去,怎么临时变卦。
  顾即怎么好意思说出自己没有钱和他一起出去玩,再加之刚才的事情,他只觉得在林景衡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只能支支吾吾的,“我,这个暑假有事情。”
  林景衡郁闷至极,脱口而出,“你能有什么事情?”
  话一出口,顾即明明没有动,却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缩成小小的一团,直至消失不见。
  “对不起。。。。。。”依旧是无力的一句。
  林景衡看着身旁的顾即,一口闷气直上心头,这是他第一次真诚邀请别人,却骤然遭受了拒绝,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一向受欢迎不知被拒绝为何滋味的林景衡,头一回在顾即这个朋友面前感受到了尴尬难当。
  饶是再懂事的林景衡,孩子脾气一下子也就上来了。
  他声音骤然冷下来,“昨晚是你说想去的,你言而无信。”
  顾即猛的抬起头,结巴解释,“我不是,我。。。。。。”
  却在接触林景衡气愤的一双眼再无法辩解——是他撒谎,是他骗了林景衡,林景衡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是他真的无法承担这次夏令营的费用,他做不到的事情,又该怎么去答应。
  他还想努力解释,林景衡已经气得不想再听,站起身来气恼的看着他,半晌,哒哒哒的迈开两条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顾即紧忙站起来,双腿却跟被粘在原地一样动不了,他看着林景衡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冷漠,酸涩渐渐涌上眼眶。
  他们很少闹矛盾,这一次林景衡怕是很生气了,要不然怎么会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明天就是成绩出来,顾即突然很害怕,无论两个人是不是上同一所初中,他都要失去林景衡这个朋友了。
  天气是闷热的,顾即却觉得有点寒意,他颓然的坐会回凳子,许久,眼眶湿润带着哭腔问一直陪着他的老伙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老槐树才不能给他一个答案,他只能摇摆着自己的枝叶,为这个孩子挡去炙热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的林小朋友哎


第24章 chapter24
  顾即颓然的在老槐树下坐了很久,他想了很多——想怎么去和林景衡道歉,想以后该怎样和林景衡相处,甚至还产生动用存款的念头。
  但无论是什么想法,到最后都一一被自己给否决掉了,和林景衡相处两年多下来,顾即还是无法将自己摆在和林景衡一样的位置上面,他哪里来的资格在骗了林景衡后又要人家原谅他呢。
  真是糟糕透了。
  顾即深深吸一口气,接近中午,空气都是燥热的,吸进鼻腔里并没有觉得轻松,反倒是更加闷热。
  他甩了甩坐麻了的两条腿,迎着日头,慢慢踱步回自己的家,那个阴暗如鼠窝的地方,压得他喘不过气。
  回到家,战战兢兢给还在打鼾的男人做好了饭,自己则躲进了房间,祈祷着男人快些醒过来,快些出门去。
  可男人一醒,顾即就避无可避的要和他打照面,夜都黑了,男人一把推开顾即的门,表情是大醉之后的痛楚。
  顾即抱着腿坐在床上,与男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对视着,终于顶不住男人要吃人一般的眼光怯怯的喊了一声,“爸。。。。。。”
  他不知道为什么男人总要用那双可怖的眼睛盯着自己,一定要执着要听他喊一声爸,可是他们哪里有半分正常父子该有的样子?
  顾即一直以来都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宁愿自己是个孤儿,也不愿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可这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只能咬着牙撑下去,直到自己能够逃离出去的那一天。
  男人喝多了酒,咳嗽的时候喉咙里能听出厚厚的痰,他用力咳的一声,走到窗边,然后将痰吐到楼下,这才用他凶狠的眼睛再次看向顾即。
  顾即不可控制的发抖。
  男人终于开口,恶声恶气道,“你和林家那小子,怎么回事?”
  顾即没想到男人会提及林景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吓道,“我们,我们只是因为同班,才。。。。。。”
  男人粗鲁的打断他的话,“老子不管你这些有的没的,我听人说他家挺有钱?”
  顾即脑袋轰的一声,急急辩道,“没有,林叔叔是老师,阿姨是个文员,别人,别人都是乱说的。”
  可是顾即去过林家,他知道林家在这附近一片,绝对算得上是富贵人家,可是,可是——他害怕得抖起来,不知道男人想要做什么。
  “蠢货,”男人耻嗤笑着顾即的愚昧,表情都变得有些闪烁,“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玩意?”
  男人兀自说着,顾即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往常熟悉的暴虐,他不可控制的发起抖来,抱着自己抱得更紧,迎接接下来的一场暴行。
  可是这一次,男人只是目露凶光瞪着他,似要将他瞪出一个洞来,突然吐了口口水,“贱人生得贱玩意儿。”
  顾即的心脏像被什么敲打一样,他想冲上去和男人理论,可是他害怕,半大的孩子,日积月累以来的惧怕不是突如其来的冲动就能克服的。
  他只是张望着一双空洞的眼睛,连焦距都没有。
  男人骂骂咧咧的,骂得很杂,连小杂种这样的话都毫不犹豫的往顾即身上扔,顾即默默忍受着,比起素日的拳打脚踢,男人的言语污秽已经算不了什么。
  他终于骂得痛快的,一角踢向房间里摇摇晃晃的椅子,椅子往地上砸去,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四分五裂。
  越是轻贱的东西就越是受得起摧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原因,顾即晚上做梦的时候梦见了很早就不在了的妈妈——他越长大,越觉得妈妈看他的目光不太一样,可是他还小,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但似乎能听见温柔而极具歉意的一句句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顾即不知道,云里雾里的醒过来,还是破旧的天花板,还是破碎的家。
  没有妈妈,什么都没有,他愣愣的起身一摸枕头,湿哒哒的,又愣愣的环顾房间一周,看见自己的书包,才猛然想起今天是回学校拿成绩单的日子。
  他把梦抛之脑后,快速起床洗漱穿衣服。
  统考的成绩今天就会出来了,虽然顾即对自己的成绩并没有什么希冀,但是好歹是努力学习过一阵子的,也想要看见自己努力的成果。
  是以他满心欢喜出门,却撞上了拿着牛奶站在门口的甘小雨。
  放假两个多星期以来,这是顾即第一次直面撞上甘小雨,他锁门的动作慢下来,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甘小雨手上的牛奶。
  一到上学,甘小雨就会端着牛奶在自家门口等他,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习惯,但是今天,顾即并不打算喝下这杯牛奶。
  统考那天,甘小雨所作所为历历在目,如果是因为这一杯牛奶就要顾即屈服于甘小雨的话,顾即觉得未免太没有骨气。
  孩子渐渐长大了,傲气也就滋生出来了。
  顾即打算锁好门,直接略过甘小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是难免有点怂,毕竟屈服于甘小雨的霸道已久,突然要生出点什么虚无的骨气来,连顾即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
  可是他还是不想接受甘小雨的恩惠。
  他打算得好好的,人甘小雨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一把揪住顾即的后衣领,满脸的不敢置信,“你眼睛瞎了?”
  顾即努力的回应甘小雨,“我不想喝牛奶了,以后你自己喝吧。”
  甘小雨怒目圆睁,“你什么意思?”
  顾即才不想和他说话,努力挣脱甘小雨,他一动,甘小雨手上的牛奶就洒出来,甘小雨顾着牛奶就岔手,顾即抓紧机会撒开腿就跑。
  后头传来甘小雨气急败坏的声音,“顾即!”
  顾即和只小兔子一样往楼下窜,生怕甘小雨一个生气就跑下来打他,他拼了命的跑,知道出来楼区才得以喘息。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很累,但嘴角却大大咧开着——甘小雨没有追上来,他也没有喝甘小雨的牛奶。
  在他的认知里,拿人手软,往后他就不欠甘小雨什么了。
  正兀自笑着,身侧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他吓得一哆嗦,往旁边退了两步。
  是林景衡冷冷的问,“你赶着投胎?”
  “我,”顾即大张着殷红的嘴,因为太累,话都说不利索,又因为昨天才和林景衡闹矛盾这时候就说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林景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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