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他与孟国公话语中, 分明是已经有了打算,于是她轻声地问道, “夫君,你打算如何重夺回皇位。”
凌重华将手从她的腋下穿过, 紧紧地包住她的手,“若朝中全是庶皇子,那么只能立长, 或是能者居之。”
南珊勾着他的脖子, 在他脸上亲一口, “此法甚好, 咱们要的就是名正言顺,让别人心服口服,你可有对策,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凌重华见她一脸的跃跃欲试,凤眼璀璨如星子,不由得失笑, “不用,你好生等着当皇后就是。”
南珊吐舌一下,偎进他的怀中,不由想到孟皇后之前进了冷宫,最近又放出来,想废怕是有些难,而且永泰帝的年纪也不算老,等他驾崩不知猴年马月。
“夫君,孟皇后为陛下所不喜,拉她下马倒是不难,只不过你那养子看起来蛮精神的,怕是还有几十年好活,你要一直等吗?”
“谁说我要等了?”
南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等你要如何,难不成你要…?”
“那倒不用,凌成峰不是凌家血脉,当年,我还有些事情没有交待给他。”
“夫君,你还留了一手,那他到底是哪家的人,不会真是你随便捡的吧。”
“是捡的,不过是一个孤儿,其父是山中猎户。”
南珊的小嘴微张,一个猎户之子,居然当了帝王,也不知是哪辈子烧的高香,“世间事,有因就有果,许是你将皇位交给他,改变他的命运,所以才能借其子的身份重活一回。”
凌重华的眼中肃然起来,眸色幽深。
说起来,不无这个可能,当初他已登基数年,后宫空虚,膝下无子,朝中大臣冒死上折,让他纳妃。
江山不能后继无人,他自小就不爱与女子接触,加上心有所属,怎么会再纳妃生子,正好独自出宫时,在山林中听到婴儿的哭声,心中一动,查明身份,见其父死于草屋之中,将婴儿抱回宫,立为太子。
若不是他出手,一个婴儿独弃山中,不久就会丧命。
他救人一命,所以才能以其子的身份重生归来。
他默然,她亦不再开口,两人心思都有些沉,良久,她扯开话题,“依你看,孟国公会帮我们吗?”
“不用他帮,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事实上,孟进光从未想过什么从龙之功,孟家于他,不过是责任。
孟家其它人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从前他也是如此想的,孟家在他的手上位列京中第一门阀,凭着与皇家的紧密联系,再保百年荣耀。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许是年岁渐老,越发觉得孤寂,不知耗费大半生,所求为甚,尤其是最近府中丑事频出,弄得满心的疲倦。
四皇子最近的表现也让他很失望,不过是一点波折,他就想与孟家划清关系,日后真的承断大统,孟家怕是也得不了什么好。
罢了,就随他们折腾吧。
刚才茶楼的事倒是出乎意料,纵观三皇子这人,以前倒真是小瞧了,本以为是一个脾气有些怪的皇子,可今日一见,分明是一位藏拙的潜龙,霸气尽现,不可小觑。
他的神态,真像先帝。
孟进光满腹心思地走在大街上,半点也不想回去镇国公府,那个诺大的国公府里,没有他想见的人,他想见的人已与自己渐行渐选。
究竟是从何时起,崇起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的呢?
自己那次趁着酒后壮胆,从身后抱住立在窗边的人,借着侯府庶子的长相,间接地向对方表明心意,是不是崇起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以为他肖想其子,恼了他?
天地良心,当时他喝过酒,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可是又怕太过唐突,才绕弯子的,是不是崇起误会了他,所以才对他越来越不喜。
可是在这之前,崇起明明就已经对他心生不喜,每回见着不冷不热的,根本就不像当初在国子监时,两人亲如兄弟的样子。
为什么呢?
是他们都各自成亲,所以才变了吗?
崇起生性高洁,必定是猜到他的龌龊心思,才对他疏远的吧。
他有什么办法呢,这心不受自己的控制,除了崇起,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只要能时常看到,他就心满意足。
孟进光捂着隐痛的心口,不知不觉又走到侯府的墙外,高高的墙壁堵着,将他隔绝在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可他知道,这面墙的里面,正对着崇起的院子。
院子里传出如流水般的琴音,必是崇起在抚琴,他索性靠坐在墙角,闭着眼听着熟悉的琴声。
从琴音里听出,崇起今日怕是心情又不太好,孟进光满心的担忧,不知道崇起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院子里的南崇起正坐在琴台前,双手熟练地拨弄着琴弦,一曲终了,侍候他的方嬷嬷就走进来。
“侯爷,世子夫人最近出门频繁了些。”
南崇起眼中冷光一现,“她又出去干什么?”
“因着宫中的皇贵妃,府中收到的帖子多了许多,世子夫人常出门,奴婢听说,世子夫人似乎爱与他人谈论朝事,尤其是立储一事。”
“蠢货,不知死活,这侯府…随她去吧。”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外面树影婆娑,看来起风了。
方嬷嬷将一件披风披在他的肩上,“侯爷,夫人在二房那里,听说过得还不错,二爷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正在埋头苦读。”
“哦。”
“另外,三小姐嫁入三皇子府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来,别人都说三皇子对三小姐颇为看重。”
南崇起这才转过头来,“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方嬷嬷似欢喜一笑,“三小姐长得就有福气,虽然看起来懵懂的样子,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再说她心善,必有福报。”
“你倒是替她说了不少好话。”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就连国公爷,对三小姐也另眼相看。”
南崇起的脸冷下来,“他一个外人,另眼相看又如何。”
方嬷嬷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侯爷和孟国公,看得她都别扭,这些年,竟这样别扭地过来了,说起来,孟国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门。
听说最近孟家出了不少事情,又被皇帝禁朝,侯爷嘴上不说,她却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是担心的。
可她一个奴婢,哪能管得了主子的事。
外面的孟进光听琴声断了,叹口气,看看夜色,此时,怕是崇起已经要上塌安寝吧,不知他最近过得可好。
他站起身,拍下身上的尘土,微弓着背,消失在夜色中。
且说那边南珊夫妇两回到府中,趁着凌重华去净室,杜嬷嬷端着汤药进来,“皇子妃,趁热喝吧。”
南珊将药一饮而尽,姜妙音开的药方子就是管用,喝过后感觉精神好不少。
“另外那一箱药,送到南府去了吗?”
杜嬷嬷恭敬地道,“已经送过去了,二爷很是高兴,正好用上。”
南珊一笑,“那就好,我爹忙着备考,自然会熬夜苦读,此番用功必然伤心,正是该好好进补。”
“皇子妃说的是,来年二爷必定高中。”
“借嬷嬷吉言。”
她爹当年有小崇郎之称,想来才学是不会太差的,只不过丢了许多年,拣起来辛苦些,她也希望他能高中。
那一箱男子补肾精的金贵药材送到南府,确实派上大用场,丁氏正愁如何给丈夫补身子,女儿就送这些东西过来,再合心意不过。
南二爷很是欣慰,女儿体恤他最近熬夜苦读,特意送来给他补身子的,他欢喜道,“还是女儿贴心,知道心疼她爹,送了些药材过来给我补身子。”
丁氏白他一眼,欢天喜地地就让丈夫对着方子将药配好,她立马亲自去煎熬。
入夜,喝过补药的南二爷燥热得差点流鼻血,无奈丢下书,跑回内室与丁氏胡闹了一回,才将这火气给压下去。
尝到甜头的丁氏隔三差五地就给丈夫送补汤,因着姜妙音的方子好,南二爷反而觉得如此这般,读起书来更加事半功倍,神清气爽。
夫妻俩浓情蜜意,郎读书,女添香,过得比新婚时还要美妙,连南琅都觉得受到了冷落,不满地找卢氏诉苦。
还是卢氏提醒他,可以请府中的珞哥儿来玩时,他才露出笑意。
南二爷夫妻俩见小儿子不用他们管,越发的成天黏在一起,等那箱药材用到一半时,已近年尾,南珊突然收到娘家的喜讯,丁氏又有身孕了。
南珊有些懵,她娘这是要老蚌生珠,替她再添一个弟弟或是妹妹。
她下意识地去摸一下自己依旧平坦的肚皮,有丝怅然。
杜嬷嬷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宽慰道,“皇子妃,这女人嫁人后,一两年后再有身子的比比皆是,南夫人是育过子女的,再怀自然更容易些。”
南珊轻笑,“嬷嬷说的是,我倒不着急。”
她的眼中现中怀念和浓浓的眷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满心的思念。
继丁氏有孕后,京中频传喜事,先是大皇子府的两位侧妃被诊出同时有孕,后是四皇子妃也被爆出身孕。
就只有三皇子府里没有好消息。
孟皇后很高兴,多日来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永泰帝对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少,正逢十五的日子,也来她宫中小坐。
她自然喜不自胜,坐在永泰帝的身边,开口道,“陛下,说起来,三皇子比四皇子大婚的日子还要早些,眼看大皇子府和四皇子府上都要添丁,三皇子府里还没有动静,依臣妾看,侧妃的事也该准备了。”
永泰帝有些迟疑,不喜地看她一眼,“先问过华儿的意思吧,倒是焕儿那里,四皇子妃有了身孕,照顾起来颇多不便,不如趁机择两位侧妃,也好替她分担。”
陛下这话一出,孟皇后刚好转的心情马上变坏,宝昙是她的亲侄女,才刚有身子,此时纳侧妃,简直是添堵,万一影响胎气,得不偿失。
“陛下,焕儿那里也不用急,总得等宝昙胎做稳再打算,要不然怕动了胎气,她这是头一胎,再说嫡皇孙与庶皇孙不一样,更要小心谨慎。”
“就依皇后。”
孟皇后话虽是这样说,私下却开始行动起来,侧妃选得好,也是皇儿的助力,倒不能让那孽子捷足先登。
她脑中将京中的世家过一遍,姜次辅家的女儿似乎回了京,虽然长得不咋的,可身份在那里摆着,做个侧妃勉强也够了。
于是姜妙音就被召进了宫,孟皇后看她依旧黑瘦的样子,觉得长得实在是有些碍眼,可偏偏姜次辅就只此一女。
长得丑些,对宝昙来说也是好事。
“姜小姐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可有什么爱好?”
姜妙音站得笔直,声音响亮,“回皇后娘娘,臣女平日里爱看《腧穴针灸图经》和《内经》,最爱的事情便是呆在义庄。”
殿内的宫女听到义庄二字都低下头去,孟皇后露出厌恶的神精,义庄是什么地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喜欢那样的地方?
这样的女子,走哪都带着死气,进焕儿的府里不成,送到孽子那里,她又不甘心,她瞪着姜妙音,颇为恼怒。
姜妙音低着头,心中暗笑,不知皇后还有什么要问的,她还有好多没讲呢,比如说爱替男人看隐疾,很多男人都是经过她的手重振雄风,民间还有人叫她送子神医呢。
孟皇后对她失了兴趣,连开口再问的意思都没了,让人将她送出宫,姜妙音对着宫门嘿嘿一笑,潇洒地跳上马车。
送出来的宫人被她的动作唬一跳,回去禀告孟皇后,孟皇后彻底打消让她当四皇子侧妃的念头。
又不想便宜别人,正想着给姜妙音指个婚,男方自然是四皇子一派的世家子弟。
还不等她行动,就传出姜小姐订亲的消息,男方是名不见经传的樊太医,樊老太医的儿子,两家住得近,算是世交。
把孟皇后气得个倒仰,好你个姜次辅,上次在朝堂上说什么嫡庶有别,她还以为姜家是隐隐支持焕儿的,没想到姜次辅是个老滑头,两边不沾,给她来这一手。
姜妙音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听到消息后的南珊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一回京就能得到太医院的消息,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
等见到人,当下打趣起她来也是不留情,“啧,樊太医对你果然什么都不瞒,连贵夫人纵欲的消息都透露给你,你俩果然是一对,话说,他就不怕你害臊?”
姜妙音脸不红气不喘,当然她脸红也看不出来,还黑着呢,虽然养白了一些。
她将手中的果脯丢进嘴里,“他敢瞒我,哼,小时候被我扒了裤子的事情,我就给他宣扬出去。”
南珊摇下头,笑了一笑,姜妙音以为这是拿捏樊太医的把柄,孰不知,此事宣扬出去,没脸的是她,一个姑娘家,扒男人裤子,传出去以后也别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