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词静静的望着左晓兰,看起来是那么轻松,可是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的捏着,骨节泛白。她一直以为天衣无缝,可是,到底还是有破绽。她忽略了,父母对于子女那细致的体贴,该说吗?该说吗?她定定的看着左晓兰很长时间,最终呼出了一口气:“妈,我有一个秘密,谁都不可以说,可是,我是叶词,仅此而已。”
左晓兰对于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用那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好一会才说:“那就不说,谁都不说。”
叶词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半点放松,静静的看着左晓兰,她的脊背笔直,像是一颗不畏风雨的青松。左晓兰的心里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叶词,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叶词永远都是那么倔强,无论她是往好的方面走,还是往不好的方面走,她一直如此,孤绝倔强的让人心疼。她又吸了一口烟,笑了笑转了一个话题:“认准了吗?就是流年了?”
叶词又是一愣,她看着桌子上的红酒,心里也变得雾煞煞起来。
左晓兰望着她那沉默的样子,悄悄的笑着,又缓缓的说:“小词,人在年轻的时候,到底是要疯狂一回的,无论错对,无论有没有改正的机会。不要什么都规划好,也不要什么都按部就班,那会失去很多乐趣。”
第49章 挺好的
叶词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舒展了四肢,静静的看着左晓兰,只见她在烟雾中弥漫了自己的容颜,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影影绰绰的,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看着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竟然就这么潮湿了,她只觉得鼻子有些酸,下意识的吸了吸,才缓缓的说:“妈,我知道的。”
“傻子,你要是真的知道,我今天就不用说了。”左晓兰又吸了一口烟,再缓缓的吐了出去,在烟雾缭绕中,她的面容越发的模糊了起来,看起来是那么的柔软而又慈祥:“你这个孩子从小就倔啊,认准的事情谁都不能说,谁也说不听。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看了电视,电视上有个节目号召城里的孩子去乡下和乡下孩子同吃同乐,你就要去了,我心疼,不让去,你爸也不让你去,可你偏要去,自己扒拉着压岁钱偷偷报了名,等到我和你爸知道的时候隔天就要走了,你爸狠狠揍了你一顿,你还是要去,我们被你弄得没办法,最后只能随着你了。去之前给你带了很多东西,可是你走的时候一样都没有带,倒是拿了不少钱,过了半个月你回来了,又黑又瘦,身上都是虫子咬的包,我问你苦不苦,你说不。可是,你在跟刘畅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你说难受死了,但是,在我们面前你一声都不吭,钱也给了人家。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绕个弯子呢?你当时看着那孩子可怜,你跟我和你爸说,我们捐助两个都行,为什么要自己去,你跟我们说两句好话会怎么样?你给我们服个软能怎么样啊?你是我们的女儿,你要是会撒撒娇,你爸都恨不得把天上星星给你摘下来。”
这件事叶词是记得的,不过时间实在是隔得太久了,久得她都已经忘记了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模糊的记得,小时候的她执拗的要做一件帮助别人的好事,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然后便有了左晓兰嘴里说的这件事。想到这里,她也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音,小时候,真是天真快乐啊,这么一点点的事情却看得比生死还要重,她似乎又记起来了,那一次她掉到了乡下的河水里差点被淹死,当时吓得要死,可是回来父母问她过得好不好的时候,她硬生生的挺着小脖子,脆生生的回答了一句,“过得很好。”
那时候……真是好年华啊。
“小词,别太倔了,如果真的选中了就是那个男人,你就软一点。我知道你有多强,可是,小词,再强你也是女孩子,你强,他也强,一年两年还行,时间再长一点都会累的。”左晓兰伸出了手,越过了桌子,紧紧的握住了叶词的手,说得清晰而慎重。
叶词抬起了眼睛看着左晓兰,张开嘴想辩解什么,可是,不知道,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望着左晓兰,有好多的话说不出来。她说不出,妈妈,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像是董音那样为了爱人什么都可以牺牲,我做不到像苏苏那样为了爱人软成一滩水。我是叶词,我是重生后的叶词,我就是这么硬邦邦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服软。她嘴角微微的笑着,眯着眼睛隔着烟雾看着左晓兰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好的,妈妈。”
见她这幅样子左晓兰一点都没有放松,反而端起酒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叹息道:“你呀,就敷衍我吧,我就知道你这死丫头心里面再想什么,你还跟我玩这套阳奉阴违。”
“没有啊。”叶词笑眯眯的望着喝酒的左晓兰,看起来就像是小女孩一样的天真可爱。
“反正我都跟你说了,你要是不当真的话,你就等着去吃亏吧!真是的……”左晓兰对于叶词可是十分了解的,所以,当叶词这么听话的回答的时候,她的心里更是有一股闷闷的火在腾腾的往上面冲,冲得她难受,她真恨不得将叶词的脑袋扒开,看看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她说:“记得啊,无论以后跟了谁,要温柔啊,要温柔,以柔克刚懂不懂。”
叶词还是眉眼弯弯的样子,她乖巧的点头:“懂的呀,妈妈。”
“真的懂?”左晓兰狐疑的看着如此听话的叶词,一千个一万个的不相信。
叶词还是笑眯眯的样子:“真的懂的呀。”
左晓兰见状,虽然不放心可是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拉着叶词又乱七八糟的说了些话独自进屋睡觉去了。只留下叶词一个人坐在阳台,她仰头看着那柔和清冷的月亮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懂是懂的呀,就是做不做得到了。
四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对于命运来说,这是一件大事,而对于叶词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她要毕业了。
是的,虽然叶词一直很努力,但是重生显然没有给她在成绩上带来什么好消息,她险险的几次差点挂科,所以这个毕业证拿的有点悬。方苏苏看着正在准备毕业答辩的叶词说:“论文弄好没有?”
“弄好了啊,不过……”叶词看了看自己的论文的题目,又望了望天,叹息:“谁知道能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啊。”
“一定能的。”方苏苏肯定的点点头。
叶词满脸感动的看着方苏苏,还是苏苏好啊,她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她还对自己如此有信心。方苏苏看着她说:“看在你交了那么多学费的份上,学校会给你毕业证的。”
叶词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头上飞过了一群乌鸦,一边飞一边呜哇呜哇的叫着,内牛满面啊。
“下个月才答辩,你这个月要不要去命运总部参加那个四周年的聚会?”方苏苏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叶词被她噎住的样子,真不容易啊,问问还有谁见过公子幽这幅吃瘪的样子?真是开心,刚才真该拿手机照下来。
“怎么?听你的口气你要去?”叶词看了一眼方苏苏。
“本来是要去的,但是,我们公会的名额不够,秦楚若不带我。”方苏苏嘟着嘴十分的委屈:“你说,你说这种男人多可恶,居然不带我,他一定是要到聚会上去找小姑娘。”
叶词被方苏苏那酸溜溜的语气逗得笑得要死,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不带你去的话,那就跟我去吧。”
“真的?你也去?”方苏苏来了精神,而后她又笑:“我就知道,你也会去的,你要是都不去,那就没有人能有资格去了。”
“但是,你得做我的跟班啊,什么提箱子之类的事情就归你了。”叶词哼了哼鼻子,装模作样的坏笑。
“叶小词,你怎么不去死!”方苏苏扑上来捏着叶词的脖子笑得开心,叶词也跟着她笑得开心。两个女孩子的笑声好像是银铃一般冲过了云霄,直上天际。
坐在飞往S市的飞机上,方苏苏左看右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大神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居然是头等舱,我听秦楚若说,他们都是经济舱。”
叶词正在百般无聊的看飞机上的广告杂志,里面都是房子广告,公寓式的别墅式各种各样眼花缭乱,听到方苏苏这么叹息,她头也不抬的就说:“要是秦楚若能红名红成我这样,他也能坐头等舱。”
方苏苏想起来叶词在游戏排行里最显眼的是罪恶值,她一直是以超过第二名五倍的距离高居榜首,她摸了摸鼻子,凑近叶词,看着她那姣好的侧脸,轻轻的缓缓的问:“叶词,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啊?”
这问题问得,当方苏苏的话一落,立刻就看见服务的空姐朝着她们两个人看过来了,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样嗖嗖的,一张俏脸惨白。叶词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她转头对着方苏苏,用缓慢的语速,正好被空姐听到的声音清晰说道:“方小姐,请你把定语加上好不好?我只在游戏里杀过玩家好不好?你不要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
方苏苏看了看叶词,又看了看一边如临大敌般瞪着两个人的空姐,涨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我,我说错了嘛……”
叶词又看了一眼那个空姐,只见那个空姐已经朝着她们的休息处走去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有一部可以通知地面和机长的电话。她忍不住拿起杂志捂着脸,哀叹道:“方苏苏,这回被你害死了。”
方苏苏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终于发现问题在哪了。
一路上很平静,只是空姐不再主动来关注她们两个,好像避如蛇蝎,不过,这样的平静让方苏苏心里踏实了很多,她觉得危机过去了。
其实,事实就是这样,就在你觉得一切太平的时候,狗血就一盆一盆接一盆的泼上来了。
飞机才刚刚降落,叶词的手机还没有打开呢,就来了几个看起来很正气的人,友好的没收了她们两个的手机,并且请他们去有关部门喝喝茶。叶词坐在小黑屋里瞪着方苏苏,恶声恶气的说:“方苏苏,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方苏苏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呜呜的哭,一边哭一边说:“叶词,这是人家第一次啊,第一次来国家有关部门啊,你能不能不让我再伤心了。”
叶词咬牙切齿,可是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说不下去了。
这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旅行,至少叶词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是在这种一个乌龙的情况下进了有关部门,还好,这并不是什么拘留,只是最近有通缉令,有个女杀人犯逃窜,各个部门都比较认真,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带来惯例询问下而已。可是,就算是这样叶词也是够吐血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她并没有在有关部门呆太长时间,没有过多久,就有人来保她了,当然还有一切乌龙的罪魁祸首方苏苏。
叶词看着望江南嘴角抽得厉害,不过当她看见办完手续一边给警察递烟一边笑嘻嘻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易轻尘就觉得自己简直连脸皮都抽起来了,这,真是……
易轻尘站在了叶词的面前,那双乌黑的眸子亮得几乎晃花了眼睛,屋子里面的光细细碎碎的洒在了他的头发上,温暖得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他的嘴角翘了翘,冲着叶词笑开了:“叶小词,可以采访一下你现在的感受吗?”
叶词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又加上有点莫名的紧张还有一点点害怕,脸色难看得让人不忍再看,可是听到他说这句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笑,真的很想笑。她勾了勾嘴角,冲着易轻尘说:“还不错,就是不能上网。”
易轻尘笑出了声音,伸出手一把将她勾进了怀里,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感觉着她热热的呼吸喷透过身上的衬衣喷在皮肤上,他低下头,在她的头发上印下了一个吻:“傻子,你还真不让人省心。”
叶词被他那软软的声音说得心里暖暖的,不过嘴上却一点都不服软,她哼了哼鼻子,声音有点小,不过却理直气壮:“又没有叫你来,我找了主办方了,不来不就省心了。”
流年听着这话觉得真刺耳,他的目光扫过了那边正在办手续的望江南,正巧望江南也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他还是看见了望江南的目光落在叶词身上时嘴角紧紧的抿了一下。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随后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低头轻轻的说:“没办法,我天生就是操心的命。”说着,他拉着叶词去取了行李,跟望江南打了一个招呼就带着叶词要走。
而叶词可没有忘记自己还带着一个拖油瓶呢,连忙申明着要捎着拖油瓶一起走,这显然让本来就有些不爽的易轻尘又微微不爽了点,他斜着眼睛看了方苏苏一样,方苏苏立刻觉得自己周围冻起了一根根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