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警官用手机展示一张照片:“你们说的江雪仪是她吗?”
林予心一惊:“是她!已经确定死者身份了?!”
“还没,只是化验出钻戒上的血迹和皮肤纤维属于她。”刘警官说,“尸检报告要慢一点,不过天亮上班也就送来了,我们这边昨晚联系了江雪仪的家人和当地警方,他们也在等结果。”
“胡阿姨来了?不是,江雪仪的家人来了?”林予不自觉地朝外张望。刘警官说:“在隔壁休息室,她父母和前夫都到了,一家人很憔悴。”
刘警官值班犯困,去开水房沏茶,林予恓惶不安地抓住萧泽,小声说:“哥,要不要联系解玉成……”
“咱们那儿的警方肯定已经查到他了。”萧泽掏出手机,“如果他有问题,电话应该打不通了。”
萧泽拨出解玉成的号码,林予挨在旁边,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热汗。
响到第三声,解玉成接通了:“萧队?”
“是我,这个时间还以为你睡觉听不见。”萧泽语气如常,“你后来有没有去找江雪仪?”
解玉成反应极大,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找她?!我他妈满世界疯找!一晚上都没睡,别让我找着她!我饶不了她!”
林予第一反应是解玉成畏罪潜逃了,可是畏罪潜逃会这样吼出来告诉别人吗?萧泽显然也想到了,问:“你一直在找她?”
解玉成更生气了:“我找她干蛋啊!我找我老婆!”
“你们告诉我她失踪了,我根本不关心,后来我丈母娘问我和罗梦是不是和好了,我才知道罗梦也他妈好久没回家了!”解玉成像是急火攻心,“我丈母娘说罗梦最后走之前接了通电话,听着像女人打的,罗梦还骂了几句,那肯定是江雪仪找她了!”
事情比猜想得还要复杂,萧泽和林予一时间都没吭声。解玉成吼完镇定了些,但仍旧崩溃:“我丈母娘也报案了,我把能找的地方全找了,真他妈遭报应,罗梦要是出什么事儿,我闺女怎么办啊!都他妈是我作孽!”
萧泽沉默数秒,低声道:“我和小予之前的捡到的戒指,已经确定是江雪仪的。”
解玉成倒没沉默太久,但是很懵:“不是,我有点晕!你们前几天发现的戒指是她的?她死了?!我操……那我老婆呢!”
“死者身份还没确定——”萧泽还没说完,电话忽然断了。
走廊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刘警官领着江雪仪的家人进来,两位老人和一个男人,男人应该就是胡阿姨的儿子。
刘警官说:“尸检报告已经送来了,我们组长正从办公室过来,稍等。”
两分钟的时间是那么漫长,萧泽拉林予起来,走到前方等待结果。江雪仪的父母站不稳,坐不下,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专案组组长拿着档案袋出现,威严之外还有一丝疲惫,他无心安抚家属,直接抽出了报告展开,毫无温度地宣布道:“钻戒属江雪仪所有,但尸检报告显示,被害者的DNA与江雪仪不吻合,并在死者的指甲中发现江雪仪的皮肤纤维。初步推测怀疑,江雪仪与死者发生争执打斗,将死者杀害后并肢解抛尸,销毁犯罪证据时遗落了钻戒,是否有第三者协同作案需进一步调查。”
江雪仪的父母已无力哭叫,老太太甚至直接昏迷不醒。
萧泽开口:“请问死者的身份能否确定?”
组长回答:“死者系三十二岁中国籍女子,罗梦。”
在此之前,林予从未将江雪仪的失踪和凶杀案联系在一起,此趟前来完全是因为自己夜里那场模糊的梦,但没想到警方宣读的结果比自己的猜想要更加骇人。
谁能想到整个案件还牵连了罗梦?
江雪仪是个纤瘦的女人,就算撒泼哭闹起来难以招架,可是真能做到将人杀害后野外挖地抛尸吗?就算可以,她能办到将尸体大卸八块吗?
而第三者协同作案的话,警方把解玉成列为首要嫌疑人,夫妻不睦,伙同情妇杀人,解玉成已经有了杀人动机。
可异常矛盾的是,解玉成和罗梦闹离婚的同时,也和江雪仪断绝了关系,怎么会再伙同江雪仪杀罗梦?另外,江雪仪早已潜逃的话,解玉成却大摇大摆地出现过,还照顾解老,并接送孩子上下学,常人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吗?
无论从何种角度看,一方是解老和女儿,一方是江雪仪,解玉成肯定不会傻到帮江雪仪杀自己老婆,把自己沦落成帮凶。
刘警官说:“目前已经确定两位当事人的身份,整个案件将完全移交给死者和嫌疑人所在城市的警方,你们家属回去后好好配合警方调查,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
江雪仪的父母瘫倒在地,萧泽帮忙扶住一个,江雪仪的前夫扶另一个,
老人气息微弱:“雪仪……你在哪啊……”
林予的思绪却飘向远方,电话为什么忽然断了?如果解玉成伙同江雪仪杀人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而江雪仪杀人却只有碎尸这步比较困难,那是否说明江雪仪单独杀人的可能性要高一点?
他恍然想起解玉成在书店门口向他和萧泽告别,他当时摸了解玉成的手,算到解玉成将有血光之灾。
如果这场命案是情杀报复,那江雪仪的最终目标,其实是解玉成吗?
第64章 花冠病毒
解玉成失联了。
从萧泽那通电话结束; 各方就再也无法联系到解玉成了。林予怀着满腹推断说不出口; 就算说了,警方也不会把他的算命结果当作侦查依据。
当然; 不论是哪种推测; 首要任务都是找到解玉成和江雪仪。
当地警方已经将案件移交; 江雪仪的前夫准备带着二位老人返回,萧泽和林予先后提供了重要线索; 做完相关笔录也要返回岛上继续工作。
盘山公路绕得人头昏; 天亮后他们在市公安局耽搁一整天,此时又是黑夜; 萧泽没开太快; 左右没什么车; 便把车速徘徊在限制标准之内。
一路都十分安静,他有些口渴,握着方向盘说:“忽悠蛋,给我开瓶水。”
说完车厢内仍然十分安静; 林予既没应声; 更没动作; 整个人固定在安全带下望着挡风玻璃,两手交握置于腿上,姿势神态安稳非常,但魂魄估计已经飞往天外。
萧泽咳嗽一声,直接把音响打开,还一下子把音量拧到最大; 激烈震耳的摇滚乐传出来,声嘶力竭的粗哑男声源源不断地往外冲,林予瞬间结束魂飞天外的状态,吓得打了个摆子。
萧泽又把音乐关掉,喧闹之后的安静比普通安静程度更深,他的声音也更加清晰:“给我开瓶水。”
林予沉默着拧开一瓶矿泉水,萧泽喝了三分之一,他重新接过后一股脑把剩下三分之二全部喝光。凉水直抵胃肠深处,浑身有点发冷,他嘴角还挂着水珠,沿山路拐弯时因为惯性倾斜身体,又被甩掉了。
就着那股子冷劲儿,林予用力拍打脸颊,拍得脸蛋儿绯红,后来萧泽反手抓住他的手,他才停下。萧泽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握着他,问:“吓着了,还是忧国忧民?”
林予已经望见了岛上的灯光,回答:“其实不干我事儿,但既然我梦见了一些,那说明是老天让我掺一杠子的。”
萧泽骂道:“我操老天他大爷,老天怎么老折腾你?”
林予绷了整晚的神经因为这句脏话倏然放松,他扣住萧泽的手,说:“哥,你放心,既然一切自有安排,那我就不费力主动掺和。再说了,真相如何那是警察叔叔负责的事儿,我管不着。”
萧泽没想到林予考虑得如此清楚,他又多问一句:“你怎么看解玉成?”
“我觉得解玉成这个人,很难评价。”林予对萧泽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还提到了上次算出解玉成有血光之灾,“不知道他此时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吉是凶,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他。”
萧泽减速进岛,朝着民宿的方向缓行:“还有江雪仪。”
解老生活无法自理,只能依靠解玉成,罗梦死了,解琳琳也只有解玉成这个爸爸。案子既然已有眉目,相信警方很快就会有所发现,他们回到岛上的同时,也回归了看客的位置。
考察工作继续,萧泽和林予抓紧时间补眠,等到天光大亮便和其他队友一同出门,没耽误一分一秒。外出考察本就是件艰苦的活计,如出家修行一般,所以这帮人遇上点风吹草动都极其八卦。
副队长和巴哥就像萧泽的左右护法,明明各带一组,却黏在一起走了半天。萧泽很不耐烦,粗暴地总结:“戒指是情妇的,手臂是老婆的,老公下落不明。”
巴哥第一反应:“这哥们儿联合情妇杀了老婆!俩人跑了!”
“虽然天大地大,但能跑到哪儿?出境记录没显示二人出国,那在国内的话肯定迟早被抓。”副队长勤于思考,“萧队,这哥们儿你还接触过?你讲讲呗,犯罪嫌疑人和咱们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啊?”
萧泽找到了简标:“准备下钻机,不然我生气了,你们可能都得变受害者。”
巴哥笑出了道道褶子:“不变死者就行!您好歹给留条命,最不济也给留条全尸!”
下钻机了,说笑着的众人瞬间恢复工作状态,林予背着双肩包,手拿笔和本,鼻梁上还架着小宋的眼镜,有模有样。
他勤勤恳恳地做现场编录,别人八卦什么都没听,上次他独自填图采样,后来在审核单上看到萧泽的评语是——完成度良好,仍有发展空间。
他信心倍增,当地居民不愿帮忙,他只能自己来,以后有了小工的话,他还能享受到带人的成就感。就这么充满工作热情地忙了一上午,编录完还跟着别的组走其他线,把小岛的另一面也观光了一遍。
下午六点来钟天还大亮,春天嘛,天气在一天天变暖,太阳落得也逐渐变晚。林予像拾荒归来,鞋子和裤脚上沾着泥,一身臭汗,原本白净的脸蛋儿因奔跑变得红扑扑的。
他忙碌了一整天,在忙碌中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同时也忘掉很多烦心的东西,距离民宿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他看见了站在院子门口的萧泽。
萧泽显然是在等他,抽出揣兜的手挥了挥,还用力吹了声口哨。
林予甩着一身臭汗狂奔,些许汗湿的发丝黏在额头上,其余全部顺着风乱颤,背包带子滑落到手肘处,他刹停在萧泽跟前,背包里的样本重重砸在了后背上。
萧泽越过林予,抬眼看向那组队友,喊道:“不能白给你们帮忙,接下来三天你们负责筛样。”
林予一听蹦起来:“那我赚啦!”
萧泽把林予脸上的汗水拂去,拂了满手的热汗,想蹭在门板上又有点下不去手,就那么支棱着手指头往回走,边走还边絮叨:“浴缸放好水了,泡个澡,把样本给我,我整合资料。”
林予追在对方屁股后头:“我饿死了,我得先吃饭。”
“吃什么吃,都他妈成臭蛋了,先洗澡。”萧泽回身帮他拎包,一路把他押送到房间浴室,“衣服直接扔洗衣机里,洗完穿厚点,晚上有娱乐活动。”
林予已经脱光迈入浴缸,好奇得不行:“什么活动?”
萧泽本想在对方洗澡的时间整合资料,但忽然又改了主意,扯过小凳在浴缸旁一坐,捧起一把热水浇在林予脸上,问:“出海打渔,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和你干什么都喜欢!”林予把洗发水瓶子塞萧泽手里,然后弄湿自己杵着脑袋等服务,等满头泡沫之后望着水面的涟漪说,“我小时候和豆豆一起去河里抓过鱼,我滑倒了,以为鱼咬我的屁股,其实是石头硌着,后来豆豆就背着我抓。”
萧泽搓了满手泡沫:“然后呢,抓到没有?”
“没有,我俩太笨了。”林予垂着头,抱着双膝,“回家以后挨揍了,因为河里危险,我不该带豆豆去。”
萧泽继续追问:“再然后呢?”
林予在打开花洒冲掉泡沫,小脸儿白净起来:“再然后豆豆就发疯,不让爸爸妈妈打我,不过妈妈会把他带到里屋,爸爸在外屋打我。”
林予湿漉漉地,语气也又轻又软:“哥,春天花开了,咱们去看看豆豆吧。”
萧泽答应他:“好,摘一束花带给他。”
民宿不提供做饭服务,因此考察队要自己忙活三餐,本来就都是老爷们儿,工作又辛苦费体力,每顿饭都像喂猪一样,兵荒马乱地准备。
厨房和餐厅挤满了人,厨艺不行的靠边站,洗菜切菜,有做饭经验的负责掌勺,可以任意指挥。萧泽只会做蛋炒饭,着实算不上厨艺好的,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大家都不敢支使他干活儿,所以就他一个人闲着。
林予就是众人的救星,洗完澡出来立刻伸张正义:“萝卜都洗好放案板上了,你去切一切啊。”
萧泽被当众叫板有点没面子:“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