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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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路可退-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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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予也顿了片刻,比萧泽那片刻要久一点,他回道:“办过,我隔几个月就要去汇钱。因为我赚的钱比较零散,没办法用自助机先存再转。”
  萧泽点点头,换了话题:“明天去姥姥那儿,要穿什么衣服提前熨好。”
  林予发怔,等萧泽转身要走才出声:“哥,你怎么不问问我给谁汇款?”
  萧泽喝了口水,转过来靠着墙壁:“你自己赚的钱,给谁汇都是你的自由。你可能在家乡还有一两个亲戚,可能这些年漂泊有个帮过你的朋友,再说了,你那胸怀天下的善心整天不灵不灵闪着光,没准儿在帮谁呢。”
  他说完没等林予开口,转身边走边道:“我去书房写报告,你看电视的动静小点。”
  林予干脆把电视关了,反正他也看不进去,灌了壶水去阳台上浇花,几盆绿萝已经垂到了地板上,跟爬山虎似的。他觉得萧泽在有意识地避开什么,好像明知道他有事隐瞒,但选择不闻不问,那也自然不会有矛盾产生,总是开开心心的。
  林予想,是否,他让萧泽没多少安全感?
  绿萝虽然喜欢水,但是林予撒着癔症已经浇完了一整壶,地板都湿了。他寻思了一通,考虑了一通,放下水壶撸起袖子,一鼓作气冲进了书房。
  萧泽敲击键盘的手没停,烦道:“又抽什么风?”
  “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林予进门靠着墙罚站,“这么多年我赚的钱都汇给了一个人,这辈子我都会照顾他——”
  萧泽打断:“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儿。”
  林予问:“什么事儿?你别转移话题,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
  “我也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萧泽扭脸看着他,“其实萧尧没骗你,我确实交往过一个拉小提琴的,是音乐学院的校草。”
  林予大脑空白:“你文身也是为了他?”
  萧泽说:“不是,文身就是学钢琴后文的,不过学钢琴是受他的熏陶。”
  林予把自己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罚站了,气势汹汹地离开了书房,转了一遭又返回来,手里拿着自己的八卦图和风水阵,一股脑奔至书桌前,把东西狠狠砸在桌上。
  “你!为了我学一下算卦!”他圆眼瞪得更加圆,“打完报告就学看手相,我给你排个课程表!音乐学院的校草,我还是算命行业的门面呢!你怎么专挑帅哥泡?臭流氓!”
  他吼完也不走,在桌对面坐下就开始写。今天白天的内容,手相入门;晚上背诵《冰鉴》前五章,并默写;明天白天,面向入门加手相基本知识小测;后天,后天除夕,休息。
  林予写到这儿忍不住问:“哥,除夕咱俩过生日,吃蛋糕吗?”
  萧泽忍笑很痛苦,正好敲下了这页最后一个句号,点击保存,他招手:“过来,商量商量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林予活像个傻子,屁颠儿过去窝在萧泽的腿上,特安逸。他手里还攥着课程表,说:“我十八,你二十九,同一天迈步,谁也不赶超谁。”
  萧泽问他:“不生气了?算命界的门面?”
  “哈哈,你真烦。”林予把那张纸条塞萧泽的衬衫口袋里,“我知道你在转移话题,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你为什么不听啊。”
  “你说我就要听?”萧泽捏捏他腰上的肌肉,“明天去见姥姥,如果你要说,就让姥姥也听听。”
  林予愣愣地点了点头。
  “忽悠蛋。”萧泽语重心长地叫了他一句,“你来到我身边是偶然,你当初有什么动机,你为了留下撒过什么谎,编过什么故事,我都不管,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不是打假队的,我不在乎。”
  “哥……”
  “但是姥姥不一样,你要好好的说给她听。”萧泽抬手刮林予的脸蛋儿,刮完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印子,“我没对谁这么好过,所以你得知足,别没事找事。”
  林予害怕地抬眼:“那我……”
  萧泽盯着他:“那你赶紧把这狗屁课程表扔了,我他妈不搞封建迷信。”
  林予吓死了,拿出课程表揉成一团,往萧泽怀里靠着十分老实。阳光正好,书房里很暖和,加湿器喷着白雾,把桌上的硬壳书打了层水腻子。
  他们俩就这么消磨时间,研究了多半晌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孟老太约的是晚上七点,两个人第二天睡醒就出了门,先去银行存钱,之后又回猫眼书店收拾了一番。几个月没回来,卷闸门上贴了好多张便签,全是顾客留言。
  三层楼打扫起来不省力,林予穿着巴哥送他的那身衣服,人也变得娇气,不能沾灰,不能碰水,想着法子偷懒。一直忙到了下午,萧泽累出了满身汗,洗完热水澡才出门。
  去博士楼之前绕路逛了趟超市,帮老太太把年货置办齐了,还订了蛋糕,一半奶酪,一半巧克力,谁也不迁就谁,估计做出来正好是个阴阳八卦图案。
  林予的一颗心脏像拧了发条,刚到博士楼下就红了脸,他怎么见孟老太啊,多不好意思。等到了家门口按铃时,他已经开始呼呼冒烟了,门一开,孟老太笑眯眯地迎接他们,还意味深长地“哎呦”了一声。
  “姥姥。”他乖乖地叫人,“提前给您拜年了。”
  “不早了,明天就除夕了,赶紧进来。”孟老太难得没有打扮,染成栗色的长卷发轻轻挽着,因为忙活晚饭也没戴多余的首饰,而身上浅色的羊绒衫和珍珠项链衬得她格外温柔。
  萧泽拎着几袋子东西进屋,拆出一包酥糖倒进八宝盒里,再撕开一块儿吃嘴里,咂吧着甜味去了厨房帮忙。
  孟老太拽着林予瞧:“衣裳真好看,自己挑的还是你哥挑的?”
  “是我哥队里的巴哥给我的。”他身体微微僵直,因为紧张都不会动弹了,“姥姥,你都知道了……我喜欢我哥。”
  “知道了知道了,干吗还说一遍,臊不臊啊。”孟老太抬手戳他脑门儿,“这人跟人能不能好一起去,可以看钱多少啊,房子大不大啊,模样俊不俊啊,品行好不好啊,毕竟都是凡人,都看条件。各自觉得合适就行啦,男还是女就随缘吧,听说是天生的,就像我,天生就爱赶时髦,那就赶呗。”
  林予松了口气:“姥姥,我还有事儿要跟你坦白。”
  “呦嚯,还坦白,违法犯罪了?”孟老太给他挽起袖子,“就算杀人放火也等吃完饭再说吧,你不是会切水果么,去做个果盘。”
  祖孙三人挤在一间厨房里,转身走动都有些挤,但是其乐融融,谁也不想出去。孟老太开着小火做椰汁鸡,林予削果皮,萧泽守着一砂锅羹汤,时不时尝一口。
  “小予,瞧你哥多讨厌,自己快偷偷喝半碗了。”
  林予说:“正好他瘦了,多补补。”
  孟老太打趣道:“挺会心疼人,你也瘦了,等会儿多吃点。唉,就我胖了,心里可不痛快呢。”
  说笑着做好了饭,萧泽和林予准备除夕一起过生日,必然要二人世界,那今晚就是提前吃年夜饭了。年根儿时节万家灯火,到处都阖家欢乐,这老少三人,孟老太守寡多年,也没有女儿女婿,萧泽没有父母,林予什么都没有,眼下围坐一桌,就都有了。
  萧泽带了之前江桥送他的酒,下筷子前要先喝一杯,他率先开口:“姥姥,忽悠蛋,新年快乐。”
  林予也敬了酒,敬完被塞了一封大红包,他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孟老太和萧泽,看着这一桌子菜肴羹汤,觉得心中滚了锅热油。
  以往他不定在哪儿猫着,某个没关门的商场,某个通宵营业的快餐厅,或者就当街走,跟卖火柴的小女孩似的,如今天翻地覆,他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吃完饭,孟老太直接说:“小泽,你收拾收拾,再泡壶茶。”
  萧泽明白这是要把他支开,便端上餐碟去厨房洗碗了。孟老太悠闲地起身回卧室,林予在后面跟着,组织语言等待坦白。
  “姥姥,为什么不让我哥也来?”林予进屋关好门,孟老太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他坐在床边,“我也想告诉我哥。”
  孟老太说:“你先告诉我,我听得高兴了,有赏。”
  林予开始坦白:“姥姥,你还记得咱们在公园外面见第一面吗?我一下子就算出来你插队下乡认识我姥姥的事儿,然后和你相认,我当时也说一部分是算的,一部分是听姥姥讲的。”
  “记得,你哭得惨兮兮的,把我心疼坏了。”孟老太慈爱地看着他,“怎么?你要说什么?”
  林予双手交叉绞着十根手指头:“姥姥有一张你们的合照,我看过那张照片,所以认出了你。那些事儿也确实是听姥姥讲的,还有我爸妈,我当时所说都是真的。”
  萧泽已经端着壶热茶走到了门口,隐约听见了林予的话。其实他一直以为林予当初那些话是编造的,董小月外孙这身份也是假装的,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他不准备偷听,敲了敲门便进去:“姥姥,我听听不过分吧?”
  孟老太白他一眼:“小予,你接着说。”
  林予坐立不安,鬓角都开始冒汗:“我跟着姥姥长大,和爸妈也很亲,但我、但我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我是他们抱养的,他们亲生的孩子,不是我。”
  孟老太笑起来:“算算年纪也知道不是,小月姐比我大,囡囡比娇娇大,村里又结婚早,孩子应该和你哥的岁数差不多才对。”
  “姥姥,你早猜到了?”
  “我哪有那么邪乎,我猜着你不是,可你又知道那些事儿,那肯定也是有关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你是小月姐家里抱养的。”孟老太的眼中并无波澜,“抱养和亲生不就差个血缘吗?有什么区别啊,那个年代落后,穷一些的地方谁家没孩子就抱一个,养不起的就送人,虽然叫人难过,但也没办法。”
  林予看向萧泽,萧泽说:“没错,养恩比亲恩大,你从小就在养父母家里长大,对你来说他们就是你的亲人,你就是他们的孩子。”
  林予还没说完:“但我爸妈有亲生的孩子,和我哥差不多大,叫豆豆。他生下来是……傻子,所以他们又抱养了我。后来爸妈还有姥姥走得早,我和豆豆只剩小叔一个亲戚,但小叔只肯管豆豆,我这些年就离家在外面了,钱也都是汇给豆豆的。”
  孟老太和萧泽这下都有些震惊,因为亲生的孩子是傻子,所以抱养了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是父母祖辈都相继去世,亲生的孩子交给亲戚抚养,抱养的孩子小小年纪外出漂泊,赚的大部分钱都寄回去用来照顾兄弟。
  “忽悠蛋,过来。”萧泽长舒了一口气,但疲倦感却没减轻分毫,他把林予揽在身边,才稍稍觉得好过了些。
  林予攥着拳头压在腿上,看向孟老太:“我听姥姥讲过很多你下乡插队时的趣事,当初在公园外面认出你,仿佛我又有姥姥了。”
  萧泽安慰他:“不止有姥姥,还有我了。”
  林予张张嘴,最后只轻轻发出一句谢谢。孟老太起身抱住他,将他像乖孙一样哄着抚背,问:“你要坦白的秘密就是这个?”
  “嗯。”林予的指甲短而整齐,然而即使这样,也照样把掌心扎出了痕迹,“爸妈和姥姥去世后,我就只剩豆豆一个亲人了,但是豆豆由小叔养着,我就只剩下自己,遇见你们,我又有了家人。”
  孟老太叹息一声,她明白林予显然是又被抛弃了。
  萧泽也明白,不止明白这个,还猜到林予连见豆豆一面都很困难。能够小小年纪出来赚钱养活兄弟的人,怎么可能过年过节不想回去看看,应该是抚养豆豆的小叔彻底和林予划清了界线。
  他心尖发颤地多问了一句:“忽悠蛋,你当初为什么学算命?”
  林予攥紧的双手缓缓松开,语速也很缓慢:“村里有个爷爷很懂看相,他总说我眼睛大大的,很聪明,想让我跟他学,后来我为了证明,证明……”
  萧泽逼他:“证明什么?”
  林予不知道该看着哪里:“证明我不是克人的命。爸妈死得早,姥姥后来也走了,他们说是我命太硬,把一家人都克死了,我不是。”
  他看看孟老太,又看看萧泽:“姥姥,哥,我不是。”
  孟老太眼眶红了:“姥姥知道你不是,咱们不说这些了。”
  孟老太从衣柜里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又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连环,只有两环,但保存得很好。她小心地递给林予,说:“这可是古董,早就准备送给你哥的另一半,姥姥看准了,你哥到你这儿就定了。”
  萧泽嫌弃地看了一眼:“姥姥,不是潘家园淘的吧?”
  “去你的,你少挑刺儿,我又不给你。”孟老太拍拍林予的脸,“以后他欺负你,你就画个符贴他身上,你折腾他,也要知道分寸,别的我就不说了,不是爱唠叨的人。”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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