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的心思,还是重新放回肚子里吧,本国师…可不是个好的利用对象。”
连音竹紧皱的眉头更加紧了,究竟,是谁利用了谁?
连沐修抱着小九,不急不缓的行至连景奕身边,影三很有眼色的为连沐修准备了椅子以后,便隐匿了。
连沐修坐下,调整好小九的姿势,这才对连景奕道,“皇上唤臣,有何事?”
连景奕双目泛冷,伸手指着一旁被绑的连景雅,“连沐修!这是北炎的公主!”
“臣,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敢如此对待她?”
连景奕愤怒,愤怒到额上的青筋暴起,双眼如同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盯着连沐修,此时的连景奕不是北炎的皇上,他已然将连景雅曾经做过的事情暂时抛在脑后,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知道,他的亲妹妹,皇室尊贵的公主,被连沐修吩咐人如此对待。
甚至,连景奕已经忘记了,他现在的满身重伤,是拜谁所赐,也忘记了,他刚刚清醒之时,口口声声的含着喊着那个人“没大没小”。
“皇上,你过激了。”
不论连景奕现在如何激动,如何的不可自控,连沐修始终保持着冷眼对待。
“朕过激?连沐修,朕不妨告诉你,你若是敢动七公主一根汗毛,朕定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连景奕话音刚落,“啪啪啪”的掌声响起,是连沐修。
连沐修在怀里抱着小九的情况下,依然为连景奕鼓掌,他佩服连景奕,这次的话说的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
连沐修想,若是连景奕在处理政事之时能如此坚定干脆利落,他便不用事事都为连景奕打点,连景奕,也早就能成为一代明君了。
这般想着,连沐修倒是笑着摇摇头,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能想着连景奕做皇帝的事情。
而连景奕,在看到连沐修笑着摇头的时候,心中断定,连沐修这是在瞧不起他。
连景奕捏紧拳头,“连沐修,你莫要欺人太甚,朕知道朕做皇帝的这些年,多亏了你的扶持,但是你扶持朕,不代表你可以嘲笑朕。”
“嘲笑?”连沐修诧异了一下,随即想到刚刚他的笑,看来是被连景奕误会了。
连景奕嘴硬道,“连沐修,朕即使没有你的帮助,朕也会将龙椅坐的稳稳的。”
“哦?”连沐修笑,“皇上这是在暗示臣,该主动辞去国师一位吗?”
连景奕顿了顿,还是将头撇开,闷声道,“朕没有逼你辞官。”
连沐修勾唇,“可是臣听着皇上的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并没有,国师想多了。”
连景奕的心思连沐修是能猜测到大半的。
这些年,连景奕一直都是倚靠连沐修才能将龙椅坐稳,虽说连景奕刚刚的话说的那么绝,那么坚定,但若真是让连沐修辞官,连景奕也可以想得到,朝中那些不服他的官员会如何做。
“呵。”连沐修突然发出一声笑,倒是让连景奕有些惊讶。
连沐修,他……
连景奕将脑袋里的想法甩掉,“连沐修,朕以北炎圣上的身份命令你,将七公主放开。”
“皇上,你执意要徇私枉法了吗?”
“你执意,要包庇七公主了吗?”
“你执意,要将皇家,将君王的脸面踩在地下了吗?”
“连景奕,你真得执意如此吗?”
连沐修每质问连景奕一次,连景奕便摇头,到最后,连景奕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要摇头。
连景奕眼神透露着一股不甘,一种倔强,“连沐修,你一定要置七公主于死地吗?”
“皇上,是七公主自己置自己于死地,你可知,七公主已不是原来的七公主了?”
连景奕皱眉,“什么意思?”
连沐修道,“皇上,你真是个勤政的好皇上啊!”
连沐修的突然赞叹,让连景奕觉得,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连沐修,定然是要有大动作了。
连景奕问道,“你为何如此说?”
连沐修道,“皇上,本国师夸你勤政是真心的,但你却忽略了政事以外的一切。”
“景雅?”
“七公主早已变化,早已不是她,你无心在七公主身上,自然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连景奕脱口而出,“你的心,也不在景雅身上。”
连沐修无奈,“皇上,本国师有眼睛。”
言外之意,连景奕没有“眼睛”,看不到连景雅的变化。
“朕…”
“皇上”连沐修打断连景奕,“早在你将七公主禁足之前,七公主已然不是七公主了。”
连景奕一愣,喃喃自语,“竟然那么早?”
连沐修点头,“就算皇上不相信本国师的话,你不妨看看现在的七公主,她哪里还是原来的七公主?”
连景奕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去,是啊,那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哪里还像他妹妹?
狰狞面目,凶狠的眼神,就算被堵住嘴也还能看得出来的尖锐牙齿,以及…身后若隐若现的尾巴。
无论是哪一处,都昭示着这个连景雅,已不是原来的连景雅。
连景奕瘫坐在地上,“景雅…”
连景奕小声叫着连景雅的名字,叫着叫着,突然双手抱头,喊了出来,“啊!”
连沐修冷眼旁观连景奕的“发泄”。
连景奕双手抱头,不住的摇着,似是在做内心的挣扎,忽而,他又开始用拳头捶地,一直在发泄。
连沐修不说话,伸出手静静的摩挲着小九的脸,在脑海中,呼唤着小九。
“九儿,能听见我说话吗?”
小九很快便给了连沐修回复,“发生什么事了?”
连沐修到道,“我与连景奕说了连景雅的事情。”
“哦?”小九带着一丝惊讶,“你说了小西的事情吗?”
连沐修沉声道,“没有,我只说了七公主已经不是原来的七公主了,并没有提及别的事情,毕竟,鬼神妖魔之说,很是玄妙。”
“唔…”小九考虑了一下,连沐修所言,不无道理。
连沐修又道,“待七公主的事情结束以后,你便将影一几人的记忆稍作改变吧,我…不想你受到莫须有的伤害。”
小九点头,“你说的,正和我的心意,就算你不与我说此事,我也准备在醒了以后,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可是…”连沐修忍不住担忧,“你若是醒过来,也算是重伤初愈,若是此事有损你的身体,便算了。”
“无碍,不要担心,我有分寸。”
“好,听你的。”
小九闻言,“哦?”了一声,连沐修怎的好像有些变化?
似乎对她…更加在意了?
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又被小九掐死在脑海中,连沐修对她一直很在意,并不只是这一点而已。
莫不是她受伤对连沐修造成阴影了?所以才会变的这样患得患失,有一些粘人吗?
小九不知道。
不过小九知道,此前最大的问题,该是她如何醒过来。
这样想着想着,小九又没了动静。
连沐修,也不去打扰小九,反而看起了连景奕。
这一看,可不得了。
连景奕,居然哭了。
一代君王,在夺位之乱时,在受伤险死时也没有落半滴眼泪的连景奕。
居然哭了?!
连沐修眉头高挑,难道连景雅对他,着实很重要吗?
连景奕双手捂脸,哭的似是个稚子小儿,连沐修听的嘴角抽抽,忍不住开口道,“皇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连景奕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不仅没有停止哭,反而声音越来越大,抽搭哽咽,让坐在一旁的连沐修忍不住扶额。
这是…连景奕吗?
这是…北炎的皇上吗?
“皇上,皇上,皇上!”
连沐修的三身喊,一次比一次声音大,直到最后一次喊“皇上”,连景奕才反应了过来。
连景奕连忙伸出手抹了两把眼泪,哑着嗓子回了连沐修的话,“喊朕有何事?”
连沐修揉揉有些痛的额角,“皇上你哭什么?”
连景奕道,“朕…心痛而已。”
“心痛七公主?”
“不是…”
“不是?!”连沐修语气稍有变化,声音高了一些,对连景奕的认知好像又深了一层。
他以为,连景奕是担心连景雅,所以才会这样。
原来,不是啊!
连沐修想想,开口问道,“皇上若是不想说,本国师便不问了。”
连景奕擦擦眼角,“无碍,朕准了。”
连景奕此言一出,连沐修心中骤然有了答案,却还是问出口,道“皇上的心痛是何缘由?”
“朕…”
连景奕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是让连沐修很难捉摸,连景奕为何会是这样的难过表情?
只听连景奕道,“朕虽然很是痛心七公主的改变,但朕更加痛心的,是…朕居然被一只妖孽打成如此重伤?”
连沐修听后,顿觉连景奕是否是因这事情来的突然,才会让他的脑袋有些失常。
以前的连景奕,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连沐修微微眯起,他已然想到了原因。
在他与连景雅之间,连景奕选择了他。
选择了连沐修,也同样证明着,连景奕在亲人和江山之间,选择了江山。
“看来皇上已经做好抉择了。”
连景奕闻言,似乎还有些不想承认,脸上有着些许的挣扎,然而挣扎过后,连景奕还是毅然决然的点了头,“朕,已经想好了。”
“皇上金口玉言,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莫要再反悔。”
连景奕回过头,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连景雅,似是为了将连景雅的模样印在心上。
“朕,无悔。”
连景奕声音很大的喊了出来,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后悔。
这是为了北炎的江山。
这是为了北炎的列祖列宗。
这是为了让他连家,继续辉煌下去。
连景雅,该是光荣赴死。
她…必须感到无上荣耀。
连景奕低低自喃,“皇妹,愿你来世,平安喜乐,莫怪吾兄…”
连景奕的轻声呢喃,就连坐在他身边不远的连沐修都没有听到。
而离他还有一些距离的连景雅,却是福至心灵般,感受到了连景奕对她的放弃。
出乎意料的,连景雅本已变的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狂躁的气息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连景雅将堵着嘴的东西吐出,咳嗽两声,“皇…兄…皇…兄…”
长时间的嘶吼使得连景雅的嗓子已经沙哑到极致,但依然可以听得出,连景雅是在喊连景奕。
但,连景奕并不给予连景雅回应。
“皇上。”连沐修道,“七公主,在喊你啊!”
连景奕嘴角抽抽,尴尬的很,“国师听错了,七公主已然发狂,怎会喊朕呢?”
话音还未消散,只听得连景雅又喊了两句“皇兄”。
这一次,比上一次,声音更加大了些。
连景奕尴尬的笑瞬间僵硬在脸上,他缓缓的回头望去,正好对上了连景雅的双眸。
仅仅一瞬,连景奕便挪开了双目。
他…无法与连景雅对视。
而连景奕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懊恼被连景雅看了个正着,不用细想,连景雅便知道连沐修是什么意思。
连景雅震惊,“皇兄,你…竟然…”
“朕如何?”连景奕打断连景雅,阻止了她的话。
同在宫内生活这么多年,兄妹二人还是很了解彼此的,一个眼神,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许多讯息。
比如,连景奕那懊恼。
比如,连景雅那震惊。
连景奕懊恼为何不早做决定,等到连景雅恢复了意识。
连景雅震惊她的皇兄这次竟然真的要舍弃她了。
皇室中人,在皇宫这个大染缸的耳濡目染之下,内心中首先排到第一位的,定然都是自己。
连景雅冷笑,“皇兄这次,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连景奕闻言,也不再避讳,反而直视连景雅,“皇妹,你不是很了解皇兄吗?”
连景雅道,“皇兄直到此时也要做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吗?”
对与被亲妹妹喊做伪君子,连景奕并未动怒,反而在连景奕看来,没有哪一刻,能比他此时这一刻更加冷静。
“道貌岸然?皇妹此言差矣,皇兄先是北炎的君,其次才是你的皇兄。”
连景雅冷笑一声,“狡辩。”
连景奕无奈的摊摊手,“随皇妹怎么说,朕时刻铭记着自己是北炎的君王,朕要对北炎所有的子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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