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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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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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虞淮站在一起,共用着一把伞,气质亲和自然,与她的傲然不同,是一股让人亲切的自信。

    亲切,但绝不温软。像是玉石,表面温润,质地却坚硬。

    那是凤昱第一次看到比她站得高的女性,行止间有着让她自惭形秽的魄力。如今仿佛又回到当初,那滋味绝不好受。

    事情怕是已经全面曝光了,再遮遮掩掩没了必要,凤昱手心里全是冷汗:“笙帝要我留下,是要如何?”

    沧笙朝她笑了下,并不着急回答,而是步步从阶梯上走下来,慢慢道:“我沦为废帝的那阵子,承蒙各位大帝照顾,有将我强留在行宫扣留的……”

    沧宁冷冷一瞟天帝,天帝虚无咽了口口水。

    “有趁我病想要我命的,也有一改往日热情,与我石族划清界限的。这些旧账,事发当时虽然能将我气个半死,事后追究却显得我不太大度。”沧笙抱着手,“不过做错了事,不干点什么弥补,诸位心里想必也不好过吧?对么,天帝?”

    天帝白炎当年来面见沧笙时,让自家小辈喊她姑姑,一口一句显得多亲热。

    天帝额角抽了抽,眸光乱晃,显然是太过震惊这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口干舌燥,不敢狡辩:“听从笙帝吩咐。”

    “好。我就当你代一些人表了态,好过挑明了说大家都尴尬。”沧笙走下最后一层阶梯,“诸位都知道,要弑帝并不容易……”

    凤帝眼皮猛然一跳,瞪大眼。

    “这里是个好地方,再大的动静都搅不出麻烦来。诸位旁的力不用出,四面八方帮我拦住人即可。实在不肯出手,就安分当个看客,别搅局,叫给她跑了也行。”一笑,“谁放跑,谁替死。”

    息帝身形一震。

    沧笙言语刚落,凤帝身形一晃已在十丈开外。其身侧的玄帝即刻出手,长袖一展将之牢牢捆绑,抬袖一抛,朝沧笙的方向甩来。

    沧笙看到凤昱寡白的脸色,袖化成烟轻轻跃起,眨眼与她在半空相遇。相对静止的那一刹那,淡淡问她:“凤帝试过万箭穿心吗?”

    凤昱无心听她言语,警铃大作欲要极退防御,同时凝掌成风,咬紧牙关朝沧笙迎上去。

    云念在接触到她的手掌之前的一瞬间化成细沙一般的颗粒,宛若一颗颗枪弹射进了她的体内,穿透而过,带起飞溅的血花。

    凤昱被轰击得在空中生生滞留了几息,沧笙已然轻飘飘先坠了地,然后才是她横躺着狠狠摔了下来,凤凰火随着她的血液自燃,看上去格外惨烈。

    息帝往前走了一步,被旁边的辰帝拍住了肩。

    只一个照面,两者实力高低立分,大帝与帝君的级别之差,众人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不得不低头服软。

    只是大帝毕竟是大帝,这样的伤虽然看着可怖,实际上并不致命。

    凤昱的发髻乱了,撑着身子在炙热燃烧的炎中显得狼狈,烈焰渐渐为她愈合了伤口,在她站起来之际周身的血已经止了,火红的凤凰火化成近白的冰蓝,温度急剧上升着,不一会周遭的空间都被烘烤到渐次扭曲。

    凤凰浴火重生,天生生命力极强。

    凤昱放目望去,短短片刻间数位大帝已经联手结阵封闭了空间,即便是有如虞淮那般的空间骨珠,此时此刻也不可能脱身了。更遑论这里本就是异世界,空间转换之力大打折扣,无法轻易逃命。

    她忽而恍然大悟,原来帝君招她来此,一不为最后给她次机会,二不为听她解释。他找她来,不过是因为知道沧笙是铁了心要杀她,他便将她抓来,摆在砧板上给沧笙杀罢了。

    一时间竟有丝无路可走的绝望,凤凰冰火烧到极致,她心绪难平,只有拼死一搏了。或许熬到秽土开启,莲帝会念在她受命于他这么多年的份上,出手相助的。

    退无可退,便无需再退。凤昱披散着头发,浑身浴火像是地狱来的恶鬼:“笙帝对万箭穿心很有见地?”她怪笑着朝沧笙指了指自己的心,“笙帝的心魔还好吗?当年莲帝给了我心魔的种子 ,让我给你种下,我还在想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东西?本是不信的,你那句话反倒让我信了。笙帝这些年,表面上看着平和,心里头怕也不好过吧?”

    闭眼坐定在巨阵中入定的虞淮倏尔睁开眼来,眸沉如渊。

    “你说,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虐点了嘛……

    真的很快就要完结咯……

 第115章

    沧笙同样因为这个消息略略吃了一惊; 末了; 笑着:“如此说来,倒是我走运了。”

    虞淮眸光颤了颤; 欲言又止。

    沧笙感知不到他的情绪; 只想当年她因为情伤过甚难以负荷而剜心,全没往心魔的方向思量过。以为自己是守世的苍生石,既然不老不死自然也便没有了心魔,谁曾想父神留给莲帝“心魔的种子”; 那是个什么东西沧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如今石心在白灵瑾那; 他是个偶; 心魔对他会有怎样的影响很难说清。

    凤昱皱眉; 不能理会沧笙“走运”的含义,以为她是在故弄玄虚,冷哼:“笙帝以为到了帝君的级别,便可以不将心魔当一回事了吗?”

    沧笙手中的云念不见了,改为执一把不知名的长剑,剑锋不经意般垂地触在灼烧着的凤凰血上。

    那火热的血液噗嗤一声,散出袅袅青烟,灭了。

    凤昱瞳孔一缩,倏尔有惊天的骇意。

    沧笙微微抬起几乎与她等身的长剑; 细长的刀刃淬着冰蓝的光,寒意十足:“之后的事,就不牢凤帝操心了。”

    既然早有打算杀了凤昱; 毫无准备不是沧笙的风格,凤凰族生命力极为强大,杀起来费神地很。有了这柄莫邪剑,至少算有个对策。

    沧笙不紧不慢,复从石中世内召唤出了一条可攀在她手臂上的“迷你版”黑龙。

    息帝面色彻底黑了:“笙帝这是要做什么?莫要太过分了。”

    沧笙抚着手臂上的小黑龙:“左右都是要死,尸身留着也没有用处。刚好我家帝释妖龙挑食,千万年了都不长个头,今个有好东西,不吃白不吃。”

    不肖言语,沧宁自发朝息帝围上去。

    沧笙亦不再多话,身子一轻,再度朝凤昱迎了上去。拖延的时间内云念早已深深扎根在了凤昱的身体里,天涯海角她都逃不了了。

    莫邪剑剑刃长且剑刃窄,正克制凤昱的凤凰火体质,宛若她的天敌。

    两人再次正面交手,凤昱身为大帝,被逼迫到绝境后狠辣地手段层出不穷。

    沧笙纵然拥有碾压她的实力,但依旧谨慎小心,省得一不留神栽了跟头。单手执剑,悠然周旋,然每回莫邪剑出,都能从她身上剜下一块皮肉来。   令她唏嘘不已的是,息帝在旁高声谴责不断,就是没有出手帮过一回忙,反倒是因为这边战场的波及,稍微退远了些。

    帝弑妖龙激动且兴奋,喜滋滋接受着沧笙的投食,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起来。

    凤昱整个人没在冰蓝的火焰中,让人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身形不再挺拔傲然,莫名怯懦。

    千刀万剐是凡人的极刑,对于凤昱而言,沧笙每剜一刀,莫邪剑上的寒意渗过骨血,钻进她的灵台,是死一般的剧痛,无法轻易消除。可她又死不了,肉体在凤凰火中极快地重新恢复,给了沧笙无限重复的机会,令人绝望。

    她的傲气就在那一刀刀中急剧的消磨着,从怯弱,到恐慌,再到求生不能的窒息。

    帝释吃得欢快,沧笙没有赶进度的意思,不慌不忙的模样像是将她当做了手心的玩物。

    如若说早前还有一丝情绪化“决一死战”的疯狂,此时此刻只剩下挣扎远离梦魇的奢望。她无法再忍受这种任人鱼肉地境况,不顾沧笙的围追,发了疯似的逃窜起来。

    她这一窜,在场所有围观的人都动了起来。

    虞淮是她唯一的希望,他在阵中施法,是最好也是仅有的人质。几个虚晃一枪的瞬移过后,人在眨眼间登上了巨阵石台,苍炎鞭甩出,直逼巨阵阵心。

    虞淮若防,则巨阵的开启被打断;若不防,凤昱大帝的本命灵兵生生打在身上,谁都够呛。

    她这个意图,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够想到。问题就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答应的只是围住凤昱不让她离开。就算追到帝君面前,那苍炎鞭甩出去,总要落在人身上的,谁会愿意做这样亏本的买卖呢?

    那一刹,是所有人的冷眼旁观。

    若有人永远高高在上,冷漠强硬地发号施令,你会不会希望他有一天能跌落神坛?

    大帝的心中对于帝君除了敬畏,更有敌意。他们皆是天骄,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自傲。想的只是暂时的屈居人下,再等有朝一日一步登天,与其争辉。若能此消彼长,哪怕一点也好。

    沧笙摇摇头,可以说是预料之中,也可说是意料之外的出手了。

    同样闪身来到虞淮的身前,帝释妖龙从她的手臂急窜而出,一口咬在凤昱的肩头。

    沧笙配合着扬手一挑莫邪剑,将凤昱执鞭的手臂生生斩断。苍炎鞭残余的力道落在帝释身上,它是皮糙肉厚的妖兽,不至于被这一鞭伤筋动骨,发出声暴戾的怒号,一记甩尾直拍在凤昱身前。她人恍似炮弹一般急速倒飞出去,轰然砸在了众位大帝联手缔结的结界边缘。

    其实沧笙没想来帮虞淮的。

    因为他是帝君虞淮,无论怎样的境地都轮不上其他人为他挡刀的境况。他从不党结,像她一样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孤身一人便可独揽第二天,反而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强悍。

    沧笙一直是这样看他的。

    直到凤昱扬鞭的那一刻,她看到虞淮抬头,眸子里是亘古不变的古井无波。不觉得惊慌,也不觉得需要别人的帮助。

    他这个模样,像极了她的夫君虞淮。

    他有生来的孤傲,即便是弥留之际,也未显露过一丝脆弱。不呼唤、不祈求不相干的关切,一个人在房中安静地等待着死亡地来临。

    但沧笙知晓,他那个时候,是在等她的。

    也唯有等她一人而已。

    ……

    沧笙回眸看虞淮一眼:“帝君的人缘真的是不好,往后随了我,便要好生改改了。”

 第116章

    沧笙说过这一句; 不等虞淮回应; 便再度投身她弑帝的大工程去了。

    凤凰火的重生力有极限,若超过了那个限度再强行催动; 便会伤及本源。

    按沧笙的看法; 到了这样的地步,干干净净做个骨架也没什么。但凤昱不愿,死也要死得体面。

    帝释挑嘴,感知到入嘴的血肉灵力不再充沛; 鼻息中喷出紫红的气焰,转头重新缩回了沧笙的身边。

    沧笙本不愿这样折腾人费时间; 只是击杀大帝难免要废大力气使之步步消减。过程枯燥; 但很有效用。凤昱已是强弩之末; 气息不稳,等她浴火重生之身一破,便是她彻底身死之时。

    有光从幽暗的无尽虚空中投射而来,淡淡的莹白,笼罩在凤昱身上。

    那是帝陨的前兆。

    凤昱的神格即将破灭,是此方虚根空间走了大运。等它汲取了陨落大帝身上残存的仙力便可以彻底稳固下来,作为秽土的通道而存在着。

    这也是虞淮早前就计划好的。

    父神用分隔的方式强行稳定十一天,就好比用堵塞的方式来治水,终有溃堤的那一日。

    善恶共存; 阴阳调和,稳定需要一个过程,不可一蹴而就; 而父神当年最稀缺的恰恰就是促成这个过程的时间,于是选择了下策。

    稳定的过程意味着战乱,所以虞淮不曾与任何一人商量过。

    这本该是守世的沧笙要做的事,站在风口浪尖,背负起无可预测的莫大风险。

    ……

    有光从虚空返照,从光源处浮现出一块石台。

    沧笙认得,那是帝王台的子石。大帝的遗体不灭,唯有被封印在帝王台子石之内,千万年后化为灵脉,重归九天。

    这就像是棺材在人未死之际抬进了门,足够给人心里上最后的一击。

    凤昱的神格已碎,第二天帝王台上抹去了她的名字,帝王台子石才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沧笙掌控了局面,不再犹豫,最后一剑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口,将人高高悬钉在帝王石之上。

    凤凰火最后的炙热恍若是高悬天空的太阳,刺眼到让人不能直视,又像是被一一斩断尖刺、千疮百孔的残焰。

    最后一眼,凤昱在看虞淮。

    从领悟到他要杀她的悲痛,到歇斯底里欲要拉他一起下地狱的仇恨,再到濒临死亡,最后一丝奢求。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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