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无心- 第3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繁星满天,捧绕着中央的一轮皎月。他发觉她撑着身子稍稍后仰着,抬着头,近乎出神般瞧着天空的云,隐有所察:“阿姐多年不曾抬头看过云了。”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沧笙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淡淡笑了:“对啊,多年不看,还是一样的好看。”

    她亲口承认,沧宁原本还想问她来第四天的缘由,此刻便什么都想通了,心口涌上渐次强烈的喜意。回想前尘,忽而有从缠绵噩梦中惊醒的错觉:“无论阿姐做什么,我都会在阿姐这一方。”

    ……

    沧筠喜欢玩水,沧宁遂打算在这留到凤昱到达第四天的最后一刻再撤出,只当是过来休息一阵。

    白日里大家都出去涉水游玩,白灵瑾偶尔会过来,多是做巴结沧筠的姿态,给他带来一堆稀奇古怪的玩物。

    沧筠对谁都自来熟得很,唯独白灵瑾,总礼貌谦恭,带着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淡,叫他感伤不已。

    这日,沧笙隐约感觉到境界松动,遂不再出门,待在竹屋里头静养。她没有天劫,也不会有瓶颈,一切都是顺风顺水,所做的和平常的吐呐没有区别,境界突破地水到渠成,大量的仙力灌于体内,有种圆融的契合感,很是舒适。

    午后,阳光静谧。

    沧笙仍沉浸在冥想的无我境界,忽而听到了细细的声响。眼未睁开,灵识先一步查探了周遭的景物。

    小奶猫从门后怯怯地走了出来,见沧笙始终没有动静,在屋内晃了一圈,似是在寻找沧筠,没见着人,又要离开了。

    它伶仃的模样勾地沧笙睁了眼,欲开口唤它方想起没同它取个名字,跟着它低低“喵”了一声。

    小奶猫茫然回头,沧笙同它道:“筠儿出去戏水了,说你怕水才没带着去,晚些时候便会回来,你就在这睡觉吧。”一面道,一面拍了拍身边的蒲团。

    上界的小兽多少通人性,就算听不懂人语,也可以瞧懂她的手势,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走进来,在她腿边卧着了。

    ……

    凤昱归来之前,凤族之内并没有人知道白灵瑾已经偷渡到了第四天的事,以为兴许是第五天来的小族落,起初抗拒了几日,后来发觉他们安分守己从不迈出海岸半步,也就作罢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明明没人刻意道要封锁消息。知情的只有几位大帝,人为了撇干关系,通风报信的事都不干了。

    在息帝看来,凤凰性烈,若是得知了消息,定要与白灵瑾杀个你死我活。可凤昱不在,他们找去那不是自寻死路么?再者凤族近日有桩大事,万万耽搁不得,于是安然守口如瓶。

    这会儿,梧桐阁正举办一场婚宴。

    十六抬的华辇随着脚步的起伏晃动着,轻快朝前行进,垂帘的珠玉撞击出脆响,隐匿在迎亲队伍吹锣打鼓的热闹中。

    百丈高的古梧桐枝桠上落着近千凤凰,羽翼似火,照亮了华辇将行的道路,俯瞰守卫着巍峨的宫殿。

    原是清冷的梧桐阁铺上了红毯,挂上了红绸,宾客络绎不绝,地位低些的,入不了正殿,围在宫墙的长阶边拱手庆贺,想要一睹新郎新娘的风貌。

    花轿中坐着的人正是凤昱的唯一亲妹妹凤琴,此刻正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花轿每往往前经过一座大殿便会拿指瞧一瞧窗沿,待人附耳过来,发问道:“我姐姐回来了吗?”

    管家抹去一脑门子的汗:“暂……暂时还没。”

    凤琴气恼,气急之下将手中捧着的苹果狠狠贯出去。姐姐明明答应了定然能赶回来的,大喜之日当着众人的面放她鸽子,不是非要给她难堪吗?

    管家被苹果砸了头,头晕目眩却不敢声张,打个眼色,令人赶紧将苹果换上。

    ……

    婚宴的男主角是第六天的云帝之子,云冕。

    按说他帝子的身份,这婚宴该在他们第四天办,这中间的问题就出在云帝上。

    这位云帝是位新帝,资历比天帝还浅。当年老云帝突然羽化,族中内斗险些崩离,千钧一发之际,是他奇迹般地突破到了大帝之境,力挽狂澜,但族落损失已成,千余年才缓过来。

    云帝与其他大帝可称得上非同一年代的存在,多多少少遭受冷遇和排挤,话语权不高。加上凤族的强势,他为了笼络凤族,稳固下来这次联姻,便松口答应了婚礼在第四天举行。

    一切都按部就班,第四天的凤帝独占一方,婚礼办地隆重盛大,阔气万分。小仙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梧桐宫,九天之中都少有这样的热闹可看了。

    云帝坐在殿堂的最高处,旁侧本该属于凤帝的位置是空置的。眼见着一对新人牵着红绸步步走进了殿堂,即将行礼了,凤帝还未出现,令人摸不着头脑。

    人群中渐渐起了议论的声音,凤琴听了攥着红绸的手都有些颤抖。

    管家清了清嗓子,试图镇压下不和谐的声音,高声道:“跪,叩首。”

    云冕亦有疑惑,抬头去看云帝,见他轻轻点了下头,噗咚一声跪了下去。凤琴却仍是硬生生地站着,盖头遮着没人瞧得见她的面色,云冕只得小心扯了扯彼此相牵的红绸,示意她也跪下来。

    梧桐阁的喜殿到正门的一溜都清场了,偌大的广场与露台都人山人海挤着看热闹的仙,探头探脑往里瞧。广场中央,红绸铺设的花路被侍卫隔开了空间,伶仃地等着谁来般地敞开着。

    场面正僵持,远远的有个声音响起,带着似有若无地笑意:“在等人么?”

    单从声音里头听不出人的意图,云帝感觉到了一阵非同一般的威压,还以为是参加婚礼的友人,想要站起身来相迎。却见新娘倏然掀开了盖头,拧着眉,怒目相视:“你来做什么?”

    隆重的花路上,只行着两人,气度不凡,霎时间夺去所有的瞩目。

    沧笙背着手,脚步轻快走在前,面容上是清浅爽利的笑容,沧宁则安然从容,宁静跟在后头。

    她一路走进大殿,因为沧宁的缘故,没有一人阻拦,也不可能有人拦得住:“你大好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与她不以为然的神态相比,凤琴的情绪激动,眸带恨意,云冕心中咯噔一声,万没想到人居然是来找茬的。他是新郎官,新娘被人找上门来寻麻烦,挺身而出理所应当,拱手道:“这位可是石族的宁帝和……”

    他不认得沧笙。

    沧笙点点头,挑了个比较远播的名声:“废帝沧笙。”自报来意,“我是来同你的未婚妻凤琴,算一算新仇旧账的。”

    座上云帝的额角一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来是与第四天凤帝联姻的,本质上是为了寻求庇护,不再为其他大帝所排挤。未能想到凤帝至今没有露面,倒是先寻来了仇家。

    沧宁,据说是唯一可以与帝君制衡的人。至于沧笙,她退世得太早,他只从上一辈口中听闻了些许传闻,同眼前清丽活泼的女子似乎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去。

    沧笙毫不收敛杀意,凤琴修为不济,不愿首当其冲,朝后退了一步,躲到了云冕的身后。她从今天早上起便觉得心神不宁,如今见到沧笙与沧宁更是大大的不安,凤昱不在,她失了底气,声音发凉:“我姐姐呢?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沧笙道:“她来不了了。”

    话里涵义太多,云冕无法不去细想。但他想娶凤琴并不仅仅是为了联姻,更是因为他爱她,这会儿才会硬着头皮挡在前头:“两位大帝,今个是我与凤琴的婚礼,若她从前有对不住二位之事,能不能请看在我的薄面上,暂且放一放。等婚礼过后,我再同凤琴一起登门道歉,该赔礼的,一一赔过就是。”

    沧笙笑着,“我便是给你祖父的薄面,才为你好地挑了这个时辰,不然今天做了一天的新郎官,明天就成了鳏夫,岂不悲惨?”环顾周遭,“这里人多,到时候打起来不好看,更伤了无辜的小仙,白造杀孽。人我今天一定会杀,你若将她交给我,这事便同你没干系。联姻么,不就是图个双方的利益,赔上性命多么不值当。”

    话说到这份上,凤琴反而缅力镇定下来。若她恐惧不已,消磨了云冕的信心,不敢贸然卷入、作壁上观,她孤苦无依才是真正的完蛋:“你一个废帝,仅凭借着宁帝一个人,就敢贸然闯进我梧桐阁,还说要将我怎样?呵呵,你莫不是疯了?”

    她一声令下,停栖在梧桐上的火凤展翅而起,盘旋尖鸣。侍卫层层将殿宇包围起来,殿顶的琉璃灯发出灼热的光芒,与其他殿宇的灯光遥相呼应,隐隐蕴着可怖的力量。

    凑热闹的小仙们吓坏了,仓皇逃窜。

    云帝斟酌再三,拍椅而起:“今日是吾儿大好的日子,还望两位不要咄咄逼人。”

    沧宁不听他多说,身影一掠贴到沧笙的背后,轻轻揽住起腰身,飘也似地后退落到殿外的露台之上。与此同时一团融蜡一般裹着火焰的水滴从房梁落下,正好浇在沧笙原本所处的位置,一粘既燃,在它自个燃尽之前,绝无被扑灭的可能。

    将人放下,沧宁反应迅速横劈出一斩,十余丈高的喜堂建筑被拦腰斩断,跌进门口的融蜡之中,霎时间熊熊大火蹿上房梁,势不可挡。

    屋内连闪出几道人影,极快与沧宁对上。云帝与云冕勃然大怒,竟然丝毫不顾面子,与来自凤族的几位长老同时出手。

    沧宁的目标不是他们,顺手抽过沧笙的“云念”,着手一挥,丝带自发拉长,软绵而内劲十足,一遭回旋,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人尽数震开。云帝退得最近,亦被击飞十余丈远。

    这一下,拖住了一位大帝与十来位少帝。人退得远,再想救人便难了,灼灼燃烧着的喜堂中独剩了凤琴一人,沧宁眨眼便到了她的眼前。

    凤琴尚未来得及看见沧宁临近,便嘶声尖叫起来:“沧笙,你个废物孬种,除了仰仗沧宁,你还有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卷起甩飞到了广场之中,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胸口一疼,哇地吐出来一口鲜血。

    再抬头时,身侧多了一双秀气的白鞋,沧笙居高临下淡淡俯视着她:“好啊,那就我来亲自杀你。”

    风琴嗤笑不已,淬了一口血沫子,从地上爬起来:“你连我分神寄居的人偶都打不过,还想杀我?”

    沧笙开口,对的却不是她,嘱咐沧宁:“别伤着无辜的人,杀孽多了,天劫会不好过的。”

    沧宁在拉扯住十来人的百忙之中抽空乖乖回应:“好。”

    她这样蔑视她,凤琴的火气能烧穿心肺。一个废帝,想要杀她至多是凭借着神器,几乎不可能逆转彼此极大的修为差距。凤琴虽然修为天赋及不上其亲姐姐凤昱,活到今日也有了半步少帝的境界,心中冷哼一声,在人抬头对沧宁说话的当头,猛然暴起。

    半步少帝级强盛地威压铺□□她盖去,锁住沧笙,至少可以减缓她的行动。指尖暴涨,化为利爪,直逼沧笙的脖颈而去。

    谁想沧笙并没有后退逃离,神器“水泽”的气泽包裹着她,卸去了凤琴的威压,整个人似是不受重力一般轻盈朝后仰倒,避开她利爪的一刹那,不经意般抬手,扶住了她的脖颈。

    “呲,呲,呲”的三声,是她的指甲贴着凤琴的脖颈伸长,刺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利爪要这样用才有效用,过早地亮出了,岂不是叫人防备么?

    凤琴的眸一瞬圆睁,喉咙中不自觉发出破碎的呼吸声,沧笙对她笑了笑,甩手将人抛了出去。

    “这一爪,是还你当年挑拨离间,在虞淮面前说尽我的坏话,败坏我的名声。”

    割喉是重伤,但不立刻致命,凤琴在地上翻滚除了一地的血,撞到宫殿的高墙才停下来,爬将起来脖颈处喷涌的血液就已经被强行止住了。立时化身为凤,欲要高飞逃离。

    沧笙手中的“云念”一扬,转瞬追上,缚住她的双翅。丝带捆绑缠绕而上,骤然一紧,凤凰发出凄厉的尖鸣,翅翼被生生绞断。

    “这是还你当年从中作梗,在鲛人族被族灭之后,挑唆石族的附庸族落改为拥戴虞淮为帝,将我与沧宁驱逐出第二天。”

    失去翅膀的凤琴跌倒在地,瑟瑟发抖,嗓音沙哑,语无伦次:“不,不要杀我……”

    沧宁游刃有余,沧笙并不急着了结,原地等着她爬起来反击,她们之间还有太多的账本要算。

    她整个人都在痉挛:“你,你明明是废帝。”

    毫无预兆,耳边传来尖锐的风声,像是什么破空而来。

    沧笙抬头,正见一柄金色的箭矢离自己不过一丈之遥。

    凤琴倒在血泊中,狼狈地支起身,瞧见沧笙撑开了结界,咧着嘴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