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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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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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安分了,给虞生安排了桩好婚事,心气不顺了顶多同媳妇儿斗斗法,东院的那位少夫人,她是死活不敢碰的。

    虞淮本人甚有教养,她拿着长辈的架子说他两句,他即便权势滔天也会恭敬听着,不予计较,可沧笙不行。她骂她一句,虞淮脸色就变了,那双温和的眼有着能将人心看穿的锐利。次月,虞生名下的店铺利润统统消减了五成。

 26。第二十六章

    虞府并未分家。只是华夫人担心自己往后都得仰仗虞淮的面色过日子,一哭二闹给虞生求来了几家盈利甚好的店铺。

    虞旻对这样折腾的人不厌其烦,可又不得不管,允了分五间店铺在虞生名下,具体哪几间得去问虞淮。

    华夫人愁云惨雾,以为定然会被分到最差的店铺,没想到虞淮心胸宽广,给的是最好的黄金地段的铺子。此事之后,华夫人对虞淮有了改观,他没有报复苛责的意思,她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和弱小,原来屈居人下也有活路,争不过,便服软罢。

    直待后来,只因她对沧笙的苛责,虞淮便削减了虞生店铺的利润。这样的举措是给她施压,犹如一个上位者随意掌控着她的命脉,一丝怜悯也没有。她起不了挣扎的心思,更惧怕他的报复,自发对沧笙敬而远之了。

    ……

    虞淮心若深海难以揣测,相比较而言,还是沧笙好接触。华夫人有意让儿媳周禾与沧笙多交流,她的面貌洗不白了,下一代人关系融洽才是长久之计。

    沧笙向来不拒绝与人交往,周禾同她说过几次想要学刺绣,她得空在暖阁绣图的时候便差人唤她过来。

    晚秋的日子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昨夜下了整夜的雨,有初冬的痕迹。暖阁的窗子没关,只一会初学者便没了耐心,捂着手说冷。周禾之前就会刺绣,只是没有派系,是家里的长辈教的,实用为主,难登大雅。

    沧笙费了心思去教,但周禾更想同她聊天,夸一夸她的衣饰多么多么有品位,妆容多么的精致,针线一放下便搁置了。沧笙有些挫败,不好学的学生就是这样让老师心里头难受的。

    她渐渐没了兴致,周禾看出来了,起身去说要给她添置些糕点来,吃一些提神。回来一看,人躺在软榻上,似乎是睡着了。

    周禾起初是愣了愣,将糕点放下,轻轻唤她:“姐姐这是睡了吗?天儿凉,你要是困了便回房躺会子吧。”唤了几声,没人回应,只以为人睡得沉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

    她这么一拉,沧笙卧在软榻的边缘,手从沿边无力垂下来,死气沉沉的模样,足够骇人。

    周禾双手捂嘴,连退两步,都不敢仔细探一探人的鼻息,慌不择路跑出暖阁,大呼救命。等有下人入阁照看了沧笙,不敢在暖阁停留,哭哭啼啼去找华夫人。

    华夫人一听惊呆了,倒不是怕死了人,而是怕死的是人是沧笙,虞淮的心肝,他若是迁怒,她几张嘴也说不清。心中忐忑无比,匆忙请人去找大夫。

    差人问虞淮在何处,答曰在与供货的布商谈生意,大抵半夜才会回。

    在虞家,什么也比不上生意重要。这次的布商华夫人有所耳闻,手里头攥着西域来的新料,只此一家。若是虞旻,他若是会赶回来,华夫人觉得自己当真死了也值。

    华夫人犹豫片刻,拍板道:“叫人去将虞淮公子请回来,措辞委婉些,就说少夫人忽然急病,让他早些回来。”

    这头,屋子里的人都乱了,下人跪了一地。

    沧笙的呼吸还是匀称的,面色也红润依旧,身上无伤无痕,这么望着就像是睡着了。婢女跪在软榻边唤人,喊声不停,塌上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

    不久萧大夫匆匆而来,切了脉,神色莫辨,又观沧笙面容,顿时为难:“少夫人的脉象与旁人无异,健康得很,这……毫无缘由啊……”

    他已经是第二次说出这句话了,上次还是华夫人失声,同出一辙的诡异。萧大夫是个医者,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夫人不妨请道长来看一看罢,此事当真是邪门了,萧某无能为力。”

    华夫人起初就是隐隐感觉心里发毛,故而守在暖阁的时候没有遣散婢女,这下萧大夫的话人所有人都听到了。惶惶的气氛弥漫在昏暗的室内,有片刻的寂静,周禾还在抽噎,一声一声,都带着渗人的寒意。

    华夫人低喝了她一句:“别哭了,怪不吉利的。”起身去送大夫,周禾忙跟上,“我也一同去吧。”

    晚秋的日子,天色暗得早,日光沉下去,天幕便挂着幽幽的蓝。勉强能视物,可带着强烈的冷意。

    周禾没看见从廊庑那头匆匆走来的人,只听到了前呼后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老夫人到了,想到长者心慈,哀哀叫唤起来:“我害怕。”

    虞淮从门口迈步进来,浑身披带的寒霜是实质性的,仿佛都能将人冻伤。

    他一入门,室内就静了,数十双眼睛看过来。明明是个温和的人,此刻仅是站在那,便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压迫感,大气都不敢喘。

    华夫人不敢触这个霉头,可事总得有人解释,她来说还可以占据些有利的局势,正要开口,婢女间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

    屋里头,沧笙倏尔自己慢慢坐了起来,有点迷茫的模样,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便一抬头看见了虞淮。

    她的眸光不似往常的清明,倦倦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瞧见他才稍作一亮,趿上鞋子,起身后便目不斜视朝他行去。

    虞淮的面容还是不受控制僵硬地寒着,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近,安然无恙的模样,被恐惧攥紧的心脏似乎这才慢慢摆脱了禁锢。可即便是残余的感触也叫人不敢回想,就像猝死过了一次,浑身上下依旧麻木般的疼着。

    沧笙走近,浑似并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双手伸出,环抱住了他的腰身,闭着眼喃喃道:“夫君,我好困,可是我认床,在这里睡不安稳。”

    当着长辈的面这样,十分的不成体统。

    婢女与小厮都低下头去不敢看,华夫人不吱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虞淮嗯了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来,护进怀里,声音低柔地近乎小心翼翼:“我这就带你回房。”

    周禾立在那,目瞪口呆,目睹着虞淮将人抱出了院,脸都快要烧着了。这……这还是那个像谪仙一样,温和且矜贵的虞淮公子吗?

    虞淮见她似乎又睡过去了,心里头担忧地像是裂开一块般,却也不便随意出声唤醒她。将人放在床上安置好之后,便吻了吻她的额角,坐在床沿,安抚般摸上她的肚子。

    见她终于有了些反应,轻声问她:“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能不能告诉我?”

    沧笙摇摇头,还是迷糊的样子,抱着他抚摸她面颊的手蹭了蹭,含糊道:“没有呀,我就是犯困,你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27。第二十七章

    沧笙睡了两日,虞淮便寸步不移地守了她两日。

    第三日,各门店的账目递交上来,需要和管事一一核查。虞淮怕声音打扰到她,差人在院中布了桌椅,处理堆积了几日的账目。

    晚秋时分,天气寒凉。即便有阳光拂耀在身上,给风轻轻一吹,暖意就散了。

    伺候的小厮不敢劝人去书房,那日少夫人醒来的场面他们都瞧见了,虞淮一到她就起身了,谁都没放在眼里,只往他怀里扑。可见少夫人是想要待在公子的身边,既如此,谁劝都没用了。

    未时之前,虞淮处理好了手边的事,回房还能陪沧笙躺一会。

    整整两日没动静的人,在他上榻之后忽而依偎了过去。虞淮动作一缓,是怕自己身上太凉,惊醒了她。

    果不其然她闭着眼喃喃开口:“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呢?”

    他说不打紧,躺一会就暖和了。

    声音落后,很久都没有回应,虞淮终于慢慢躺下来,顺应她的姿态将人搂紧。

    “夫君……”她的声音柔柔的,迷糊不清。

    “嗯?”

    她在他怀中动了动:“有宝宝了。”

    虞淮呼吸一滞。

    “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沧笙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我对取名字不在行,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孩子他爹,只能劳烦你了。”

    冲击的事实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像是钝钝地重击。表面完好无损,冲击的力道横冲直撞地抵达了灵魂深处。

    沧笙说了这么两句,又睡了。他太过震惊,没能把握住进一步询问的机会。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虞淮脑中都是空白的,深呼吸亦无法平复极致的喜悦。

    心跳快到危险的地步,他抱着沧笙,暗自劝说自己要冷静。沧笙初为人母,什么都不懂,一点一滴都需要他来照顾。他不能被情绪冲昏头脑。

    这样的责任感给了他动力,虞淮沉心细想未来,脑中一件件为她规划。多了个孩子要顾及到的事是方方面面的,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勉力镇定下来。低头望一眼怀中睡得香甜的沧笙,理智又烟消云散。幸福无可宣泄,忍不住轻咬了咬她的耳垂。

    周而复始。

    ……

    沧笙清醒之后,第一感觉是好累,身子像负重了一般,手臂都不好抬起来,酸酸麻麻的。第二感觉是身遭的灵力充沛至极,同她想象中的上界都有一比了。

    睁开眼,她豁然从床上爬起身,举目四望:“娘嗳,我该不是做梦吧?”

    她醒的时刻正是刚入夜,虞淮坐在床上看着书,见她一骨碌爬起来,眨眨眼,有些惊到了:“怎么了?”

    沧笙爬到枕边,掀开褥子一角,朝床板看了眼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夫君真阔气,连床板都用灵玉做!就不怕旁人知道了,拿小锤子挖上一块走吗?”

    虞淮将大惊小怪的人从床角捞回来,塞进被子里,居高临下幽怨瞥她一眼:“你刚醒来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担心灵玉床会被人挖走了?你就不想想孩子他爹要给孩子她娘养胎,大半的身家都贴进去了,这样的心意该适时为之感动一把吗?”

    沧笙的重点和他完美地擦肩而过,闻言大惊,伸手隔着被褥摸了摸床板:“大半的身家?我的娘嗳,这灵玉果然很贵,好东西啊。”

    虞淮心若死灰,邀功是邀不到了,她不知道他初为人父,有多想表现得好些。一把抓住了她垂涎般抚摸着床垫的手,握在手心,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吃味道:“摸它做什么呢?左右都是我买的。”

    沧笙随着自个的手望了他一眼,脸上对灵玉的垂涎的表情险些都要破功。

    实则她在睡的时候仍然残留了一丝的神识清醒,一来是和肚中的娃儿沟通,二来便是看看虞淮。

    她知道他有多紧张和开心,睡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掖一掖她的被子,吻吻她的脸颊,摸摸她的肚子。但更多的是看着她出神,担忧与爱怜都有。毕竟她不是一般的“母亲”,她还是个仙,怀个孕就将自己怀地昏睡了数日。

    虞淮是凡人,不懂上界的法则,一切都是未知,如何不会担心呢?

    沧笙选择轻松的面貌,刻意转移话题,哪想夫君竟然吃起一块灵玉的醋来。闷在心里都要笑出声,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头胡乱地揉起来,应和着:“也是,让我来摸一摸孩子他爹。哇,瞧这手感,比玉石也分毫不差呢!”

    小年轻,沧笙昏睡了几日,他便断了几日的荤,这一摸,账内的气温便升高了。

    虞淮稍作矜持,但绝不抗拒,顺从地抱紧了她的腰,任她整个贴紧了自己。在她的耳边低低道:“你刚有孩子,是不是不能……”

    沧笙仰头,预备迎接他的吻:“我们仙女都没有这样的难题,你就放心吧。”

    她的唇高高努起来,索吻的模样还是一派天真烂漫。

    他爱她爱到了心坎里。深深吻下去,拥抱缠绵,魂魄好似都飘扬到了九霄之外。

    ……

    为了养胎,疏于修炼的沧笙该要重拾大业。

    修炼如逆水行舟,搁置了这么久,仔细一探,修为还倒退了不少。难怪怀个仙胎都感觉到吃力,要连睡上几日才能补足气息。

    要静修,就不能时不时被人打断。这么一来,人类的身份是个大问题,她不能从一个乐于交际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

    自己编了个套把自己套住了,沧笙很是头痛。

    虞淮给她选来了成堆的医术,给她支招道:“便说是医术上遇到了难以攻克的难题,我的病根还没有完全祛除,还需要你潜心研究。能拖几日算几日吧。”

    沧笙受教,对外这么同人说了,关起房门来调养安胎。

    可没过两日,虞淮就病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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