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脚丫子!”潘清源道:“我把脚丫子放在你的鼻孔下面了。果然一熏你就醒!”
“呕!”
潘清源这么一说,我便回想起一开始醒来时的那股恶臭味道,又想起来这家伙得几十年都没有再洗过脚了——那个恶心啊,当即我便忍不住胡乱干呕起来。
第67章 半身女人(一)
“别吐了。有那么恶心吗?怎么这么夸张?!”潘清源还责备我道:“大丈夫不拘小节,瞧你这样子,怎么能忍辱负重,做得大事?!”
我懒得理他,心想你自己的臭脚丫你自己当然不嫌恶心了,别人如何受得了。
不过能想到用这方法把我给弄醒,倒也算是“出奇制胜”的人才。
我损他道:“你该用你的臭脚丫对付敌人!必定会有奇效!”
“我也想到了。”潘清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不过对我姐姐和蒋家小姐,可不能这样,否则,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醒过来之后,恐怕还要打死我。”
我心中暗道:你知道就好,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左右不能看见,我便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果然,除了听到自己和潘清源的呼吸之外,另有一人的呼吸和心跳可闻——而且那声音的熟悉程度,足以让我断定那就是蒋明瑶的。
此外,除了明瑶身上的幽香,还有阿罗的体香味道传来,也说明潘清源所言不虚,她们两个都在近旁。
人都已经找到了,我心中顿时稍稍安定,问潘清源道:“咱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我只记得自己看了那半身女人的眼睛,不过是几眼,便不省人事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我也不知道。”潘清源道:“我从墓穴底下那个大洞里钻来,一路追着我姐,就到了这里。你和蒋家小姐倒是从上面下来的,那上面是什么地方?”
“就是那颗大柏树的树洞!”我道:“那吸血藤蔓在大柏树里钻了个洞,大柏树树心是空的。我和明瑶跳了下来,想找到你们,结果却招了对方的道。”
“原来如此!”潘清源道:“那这应该是藤妖的老窝!”
“藤妖?”
“就是那吸血藤子。你还没有见到它的真实面目?”潘清源道:“说出来真是匪夷所思,它居然长着半截人身!而且还是女人的身子!”
“我见过了。不然也不会着了它的道。”
回想那颗长在吸血藤蔓上的半身女人,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那还不该叫它藤妖?”潘清源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妖异的东西!”
确实妖异,尤其是那半身女人的一双眼睛,我就记得自己看了没几眼,便不省人事落了下来。
这双手和两脚都是怎么被捆上的,我完全没有了印象。足见蛊惑至深!
我问潘清源道:“你和阿罗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你是一样的。”潘清源道:“跟那半身女人的眼睛对视了几眼,就昏过去了,要不是你落下来砸在我身上,我现在也还在沉睡。”
“啊?!”我顿时歉然道:“那可实在是对不住。”
“又不是你丢的。”潘清源道:“我的手脚和你一样,也都是捆得严严实实,只能在地上来回滚动。”
“那半身女人去哪里了?”
怎么已经落入了她的彀中,却没有遭到毒手呢?
我原以为自己要被吸干了血呢!
潘清源道:“你抬头向上仔细瞧瞧。”
我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顶上极高的地方有一抹光亮微微投射下来,从暗处瞧明处,依稀可以辨别——
那是大柏树的树洞入口处!
半截身子挡在了那入口处,遮住了外面的月光,一动不动。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是那个长在藤子上的女人上半身!
但此时此刻,那碗口粗细的藤子却不见了,我只能瞧见半身的女人。
“她这是在干什么?”我又惊又诧的问潘清源道。
“这你还看不明白吗?”潘清源哼了一声道:“她自然是在吸收星月之精华,在修炼呢!”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瞧不见她的藤身,她应该是把自己的藤身给垂在树外面去了,那样才能吸收星月的光辉,和外界的气息。
我忧心忡忡道:“那她把咱们丢在这下面,又捆起来,是要干什么?”
“这也不明白?”潘清源道:“当然是打算把咱们给吃掉喝掉,做她的养分了!”
“那怎么到现在还不吃?”如果单纯就是一根吸血的藤子,吃掉我们,喝掉我们的血,还算正常。
可是如今藤子上结了个女人的脑袋,我便觉得这事情大有可疑,这吸血藤蔓或许不只是一根藤子天长日久成了精怪那么简单!
我更暗暗揣测,抓住我们不杀,只是捆缚起来,会不会另有别的意图?
这藤妖又会不会是袁重渡、宁楠琴等搞出来的怪物?
潘清源却不想那么多,只是道:“它现在不吃我们,是因为时辰不到!按照正常的逻辑,它当然是等练功结束之后,再择一良辰,才会吃掉我们的。毕竟我们都是有功力有道行在的,一般的吃法会浪费。”
“啊?!”
我有些茫然,觉得潘清源完全是《西游记》看多了,把自己当做是唐僧了。
“啊什么啊。唉……”
潘清源叹息一声,幽幽说道:“都怪我之前在它小的时候不以为意,想不到现在竟然成了这样的大祸害!真是养虎遗患,悔不该当初!想如今,我没有死在仇人手里,却要不明不白的死在一根藤妖嘴下了!说出去实在是丢人!”
我默默无言,心中想着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彷徨四顾,寻找着一线生机,连连环顾了几圈之后,才猛的瞧见五六尺开外的地方有点点火星在莹莹的闪烁,我心中顿时一喜——是火芯子!
因为离得远,又微弱的很,如果不是我连续转了几次脑袋,反复的看,目光及向它的时候,它恰好闪烁,我必定是瞧不见的!
天意!
就是不知道这只火芯子是蒋明瑶第一次丢下来的那只,还是后来我昏睡时遗落的。
不管如何,取来吹燃火苗,瞧瞧这四周的情形,也总是要比伸手不见五指强得多。
于是,我翻滚着身子,朝那火芯子移了过去。
潘清源迷惑不解,问道:“你滚来滚去做什么呢?”
“拿火芯子!”
“火芯子?”
“嗯!”
我滚到那火芯子附近,因为双手在背后捆缚,难以施展,想了想,只能用脚趾头把火芯子夹了起来,然后勾伸到脸前,轻轻吹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火芯子,那火苗已经悄然明亮了起来。
霎时间,四周亮堂,情形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左右方圆三四丈的大土坑,仿佛农家人挖出来的地窖——不过比地窖要大的多。
它的上面直通树洞,左后方不远处,另有两处黑黢黢的洞口,我猜测其中之一想必是通往潘家墓穴的,但是另一个是做什么用的,却猜不出来。
我和潘清源,连带着蒋明瑶和阿罗都躺在土坑中,我和潘清源醒着,她们两个却仍旧是昏睡不省人事。
这土坑中散落着些奇形怪状的骨架,有人的,也有鸟兽的,另有蛇皮、鼠皮,还有些羽毛、树枝、茅草、石块,散乱不堪。
潘清源的双手和双脚都被一束黑黝黝的东西捆缚着,借着火光仔细一瞧,我才看出来,那黑黝黝的东西竟然是头发!
蒋明瑶和阿罗也都是如此。
我自己自然也不例外。
可这些头发是从哪里来的?
总不该是那藤妖的人头上拔下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思之还真是不寒而栗。
潘清源也早看见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捆缚住了,当即嚷道:“弘道你快来,用火帮我烧掉!”
头发是易燃物,一点就着,用火芯子烧断束缚自然是好办法。
可是,潘清源的双手和双脚上捆缚的头发极多,都是一大团,我怕点燃了之后,即便是解开了束缚,也会把他烧得不轻,所以有些迟疑。
“快点!”
潘清源洞穿了我的心思,道:“别婆婆妈妈了,要是等那藤妖练好了功下来吃咱们,可就晚了!你只管点,我是不怕烧的!”
我只好用两只脚勉强夹起了火芯子,塞进口中,然后又翻滚着身子,转移到了潘清源身旁,把嘴凑上去,用火去烧捆缚在他手腕上的头发。
本来想着一点就能着的头发,结果实际操作下,却出现了咄咄怪事!
火芯子凑了上去点,那头发却纹丝不动!
不要说熊熊燃烧了,连个火星子都没有迸出来!
“咦?!”
我和潘清源面面相觑,都诧异非常,潘清源狐疑道:“这难道不是头发吗?”
“是?”
看那样子,丝丝缕缕,漆黑油亮,不是头发还能是什么?
“再来!”潘清源不死心道:“凑近点!”
我又把火折子凑了上去,比上次凑得更近,眼看着火苗使劲的燎那头发,却就是点不着!
“嘶!”
潘清源突然**了一声,我以为是烧着他了,连忙后撤,却不料潘清源摇摇头,道:“没有烧到我,是这头发突然收缩了,我觉得它捆缚的更紧了!”
我瞪大了眼睛,想说话,苦在嘴里噙着火芯子,也无法言喻,倒是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我心中暗想的是:这头发如此古怪,用火芯子烧是不可能凑效的了。
第68章 半身女人(二)
潘清源紧锁眉头,默不作声,苦苦思索着解法,我不由得扭头去瞧了瞧明瑶——要是明瑶醒着的话,以她的聪明伶俐,应该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于是我又滚动身子,转移到了明瑶的身旁,用脚使劲的蹬她,一连蹬了几次,她都没有反应。
到最后,我咬咬牙,狠狠心,把脚上的布鞋给褪掉了,伸着脚趾头,在明瑶的大腿上使劲拧了一把。
“唔!”
大腿尤其是内侧的肉十分柔嫩,最是吃痛,我大力之下,即便是昏睡中的明瑶,也闷哼了一声,悠悠醒转。
我赶紧把脚缩了回来,从口中夹出火芯子,嘴里叫道:“明瑶!明瑶!”
明瑶缓缓的睁开眼睛,略一呆,然后看清楚了我,脸上便又是一喜,精神振奋道:“弘道哥,咱们没死吗?!”
明瑶终于醒了,我一阵欢喜!
“咱们还没有死,不过也危险的很。”我说:“你瞧,潘清源和阿罗也都在这里,咱们都被头发绑住了。”
蒋明瑶瞧了瞧苦思冥想的潘清源,又瞥了一眼昏睡不醒的阿罗,道:“你刚才是不是拧我了?怎么腿上火辣辣的疼!”
“嗯。”
“你怎么拧的?”蒋明瑶道:“手不是都捆着的吗?”
“我用的是脚趾头……”
我尴尬的说道:“我叫不醒你,只好,只好这样了。”
“哦。”蒋明瑶听见我这么说,便不再继续问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那个女人呢?”蒋明瑶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道:“吸血藤蔓上的那颗人头呢?”
“在上面,借着月光练功呢。潘清源说等她练完功之后,就会下来吃掉咱们。”
蒋明瑶抬头仰望,嘴里喃喃道:“真是不可思议,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一根藤子上居然结了个脑袋,难道是真的成妖怪了吗……”
“明瑶妹子,你快想个办法,看看怎么弄断这头发。”
“头发……”蒋明瑶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双脚,又看了看火芯子,道:“用火难道烧不断吗?”
“烧不断。”我道:“刚才我和潘清源试了试,不但烧不断头发,而且越烧,那头发就束缚的越紧!”
“这么古怪呀?”
“嗯!”
蒋明瑶道:“你把你的脚凑近了,我看看。”
我抬起双脚,仍旧是夹着火芯子,凑到蒋明瑶跟前,让她借着光细看。
心中忧虑:我的脚丫子不会太臭。
还好,明瑶没有皱眉头,掩嘴巴,捏鼻子。
她说:“这不是普通的头发。”
“那是什么头发?”
“我也说不上来。”蒋明瑶道:“只不过这头发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一样,湿漉漉的,而且寒气逼人。这应该是至阴之物,火芯子的火太弱,容易被这至阴之气给克掉,烧不断的。”
“那可怎么办?”
“这是邪物,得用法器。”蒋明瑶想了想,道:“弘道哥,用你的丁兰尺试试。你的丁兰尺是辟邪的法器,又是陈家祖传的,肯定灵验无比!而且我瞧见你的丁兰尺侧面有紧密的锯齿,可以试着锯。”
“丁兰尺在你身上。”我瞧了一眼披在明瑶身上的外套,道:“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不太好取。”
蒋明瑶把身子一侧,外套闪出一边来,丁兰尺也露出了一截,她道:“你用嘴叼出来。”
我看了一眼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