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看了看我,意思是问我的意见,我则看向屠夫,道:“追不追张元清,都是由屠老大做主的,咱们说了不算。”
“呵呵,唉……”屠夫苦笑几声,又叹息一声,道:“事情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我所始料不及得。不去追张元清,我是没有办法向上面交待的。”
屠夫说的不错,我已经看出来屠夫有意要纵放张元清,但是许丹阳既然已经安然逃脱,那他便决计不会放过张元清的。如果屠夫不抢先抓住张元清,连带的责任是跑不掉的,毕竟,这里死的许多人都是由他屠夫亲自带进来交给张元清的。而许丹阳又跟屠夫是死对头,届时,许丹阳只要向上面随便告屠夫和张元清一个“同谋”之罪,也就够屠夫受的了。
但为了屠夫和许丹阳争权夺利卖命,我是不会干的,所以屠夫这般说,我也没有接话。
明瑶也不吭声,袁重山唯我们二人马首是瞻,自然也不发表意见。
屠夫见我们都默默无言,便又说道:“但是张元清的本事厉害,你们都是知道的,我自己去,可没有把握能抓得住他。”
我冷冷道:“屠老大的枪法厉害,我们也是知道的。”
屠夫看着我,说:“弘道老弟,我知道你是记恨我的,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让张元清祸害了你,这都是我的错,但是当初我对你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张元清憋着这么大的坏主意?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再挖苦我了。去抓张元清,你得助我一臂之力啊,对了,还有蒋大小姐和袁师傅,都请帮帮忙吧。”
袁重山看向我,明瑶也问我:“弘道哥,咱们怎么办?”
我心中暗忖道:“陈弘生既然已经过来了,那老二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对了,还有崔胜培,他们两个在一起,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我总有些不放心。”
于是我说:“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想回去看看我弟弟,他没有什么本事,我怕他会有危险。”
话音刚落,忽然听有人在外面叫道:“大哥!”
我循声一看,见窗口处探出个脑袋来,却是老二。
“嘿嘿嘿嘿……”老二嬉皮笑脸的,从窗户里翻了进来,道:“大哥,我在这儿呢。你还想着我哩呀。”
我见老二没事,心中顿安,问道:“你怎么在外面?是早就过来了?”
老二“嗯”了一声,道:“我是和陈弘生一起过来的,刚才你们闹得太乱,我怕你和我姐吃亏,就悄悄藏在了窗户下面,准备暗中保护你们俩呢。”
“少放屁!”我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就你们两个过来了,那个崔胜培呢?”
“那个江湖医生啊!”老二不屑道:“跑他娘的了。”
“跑了?”我愣了愣,道:“怎么回事?”
老二道:“就是突然没影了。陈弘生说他肯定是心里有鬼,知道要大事不好,乖乖的事先开溜了!找不见他,我和陈弘生又不见你回来,怕你出啥事情,就想着也过来找你。我们俩过来的时候,你们吵的正厉害,倒是没人注意到我们俩。我们俩猫在外头偷听了一会儿,陈弘生就说他有事儿要办,去去就来,让我在窗户底下藏好,等着他回来。后来,不知道咋回事,他把黎永胜弄过来了,然后……唉……黎永胜也怪好的一个人,就没了。”
我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黎永胜出现,是陈弘生拉他来的。
老二叹息一声,又道:“我看见陈弘生打中我媳妇儿了。不过也没啥了,我媳妇儿不守妇道,居然稀罕她大伯子……”
“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我骂老二了一声。
老二的神情颇为沮丧。
屠夫道:“还真是跟我想的一样。吴明这家伙听见了许丹阳的身份,感觉可以巴结得上,就设下了一条毒计,去把黎永胜叫来,哄骗黎永胜说咱们要对张元清不利,让黎永胜在前面当枪使,黎永胜也是个蠢材,就真的信了,他在前面冲锋,吴明在暗处里看准了倪家祁的方位,先打烂灯泡,又打中倪家祁,然后趁乱救走许丹阳。这小子,啧啧……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袁重山道:“那他为何不先打死张元清?”
明瑶道:“因为吴明看见了张元清朝屠老大下跪求情,也听见了张元清说要自行了断,如果他先打死张元清,屠老大多半会饶了倪家祁和倪裳,到那个时候,以倪家祁的性子,找吴明报仇是肯定的。所以,不如先打死倪家祁,反正张元清也难逃一死。这样,吴明就不用担心以后谁找他报复了。”
老二道:“估计啊,陈弘生也没把握能打死张元清。”
袁重山道:“此人真是好深的心机啊!眼下张元清追他而去,必定是要杀他以泄愤!”
明瑶摇头道:“前辈想错了,张元清可不是追他去了。”
袁重山一愣:“嗯?那是为何?”
明瑶道:“要是急着追吴明报仇,张元清就不会提着两具尸体了。”
袁重山道:“那张元清是作甚去了?”
明瑶低声说道:“其实倪家祁只是中了一枪,究竟死没有死还不确定,但是黎永胜确实是死了。他一死,杀坑中的一千个人不就凑齐了么?”
明瑶说话的声音极低,幽幽说来,我只觉寒自脚起,一股冷气,激的浑身鸡皮疙瘩乱起。
袁重山吃了一惊,道:“蒋大小姐的意思是张元清要彻底收那残魂了!?”
明瑶道:“这时候,他满心仇恨,就算要死,恐怕也想着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屠夫道:“那就拜托各位不要多说了,咱们快些找到张元清吧!要是让张元清收了残魂,增加了道行,不用我说,各位都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吧!?”
明瑶道:“这我们就不管了。弘道哥,咱们现在就回许昌,你到了陈家村,我到了蒋家村,就算张元清再厉害,咱们也不怕他。”
屠夫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陈弘道,你真的不管了吗?”
我还没回话,老二便道:“大哥,我劝你也别管了,还是赶紧回去治你的毒要紧。我刚才在窗户底下都听见了,那毒才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天都快亮了,如果你发起病来,我和我姐可打不过你。”
屠夫大声道:“陈弘德!你还有没有点革命情怀!”
老二道:“去你的毬吧!都他娘的快没命了,还革个毛啊!”
我心头一震,暗想老二说的不错,便道:“屠老大,对不住了。”
转身要走,屠夫上前一把拽住我,急切的说:“陈弘道,你不能一走了之!你想想,倪家祁生死不知,张元清现在已经非常的不理智了,如果他再和那残魂弄到一起,那时候,滥杀无辜起来,谁还能管得住他!?他要是去杀坏人、仇人也还算了,万一他要是跑出去,去害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可怎么办?”
老二道:“你是榆木疙瘩脑袋啊!这是哪儿啊?这是部队啊!部队里别的不多,枪多的是,炮弹多的是,不要太多人,你调一百个大兵出来,我就不信怼不死那姓张的!他就算再厉害,一梭子弹打过去,也得破了他的功!”
“不行!”屠夫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调集部队来参与这件事情!”
老二奇怪道:“那是为啥?”
屠夫盯着老二,片刻后才道:“你不懂政治!”
老二“嘁”了一声。
袁重山道:“第一,是影响不好,调集军人来围剿一个战功赫赫的传奇连长,传出去影响极坏;第二,关联方太多,涉及部队、五大队还有屠老大这三方公家势力,又有江湖人士参与其中,传出去,影响更是恶劣;第三,涉及杀坑的秘密,传出去,会引发没必要的恐慌。”
“不错!袁师傅说的很对!”屠夫道:“所以,现在就是要动用知情的人,尽量把影响压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陈弘道,我求求你了!你不会也想让我学张元清那样,给你跪下吧?”
我一愣,屠夫又继续说道:“你要真想我给你下跪,那我现在就给你跪下了!”
说着,屠夫竟然真的走到我面前,把双腿一曲,就要往下跪倒,我哪里会让他这样?连忙伸手拉着他,道:“好了!谁要你下跪了?!”
屠夫大喜,双膝还没有碰到地,便趁势站起了身子,道:“多谢弘道兄弟了!哥哥记你一辈子的好!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第344章 千杀之地(二十八)
我吃软不吃硬,实在是没办法不答应屠夫的请求,但答应了,又觉得不好,便目视明瑶,明瑶道:“你不用看我,当然是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你啊,还是心太善……”
老二叹道:“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你们就去逞能吧。不过,你们也不知道张元清去哪儿了,就算要追,也追不上啊。”
袁重山道:“既然是要收魂,他必然是去杀坑了!”
明瑶道:“不要用猜的,万一去了那地方不是,耽误时间,会坏大事情。“说罢,明瑶撮唇清啸,顷刻间,屋外便传来“吱”的一声响,早有花鼠蹿了进来。
明瑶指着地上倪家祁留下的血迹,那花鼠便凑过去嗅,然后掉头便往屋外奔去。
明瑶回顾我们,道:“走吧,跟着它,就能找到张元清。”
袁重山不禁赞道:“蒋大小姐真是做事周密,佩服佩服啊!”
屠夫也大喜道:“是啊!弘道的贤内助!事成之后,要记蒋大小姐一大功劳!”
明瑶道:“先不说这个了,但愿到时候咱们大家都能保得住自己的命吧。”
听见明瑶这话,我的心中陡然一沉,想起张元清的本事厉害,在场的人,没有谁是他的对手,届时打斗起来,如果张元清被那残魂迷惑了心智,用性命来相搏,我们这方死伤恐怕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我便对明瑶说道:“等会儿找到了张元清,你就先走,免得在旁边妨碍了我们。”
明瑶瞥了我一眼,道:“拿这话能搪塞的住我么?还是省省你说话的力气,待会儿都用在张元清身上吧。”
我只好又对老二说:“你就别跟着去了。”
老二道:“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得被吓死啊!不管,反正我得跟着你们。”
这两人都如此倔强,我也无奈,只好由他们跟着。途中我一直忧心忡忡,暗中希冀:“张元清最好是良心未泯。”
那花鼠在前面带路,果然是将我们带进了千杀之地,但是,却又不是我们之前守夜的地方,而是渐渐行到了杀坑埋尸之地的垓心。
其实今晚的夜色倒不是十分的黑暗,月光隐隐的还有些发亮,那地面上虽然苍茫,但我们这些人,除了弘德,都功力深湛,仗着眼力好,也能瞧得见东西。
只是走着走着,可能阴气太重,九道遁龙柱又被破坏,无法镇压阴气,我只感觉四下里越来越凄寒,周围明明没有什么风,我却觉得暗中有股刺骨的冷风浸透了我的衣服,袭遍了我四肢百骸和全身的气孔,我的汗毛也早已经竖了起来,心也跳得厉害。
旁边得老二已经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了,片刻后,连牙齿也在上下磕绊,“哒、哒、哒、哒、哒”的乱响,传在这死一样寂静的夜里,又是可笑,又是可怕。
猛然间,前面出现了一处大陷坑,坑边立着一个人,俏生生的身影,秀丽至极的容貌,正是倪裳。
我们便都止住了脚步,再往那坑中看去时,只见那里也立着一个人影,不是别个,正是张元清!
他周身如八卦方位一样,躺着九具尸体,坤位上是两具,头脚颠倒而置,张元清站在乾位上,脚下便是一具尸体,其余六处方位也都是一具,仔细看时,那些尸体正是霍军、李云飞、朱云山、邓帆、熊飞、王臣威、黎永胜,还有两人,却不认得,想来应该便是那军记和干事的尸体了。
只是没有瞧见倪家祁的,倒也奇怪。
每具尸体上都贴着符箓,坑中又另有道具摆布,一杆白色旗幡矗立在张元清的身后,无风而动,展展而舞,连肉眼都能看见隐隐有一股黑气缠着那旗幡,左右它来摇摆不定。
张元清赤着脚,眼罩也没有带,一边脸色白的像纸,另外半边脸色黑的像墨,神情又狰狞凶恶,月光下看去,十分的可怖。
老二打了个寒噤,道:“张元清这个赖种,把人的尸体都弄到这儿了啊。”
袁重山道:“他这便是在做法收魂吧?诸位,咱们动手与否?”
屠夫忽然扬手向天,“砰”的一声枪响,屠夫借势大声喝道:“张元清,我是屠夫!你可别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了!”
张元清还没有吭声,老二忽然怪叫一声:“啊哟!”
众人吓了一跳,都去看他,见他捂着脑袋,呲牙咧嘴的抽冷气,可是也没有别的古怪处,我奇道:“你怎么了?”
老二捂着脑袋,忽然骂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