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被封住了穴道,本来就应该是不能动弹的,可是他为什么突然就站了起来?”明瑶瞥了我一眼,又指着薛笙白的面孔,道:“还有,他怎么会七窍流血?而且血怎么是黑色的?”
我沉默片刻,想了想,道:“那是因为时间久了,他被封的穴道自行被血气冲淡力道,于是就解开了。至于七窍流血,黑血……他是不是修炼的血中也带有毒,可以伤人,所以才是黑的?”
“全错。”明瑶道:“朱汉的本事高强,封住薛笙白的穴道时是用脚踢得,力道更大!在没人去解的情况下,至少也得一天才能自行冲开,可是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那是断然不会自行解开的。至于你说的他血中带毒,更加不可能。”
我道:“为什么不能血中带毒?他喝的水都能变成剧毒!”
明瑶道:“如果他把自己的血练成了毒血,那就全都是黑的!可是你看,他先前受伤时流出来的血分明是红的,后面七巧流血时才是黑的。”
我仔细一想,确实如此,不禁茫然,道:“那到底是什么缘故?”
“很简单。”明瑶道:“不难想象,是薛笙白自行震断经脉,冲解穴道,这才能站的起来。可惜,他先前受伤太重,以至于起身之后,就很快毙命了。”
“那七窍流血是怎么回事?”
“他经常用毒,甚至把喝下去的水也炼化成毒,那就说明他体内必然有残存的毒,平时不死,是全靠自身的功力压迫毒性不发散,可人死的同时,功力尽散,而毒便会趁机渗入他的五脏六腑,于是,他的七巧就流出黑血来。”
我揣摩了片刻,知道明瑶说的合情合理,分毫不差,事实确实如此。
又沉默了片刻,我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强行解穴呢?”
明瑶道:“这你还想不通么?他自命不凡,自持身份,自觉高人一等,受不了我打他的脸。”
“唉……”我心中抑郁,叹息了几声,道:“这么说来,薛笙白虽然不是你我亲手杀的人,可终究还是因为你我而死。”
“话怎么能这么说?”明瑶皱起了眉头,道:“我们救了他,他恩将仇报,还骂的那么难听,我们不打他打谁?!再说了,因为被人打脸,就不顾自己的命?那死了也是活该!”
“这事情真是莫名其妙。”我懊恼道:“咱们本来是救他的,怎么最后变成了这样子?”
“早知道他是这东西,就不该救他,让他死了算了!”明瑶撇撇嘴,道:“我看他活着才是个祸害,回去之后,必定要想方设法污蔑你们陈家,然后寻隙报复。”
我比明瑶更了解薛笙白的为人,情知明瑶说的都对,可是救人变成了间接杀人,到底心中不爽,再看那个晕过去的薛清凌,想起她还是个傻子,只有薛笙白这样一个心疼她的父亲……现在却成了孤儿,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我心中愈发的不安。
“走吧。”明瑶道:“这里不是安生地,咱们快点离开吧。”
我迟疑着,道:“薛清凌怎么办?咱们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些不好?火堂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明瑶皱眉道:“她脑子有问题,带上是个累赘,不带着她,估计会死在这里。这倒是一桩麻烦事儿。”
“爹……”
正说话间,薛清凌悠悠醒来,又叫嚷起来:“爹!爹!”
明瑶道:“别叫了,你爹死了!”
薛清凌大哭起来:“你胡说!你爹才死了!丑女人!你爹才死了!”
“你再骂我,我就把你舌头割了!”明瑶厉声道:“你爹已经死了!听到了么?!”
“是你害死了我爹!”薛清凌叫道:“我就骂你!我还打你!”
“你爹是被这帮坏人给害死的!”明瑶指着朱汉,道:“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个人,还有刚才那些跑出去追你的人。”
薛清凌道:“我不信!”
明瑶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等那些坏人回来。哼哼,他们追了你那么久,没有追到你,心里一定恨死你了,等会儿,他们只要看见你,就会打你,把你的头发拔光!让你变成一个光头!女光头,丑死了!”
薛清凌顿时止住了哭,眼泪汪汪的看着明瑶,畏惧的说道:“他们,他们追不上我……”
明瑶冷笑道:“你现在能动么?”
“呜呜……”薛清凌又哭了起来,骂道:“丑女人!你害我不能动了!坏女人!丑女人!”
“你再骂?!”明瑶走到薛清凌身边,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头发给拔光?!”
“你……”薛清凌惊恐的看着明瑶。
明瑶故意弄出一脸狰狞的笑容,恐吓薛清凌,道:“我不但要拔光你的头发,我还要在你脸上划几刀,然后喂你吃药,吃最苦的药,给你打针,用这么粗的针管给你打针……”
“啊!”薛清凌突然像是恐惧到了极点,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惊叫起来:“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我不要打针……”
我和明瑶对视一眼,均感诧异。
明瑶道:“说划她的脸,她倒不怕,一说打针,她怎么怕成这样?”
我道:“她就是像小孩子,小孩子都怕打针。”
明瑶摇了摇头,道:“我看有些古怪,小孩子也不至于怕打针怕成这个样子……”
我道:“那就是薛笙白给她治病,经常打针,所以她才怕吧?先前她还说不吃药呢。”
“不打针!不打针!”薛清凌仍在乱叫。
“别叫了!”明瑶道:“你不叫,也不骂人,我就不给你打针!”
薛清凌这才止住嚎叫,也不敢再骂明瑶,只是抽抽搭搭的哭。
“也不许哭了!”明瑶道:“再哭,就把那些坏人给招回来了!”
薛清凌似乎是想到那些火堂的红衣人也会给自己打针,又惊恐起来,看着明瑶,哀求道:“你让我动吧,我不说你丑了。”
明瑶道:“我让你动,你就不许再打人,听到了没有?”
薛清凌连忙点点头,道:“我不打你,我肯定不打你。”
明瑶笑了一声:“你也打不过我。”伸手解了薛清凌的穴道。
薛清凌挣扎了一下,见自己果然能动弹了,登时大喜,跳起来,就朝明瑶伸手,明瑶喝道:“干什么!?”
薛清凌悻悻的把手又给缩了回去。凑到薛笙白的尸体旁边,捏捏薛笙白的脸,又掰掰薛笙白的眼,小心翼翼的呼唤道:“爹?爹?你是真的死了么?”
薛笙白哪里会有反应?
看着薛清凌满脸呆滞的表情,我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薛清凌。”明瑶喊道:“我们要走了。”
薛清凌不理明瑶。
明瑶道:“我们可不管你了!你自己在这里,等那些坏人回来抓住你,然后用各种法子来害你吧!”
薛清凌惊慌起来,扭头道:“我不在这里,我不自己在这里。”
明瑶道:“那你是想跟我一起走么?”
薛清凌看了我一眼,道:“他是好人,我跟着他走。我不跟你走。”
明瑶道:“他要跟着我走。”
我点了点头,道:“我要跟她一起。”
薛清凌嚅嗫道:“那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吧。”
明瑶道:“那你听话么?”
薛清凌拼命的点头,道:“听话!我最听话了!”
明瑶道:“好,那你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更不许骂我!”
“嗯!”薛清凌道:“我不跑,不骂你,可是我想说话。”
明瑶笑道:“我让你说话,但是你不能说太多。”
薛清凌道:“好,我说的不多。”
就在此时,朱汉的身子突然动弹了一下。
第264章 五行异端(二十一)
朱汉慢慢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子,抬起头,看见了我和明瑶,吃惊道:“你们——”
我知道朱汉的厉害,立时出手,五指连戳,以“行云拂”的手法去封他的穴道!
朱汉见我骤然出手,指法又古怪迅捷,识得厉害,急忙翻身往后躲避,却不料惊慌之下,注意不周,一下子撞到了薛笙白的尸体,惊呼声中,跌了一跤,竟摔了个脸贴脸——趴在了薛笙白的尸体上!
“呀!”
朱汉瞧见薛笙白那扭曲的可怖的面孔,惊叫着站了起来,可脸上已沾满了薛笙白七窍中流出来的毒血。
只一刹那,朱汉的脸便笼上了一层黑气!
我和明瑶对视一眼,均觉骇然。
那朱汉有所发觉似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但手刚伸到半空中,便再也抬不上去了。
“嗝——呃——”朱汉喉中发出阵阵怪响,脸上的黑气已经蔓延到脖子上,身子缓缓倒下。
死了。
前后不过数息时间!
“好厉害的毒啊。”明瑶道:“这个薛笙白,死了,也能杀人。还好,咱们刚才没碰他。可是她——”明瑶看向薛清凌,道:“她刚才摸了薛笙白的脸好大一会儿,怎么办点事情也没有?难道她不怕毒?”
薛清凌得意洋洋道:“你笨啊,我当然不怕毒了!”
门外忽然传来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引颈去看,却见是几个红衣人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张望。
我稍稍吃了一惊,对明瑶说道:“火堂的人回来了!”
薛清凌大为惊慌,立时缩身往明瑶身后躲,道:“快瞧瞧他们手里拿针了没有?”
“兄弟们快回来!”一个红衣人也看见了我们三个,立时叫喊起来:“那傻姑娘在屋里!”
“弘道哥,快冲出去,他们手里有火器,一旦被困在屋里,他们放起火来,咱们必死无疑!”明瑶说着,一闪身便跳了出去。
我也连忙跟上。
“啊!”薛清凌大叫一声:“我可不出去!”自己把屋门一关,在屋里躲了起来。
我也顾不上管她。
这时候,火堂的弟子已经聚集了有五六个人,远处还不断有红衣人匆匆凑来。
“你们是什么人?!”火堂弟子指着我和明瑶,满怀敌意的喝道。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端着火器,对准了我和明瑶。
我暗暗心惊。
“弘道哥,不要轻举妄动。”明瑶低声嘱咐我道:“我先和他们套近乎,你见机行事。”
“嗯。”听明瑶这么说,我心中稍安。
“我们是木堂的人啊。”明瑶一边走近众红衣人,一边笑吟吟的作揖行礼,道:“师妹向诸位师兄问好!”
“木堂的?”火堂众弟子面面相觑。
我跟着明瑶,一言不发,也靠近了众红衣人,此时此刻,众红衣人已经聚集有十多人。
远处,仍有红衣人来。
“对呀,我们是木堂的。”明瑶说道:“对了,刚才我们抓到了一个傻丫头,好像是五大队的人,被我们给丢进屋里了。屋里有个人,说是火堂的堂主,自称是我们朱师叔,不晓得你们认不认识?”
“朱堂主?”
“对啊。”明瑶道:“他让我们师兄妹出来,说是要单独审问那个傻姑娘呢。”
“是这样啊……”众人听明瑶说的合情合理,有板有眼,警惕心都放松了。
几个红衣人伸头看看,见屋门关着,便有人神情古怪,笑起来道:“咱们堂主审问个人,还关着屋门,他老人家不会又开始做那事儿了?”
“瞎说!那可是个傻姑娘!咱们堂主看得上么?”
“嘁!咱们堂主可不管这个那个,他老人家最不讲究的,只要是个雌儿,他都能……那个,嘿嘿嘿……”
“说的是,咱们火堂的堂主,火气自然比旁人大些,哈哈哈……”
众红衣人越说越高兴,见只有我和明瑶两人,而且还年轻,便都不以为意,神情放松下来,端着的火器也多半都收了。
我最忌惮的就是他们的火器,眼见他们如此大意,心中不禁暗喜。但是这帮人竟当着明瑶的面,嘻嘻哈哈,污言秽语,胡说八道,我心中又一阵愠怒。
“木堂什么时候有女弟子了?”突然有一名面相丑陋的火堂弟子盯着明瑶问道。
我刚一惊,以为被他看出了破绽,却又见他目光淫邪,嘴里“嘿嘿”笑道:“这么娇滴滴的小师妹,倒像是水堂的小娘皮,是,兄弟们,哈哈!”
“是呀,哈哈,这位师妹可真是水嫩啊!难得的人物,啧啧……”几个红衣人附和着笑了起来。
明瑶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我心中也怒极,两只手,十根指头都暗暗钩在袖中,摸好了钉子,准备寻隙叫这几个人好看!
“你们是南木堂还是北木堂的?”另有一名红衣人问道。
明瑶道:“北木堂的。”
那红衣人狐疑道:“据我所知,北木堂的人都是原厌胜门的弟子,没有女的,你……”
明瑶道:“我是后来进去的,诸位师兄如果不信的话,我们有凭证,可以叫诸位师兄看看。”
先前那相貌丑陋的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