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我对面!此时此刻,与我四目相对!
“弘道?”何卫红看见是我,又惊又喜,道:“你怎么还没睡?我正想起来看看,你练完功了没有。”
我心中暗道一声:“晦气!”不欲搭理她许多,先进卧室,关了屋门,就不信她还纠缠。等她无趣了,自然也进屋睡觉,那时候我再出来。
不料我刚准备走,何卫红却“啊”的一声惊叫,脸色煞白,伸手指着我道:“你,你身后是谁?”
“嗯?”我愣了愣,虽以为何卫红大惊小怪,却仍旧不禁扭头去看,只见我身后竟然真的立着一个人影!
我也吃了一惊,而何卫红已扑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胳膊,道:“是,是人还是……”
那人身材娇小,头上带着一顶草帽,帽檐上垂下来一片面纱,遮住了脸,再加上夜色昏沉,我看不见是谁,而且对方能悄无声息的跟到我身后,也着实可怖!
我把何卫红推开,问那人道:“你是谁?”
那人定定的立在那里,许久不动,我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猫王突然伸了个懒腰,“喵呜”了一声,我悚然一惊:怎的猫王对此人无动于衷?!
再一看那人的身量,我蓦然醒悟,惊喜道:“你是……明瑶!?”
“呵!”那人冷笑一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住到家里了,还假模假样的去找我,什么东西!?”
这声音不是明瑶的还能是谁的?!
可是她怎么说这种话?
“她,是,是人么?”何卫红又问了一句。
“是鬼!”明瑶猛地把面纱掀开,一张脸满是疤痕,竟比从前更可怖,何卫红“啊”的一声惊呼,明瑶冷冷一笑,把面纱重新遮上。
“明瑶,我——”我刚一开口,明瑶便厉声道:“闭嘴!真是恶心,以后不许你再叫那两个字!”
说罢,明瑶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如遭五雷轰顶,这,这是怎么说的?
呆了片刻,我急忙追出门去,只见夜色中,明瑶跑的极快,几个闪掠,已从过道口转过。
“明瑶!”我大喊一声,飞身便追。可是刚掠出去一步,身前便多了道影子,迎面拦住了我:“你干什么去?!”
听得声音熟悉,我不禁止住脚步一看,竟是娘。
“娘,您,您也醒了?”我焦急无状,道:“我,我有急事,您先回去睡,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我又要走,娘厉声道:“你敢!?”
“娘!我真有急事!”
“急事?去追姓蒋的那个妮子?!”
我怔了怔:“您都听见了?”
“哼!”娘冷冷道:“我又不是聋子!她来咱们家做什么?”
我道:“是我先去找她的,没有见着她,我就回来了,没想到她跟了来。”
“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跑到外村别人家里找男人,真是不知羞耻!”娘啐了一口,道:“你给我回去睡觉!不准再去找她!”
第211章 开封赌城(九)
我气急的语塞难言,眼见何卫红走了出来张望,大门楼的电灯也给开了,我这才注意到,何卫红就只穿了一身暗红色的秋衣,踢了双拖鞋,脚上没穿袜子,小腿还露了一截,头发松散,正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刚才明瑶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说那种话了!
我气急败坏的指着何卫红,道:“她一个姑娘家,穿成这样就出来,这才是不知羞耻!”
“闭嘴!”娘怒道:“那是我给她的衣服,正儿八经的人才穿成这样!”
娘说的话,我不敢反驳,但是我情知误会已经造成,而且是极深的误会,心中对何卫红愤恨至极!
何卫红眼圈通红,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几欲落下,只听她道:“陈弘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我根本就不想和她说话,把头一扭,默然无言!
“你什么态度!?”娘叱责我道:“就你这样的性子,讨不了喜!”
讨不了喜就讨不了喜,我本就不愿意讨她的喜!我唯一想讨喜的人,也不理会我的喜了!
“道儿,回来!”叔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横了娘一眼,道:“你去我那屋里睡会儿,明早还得起来赶路,离家呐!”
叔父故意把“离家”儿子说的极重,我审时度势,情知此时此刻再去追明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权宜之下,只能是跟叔父走了。
“娘,我回去睡了。”我低声的说了一句:“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站住!”娘不等我走,便恨恨道:“我睡不着了!我还有话要说!”
“大嫂,您还是省省力气。”叔父道:“您睡了大半夜了,睡不着情有可原,可道儿还没沾**呐!再有个把时辰,我们就得赶路,您这当娘的也得体谅体谅儿子,啊?”
说罢,叔父拉着我就走。
娘在后面跺脚道:“陈汉琪,你天天在我们母子之间搬弄是非!我算是白白的给你生了个儿子!”
“哎呀嫂子,可不敢这么说!”叔父回头严肃道:“叫人家听见,了以为咱叔嫂俩咋着了似的。”
“你——”娘气的脸色都变了。
叔父已拉着我扬长而去。
我从何卫红身边经过的时候,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何卫红吓得缩了缩身子,嚅嗫着嘴唇,只不敢说话。
走过去片刻,我听见娘在身后说道:“好闺女,走,回去睡觉。”
我心中莫名的一阵凄苦,实在不知道娘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己儿子真正喜欢的人,她坚决阻绝,自己儿子不喜欢的人,她却一意拉拢,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难道真是像叔父说的那样,她仇恨两情相悦的人?
到了叔父的屋里,叔父关上屋门,瞥了我一眼,说:“道儿啊,你也是够毒的啊。”
“啊?”我被叔父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毒了?”
“我瞧出来了,那个何卫红对你痴迷的很啊。”叔父道:“你就算是瞧不上她,也不该对她恶语相向,你没瞅见,她都哭了!就那样,你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人家一眼?”
我忿忿道:“如果不是她,明瑶又怎么会误会我?现在可倒好了,明瑶肯定是以为我和这个何卫红怎么怎么着了!以后我和明瑶还怎么办?”
“这一晚上的热闹可是有够瞧的。”叔父道:“我先是听见你出去了,后来又听见你回来了,然后又听见你喊明瑶那妮子,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也睡不着了,看叔父也精神,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叔父听了,道:“这事儿也巧的很啊,误打误撞都撞口上了。不过明瑶那妮子也够怪的,有啥事儿非憋着不见你?”
我道:“我原本是以为阿罗他们在捣鬼,现在看来是我误会阿罗他们了,明瑶没事。可是现在倒好,没事儿变成有事儿了,明瑶必定恼死我了,她走时候说的话,唉……”
想到明瑶决绝的语气,我便忍不住哀怨。
叔父沉吟了片刻,忽然狐疑道:“照你那么说,明瑶一直跟着你,你都不知道?”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那就不对劲儿了。”叔父道:“蒋赫地有几斤几两重我清楚的很,他的御灵术一流,别的本事撑死算三流,他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厉害?不要说你现在的功力比之从前提升了许多,就算是从前,那妮子跟着你,你也不会发现不了啊。”
叔父这么一说,我也起了疑:“是啊,明瑶的本事原来就不如我,现在更不用说,她如果一直跟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叔父道:“她跟着你,你发现不了,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她的本事也提升了许多,现在已不在你之下!”
我吃了一惊,沉默了片刻,我迟疑道:“难道,蒋家所谓的大喜事,就是这个?”
叔父道:“那还能是别的啥?”
我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别的我哪里知道。”
叔父“嗯”了一声,道:“可惜你们俩这误会可就深了!你想想,何卫红住在咱们家里,大半夜的还跟你在一块,那一身衣裳,啧啧……”
叔父这么一说,我愈发觉得绝望,又想起明瑶脸上的疤痕比从前更甚,心中更多了层隐忧,难道明瑶是在练什么功除了差错,所以才闭门不出,躲着不见我?不禁道:“大,要不我再去蒋家村一趟?”
“你省省!”叔父道:“不看看几点了?哪有时间!男子汉大丈夫,得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别弄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说,你娘现在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你能去得了?歇会!”
我只得作罢。
叔父道:“折腾了大半宿,来调息运功,打会儿坐,缓缓精神。”
我道:“现在我静不下心来。”
叔父道:“我助你一把。”
我们叔侄在功房里打起坐来,运气调息数周天,不觉时间飞快,只闻村中打鸣的公鸡一声长啼,我豁然睁开眼来,神清气爽,如同大睡过一场,周身舒泰,连心情都好了些。
“二弟、弘道,去吃点饭。”老爹在外面说道:“六叔、三弟、五弟、七弟他们已经动身了。”
“是。”我应了一声,看窗外,天色已然发亮,是时候该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娘和何卫红都不在场,我心知肚明,那是生我的气,所以连送别都不愿意。
弘德一直叨叨叨个不停,问何卫红怎么没起来吃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说何卫红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有修养,直到被叔父敲了一筷子才含泪闭嘴。
果然,直到我和叔父走的时候,也没见娘和何卫红出来。不过不出来送我更好。只难受见不着明瑶,还无法解释误会,一切只能等回来的时候再说。
陈家村距离开封城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坐车不过三个小时。我和叔父清晨六点出发,等看到开封的老城墙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一刻了。
开封是中国最著名的古都之一,与河南省的其余两座古都洛阳、安阳并著。其最早的建都史可追溯至夏朝,据说在三千八百前,夏朝的都城叫做老丘,位置便是现今的开封市东北。
不过,开封城的扬名史是从东周后期开始的——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建都在此,号称大梁!而开封真正辉煌起来的时候则是唐末宋初之际的五代——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先后在此建都。等到北宋,开封更是成为当时全世界最富、最大的城市,其繁华程度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可窥一斑,火药、印刷术的发明也于那时候在开封诞生……
然后,自北宋以后,开封的辉煌便开始渐渐没落。虽然南宋时期仍然是以其为都的,但是南宋政府的驻跸地却是在杭州(南宋称之为“临安”,意思是“临时安定之地”,并非是以之位都),所以开封这个都城在南宋已经有名无实。金朝在后期也曾在开封建都,那也是开封最后一次作为大国大朝的都城了。从那以后,元、明、清、民国时期,开封就降格成了省府,共和国成立之后,开封仍旧是河南省省会,可惜,在五四年,开封因其交通不便,被剥夺了最后的荣耀,豫省省会易主于交通大塞郑州……
虽然这样,而今的开封人仍然保持着其一贯的“优越性”,走鸡、斗狗、遛鸟、赏花,一派的“皇城气象”,即便这“皇城气象”是没落的。
在路上,叔父分析:异五行的接头之地既然声称是“开封赌城”,那肯定是与“赌”有关的,而老开封人最喜欢赌的就是斗鸡,所以叔父说:“道儿啊,咱们先不忙着去大相国寺,空山老和尚没意思的很,咱们不如先去见个斗鸡界成名三十余年的大人物!”
我唯叔父马首是瞻,自然也不反对。
三叔、五叔、七叔还有六爷比我和叔父还先到一步,已经找好了住宿地方,不过他们和我们并不同路行动。他们的任务就是四处走动,探听消息,负责搜寻开封城中的异动,和我们保持,以便随时互相策应。
过了大梁门旧址,往西北再走上半个钟头左右的路,叔父带着我拐进一条街,再过七八户人家,找到一个大院,叔父说:“到了。”
这便是那斗鸡界大人物的家啊,我对斗鸡界大人物没什么兴趣,倒是很好奇他养的斗鸡,但是看那院门却是紧闭的,而且还上着一把大铁锁,叔父狐疑道:“走错门了?他从不锁门啊。”说着,又看看四周,然后道:“是这家啊。奇怪,咋大白天上了锁?”
我道:“您和那个大人物熟吗?”
叔父道:“熟透了,我救过他的命——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进院子里看看。”
我应了一声,叔父已翻墙入院。
过不多时,叔父又翻了出来,一脸诧异的表情,道:“真是出邪了,家里没人,而且看样子,是没人很久了,屋门的铁环上都张结了蛛蛛网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