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来得及看了这一眼,那剑就又朝我刺了过来,只瞧见剑尖一点寒光抖动,刹那间就化作无数璀芒,好似烟花迸落满地,又似流星**天际,一招之间,幻化万千,竟直指我身上十余处要穴,端的是剑法惊人!
我缩身往后一退,堪堪避过锋芒,那剑却如影随形,又刺了上来!
好厉害!
我倒抽冷气,使剑的这人是谁?!
这等剑法,我只见过封从龙使——对了,潘清源叫“大侄女婿”,那不正是封从龙吗!?
我有心要喊住手,可是这档口我又正在施展“抟扶摇”的身法躲避剑招,气息错乱不得,只要我一出声,脚步就会乱!以封从龙的剑法,眼中不揉沙,得势不饶人,一着不慎,我就得死在他的手里!
而今无计可施,只得再躲!
我提一口气,拧步折腰,胸骨后缩,刚避开那一剑,已听见潘清源叫道:“大侄子快住手!是自己人!”
我在心中不禁暗骂潘清源眼瘸,我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他是谁还算情有可原,但他可是在黑暗里过惯了的人,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比我好使的多,居然也到这时候才看见是我!
晚了!
就在潘清源喊话的那档口,封从龙又抖了一剑刺来,剑芒都送到我胸前了,如此凌厉狠辣的招数,岂是说停就能停的?!连封从龙自己也收不住!
我早已经算定了距离,若是再往后躲,就要退到围墙上,那时候,这剑只需再往前轻轻一送,我无处可逃,便难逃胸前穿刃之祸!
不及多想,我把手指一勾,急伸手往前去迎那剑,潘清源在旁边叫道:“不能用手啊!”
“当!”
一声清脆的撞击音,剑尖触到硬物,一削而断,两截残物跌落尘埃,封从龙恰借势后撤,停手了,我已汗流浃背。
潘清源跑了过来,道:“快,快找找你的断指,我给你接上去!”
我喘息几声,道:“什么断指?”
“我都听见‘当’的一声了,肯定是砍到骨头了!”潘清源还满地乱看,嘴里嚷道:“我侄女婿的剑快,砍断了你的指头你也未必知道疼,快找,别叫大黑狗给吞了,它可馋得很……”
我捏着手里的两根半截铁钉,道:“封前辈砍断的是铁钉,不是我的手指。”
潘清源往前一凑看,讶然道:“你从哪儿弄来的铁钉?!你迎上去的时候,我明明瞧着你手里什么也没有!”
这也是我在间不容发之际,指头拨动衣袖内的塑胶缩紧口,捏了两根铁钉在手,挡了封从龙一剑,要不然,我真的要掉两根指头!
这也是我首次使用铁钉,没料想竟也救了自己一次,亏得我学得认真,也亏得我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把绑带缝在了衣袖内,真是福大命大!
“是弘道啊。”阿罗从屋中快步走了出来,道:“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我没好气道:“你们怎么一上来都不问问是谁就打,而且还都下死手?”
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如果不是我本事比以前好了些,今晚就得莫名其妙死这里了!我怎么能不生气?
阿罗道:“我们都听见大黑狗在叫,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谁能想到是你?怎么大黑狗连你也咬?它不认得你么?”
“谁知道这蠢狗害的什么病!?”我恨恨的看了一眼大黑狗,那货此时此刻正看着我摇头摆尾,舌头伸得老长,一副贱相。
“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你正要把大黑狗捂死呢!”潘清源道:“这大黑狗可是个厉害的宝贝,一般人哪能降得住它?我一看你那么凶残,怕大黑狗死你手里了,就先打了个暗器,不料又被你躲了过去,我便以为是个大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不问缘由就下死手啊。”
“大黑狗乱叫,我是捂着它的嘴不让它叫。”我道:“咱们都交手了,你还没认出我来?”
“我本来瞥了一眼像是你,可你的本事……”潘清源咂咂嘴道:“奇怪,弘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的本事实在是跟之前相差太多,我不敢认。大侄女婿,你说呢?”
封从龙身在黑暗中,也不见他动,直像根电线杆子戳在那里似的,只听他生硬的说道:“与之前天差地别,我若无剑,非他对手。”
“啊?”阿罗吃了一惊,道:“当真?”
潘清源道:“大侄女婿拿剑偷袭他,被他赤手空拳躲过去了四招,最后他还用两根铁钉破了大侄女婿的势,你说是真的假的?”
“那怪不得大黑狗认不出你!”阿罗惊叹道:“这么说来你整个人的气息都已经变了,大黑狗一时间如何能认得出?”
我这才恍悟,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大黑狗了。
老爹和叔父都说过,术界中人,随着修行,是会发生巨大的变化的,修行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脱胎换骨,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莫非我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阵暗喜。
潘清源道:“弘道,你练了什么功,怎么变得这般厉害?”
我道:“一言难尽,这些天得了奇遇。对了,怎么不见蒋伯父和蒋大哥出来?”
我们在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蒋赫地早骂骂咧咧的跑出来了,蒋明义也不是沉得住气的人,现在他们父子两人居然都不露面,也是怪事。
阿罗道:“今天遇到了高兴事儿,他们父子二人喝了个酩酊大醉,到现在还昏天黑地,不省人事呢。”
我惊喜道:“真的?”
阿罗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他们能不出来收拾你么?”
我心中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没了蒋赫地搅局,见明瑶可就方便多了。
我道:“阿罗,明瑶呢?她睡了?”
“嗯。”阿罗道:“这么晚了,不睡觉做什么?”
我抓耳挠腮,嚅嗫道:“这,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不起来看看?”
阿罗道:“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早早的睡下,睡得很沉重。”
“是么?”我狐疑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喜事?”
“这……”阿罗突然诡谲的一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
我失声道:“为什么?”
阿罗又笑:“不能告诉你就是不能告诉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转眼去看潘清源,潘清源也摇头,道:“我也不说。”
我心中郁闷,道:“阿罗,你去告诉明瑶一声,说我来了,我想见她。”
第210章 开封赌城(八)
我已经很焦急了,这么大的动静,明瑶是术界中人,本事不低,就算睡得再死,也该听到,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
难不成是还不想见我?
既然如此,就叫阿罗请她出来。
不料阿罗却道:“明瑶已经睡了,你先回去,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我有些发恼,道:“我有急事!你能不能把她叫醒?”
这时候,屋中突然传出一声婴儿啼哭,封从龙收剑入鞘,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屋里去了。
我愣了愣,然后忍不住道:“刚才那哭声是鬼婴的么?封从龙一家三口都在这里?”
“嗯。”阿罗道:“鬼婴已经被张家医好了,是我和阿源一起去禹都张家把他们三口接了回来。”
“好啊!”我心里有气道:“你们什么事情都瞒着我,瞒着陈家!不要忘了,鬼婴是我爹娘救的,封从龙和李玉兰也是我爹带回来的!怎么?鬼婴治好了,连陈家村都不回了?过河拆桥么!?”
“不是,不是。”阿罗笑道:“你误会了!我和阿源是到张家去切磋医术了,刚巧鬼婴被医好,玉兰和封从龙要离开张家,我们就给顺道带了回来。也才是傍晚时候的事情,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么?”
潘清源道:“就是这样。”
我“哼”了一声,道:“那你们去把明瑶叫醒,我确实有急事!”
“你怎么就一根筋呢?”阿罗道:“你先回去不成吗?”
“不中!”我怒道:“你们两个推三阻四的干什么!?就算是她真不想见我,总有个说法,告诉我因为什么?你们要是不去叫她,我自己去!”
阿罗把手一拦,道:“弘道,你先回去!”
我听阿罗的语气不容置疑,又见潘清源和她站成一道,成拦阻之势,不禁惊疑:“你们干什么?”
“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可就跟你翻脸了。”阿罗道:“我把我侄女婿叫出来,咱们再打一架,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了。”
我勃然变色,道:“阿罗,你居然跟我说出这种话?!”
阿罗脸色也是稍有变化,却仍旧斩钉截铁道:“你先回去!”
我心中怒气翻滚,几乎要忍不住动手,跟他们姐弟打上一架,但是转念一想,他们这般作为,必定是受了明瑶嘱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强求?
刹那间,满腔怒火化作万念俱灰,我叹了口气,道:“那等她醒了以后,你们告诉她,就说我要出趟远门,明天清晨就出发了。”
说罢,我扭头就走,身后阿罗叫道:“你明天就走?!”
我也不应声,已走到围墙下。
阿罗又问:“能不能迟些?”
我还是不应,翻身上了墙头。
阿罗大声道:“你几时回来?”
我跃下地去,径直去推自行车。
骑上车片刻之后,蒋家的院子大门开了,我隐隐听到阿罗说话:“他可真是个急性子!”我的心中不由得又起一阵烦躁,骑的愈发的快了。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其实翻来覆去只觉身子有几处难受,心口那里空落落的,像是缺点东西,胃也很不舒服,仿佛饿了许久。
恍恍惚惚的,就到了陈家村村口,正要下村路,我脑海中猛然一个激灵:会不会是明瑶遭遇了什么不测?
一起这个念头,我便开始清醒起来——好家伙,这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奇怪啊!
明瑶好端端的,却突然不见我,而时间正是从阿罗和潘清源到蒋家开始!此后,我和明瑶几日不见,也不闻消息,今晚去看,不但没有见着她的面,就连蒋赫地、蒋明义父子也都不曾露面,难道真的像阿罗所说的那样,遇到了什么喜事喝的酩酊大醉?而明瑶则是睡得太死太沉,所以才没有醒过来?
另外,封从龙、李玉兰、鬼婴从张家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爹娘,难道真的是来不及?潘清源和封从龙真的是因为没有看清楚我才下死手?
件件事情都透着可疑!
这几日的功夫,蒋家能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而明瑶这几天又因为什么而睡眠不足以至于今晚睡得死沉?!如果真是遇到天大的喜事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无法可解!
我真糊涂!
一切都是听阿罗的一面之词!我应该进屋去看看的,万一明瑶真的遇到了什么祸事,甚或她根本就不在家中呢!?
刹那间,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夜风寒意浸人,冰凉难以忍受!
“不行!”我自言自语说道:“我得再回蒋家村一趟!这次要亲自进屋,去看看明瑶究竟在不在!”
本想推了自行车掉头回去,可转念又一想,阿罗姐弟和封从龙夫妇都在蒋家,我一个难敌他们四人,万一他们真有什么阴谋,我这般贸然前去,不但救不出明瑶,自己恐怕也要折里面去!
保险起见,我应该是先回家叫上叔父,顺手再带上猫王,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想到此处,我便匆匆奔家而去!
夜里遇上村中巡逻的族人,都奇怪我怎么深夜外出,我只说有事,也不跟他们念缠。
到了家门前,我把自行车靠墙停下,便悄悄推门入院。
其实,我自己是知道的,以老爹的本事,我的动静绝对难逃他的耳目,他不吭声,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是我,他必定早就知是我潜入潜出,只暗暗纵容我罢了。
至于娘知不知道,那就另说了。我见她施展本事的机会有限,虽说不低,可绝比不上老爹。
猫王在大门楼里,见我回来,百无聊赖的瞥了我一眼,正要再趴下,突然一抖身子,跳了起来。
我稍稍一愣,猛地听见屋门响动,有脚步声传来,沉重拖沓,不似修行之人轻盈,料想是弘德起来撒尿。
在门楼中顿了顿,我心中暗道:弘德估计已经发现我不在屋里,如果去了茅房仍然没看见我,以他的性格,肯定要大呼小叫,把爹娘都弄醒。到那时候,老爹倒是无碍,只怕娘究问起来。
念及此,我便从门楼里走出,想着露个面,跟弘德交待一声,不料甫一露面,便呆住了——院子里确实站着个人,但并不是弘德,而是何卫红!
她就站在我对面!此时此刻,与我四目相对!
“弘道?”何卫红看见是我,又惊又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