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这姑娘这打扮……大概是嫁人的时候死的吧?
余清清这么想着,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道:“小芸,你可知道对面那个新娘子打扮的女人是什么情况?”
“她呀,确实挺惨的。”苏芸说起着女鬼也是连连可惜,更是让本来就好奇的余清清竖起了耳朵,有故事啊……
苏芸在阴间呆惯了,也见多了对于有趣的事情就爱凑热闹的阴司百姓,所以对于余清清这还算正常的态度见怪不怪,请叹了口气,便低声道:“我只知道,这个姑娘,死了之后还被家里人配了阴魂,这不新郎找不到,嫁衣脱不下。”
“阴婚?”听见这个词,着实把余清清吓了一跳,她还真的是头一回听说这回事儿,她只知道阳间有拜堂成亲,阴间也有拜堂成亲。
难不成只要在阴间结婚就叫阴婚?那也不对,之前见过的老王的媳妇儿,也没一直穿着嫁衣啊……
“嗯,阴婚不是一般意义上说的在阴间结婚,它是指在阳间的亲人将死去的女子,许配给另外一个死去的男子,在阳间给他们穿上嫁衣,身上拴上红绳,好让他们在阴间做夫妻。”苏芸说着看向对面的新娘子,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这也太过分了!不过为什么我的白袍都能换下来,她却不能将这嫁衣脱下来?”余清清大惊,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向苏芸。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来到阴间之后,这寿衣也好里衣也好都能换下来,怎么这个女鬼就要穿着阴婚时的衣服到处走。
难不成,有什么隐情?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总觉得怎么看都不正常。
“她跟我们不一样,你可知道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魂魄留在这幽都?”苏芸摇了摇头反问余清清。
“不是阎王判的么?”
余清清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别的鬼是为何留下,可是她却知道自己是被阎王留下的,所以在她看来,在生活在幽都的鬼魂,八九不离十肯定是跟跟她差不多,是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摄于阎王的淫威留下来的。
或许是因为前世犯错?又或许是因为阎王想要扩建幽都?
总之,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正常的刚死去的凡人,是没人想主动留在阴间的,都希望能快点儿投胎,能有一个新的轮回。
“怎么可能?”苏芸打断了余清清一厢情愿的幻想,伸出一个手指冲着余清清摆了摆,“不是你想的那样,凡是呆在幽都而不能轮回的鬼魂,要么是因为死去的时间同生死薄上时间不同,肉体受损无法还阳,要么是因为执念太深无法投胎。不外乎这两种情况,被阎王留下的,可真还就只有你一个。”
余清清听见苏芸这般说辞,不由苦笑,照她这么说,那自己是不是该去感谢一下阎王,感谢他将自己留下来?
她可不想……
余清清晃了晃脑袋,止了自己继续延伸下去的想法,直接问道:“这姑娘是不是属于第二种?”
“聪明!她的执念就在她这身婚服上,所以她无法将她脱下来。”苏芸道。
余清清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她势必要去会会这女鬼了,虽然她向来也不是喜欢找麻烦的主,但是奈何这事儿有趣啊!
余清清看着大街上,许多的鬼都对这女人见怪不怪,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规模的聚众议论,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这几个还在议论的鬼,八成就是跟她一样初来乍到没见过世面的新鬼。
她看着女鬼像是没有意识一般的行走在笔直的青石大道上,那么孤独跟无助,只让她觉得感同身受一般的心酸。
女鬼在主街上走了,走了不到两个巷口便折返回来,再往另外的方向走两个巷口,又同之前那般的折返回来,反反复复的在这四个巷子前的房屋商肆之间游荡。余清清摸清出了她行走的规律,心中更是充满了好奇。
看来这个女鬼不止是对她身上的嫁衣有执念,更是对着四个巷子,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啊……
“牛头马面他们这些阴司管过她没?”余清清记得牛头是最喜欢管闲事的,所以她不信这件事情牛头会不感兴趣。
苏芸听见余清清的话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好像有劝过,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了了之。”
“原来如此啊……有意思。”余清清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清清,你想干嘛?”苏芸吃惊的看着余清清,忍不住的提醒道:“清清,你出来幽都很多事情不了解,还是不要太过热心的好。”
“阎王爷现在没时间管我,也无从管我,所以在这段逍遥的时间里,我不如找些有趣的事情来做,就算是弄砸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大不了新账旧账一起算喽。再说了,我却关心一下,这绝对是好事儿,维护阴间和谐不是?省得阎王哪天微服私访看着闹心。”余清清喝了最后一口茶,只觉得自己有点儿热血沸腾。
原来她是这么好心肠的一个鬼,看来她前世为人的时候也坏不了哪儿去吧?
余清清对于自己乐善好施这个属性深信不疑,她好奇地打量了女鬼一番,便决定一定要上前会会她。
她本不想带着看起来柔弱的苏芸,怕自己若是真惹了麻烦会连累她,但是苏芸却不容拒绝的跟上了她。
余清清跟苏芸走到女鬼的不远处便停了下来,她在女鬼来回游荡的最中间的石阶上坐下来,也不去跟女鬼搭话而是边百无聊赖的跟苏芸聊天,边替女鬼数起了趟数。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过炽热眼神影响了女鬼,还是因为她在一边数数的声音太烦,走来走去的女鬼竟然奇迹一般的停在了余清清的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这个动作,把能看清楚这里的所有的鬼魂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景?这女鬼在牛头马面的威吓讨好下都不肯停下来,现在竟然停在了两个小丫头面前?
一时间,所有鬼魂的目光都投向了余清清这边,原本喧闹的大街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家本想来凑个热闹,却不想被女鬼恶狠狠的目光巡视一周之后,大家便秉着少找麻烦的幽都原则,老老实实的散去不再关注,只有几个距离近又胆子大的鬼还时不时的往这边看看。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尤其是你!”女鬼不耐烦的开了口。
余清清抬头看了看女鬼见她一脸的不耐烦,也不觉得恼,只觉得有些意外。
要知道,她刚才看见女鬼那落寞的背影,还有身上这无比繁复看起来又很有分量的衣服,本以为她不是好脾气,就是累的不爱说话,但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个暴脾气。
难怪牛头马面不管了……
可是,她这个鬼吧……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好歹也算是越挫越勇的体质,所以她对于女鬼的斥责虽然有些寒毛直立,却也还是决定管到底。
谁让她开了这个头呢。
余清清用余光见苏芸有些窘迫,便笑嘻嘻的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开了口,道:“姑娘,我们没恶意,就是我初来乍到看见你长得好看,难免多看两眼,多了些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各有各的命数。”女鬼柳眉倒竖,很是嫌弃的看着余清清。
要知道,当初她刚在这里当路霸的时候,来看热闹的人那可是人山人海,所以就在余清清刚做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可是一般的鬼看看也就走了,因为她走来走去无非就是这四个巷口,可这个女鬼却是怪,在这坐了很长世间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她数上了!弄的她差点儿就走错了方向,她一个在这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现在被一个新来的小鬼诱导着犯低级错误,你说她能不恼么?
余清清自然是看出了女鬼越来越重的怒气,她看着女鬼高傲又冷淡的样子毫不在乎的一笑,道:“你自己在这走的多无聊,要不回头我天天来陪你走两圈?”
要知道,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在这瞎转,她是有重要目的的好么?这样来捣乱,简直就是坏她好事。
于是,女鬼虽瞧着余清清一副小白兔样子,却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怒从口出。
“滚蛋。”
她本以为作为一个女鬼,总也是脸皮薄的,当年牛头也是被她这句话给喝住的,可是她显然还是低估了余清清的道行,却见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捂住胸口,可怜巴巴的道:“我生前遭人冷眼,死后依旧不受待见,看来这阴阳两界都难找我的容身之处呐……”
☆、1…19
余清清对于女鬼有着莫大的兴趣,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理解,一个人死了之后到底能有多大的执念能日日在一条街上游荡。
换句通俗而又直白的话,那就是,日复一日的走一段路不烦呐?
于是,她很快把这个问题付诸于了言语。
“姑娘,你每天能走多少趟?”在本就不明媚的微光之中,余清清笑得很是诡异,这神态落于女鬼眼中,简直就像是阎王爷手中的催命符,让她觉得胸闷气短。
“姑娘,你一天走多少个时辰?可有休息的时间?”余清清笑得谄媚,“要不累了的话,去我歇着?”
女鬼并没有说话,而是干脆装作什么也听不到,随便选了个方向便往前走,刚迈出脚步,却听着后面有声音冲她喊:“错了错了,方向反了!”
这一喝,让女鬼的脚下一顿差点一个趔趄摔了过去。她仪态端庄的在心底冲着余清清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管它那个方向呢?她爱怎么走怎么走!她乐意!
“姑娘,你重新选方向是不是要重新开始计数?”
“……”
“姑娘,要我说,你就该加快速度,这样也好早早完事儿。”
“……”
女鬼在余清清的唠叨下又往前走了一个路口,她本想再下一个路口回身之后,严厉的喝住那无聊女鬼的唠叨,但是……
还没等到她走到下一个巷口,却听见身后再无了半点儿声音。她虽是好奇,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直到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坐着两个女鬼的地方又变成了空落落的,只剩下那两块青石阶和它上面沾染的丝丝鬼气。
“哼!别让我再看见你!”女鬼轻啐了一声,却又莫名的感到有些若有若无的失落。
余清清跟苏芸从刚才的主街拐到了一条鬼影稀少却花木繁茂的小巷,她做了个深呼吸却发现这些艳丽的花竟然毫无一丝香气,这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原来地府跟人间一样,这花也并不是都又味道的。
见余清清这副样子,站在一旁的苏芸却是弯着眼睛笑出了声:“清清,香花无色,色花无香,这花儿越是艳丽便越吝与给予香气。”
“原来是这样。”余清清点头应了,却依然不气馁的靠近花朵的边缘,深深的做着吸气,总该有点儿青草味儿吧?
她虽不怎么喜欢花,但是她却对香气有着一种特殊的眷恋,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有关。
不过管它呢,嗅觉又不能用来换阴司纸……
苏芸见余清清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这片花木之上,便只觉得她行为跟思想跳跃的超乎她接受范围,可是之前的事情闹不清,她又觉得不踏实,思量再三,她还是犹疑的开了口。
“清清,我们就这样走了好么?”
余清清正全身心的研究面前的花,听了苏芸的问话一时没转过弯来,“什么走了?”
“就是刚才那个女鬼,我们缠了她那么久,然后忽然就将她晾在那里……”苏芸说到这儿,便不再继续往下说,意在点到为止。
毕竟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余清清,她没理由替她做任何的决定。
余清清听见苏芸欲言又止的话,却毫不在意的大笑起来,道:“原来这件事情啊!别急,我们不能太过穷追猛打的问。不然,还没等到问出什么来,先被人家嫌弃透了,还指望有什么结果?”
苏芸也是个聪明人,她一听余清清这么说便明白她要玩什么了,便笑道:“欲擒故纵,逼则反兵,走则减势。”
余清清眼睛一亮,发现苏芸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懂这个,这让她多少有种找到队伍的感觉,便大笑着接道:“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
但是,她一说完,自己却又愣了。
她怎么懂的这些?既然她认为苏芸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不该懂,可是她为什么又将这些话倒背如流?
明明她生前就应该是被弃之荒野,只有一块简单的裹尸布的寻常女人,可是她怎么竟然会想到这些?
余清清犯了愁,她的过去就像是一团迷雾,层层叠叠尽是诡谲。在这种混沌的谜团中,她越发的觉得一切未知离奇到出乎她的掌控。
她索性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即使如此这疑问依旧在心里生了根,只等着有一天会能破土而出。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