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疼痛得蜷缩起身体,少年的唇角已经被咬出血渍,一张脸上不同的颜色交换,最终被火蚁的红色占据。身体血脉的肿胀感就像是关不住的洪水猛兽挣扎着冲出他的身体,撕裂,不停的撕裂感。
颤抖着身体,手掌握紧匕首,闪动着寒芒的匕首刺破手腕,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痕自他的手腕上出现。划破手腕鲜血涌动着而出的瞬间,少年的身体一松,身体里面的堵塞的通道就像是被打通,那些叫嚣着要逃出他身体的力量就像是找到了出口,终于不再折磨他的身体。
“吭!”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年的身体彻底失去力气,瘫软的靠在身后的药架上。
“扑哧,扑哧,”他仿佛听见鲜血涌动离开他身体的声音。
那股刺骨的痛意逝去的瞬间,他的身体慢慢变寒冷,那是由于鲜血流失过多而造成的寒冷。少年眯着眼睛看向药庐的门口,米苏撑着她的伞似乎在慢慢向她走来。他突然想,死亡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失去意识的瞬间是她在门口放下油纸伞,向他走来的模样,她的裙摆绯红行走间犹如阵阵浪花,耀眼得如同脱离他身体的血液。
月亮爬上山头,半夜他冰冷的身体慢慢回暖,似乎有一股暖暖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面温柔安抚,他意识模糊。烛光下他看见她手中拿着纱布替他低头细细包扎,如墨的发丝在她脸颊边上轻轻晃动,他依然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有块银纱挡着。奇异安静的夜晚,他竟然看着她温柔的侧颜慢慢睡去。
米苏拿起少年的手腕在灯光下细细研究,少年手上的伤口颜色红得耀眼,那是中了火蚁噬心毒的表现。按理说少年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这小小的火蚁噬心毒应该不会再有残留,奈何米苏算漏了白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使天资聪颖也不可能做到大人那样,他还不够沉稳,即使他可以表现成那样。
彻底为白竹解毒以后,米苏细心的用丝帕沾水将他的脸庞擦赶紧,这才退出去。至始至终也没有发现少年曾经醒来过。
第二日,崖底下起了细雨。
米苏走出门口,习惯性的将伞撑开,走在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伞上,倒是叫她好一阵心情轻松。在心中吐槽着,这伞天天打着总算也有了它本来的用处。
桃林中穿戴整齐的少年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打量着白竹恢复得还不错的面色,米苏道:“恢复得还不错。”
“昨夜的事情我不会谢你。”白竹开口冷着声音道。
米苏耸耸肩,本来就是她下的毒,她照顾他一下,她倒是真的不指望白竹会谢她。
“今日我便开始教你功夫。”米苏开口。
按照江湖规矩,学艺必须要拜师,算是武学的传承,也是对传授者的尊重,白竹虽然未曾涉猎过江湖,但是这些江湖规矩还是知道的。于是在米苏说完这话的时候,即使心中不情愿,但还是单膝跪了下去。
身体才将弯曲,修长好看的手掌捏着少年手腕,米苏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不用跪我。”米苏道。
白竹抬起脸望着她,眼眸中没有波动。好得很,他正好不想要跪。
米苏放开他的手腕,让他站直了身体,然后又冷着脸接着道:“记住你的身份,你并不是我的徒弟。”
“总有一天,你是要杀了我的人,我若是你师父,你杀我便是欺师灭祖。”
白竹望着她的面容,细雨下有些不真切。
米苏没有注意少年的神色,只是继续道:“从我教你武功的这一刻开始,你可以想尽办法杀了我。例如,下毒。只要你能成功。”
白竹瞬间的惊讶在心中一闪而过。
米苏嘴上噙着笑容:“只要你能杀了我,你就能离开。若你一天杀不了我,一天就不能离开我身边,你可算明白了?”
白竹嘴上学着米苏也噙着笑容:“师父说哪里的话,徒儿可舍不得离开师父。”
米苏瞥了一眼少年脸上的笑容,不置可否,也没有纠正他的语句。只是眼神清淡的从他身上划过,他虽然还小,可是身上已经有着隐隐危险的气息。
“你爱如何称呼都好,但记住不要从心底将我当成你师父,否则有一天你会下不去手。”
说罢,米苏转身,她今日换了一身樱色的武装。褪去以往华丽优雅的裙摆,此刻的她纤细的身形被很好的勾勒出来,显得英姿飒爽。
“跟我来。”
白竹看了一眼米苏走远的背影,终于抬脚跟了上去。
进了药庐,米苏便开始在药庐里面翻找。白竹进来才发现药庐又恢复了他一开始看见的模样,昨日他留下的血迹已经不见,地面干净得如同初建一般,整个药庐整整齐齐,错落有致。望着米苏归置药材的模样,他大概看出米苏是个喜好洁净的人。
米苏将捡好的药材一一放在桌案上,退开一步身子,让白术站到桌案前。
“你过来记住这些药材,今日我只教你这一回,往后你便自己弄。”
说完手指按动了藏在墙上的机关,机关门后是一间石室。白竹站一边熟记药材,对于米苏将这些秘密展现在他面前,并不显得惊讶。
“这件石屋是我以前练功的地方,现在开始你便在这里泡药浴。”
“药浴?”白竹望着这桌上的药材,原来是要给他做药浴用的吗?
“记清楚药材了吗?”米苏走上前来,犹如一个严师般的询问。
“是,已经记清了。”
“记住了就好。”
随后白竹跟着米苏走近那间石屋,屋子里面是曾经米苏闭关的地方,床铺衣柜屏风一应俱全。在屏风后面一个石头雕砌的浴桶,浴桶并不狭窄,应该能够塞得下两个人的样子。浴桶的后面有一处泉眼,咕咕的冒着雾气,在整个房间中散发着寒气。
米苏亲自将药材捣碎放进浴桶中,便向白竹招手:“过来脱了衣服进去吧。”
白竹走到屏风后,看见米苏毫无避讳的意思开口道:“师父难道不避讳一下吗?”
米苏瞥了一眼白竹,当真也听话的走了出去。
白竹忘了眼米苏走出的背影,松了口气,开始窸窸窣窣的脱起衣服。这里是雪山崖下外面的湖水是一眼温泉可以说是奇怪,可是现在看见这寒泉,白竹倒是不觉得奇怪。咬着牙将身体全部埋进寒泉中,刺骨的寒意几乎可以瞬间将他冻成冰。
米苏从屏风后面走进来:“刚开始泡寒泉,必须有一个武功强劲的人帮你。”
像是为她为何进来解释一般,白竹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一些,但是也没有放开多少。这寒泉的寒意他没有丝毫内力护体,完全就是折损身体,不可能有所成就,所以,他也明白,米苏是对的。
米苏温暖站在他的身后,温暖的手掌上蕴含着强大的内力,却被她分化成股股细流涌进他的身体,一瞬间寒泉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米苏看着少年原本纠结着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不由得感叹道:“当初我可没有你这般幸运。”
说完这句话,却也没有再多说的欲望。
已经沉浸在了自己世界中的少年并没有听见米苏的抱怨,药材的功效随着米苏内力的辅佐之下渐渐开始发挥药效,在经过了一开始的刺骨寒意之后,竟然慢慢觉得浑身舒畅起来。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白竹睁开了双眼,房间里面已经不见了米苏的身影。起身将衣服穿上,才发现那床榻之上留了一本书册,正是一本剑谱。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江湖师徒文5
这些日子米苏与白竹之间的相处,完全像极了带徒弟,她尽力的教,他拼了命的学。从最开始明显的防备,到伪装越来越精湛,有时候他对着你笑,你甚至都不可能想象到他那笑容的背后是个什么坏心思。
“师父尝尝这茶如何?”
这段时日由于少年练功的缘故,身体渐渐长开,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能明显发现他身形长高了许多。
米苏睡在榻上,慵懒的瞥了一眼少年手上茶杯里那亮色的茶汤,嘴角衔起一抹赞赏的笑容:“早春二月这样无色无味的毒你都学会了,不愧说是师兄的儿子吗?”
米苏素手端起杯盏,拿捏在手中把玩。随后宽大的衣摆遮住半张脸,将茶饮尽,毫无异色。
白竹完全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嘴角上也衔着同米苏一样的微笑:“不过还是被师父发现了。看来这毒药也不是真的无色无味。”
“第一次用毒,你很好了。若不是你的紧张出卖了你,我许就着了你的道。”
米苏看了眼少年过于僵直的身体,评价道。
“你……”白竹看着米苏的动作,脸色瞬间煞白。
“不过,你到底还是太年轻,竟然用敌人药库里面的毒药去毒杀敌人。”米苏饮尽茶水,手上拿着杯子,回眸对白竹笑。微微闪动的睫毛就像是震动的蝶翼,眼睑下留下一片好看的阴影,只那双眼睛也能轻易俘获人心。
“所以下次用一些更高级的手段吧。”
说罢,米苏将杯盏往他手上的托盘一掷,瞬间幽暗的一阵香风袭来。白竹端着的托盘应声摔在地上。
“你,又下毒?”白竹僵硬着身体,嘴唇轻轻颤动。
“不,为师这是在给你上课呢。”米苏银纱下面唇角上的笑容愈发深沉。
“唔!”米苏说的话才刚说完,少年的身体应声倒地。
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米苏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榻上走下来。她并没有穿鞋,一双嫩白的脚隐在裙摆下,就这么从少年的身边绕过。
“对了,我今天晚饭想吃清蒸鱼。”望了望将黑的天色,米苏眼中的笑意更深。那意思就是让他自己在晚饭之前将毒解了。
说罢,就朝着竹屋外走去。
少年挣扎着站起身体,撑着屋内的桌椅往外面挪。望着米苏远去的背影,眼中全是愤恨,这女人真是够了!他这样中米苏的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依然还是让米苏得逞,相反,第一次对她下毒的他就被捉住,这实在真是让人心中不平衡呢。
晚间,米苏泡完温泉回来,便看见跪坐在饭桌前的白竹,以及饭桌上做好的清蒸鱼。米苏将伞收了放在门边,然后也跪坐在了他对面。
少年的脸上还有少许中毒后的苍白,但是比起第一次中毒时候的程度已经好很多。米苏后面给少年下的毒,哪一样都比火蚁噬心更要霸道许多,但如今的少年经过几个月的药浴加上毒术学习,已经很好的能在解毒上与米苏见招拆招。
米苏颇感欣慰,果然也只有在世界里面才能够出现像白竹这般的人,即使是在她这样变态的教习之下,也能好好的生存下来。
“看起来不错。”米苏赞叹。
白竹这几个月若说进步最大的绝对不是毒术或者武功,而是这厨艺。这谷底只有米苏和白竹两人,白竹是不可能指望米苏洗手下厨,恐怕也并不期待她下厨,毕竟是盐还是糖都分不清的女人,谁也不会对她有期待。无奈之中只有白竹接下了这谷中的厨房,负责一日三餐,以至于饭桌成为两人斗智斗勇的一个主要战场,不过这是后话。
白竹瞥了米苏一眼,并没有多说话。等米苏率先动筷之后也开始吃饭,其实无论米苏如何夸奖,他知道米苏根本就尝不出味道。他一开始做饭的时候手艺并不好,做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咽不下去,米苏却能够面色不改的吃。他很惊诧,但是后来才逐渐发现米苏并不是口味奇怪,而是她根本没有味觉。
看着米苏饶有兴趣挑着鱼刺的模样,白竹移开眼睛,默默吃着碗里的饭,如今他的厨艺已经很好,这个他自己知道,然而她并不知道。
“今日的药浴泡了吗?”放下挑鱼刺的筷子,并没有将东西吃进去。没有味觉,米苏如今最厌烦的就是吃东西,没有味觉的进食,丧失了本身食物带来的享受,就和被迫完成任务一样让人厌恶。
“没有。”白竹放下碗筷回道。今日因为解米苏给他下的毒费了一些功夫,倒是真的将药浴的事情忘了。
闻言,米苏身上的气息都变得冷凝,毫无预兆一招就将白竹打翻在地。
“谁允许你不泡药浴!”这冷冽的声音含着刺骨的寒意。
被打翻在地的白竹,抬头愤怒对上米苏。米苏的喜怒无常白竹早有见识,然而这是米苏第一次向白竹表露出怒意,即使曾经白竹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并说要杀了她也不曾见她这样波动。但是,米苏的喜怒无常依然让他愤怒。
发完好一通怒气,米苏望了望天边升起的月色,面容沉重地用身上的披帛卷了少年便运着轻功往药庐方向飞去。
白竹被包裹在披帛中面色白如缟素,寒意从四肢蔓延进内脏,身体各处都像是结了冰块一样,他很冷,浑身疼痛。
竹屋到药庐的距离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