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这时候赶忙凑上来补一把软刀:“大哥,你有所不知,琅儿休妻不是自愿的,听说是那位姑娘强迫他休的妻,他心情本就郁郁,你就别在这时候再罚他守着那个小院了,让他多与外界接触接触,好好放松下心情才是!”
顾老爷有些犹豫。
顾夫人见状立马挤出了几滴眼泪:“这孩子要真憋出什么毛病来,咱们顾家可……可不就垮了吗?”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大松,去跟少爷说禁闭取消了!”
于是顾小公子作大死之后的惩罚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然而顾公子仍是每日呆在书房看看书,逗逗花花草草,自个坐在院子里瞧着树下那只秋千发发呆,便又过去了一天。
顾府上下都有些着急,拼命想找出些顾明琅感兴趣的事儿,然后,顾明琅的生辰就这么来临了。
都说家里有老人在,小辈儿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过生辰的,于是这一日顾老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儿子平日里那些狐朋狗友全都进了门,将他家那个大纨绔带出去寻开心了!
寻开心去哪?这群大纨绔最是知道,一个个声声喊着:“顾兄。”白日里吃饱喝足、赏花溜鸟,一到了晚上,便将人领进了京城最大的最大的那家花楼——怡红院。
孟一乐看着匾额上熟悉的三个大字,嘴角不禁抽了抽。
孟一乐:【这个名字都快被用烂了,据说知名度与“悦来客栈”持平。】
432:【哎?我记得攻略目标和你第一次有对手戏的那间客栈就是这个名字。】
孟一乐目瞪口呆:【真的?我没注意!】
432:骗你这种小智障,一骗就骗到,真没挑战难度。摊手。
孟一乐在目瞪口呆中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进了怡红院的门,然后找了一个便于“观景”的好地方,齐齐落座。
“今天是怡红院每月一次“开光”的日子,我可是听说这次怡红院的妈妈花了大代价,搞来一批绝色美人儿,下了狠心要做京城第一呢!”
“苏兄消息灵通啊,宁某前两日倒是也听青青说了几句,这群小妞现在且不满着呢!”
“可不是,僧多粥少。再添几个抢食的,当然不乐意着呢!”
“不乐意也不行啊,翻来覆去就那几个人,看都看腻了……哎哎哎,妈妈上观赏台了!”
孟一乐听着纨绔们的阵阵讨论,心中啧啧称奇,这群官二代、富二代干啥不好,非得学人来青楼嫖妓,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酒盏来闻了闻,还没闻出来酒水是不是上等品,就听周围一片吸气声。
桌上那位苏兄感叹:“美啊!果然是美人儿啊!”
“看来这次怡红院的妈妈是真的下了血本了,哎?苏兄看上哪个了?”
“左边数第三个就很不错!”
“宁某却更喜欢那位抱着琵琶的仙子。”
孟一乐望着花楼中间那一方高台,看到排成一排的红粉绿蓝娇俏仙子,面上也是愣了愣。
果然是很美啊,女人一旦穿上了飘逸的纱衣,便跟天上的仙娥一般,只觉得下一秒便要乘风而去。
他这边正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高台上的美人儿便被人一个个选走,高台上的仙子送下去一波又来一波,与孟一乐齐来的几位纨绔已经都左拥右抱,只孟一乐还孤零零一个,几位纨绔都劝他别等,赶紧选一个就好。
孟一乐只是安静的瞧着中间的高台,十分有定力地瞧着最后一波美人儿被选走,岿然不动。
徐娘半老的妈妈走到高台上,笑着道:“各位今儿有福了,我这次还准备了一个压轴大戏,打算给爷们儿一饱眼福~”
众人催她赶紧将“戏”拿出来,妈妈一拍手,银铃撞击的声音自不知名处传来,如清冽泉水嬉闹般动听,好一阵儿,面上蒙着一层薄纱、身着件红色纱衣的女子坐在步舆上,被四人抬将出来。
众人见此,不乐意道:
“摘了面纱!”
“摘下来!”
“快摘快摘!”
步舆上的红纱女子眼尾泛着点点清冷,她待众人攒足了好奇心,微微有些等不及了,这才轻轻抬起一只胳膊。
宽大细滑的纱衣自手肘滑降下来,露出白藕一般的小臂,在大红纱衣的映衬下更加细嫩白皙。她手指纤长、细弱青葱,慵懒地翘着兰花指,摘下了面上的薄纱,垂着眼帘微微低头,并不看人。
似湖中孤芳自赏的天鹅,让人心驰神往,却又不敢轻易冒犯,生怕给她染上了一丝一毫的脏污,却又因为她的洁白无瑕而看清自己心中的污浊欲望,只想让其跟着自己一起被吞噬彻底。
她不看人,人人却都屏住呼吸看向她,一时间整个怡红院最美的风景就聚集在中间的高台之上,众人痴痴傻傻地望着,半晌才有人开始反应过来高声喊价。
而孟一乐早就在看到那身红衣时,便已经呆傻在座位上了——他不明白,他的娘子为什么又会到这种污浊地方来,难道这次……也是为了办案么?
孟一乐心中激动、忐忑、欢喜、紧张一时间交织在一起,他心想,今天是他的生辰,这……这或许就是老天听到了他这许多日子的心声,给他准备的一个礼物吧,他颤着手指抬起胳膊,微哑着声音:“五百两。”
顾家的小公子一开口,四周的人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家底,默默退出了竞选,当然也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仍在继续加价。
顾大纨绔仿佛一点都不在乎钱财,听到有人加价,立刻就回一个更高的价位,渐渐的人声少了,只剩下孟一乐和另外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
孟一乐不知道他是哪位,桌上的纨绔里却有人认识他,道:“那位不是三王爷门下的客卿吗?”
“你是说被赶去了西北边陲的那位……三王爷?”
“对对就是他,三年前我父亲曾带我参加过三王爷的府宴,这个人便是他府上的一位客卿,但这人态度极其嚣张跋扈,半分没将旁人放在眼里,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嚯,向来为人风雅、性格俊儒的三王爷竟会允许这种人呆在门下?”
“那天……我依稀记得三王爷当众训斥了他一通……后面的事情如何,便不知道了。”
孟一乐却没听到般,只顾着专心竞价,一双眼睛全黏在了高台上的那抹红色倩影,他一次次地抬起胳膊,一次次开口,心中却急切地恨不能立马就冲上去,问那人这一个月过得好不好,这么多日子有没有……想他。
他心中念了几遍“娘子”,不愿再多等,豁然站起来,圆凳翻到在地,摔出一声闷响,周围一阵儿寂静,几百双眼睛纷纷望过来。
纨绔却谁也不看,仍是望着中央的高台,冷冷开口:“三千两。”
孟一乐继续:“今日是顾某的生辰,在座之人若还愿赏我一个面子,今日便将这位仙子让与在下。当然,不愿意也无可厚非,还有谁参与竞价,顾某就自动加价一千两,妈妈到时派人到顾府拿钱便是。这位仙子……顾某今日要定了。”
他这话一撂下,众人沉默了一阵儿反倒更热闹了,只盼着那位与他竞价的嚣张男子再争一争才好,谁知对方却静静收了手,端起酒盏悠闲地喝了起来。
顾明琅对着那人的方向作揖:“多谢公子成人之美!”说着抓起自己的折扇,抬步走向中间的高台,他伸手将红衣女子从步舆上扶下来,两人齐齐走进一间香闺内。
众人伸长的脖子这才缓缓缩回来,搂着自己身旁的仙子又开始喝起了花酒。
第44章 并蒂莲
夜夜笙歌; 人人皆醉。
月亮被掩在云层后面羞红了脸; 一声声吟哦伴着娇笑自香闺内传出来; 衣衫半褪的仙子们媚眼如丝、酥胸半露; 滚落在桌上的酒盏悠悠打着转; 形状不规则的液体映出一院荒淫。
孟一乐和谢林走进房间关上门之后,对方便用力甩手将他一把甩开了,脸上的媚笑瞬间被冰冷所代替,红衣女子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高高支起头颅; 发髻上的朱钗慢摇,“顾小公子,还真是闲的很啊。”
孟一乐一月没能见他,十分思念; 想要凑过去看看他的模样; 却又迟疑着不敢。
他拢了拢自己被甩开那只空空手掌; 面上带笑:“我今日是被友人拉过来的; 没想到竟然这样也能碰到你……娘子有所不知,我这一月都在思念你; 可是却被父亲囚……”
“谢某不是阁下口中所谓的娘子; 更不想知道你这一个月都经历了什么!”那人冷冷打断他,回头用眼角凌厉个光轻轻扫过去; “顾公子明知谢某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到这种肮脏之地扮成如此模样,却仍执意将在下当成是怡红院的一名仙子; 破坏我的行动,敢问是何居心?”
孟一乐呆呆瞧着他眼中的冷光,被指责的话语步步紧逼,半晌,他才慌乱的移开目光,解释:“我、我没有什么居心……我们一个月没见,突然相逢,我太开心了,将什么都给忘了……我只是太开心了……”
他太开心了,以至于将什么都给忘了,可是,就在刚刚,凝视着对方桀骜地神情、凌厉的眼风,却又将什么都想起来了。
“太开心了,呵。”对方讥笑,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意味,“顾公子是觉得这句话放在公堂之上,府衙就会不判给你一个阻挠朝廷命官办案的罪名吗?”
孟一乐垂在腿边的手又拢了拢,“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妨碍你的。真的不是。”他眨了眨眼睛,又带着笑意抬起头来,“我现在就去将人帮你找回来,你不要不开心,我现在、现在就去。”
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外面走,面上急切的不成样子。
谢林声音中暗藏着一把淬了毒的箭:“可你已经妨碍了。”
那支箭直直射在孟一乐左胸处,他已经疼的难受,却还是要扯着嘴角的笑与他不停道歉:“抱歉,我该清醒一些的,只是一见到你就……谢公子可能不记得了,我们交换过生辰八字的,今日是我……”
红衣女子早已经不耐,她听到这里猛然大怒:“顾公子既然记性不好,那我就再重复一次,谢某是堂堂朝廷命官,不是你口中的抚琴清倌,公子若是再记不住,就别怪谢某不客气,再请您去大牢里走一趟了。”
说完莲步轻移,缓缓走到门前,又恢复了清冷淡然地神色:“顾公子既然这么喜欢这间屋子,便在这儿呆着吧。”说着她打开两扇雕琢花纹的木门。
“别走!”孟一乐唤他,声音中含着点哀求:“娘子,不,谢公子!别走……”
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要再这样对我了好不好,哪怕没有笑靥,只需要陪我坐在一起平静地聊一聊……也好。你这幅样子,我真的难受的要死了,可却还不敢落下唇边的笑,怕你随时掉头离开……
“谢某倒是差点忘了,今天我可是有幸被顾公子三千纹银买下来的一位仙子啊……呵,看来无需等到明日,谢某的名声便能响彻整个京城了!”他说完将门又轻轻合拢,转回身来瞧向孟一乐。
“看来顾公子的确不是记性不好,只是真的自己当成在下的一位恩客了。如此也好,谢某便陪公子一夜,免得这三千纹银花的让你感到不值。”
孟一乐的眼睫轻颤,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喉咙上下滚动,“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缓缓向他走过去,唇边轻笑,眼带讽意,“那顾公子是哪个意思?”
孟一乐摇着头悄悄退了一步,他面对着这样居高临下的谢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即便是解释了也会被他曲解意思,既然说什么都是错的,他就只能闭上嘴保持沉默。
谢林依旧一步步逼近他,“顾公子如何不说了?是被谢某说中了心虚么?”
孟一乐一步步往后退,胸腔憋闷、酸疼的厉害,却只能轻抿惨白的双唇,低下头自嘲一笑:“顾某在娘子……谢公子心中便是这般不堪么,半月多的相处,我留给你的就只有厌恶……吗?”
对方声音冷冷反问他:“那不然,顾公子告诉我还应该有什么?”
孟一乐头低的更狠了,他哑着声音呢喃:“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忽的退不动了,背部撞倒一根红色粗壮柱子上。
孟一乐的脖颈细长白皙,如此弯折着露出一股让人怜惜、惑人的美,浪荡的顾小公子倚靠着红色粗木,衬得他皮肤白皙通透,形成一股绕不开的诱人画面。
他却美的尚不自知,只顾着心中的忧伤,低着头闷闷又问了句:“谢公子嫁与我之后的时时刻刻,也是同今日一般,无半分情意吗?”
问完眼眶里盛着的水终于抵不过重量,悄然低落在衣服下摆,渗透进布料中,了无痕迹。
这本就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句,可痴情的人却还是会忍不住找寻种种借口为对方脱罪,心中避开一万个真相,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