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更省时省力的法子。钱大郎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多费心思,还把旁人搭进去。
——倒也奇怪,看赵瑾之的性子,当是十分板正的人才对。偏做出这样的事,却又不让人觉得惊讶。
“赵大哥有话要说?”清薇见他欲言又止踌躇半晌都没开口,便主动问。
赵瑾之松了一口气,顺着梯子走下来,“前头赵姑娘说的生意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两日找人问过,只需往京兆府登记姓名住址,缴纳一定费用,便可定下摊位。我已找好了人,赵姑娘几时有空,直接过去登记便是。”
他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只是他与清薇非亲非故,就算觉得清薇同马五夫妻往来频繁,也不好多问。
况且,那日冲动之下说出来的,也实在是句实话。清薇不信他,所以就算有事,也未必会说。既如此,多问也无益。
清薇恍然,“有劳赵大哥费心,既是定下了,那就明日去吧。”虽然赵瑾之说她什么时候有空去都可以,但清薇可不会当真。也许对方看赵瑾之的面子上愿意行个方便,却也不可能天天都等着她。而拖得太久,说不定也要影响对方和赵瑾之的关系。
倒是赵瑾之吓了一跳,“这样快?”
老实说,看清薇这几日都在忙旁的事,他还以为她是改了主意,不打算做这个生意了。方才那样问,也多少存了试探的意思。清薇这样干脆的应下,他的担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清薇道,“我这里都准备好了,自然宜早不宜迟。”
“也好,明日我正好休沐,便与你同去。”赵瑾之道。要做生意,自然免不了有些东西要搬运,清薇一个弱女子多有不便,他自然要过去搭把手。何况清薇是第一天去,他跟着去转一圈,也好教周围的人晓得她不是好欺负的,往后自然安稳些。
清薇点头致谢,又站了片刻,见她无话,这才犹豫着走了。清薇将他这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倒有些感动。非亲非故,有人肯这样替自己着想打算,殊为难得。
赵将军当真是个好人,可惜她的事,他怕是插不上手的。
清薇之所以要在去宫门口出摊之前,定下跟马五这边的合作事宜,一方面是想到了这个赚钱的法子,白放着可惜了,但更重要的,是要为自己增加些底气。
让她站在皇城根下,不至于惶惶不安的底气。
第二日一早清薇就起来,生火准备早点。等赵瑾之出现在墙头时,她这里已经都齐备了。清薇见了他,便招呼道,“赵大哥若不嫌弃,也过来一起用早饭吧。”
赵瑾之有些犹豫,之前清薇都是用盒子盛了,让他自己带回去,如今却是要留他用饭的意思。君子慎独,虽然没人知道,但他还是本能的觉得不妥。
只是米粥的香气一直往鼻子里钻,他才起来练了一趟拳,正是腹中饥饿的时候,根本忍不住。最后还是从墙上下来了。
因为赶时间,清薇只用昨夜备下的高汤熬了白粥,又切了自己腌的酸笋和萝卜,炸了一碟子圈圈。酸笋和萝卜清脆开胃,圈圈则是以面粉制成,炸得金黄酥脆,再蘸上一点酱油,配白粥再好不过。
赵瑾之甚至顾不得说话,埋头将一碗粥喝完了,才舒服的叹出一口气,满足的靠在椅子上。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想想自己从前每天清晨不过匆忙在路上买个包子馒头之类充饥,与当下一对比,当真天上地下。
这一瞬间,赵瑾之脑子里不由浮现出祖母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所求的那些,我老婆子不懂。我只知道,有个人替你操持家里,打理诸事,让你每天有热饭吃,便已十分不易了。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还能再求什么?”
105。赵子苏X虞楚(五)
你认得我?”男人沉默的看了她片刻,才将手中坛子小心放下,开口问。
清薇笑道; “虽然未曾见过,但今日来帮忙的嫂子们都言,这长寿坊多赖将军看顾; 才能如此安定。”
高帽子谁会不喜欢?反正只是不要钱的好听话,清薇并不吝啬。
老实说; 之前听说是羽林军中的将领; 她本以为会是个有家有口的中年人。毕竟能入选羽林卫的平民子弟很少; 能被擢拔提升者多半都是靠熬资历。现在见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心里自然也有些忐忑。
所以,多说些好话; 将对方架在道德制高点上,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身安全。毕竟被人看成大英雄和保护神,自然会不由自主的往这个方向靠,不会轻易做出不符合这种“人设”的行为。
比如调戏民女什么的。
清薇很高兴的发现,站在墙上俯视着她的这个男人; 也未脱离这个范畴。听闻清薇的话; 他似乎有些赧然; 忍不住抬手在颈后抓了抓,“姑娘谬赞; 都是近邻; 互相帮衬罢了。”
顿了顿; 又说,“在下姓赵,赵瑾之。”
清薇笑了,“这可真是凑巧了,我也姓赵。”虽然这个姓,自入宫之后便再未用过。其实清薇也不是她本来的名字,是已故陈妃娘娘赐的名。不过清薇觉得比自己从前那个好听,倒更喜欢这个。
赵瑾之面上也露出几分意外,接着就放松了许多。在这时人的眼中,天下同姓之人,若细细推敲起族谱来,往上数几代,说不准都是一家。如此一来,原本因为单身男女对话所带来的拘束和不自在,就消散了许多。
“原来是赵姑娘。”赵瑾之道,“不知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清薇垂眸道,“不瞒赵将军,小女子家中已是无人了。”
“那你怎么孤身一人到京城来?”赵瑾之有些吃惊。毕竟要住在京城,开门七件事,足以拖垮一户人家。就是他这个单身汉,羽林卫俸禄虽不低,但每个月所费颇多,其实也是没什么结余的。若不是自己还有些手段,恐怕连家底都攒不起来。他尚且如此,何况清薇一个姑娘家?
所以如果清薇一个人,自然是住在小地方更好,搬到这里来,却是令人不解。
清薇道,“非是从别处搬来。我自幼便进了宫,今年蒙陛下恩典,方才出宫。只是在宫里时已经托人打听过,我家里已是一个人都没了。既然家中已经无人,回去也没意思,索性就留在京城度日。”
毕竟从小住在当地,和忽然搬回去是完全不一样的。小地方的民风保守,一个单身的姑娘想要住的安稳并不容易,尤其是周围没人帮衬的时候。倒还不如留在这里。
但赵瑾之听了这番话,第一个念头竟不是这些,而是吃惊的看着清薇,“你今年有二十五岁了?”
清薇:“……”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瞧着这般不像么?”
“不像。”赵瑾之老实的回答。
羽林卫负责戍卫宫廷,他自然也是见过一些宫女的。但是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宫女看上去都灰扑扑的十分老气,怎么看也没办法跟清薇联系在一起。
清薇听了他的这番解释,顿时哭笑不得。只得解释了一番宫女职责不同,服饰和装扮也不同的道理。羽林卫能看到的宫女,多半都是做粗使活计的,自然穿着和打扮都力求不起眼才好,可贵人们身边伺候的,若也都灰头土脸,岂不跌了脸面?
不过身为女子,有人称赞自己年轻,到底还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清薇心里给这个赵将军贴上了个鲁直的标签,对他倒生出了几分好感。至少不像是个会仗势欺人的。自己住在他隔壁,想来能省去许多麻烦。
这倒是无形中免去了清薇最大的隐患。毕竟她不怕那些人白天来骚扰,就怕夜里有人偷摸进自己院子里,若是闹大了,她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但有赵瑾之在,就不必担忧了。
一番对话之后,二人都不再这般拘谨,清薇见赵瑾之换了两次手,知道他站在梯子上想必十分辛苦,便主动道,“我今日搬来,行囊还未收拾,就先告辞了。”
赵瑾之松了一口气,“你且去忙。”顿了顿,又道,“咱们既是同宗同姓,自然该互相帮衬,赵姑娘若往后有什么要使力气的粗活,只管唤我便是。”
清薇含笑应了,但却没想过真的叫他帮忙。
邻里一场,对方愿意照拂自己,这是情分。这样的情分岂可挥霍在平日里这些无足紧要的小事上?
反正大魏国民风开放、商贸盛行,这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风气最盛之处,举凡能够想得到的物事,就能找到卖它的人。沿着门前巷子走出去,到了街上,随处可见出来卖力气的年轻男子,花上一点铜子请人并不麻烦。
不过,想到这个“钱”字,清薇将自己剩下的家底取出来又清数了一遍。
大件就是两根金钗,两只银簪并一盒子各色宝石。原本还有一盒珍珠,但珠子不易保存,放久了便会发黄,到那时便不值钱了,因此清薇买这院子时,便将之兑了银子。除却买房和今日置办各色物品的花费,剩下的就是清薇手中能动用的现银:十两的银锭两个,碎银子七八两,三吊铜子。
一盒子宝石,是清薇保命的东西,清点结束之后,她便找来工具,将床底的一块地砖撬开,挖出巴掌大小的空隙,郑重的将密封了的铁盒子放进去,重新盖上地砖,又在上面放了几只箱子作为伪装。除非是要命的大事,否则这些东西,她都不打算动用。
两根金钗是应急的东西,若有个病痛或是意外,才会拿出去兑银子,暂时也用不到。
余下的便是她现在可以动用的钱了,加起来不到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看起来很多,寻常小康之家,一年也不过这些抛费。但那是在别处,住在京城里,早上睁开眼睛,连洗脸水都要花钱去买——不过这个清薇不必担心,她院子里就有一口井,就算水不能喝,平日里使用应是足够了。然而吃穿住行,别的哪一样能省去?
所以虽然还有一点积蓄,但这天夜里,躺在床上时,清薇便开始思量自己要做什么营生了。
她是从进宫时就想着出来了,这十五年的时间,自然不是白费的。之前跟刘嫂子说的话自然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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