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他伏身过去,想看她的脸,却只能看见她一侧的脸颊,“栗青说你病得都起不来了,饭菜也剩很多,脸色也不好。病恹恹的,却还不让请医生。”
“我说了我想离开这里,自己去看医生。”她重复。
傅令元嗓音微沉:“你不是知道这是陆振华的命令,你走不了。”
“那为什么关我?原因呢?”阮舒忽地转过来,“你告诉我,我才能看看有没有办法!”
傅令元怔住。
因为发现她哭了。
第817、共度余生
傅令元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拢她入怀,张嘴便是妥协:“好!我告诉你原因!你别哭~”
“我没哭!是它非要流水出来!”阮舒少见地气急败坏。
她真的没想哭!要不是他的反应,她自己都没发现眼泪莫名其妙崩出来了。
阮舒抬手要擦眼泪。
傅令元快一步低下头,把她的泪珠子吻掉,笑意浓浓:“嗯,你没哭,是眼泪自己流出来。”
阮舒冷着脸推开他,又要背过去。
傅令元早防住了她,两只手在她的两边肩膀上箍得牢牢的:“不是说想知道原因吗?”
阮舒未再挣扎,抬眼看他。
眼瞳乌漆漆,尚泛着残留的水光。
傅令元又忍不住低下来,亲吻她的眼皮,然后平淡无澜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孟欢吹了点枕边风,让陆振华怀疑当时从谭飞手里救走你的人是‘S’,怀疑你也和‘S’有联系。”
阮舒料准到孟欢耍手段的大致方向,却没料到会利用这一点。
最近陆振华正好为抓“S”费心思,即便孟欢不拿出证据证明事实,陆振华也不会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不得不说孟欢的脑筋转得确实快!
“因为怀疑我是‘S’的同谋,所以把我禁在这里,就和陈青洲的骨灰一样的作用,也是诱饵?”她问他确认。
傅令元没有什么表情,极其轻微地点点头。
阮舒心里蓦地一沉:“无论是陈家还是我,实际上都和‘S’没关系,‘S’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现身?那我岂不是一直都走不了了?”
傅令元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没有说话,眼神有点深。
由此阮舒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傅令元好像并没有要和她商量解决办法——这个的确没有办法。
“S”不出现,陆振华那里也不知要何时才肯罢休。
她只能被迫等着,等到陆振华自行放弃。
转念,阮舒则又想到另外一点:“不对,‘S’还是有可能会出现。”
她的手指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他会来找你报仇。”
傅令元“嗯”了一声,肯定了她的说法:“‘S’如果出现,一定是为了找我报仇。”
可这种出现,她并不愿意看到。阮舒即刻深蹙眉:“那他还是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傅令元又“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他不要再出现了。”
然而,这等于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循环——“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阮舒喃喃。
傅令元安抚:“陆振华为了对付‘S’,做了多重准备。也许他买的杀手会比较快有消息。”
“还有这两天我已经不像前几天呆在别墅不出门,故意往外透露自己的行踪,兴许再不久,‘S’就会在半路伏击我。我试试看,有没有办法挑衅他——”
“不要!”阮舒心慌地一跳眼皮,阻了他的话,“不要故意挑衅他。他不出来就不出来了。”
傅令元瞳眸一暗:“我斗得过他。”
“我知道以你的实力斗得过他。”他的强调,阮舒听得出来,“但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
“行了。”傅令元捏捏她的手,“没有但是。早来晚来,我和‘S’肯定会有一场决斗。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再度低下头,他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轻轻啄一口她的嘴唇,确信道:“现在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好好珍惜,你能在我身边多呆几天是几天。”
“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离开海城,远离是非,按原计划的那样,在荣城等我完成任务后去找你,共度余生。”
共度余生……
这四个字所包含的意思,他不是第一次表达。
但浓缩在在这四个看似简洁的四个字里,却令阮舒格外触动。
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又涌出潮湿。
阮舒不知究竟怎么了,情绪怎么比以往更容易受影响?
一点儿都不像原来的她了。
傅令元眼尖地瞧出她眸子里泛动的水光,心即刻又一提,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另外一手捧在她的脸颊,用拇指去压她的眼角,戏谑:“怎么了?你今天的眼睛里是不是安了水龙头?”
阮舒瞪他。
傅令元便收起戏谑,转而严肃脸:“那你是不愿意和我共度余生?”
阮舒看穿他的伎俩,分明要骗她也对他说情话,坚决把“我愿意”三个字藏在心里,出口的是她费解:“我以为是多大不了的。‘S’就‘S’,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却拖到现在,非得我B你。哪里难以启齿了?你在顾虑什么?”
傅令元眸底一瞬黑如浓墨。
阮舒颦眉,猜测:“你还是在担心‘S’会像之前那样抓我去当威胁你的人质?”
虽然她在这点上依旧迟钝,但并解不了傅令元心中梗着的那口不爽。
就像自己的宝贝时时刻刻遭人觊觎。他深知宝贝只属于他,外人再怎样都得不到。
他也一点不认同什么“还有其他人喜欢,说明你眼光好”之类的说法。
他就觉得其他人即便只是在心里偷偷惦记他的宝贝也不行!
他的不说话,阮舒当作是默认。
她觉得他的顾虑没必要:“褚翘平时要上班,也有照看不到我的时候。别墅里守卫森严,其实更安全。”
所以,比起住在心理咨询室时,如今在他身边,她反而更安心。
因为深知改变不了陆振华的决定,傅令元本就已经将她无法马上离开这件事往好的一方面多考虑,而不再浪费时间去纠结它的弊处,此时自然认同她的话。
嗯一声,他重新把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习惯性地想再吻一吻她。
却是顿住动作,眉峰高高一耸,掌心摸上她的额头:“我怎么觉得你发烧了?”
先前没仔细留意,此时一对比,隐隐觉得她的体温貌似略高了些。
未及阮舒回应,他已去从医药箱里把体温计拿了过来。
阮舒静静躺着不说话,任由他把体温计放到她的胳肢窝下去测量。“怎样?你自己有没有觉得烧?”傅令元的视线移回她的脸上,手掌在她的脸上一直摸,又低头来贴她的额头,重新感知她的体温。
阮舒用摇头来回答他的问题。
等片刻,时间差不多了,傅令元把体温计抽出来。
“三十七度二?”他折眉,“你这是低烧了吧?”
阮舒轻轻道:“应该没有,在正常范围内。”
她之前给自己量过一次体温,确认怀孕后,她专门查过,说是孕妇的基础体温确实会比常人的体温略高一些。这个度数是没问题的。
傅令元听言狐疑:“这怎么是正常范围?”
阮舒微抿一下唇,又不说话了。
“你今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傅令元关切,“具体都哪儿不舒、服了?”
阮舒注视着他,细数给他听:“困,犯懒,没力气,想睡觉。不想吃东西,吃的几口都给吐光了。”
“这么多毛病?”傅令元凝眉,“栗青说你昨天胃口很好。是不是昨晚睡前水果吃太多,太凉了伤了肠胃?”
阮舒:“……”
他又犯傻了么……
今天这么迟钝……
傅令元不放心,掖了掖她的被子起身:“我还是去让栗青去把医生找来。”
“不要。”阮舒拉回他。
话题就像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原点,傅令元觉得她奇奇怪怪的:“怎么又不要了?不是都已经谈清楚了?你暂时离不开这里,没办法自己去医院。”
“我知道。”阮舒清浅的唇瓣微嚅,又重新说,“你不要找医生。”
傅令元下压眉峰,见她坚持,换了个建议:“那先给你找点肠胃药吃着?”
“不吃。”阮舒拒绝,“我没生病。”
“可你的体温不太正常。”傅令元摸了摸她的脸,“得给你照照镜子了,脸色和昨天比起来,差太多了。”
阮舒有点绷不住了:“傅令元!”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喊,像被老师突然点名,他愣了愣,报了个到:“我在。”
阮舒朝他伸出手臂,示意他靠过来。
“怎么了?”傅令元伏低身子,目露困惑。
阮舒就着躺在床上的姿势,圈住他的脖子,吻住他。
本是她主动,没两秒傅令元就反客为主了,加深这个吻。
少顷,她埋首在他的颈侧匀着不稳的气息:“不是说我低烧么?不怕我传染给你?”
傅令元轻笑,若有深意:“巴不得和你一起发烧。”
阮舒掐了一下他的后背。
傅令元收了不正经:“吻也吻了,现在能叫医生了吧?我可能被你传染了,顺便一块治。”
阮舒给出的回答却是没变,坚持得很:“不要找医生。”
傅令元愈加觉得她古怪,正想再开口。
耳廓处倏尔贴上来她的柔软的唇,呵着属于她的气息,吐出四个字。
第818、神经病
这四个字真的很难亲自说出口。好不容易出口后,阮舒迅速埋回他的颈侧。
体温好似又有所升高,她这才真正有了些许“烧”的感觉。
她静静等待傅令元的反应。
傅令元一时之间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原本短短的五秒钟,眼下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漫长得阮舒开始忐忑。
傅令元在这时遽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表情完全是懵的:“什、什么?你、你、你重新说一遍。”
口舌都不利索了……
阮舒很想笑。
最后没笑。
但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没听清楚就算了。”
“别~”傅令元手忙脚乱地按住她的两肩,然后似乎又觉自己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讲太重,手马上松开她了。
松开她之后,却怕她又背身不理他,无处安放的两手便紧紧地捉住了她的一手,像极了做祷告的姿势。
“你重新说一遍~就一遍!再一遍就可以了!我保证竖起耳朵认真听!”傅令元的两眼全是殷切,整副架势,就差没把“求”字直接点出口。
阮舒原本就只是因为被难为情带来的浑身不自在才下意识地回避他的,此时哪里见得了他这样可怜巴巴的表情,立刻心软就盖过她自己的难为情。
她勾勾手指头,像刚刚一样示意他靠向她。
傅令元靠是靠了,但这回没让她圈住:“你就这样告诉我!凑在我耳朵边你肯定又特别小声,我怕我又听不清楚。”
“还有~”他紧接着补充,“你慢点说,一个字一个字来~”
“你的要求可真多。”阮舒拧眉,“干脆拿个大喇叭来算了。”
傅令元竟然点头赞同:“好主意!我现在就找栗青要去!”
阮舒:“……”
见他当真起了身,她快速拽住他的衣服:“回来!你还要不要听了?”
“听!听!”傅令元即刻止步回头。
阮舒张了张嘴正要发声。
“等等~”傅令元忽地喊停,颇为紧张地搓了搓手,搓掉手心的汗,旋即摸自己的口袋,想找手机。
裤子口袋里没找着,他记起在衣服口袋里,又焦虑地东张西望找自己的衣服,发现先前被他随手丢在沙发上的风衣,赶紧跑过去。
十分着急。
并且他好像不看路似的,阮舒眼睁睁见他的膝头直接撞上沙发前的茶几。
哐锵一下,把茶几都给撞得挪位,他自己毫无防备之下也没能稳住身形,身体踉跄地往沙发那边倾倒。
但他貌似都不觉得疼,手臂及时按在沙发背上撑住后,迅速伏身过去伸出长臂抓过来衣服,总算掏到手机,再马不停蹄地回来床边蹲身到她跟前。
阮舒其实没抱怨什么,但傅令元生怕她等得不耐嫌他事儿多,碎碎念着安抚:“很快就好!很快很快的!”
快倒是的确快,没两秒他就说:“好了!我做好准备了!”
阮舒看着他手持手机把话筒的一侧靠近她嘴边俨然做采访的样子,愕住:“你干什么?”
“录音。”
“为什么录音?”
“我怕我又没听清楚,或者是我幻听。”
阮舒:“……”
“怎么了?”傅令元紧张兮兮的。
阮舒想要他把录音关掉。
可一记起他方才跑去拿手机的的情形,她心里就又软软的,最终没要求,随便他爱怎样怎样吧。
“所以我现在可以说了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