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是陈青洲的母亲,不是么?是陈青洲的母亲为了惩处庄佩妤这个小三,背着陈玺将庄佩妤卖去城中村了不是么?
如今事实揭露,那个压制了她和庄佩妤八年的男人,却是庄家指派去的?
庄佩妤她本人知情么?知道是她远在江城的娘家,有人不曾放过她,始终盯着她,要她翻不了身?
“庄满仓是谁?”阮舒揪出这个关键人物。
闻野悠哉悠哉地喝一口躺椅旁的鸡尾酒,才回应:“你知道的。”
确实,很容易猜。阮舒狭长的凤眸眯起一下:“你在会展中心安炸弹要炸死的那个庄董事长。”
“庄董事长是现在庄家的当家人?”这个也基本无疑义的。问题在于,“庄佩妤妨碍到他什么了?”
闻野还是同样一句话:“你知道的。”
阮舒一哂,扯着嘴角吐字评价:“真没创意。”——除了关乎家族继承权,还能有什么?
所以才说没创意。有钱没钱,全逃不过这种恶俗的家庭内部争斗。她此趟被带来江城的作用差不多也明了了,是闻野想借她作为庄佩妤的女儿的身份去夺庄家的家产?
阮舒呵呵哒了,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闻野一而再再而三地遮遮掩掩不愿意摊到明面上来讲清楚的。
仅仅故作神秘?
不,不太对劲。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她会认为是自己多虑,但对手如果是闻野,就……
思绪兜转着,她暂且摸不着头绪。
耳畔是闻野在反问:“你觉得怎样才有创意?”
阮舒抿唇,不理会他的无聊,稍加一忖,继续相询自己困惑的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庄佩妤在你们庄家,仅仅是边缘的血亲而已。难道整个庄家的人都死绝了?轮得到庄佩妤来争夺继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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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着急,我没有写跑题,一直都在主线上。
第430、睡前有灯含33700钻加更(修)
“难道整个庄家的人都死绝了么?轮得到庄佩妤来争夺继承权?”
她话音落,闻野挑眉,饶有兴味儿:“不错,和一灯那个神棍多聊了两句,你也有点算命的潜质了。”
阮舒拧眉,什么鬼?
闻野总算把他那碍眼的墨镜从脸上摘下来了,眼神里蕴有一抹精光:“庄家的人确实快要死绝了。”
阮舒:“……”她刚刚不过随口一说……
闻野的表情俨然不像开玩笑。
阮舒静待下文。
闻野却又耍起他那故作神秘的吊人胃口的套路。
阮舒便也不探究。反正往后必然会如今日这般,少不得要她一点点地接触庄家的事。
遂,她耐着性子绕回前一个问题:“也就是说。我所了解的并没有错,庄佩妤的确仅是庄家的边缘血亲?”
庄满仓是庄家的主脉,主脉上的人快死绝了。所以找边缘亲属来继承家统?
不不不,应该不是这样的。
阮舒盯住闻野。
闻野悬数秒笑意,在这个问题上倒并没有隐瞒:“你们家从你太姥爷开始,确实是边缘亲属。”
从太姥爷开始……?阮舒心头在此轻顿,自行循出他的言外之意:“太姥爷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野又喝一口他躺椅旁桌面上的鸡尾酒,二郎腿抖落得愈发恣意:“你太姥爷是当时那任庄家家主最小的一个儿子。把你太姥爷过继给了没有子嗣的一位堂兄弟。”
他点到即止。
阮舒也立时恍然。
这才对上了。否则想不通,庄家明明是个大家族,主脉之外肯定还有许多旁支。闻野看上什么了,非得找一个脱离庄家大半辈子的庄佩妤来争夺继承权,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怎么都没有说服力。
不过依旧存在疑虑——
“我不仅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外姓的女人。”她道出症结和疑虑。
虽说如今的大趋势是提倡男女平等,女儿和儿子一样享有继承权,但传统观念上,除非女儿终身不嫁或者女婿入赘,极少数的人会选择女儿,否则等同于家权旁落。尤其类似庄家这种家族,不可能不谨慎的。
“庄佩妤和陈玺结过婚了?”闻野倏尔问。
“没有。”
“你被认回陈家的家谱没有?”
“没有。”阮舒略一眯眸,模模糊糊明白过来他特意提出的要点——她是庄佩妤未婚先孕的产物。即便陈青洲找到她了,也不曾真正认祖归宗过。闻野要从这两个漏洞之中做文章?
进一步的,她好像也更清楚地明白。同样是庄佩妤的女儿,闻野选择她而不选择林妙芙,撇开闻野曾一语带过的“你的父亲比你妹妹的父亲要强”,大概这也是其中一点原因。相较之下,林妙芙才是真正的外人,而她的身份定位则相对模糊。
“知道你为什么姓‘阮’么?”闻野再问,思维有点跳跃。
阮舒被问住。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
以前城中村里鱼龙混杂非常乱,很多人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比如他们家。她甚至连那个酒鬼兼毒鬼“生父”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只知城中村的左邻右舍和每次庄佩妤的客人们所喊的他的外号而已。
“我为什么姓‘阮’?”她反问闻野。
闻野从躺椅上起身,踱步行至她跟前,仗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睥她:“庄家的族谱记载,你姥姥是‘庄阮氏’。”
她的姥姥,也就是庄佩妤的母亲……阮舒眼波不动,未带任何感情似的,平淡无奇地接收了这个简单的讯息:“噢。”
闻野的眼神里却是谙了一抹她看不懂的古怪,只是未及她细细探寻。便消失,恢复成他一惯的轻蔑和不屑。
然,疑虑依旧满腹。阮舒又挑了个和今日谈及的内容比较紧密相关的:“庄家的继承权三十年前就产生问题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非常明显,已毋庸置疑,否则庄满仓何故那么早之前就迫害庄佩妤?她更在意的是,庄满仓为何迫而不杀?难道不是应该干脆利落地彻底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才对?
闻野却是置若罔闻。走回去躺椅。
ok~阮舒pass掉,尝试下一个问题:“庄佩妤在庄家是什么辈分?我在庄家又是什么辈分?”
纠结的是“姑奶奶”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
当时吕品的反应,分明默许了那个酒鬼的弟弟如此唤她。
“你觉得什么辈分比较有创意?”闻野揪住前面她所埋汰过的字眼不放。
ok~阮舒再pass掉,尝试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让我把继承权争夺到手?”
闻野喝光鸡尾酒,不答,反问她:“你有多大的动力想从庄满仓的手中拿走继承权?”
阮舒则戳穿道:“你之所以要安排我在回庄家之前先见我在城中村的酒鬼养父。还好心好意地向我透露陈年旧事,是为了挑起我对庄满仓的仇恨,从而激发我夺权的斗志。”
闻野默认不语。
阮舒唇角旋开一丝哂意:“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除了满足她的一部分好奇心,她半点感觉都没有,就像在听一个外人的故事,而非她自己同在当事人之列。
或许这近一年来确实经历了太多事,也改变她太多,因此在城中村和在林家时的过往苦难于她而言早已淡如清风。
曾是黑沉的噩梦。但被人叫醒了。
所以当初她能够做到不恨陈家,不和陈青洲计较;现在,一个陌生的庄满仓。又能怎样?
“其实你不必如此。”阮舒淡淡道,“既然我同意和你合作,就会信守承诺。要庄家的继承权是么?我不知道你想要来的具体原因。但我会帮你。”
“另外,出于保护自身的角度,你总把很多事情对我藏着掖着。我无话可说,我也不探究便是。不过,假如是和争夺继承权相关的,我建议你最好和我摊开来明言,我才能更好地帮到你。之于我而言,庄家的继承权什么都不是,你无需担心我知道得太多后生出独占的心思。”
这算是两人认识以来,她对他最坦白直率最掏心掏肺也是最心平气和地一次讲话。
而言毕,阮舒的神思却是有些恍惚,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两三秒后,她反应过来。
她又记起了傅令元。
记起她和傅令元契约婚姻之伊始。
同样的,傅令元要利用她达成他的某些目的;同样的,傅令元不把事情和她摊平讲明喜欢卖关子,逼得她总是临场发挥;同样的,她为此向傅令元不满过。但傅令元搪塞以她聪慧机敏的赞美之词,依旧我行我素,惹得她时不时要恼火地发脾气……
所以是过去积累的经验,令得她如今面对类似的情境,能够从容处之?
阮舒垂眸,勾了勾耳畔的碎发,沉默地甩开脑中的回忆。
闻野则在讥笑:“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没有。”阮舒复抬眸,唇色尚殷红,神色清清淡淡,“你随意,喜欢怎样就怎样。”
“我先回房间。之后有进一步的安排再找我。”
她转身。
夕阳穿透过树叶打在她的背上,落下斑驳,淡漠得仿若有一堵屏障,将世界隔绝在外。
闻野眯眸,自鼻子里嗤声冷哼。
第431、梦里无人
夜里睡觉,阮舒始终重复一个梦境。
是庄佩妤在佛堂里自杀的场景。
一开始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她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就着万籁俱寂的夜,闭阖双眸,嘴唇嚅动,手中攥着佛珠一颗紧接一颗不断地拨动,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停下来动作,睁开眼睛,目光直视佛像。
彼时的她已如凋零的风中残叶摇摇欲坠,青衣在身却骨瘦如柴,眼睛周边也凹陷下去,憔悴无比。
就那么呆滞地凝注佛像片刻,她倏尔笑了……
“……”
阮舒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全是?糊糊的汗,脑中最后停滞的画面里,庄佩妤的脑袋无力地栽在胸口,像极了虔诚忏悔的姿势,两只手依旧抓着那串佛珠,垂落在膝头。
庄佩妤……
阮舒对自己的这个母亲。感到前所未有地困惑。
睡前关了空调。如今密闭的空间里没有通风,空气闷窒得几乎停止流动,喉咙干干的,每一口呼吸都很拥挤。
光着脚踩上地板,她行至窗前,打开窗户,深长地吸一口气。外面涌进来的细密的凉润慢慢浸满肺叶,将梦境所带起的些许躁动情绪稍加抚平。
口干。
原先搁在床头的水杯已空。
阮舒带上杯子走出主卧。
外面的两张床,上铺是空的。下铺的庄爻第一时间察觉动静:“姐,怎么了?”
留意到她手中的杯子:“要喝么?”
他站起身要接过:“我帮你。”
“不用。”阮舒避开,兀自走向厨房。
庄爻跟在她身后。
阮舒打开冰箱倒冰水。
庄爻提醒:“姐,喝温的吧。”
阮舒不予理会,继续自己的动作。
庄爻无奈,只能眼睁睁看她半杯凉水下肚。
却听她忽然问:“为什么不救她?”声音仿若渗透着冰水的凉意。
庄爻一时没反应过来。
阮舒转过身,?淡的灯光之下,两只眼珠子异常地?:“你洞悉佛堂里发生的一切,看到她自杀,为什么不救她?”
庄爻怔住,感觉这一刻在她的目光之下,自己无所遁形。?两秒。他道歉:“对不起,姐。我没有时刻守在监控前面,是之后才发现的。”
他这算承认了,承认佛堂的摄像头确实是他所安装的。
“那么她的其他异常呢?”阮舒幽声质问,“三天。她把她自己关在佛堂里整整三天,抄经文,烧经书。那三天,哪怕一秒钟,你都没有在监控之前?”
她原本不在意的,可此时此刻,她捺不下心里的一股冲动,大有不依不饶似的架势。
庄爻无从辩解,能说的依旧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手指在杯壁攥得紧紧的,阮舒舒缓着整颗心脏的紧缩,问:“你整容成林璞,潜入到林家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庄佩妤作为庄家人的身份?”
“不完全是。”庄爻比闻野利爽不少,但依旧是讲一半藏一半。
“你和林翰在监狱里认识的?”自从知道林翰是他杀的,阮舒便想搞清楚了。
“是。”庄爻点头。
“意外,还是蓄意?”她倾向前者,否则为了和林翰套近乎而牺牲自己的人身自由,代价无疑太大。
庄爻的回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我比他早进去。”
“后来得知他是林家人?”阮舒颦眉,“也是通过他了解到林家的信息,发现庄佩妤在林家的?”
“姐……”庄爻面露一丝为难。
阮舒止住,换了个问题:“我是陈玺的女儿,你是通过庄佩妤和傅令元的对话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