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轻闪一下眸光,笑言:“看来这个助手三哥用得很习惯。”
“还行。”傅令元又翻了一页的报纸。“至少在我问她关于你的事情时,她的表现我挺满意的。”
“……”阮舒别了别头发,“三哥满意就好。”
拿起筷子,她夹起一个生煎轻轻咬一口,里头的汁液比她以为得要多,不慎从嘴角溢出。她放下筷子,一手挡住嘴,一手伸向桌上的纸巾盒,傅令元快一步抽出两张纸巾递过来。
阮舒以为他是递给她的,正打算要接,傅令元却是倾过身来,径直伸手到她的嘴边。帮她擦了干净。
动作极其自然,毫无违和感,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就像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
稍顿一秒,阮舒从他的手里顺走纸巾:“谢谢三哥。”
自己又象征性地抹了两下,她将纸巾丢进桌底下的垃圾桶,端起豆浆。
忽听傅令元的声音再度闲散地传出:“女人确实该多喝豆浆,丰胸。”
阮舒:“……”
傅令元勾唇睨她一眼,补充:“当然。对于傅太太而言,是锦上添花。”
“……”阮舒稍稍往后靠上椅背,转移话题询问。“三哥一会儿是要出门?”
很明显。他身上穿了西裤和衬衣。
“嗯。”傅令元答得十分简单。
阮舒由此判断他可能并不想透露去向。正好她问这个问题也不是为了了解他的去向,“那三哥是否方便顺路送我一程?”
傅令元瞍她:“你要去哪儿?”
“回家。”阮舒理所当然。
傅令元阖上报纸,放下。双手并拢搁餐桌上,稍稍朝她倾身,“这里也是你的家。”
“这样算起来,‘家’还有点多。”阮舒浅笑。
傅令元支起一只手臂,抠了抠嘴唇,含笑看她:“以后你会发现更多。”
“狡兔三窟?”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傅令元耸耸肩,然后才道,“一会儿你本来就得和我一起出门。”
阮舒蹙眉:“去哪儿?”
“先留个悬念。”
“……”
“老大。”堂门外,栗青的身影出现,手边是把不停滴水的黑色长柄伞,将其挂好在伞架后,迈步走进来。紧接着对阮舒问好,“阮姐。”
阮舒从他有点奇怪的走路姿势上收回视线:“你的脚怎么了?昨天打架受伤了么?”
“谢阮姐关心。”栗青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是雨水滑了地。我早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打紧。”
阮舒微微颔首,表情稍松。
傅令元将她的神色的变化收进眼底,转眸望向栗青:“什么事?”
他既是直接问。栗青便了然他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于是直接汇报:“阮姐的车已经全部检查过了,除了油箱曾被人人为破坏。确认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油箱果然有问题……阮舒拧眉,所以半路被拦下,是计算好的。要让她逃不了。
栗青继续道:“停车场的监控我去调过了。巧的是,那里的监控坏了一个星期,所以无论是阮姐的车落停车场的那两天,还是摩托车袭击阮姐的那天晚上,无从调取监控。”
傅令元眸光冷锐,未置一词。
“抓的那些个人的说法还是和昨天一样。是受人雇佣,但只通过电话沟通,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已经到这地步了,想来他们确实没有说谎。现在我们在通过对方付款的那个户头在追查。”
听到这里,阮舒忽然有点怀疑,可能不是林承志下的手。以她的了解。林承志并不是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人,否则她早被林承志拉下马,哪里还能在林氏总裁的位置上坐这么多年?
然而如果不是林承志。还有谁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阮舒想起来一件事忘记和傅令元说:“昨天我被那群人围堵的时候,曾有一辆车停靠在路边。里头的人看见我向他求助了,但是并没有理我。当时我以为对方可能是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受牵连。现在回头仔细想想,我觉得他好像是故意的。”
傅令元的眉峰当即清凛地挑起:“什么人看清楚了没有?”
“我不认识他。陌生的男人。”阮舒竭力回想彼时雨涮器后的那张面容,“大概三十岁出头。短寸头。貌似挺清秀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雨太大。”
“能调到那里的监控么?”方才栗青不是一直在提监控监控的,感觉他调监控跟吃家常便饭似的轻松。
栗青看了傅令元一眼。
第069、邪门的女人
栗青看了傅令元一眼,才回答阮舒:“他们在动手之前,已经毁坏了那截路段的监控。”
阮舒拧眉无话。
“车子型号记得么?”傅令元又询。
“大众。银白色的。”经提醒,阮舒想起另外一条线索,“车牌号应该是海a039……最后一个数字没记住。”
因为先前摩托车事故,他问她细节时特别问过车牌号,她由此谨记在心,未想这么又发生意外。可惜当时视野状况太差,时间也太匆忙,她没能记全数字。
栗青边听边记录下来,打算询线追查。旋即,他先和阮舒说:“阮姐。你的车这几天需要留在车厂进行修理,暂时无法还给你。”
“不用修了。”傅令元插话,“处理掉。换新车。”
阮舒的眼底敛出一丝不悦,面上表情倒是依旧平和:“修着。我这几天先打车。”
话头对着栗青,驳的是傅令元的面子。
栗青没回应,等傅令元反应。
傅令元的单只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身体稍稍往后靠,眼风扫向阮舒,饶有意味:“傅太太身为林氏的总裁,开的却是一辆好几年的老车。”
栗青搭腔劝了句话:“是啊,阮姐,上一回老大让我和十三把你的车送去车厂做检查,就发现了很多小毛病,有些部件也没跟上如今的更新换代。其实存在安全隐患。”
“谢谢三哥。”阮舒抿唇微笑,“就是因为跟了我好几年,彼此已经磨合得默契,开得才更顺手。等到它有一天彻底报废不能动了,再说吧。”
傅令元摸摸下巴:“傅太太念旧?”
阮舒笑意阔开,为了留住这辆车,暂且点头承认:“是。”
傅令元未再勉强。
此时结论已出,栗青继续下一件事,征询傅令元的意见:“老大,后头关着的那群人,他们的头儿为了撇清关系。根本不敢前来认领。现在是随他们在我们这里自生自灭。”
“那不是正好?”傅令元语声懒懒,“全都给陆小爷留着。他昨晚估计没玩够。”随即补一句提醒,“该包伤口的给包伤口,差不多的就先送回去,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
“老大放心,兄弟们都仔细看着。”栗青应承。又听傅令元吩咐,“好手好脚的那几个,不要闲放着啃粮食。你不是说,屠宰场东北角的那面墙,昨天夜里被大雨冲跨了一大半?”
作为跟随自家老大多年的心腹,栗青立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展开一脸的笑嘻嘻:“十三不在,正愁没人搬砖,现在有免费劳动力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汇报:“老大,还有那三个被‘蚂蚁爬树’的……已经烂了。”
顾及着阮舒的在场,栗青的措辞含糊了些,但一点儿不妨碍将意思表达给傅令元。
傅令元闻言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阮舒。
她在看似专心地吃早饭。从她车子的事定音后,她便好像自觉隐在了他和栗青的交谈之外。一副不叨扰他办公的局外人姿态。
微勾唇角,傅令元收回视线,才压冷了眸色道:“挂起来给其他人看,以儆效尤。”
“是,老大。”栗青应承着,肃色退了出去。
转回眸,阮舒恰好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嘴。
“吃好了?”
“嗯。”
“休息一会儿。我们十五分钟后出发。”
“好。”阮舒点头。
傅令元自餐桌前起身,兀自走上楼,不知是要去干什么。
佣人出来收拾餐具。
阮舒便也离开餐桌,转去客厅的沙发落座。盯了会儿窗外的雨帘,掏出给马以打了个电话。
马以没接。大概在忙。
阮舒给他发了条微信。告知昨天傍晚再次爽约的缘由。虽然现在才想起来,其实已经太迟了。
发完微信,她顺手点开新闻,刷了几条后,手指微顿,转而打开网页,搜索“蚂蚁爬树”。
首先弹出来的全都是菜名。
略一忖,她重新跳转到一个专门提供问答的网站里去,搜索关键词,这才找出了答案。
“在人的下,体涂满蜂蜜或麦芽糖之类的甜食,再将装有蚂蚁等小昆虫的塑料袋封闭,任由啃咬……当然,将蚂蚁换成螃蟹、蝎子等带钳脚的动物,效果更佳……”
简单浏览,捕捉完关键信息。阮舒关掉页面,收起。
没隔几秒,楼梯传来傅令元的脚步。
下来后,脚步径直朝她过来,最终停在她身后。
下一秒,有外套披到她的肩:“穿上。”
垂眸瞥一眼。
是一件蓝黑色的女士长款呢大衣。
和身上的香风红裙子一样,都是全新的。
不动声色地确认后,阮舒将手套进衣袖:“三哥这里总是不缺女人的衣物。”
傅令元的身上也多了一件蓝黑色的男士长款呢大衣,和他给她的这件。就像情侣装一样。他嘴里叼着跟没有点燃的烟卷,帮她将被压住的头发从里头拨回到外面来。
“谢谢三哥。”阮舒道谢。
傅令元扬起一边的嘴角,回应她的前一句话:“以后我这里所有的女人衣物,都只归傅太太所有。”
***
傅令元自己开的他那辆黑色吉普,抵达的是郊区的一个休闲牧场。
泊好车后,傅令元一手撑伞,一手搭在阮舒的腰上,沿着鹅卵石路一路走。雨小了许多,伞足够大,路修得也很平整,两人这样徒步,倒是既没淋到雨,也没溅到水。
他没说话,她亦不主动找话。
因为雨天,户外的休闲场所几乎没见着人。而傅令元带她去的最终目的地,是钓鱼湖泊区域。
木制廊亭的钓鱼台上只有一拨人,十个左右,有男有女。
收伞跨进亭下后。阮舒粗略扫一眼,辨认出几乎全都眼熟的人。有的是她以前在其他场合接触过的,有的是那次牌局和傅令元同桌的牌友。她心中顿时有数,在场的是傅令元在傅家那一个圈子里的玩伴。
单明寒最先注意到傅令元,不满地嚷嚷:“你小子迟到半小时了!”
话音落下,转眸他才看见傅令元身边还跟着阮舒。脸上的表情顿时收住。
其余人也同样停住手里的事情,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齐刷刷将目光投到阮舒身上,好像她是不速之客。
傅令元完全泰然自若,接住单明寒的话:“晚上的饭局我埋单,算作谢罪。”
有其他人顺势将场面重新活络开:“原来是林家二小姐。傅三你早说要带女伴过来嘛。”
“你们带女伴,难道会提前与我打招呼么?”傅令元笑着怼回他们,随即揽着阮舒走向单明寒。
单明寒正坐在藤椅里,吃着桌上的餐点,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干嘛?来了钓鱼台不钓鱼?”问着,傅令元和阮舒一起坐下。
单明寒古怪的眼神已从阮舒身上收回,应傅令元的话:“也不知是谁最早出的这馊主意,大冬天的来钓什么鱼?下这么大的雨活动都不取消。”他朝一流儿的鱼台扬扬下巴,“放眼望去,整片湖可就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还不好啊?没人和我们抢鱼钓!”有人接话,“一听就知道你不懂。这种天气鱼因为缺氧会浮得比平时浅,最容易上钩了。”
“去去去去去!钓你的鱼去!出这馊主意有你的份!”单明寒扭头嚷对方两句。
又有人搭腔调侃单明寒:“我才这种天气,他最想做的应该是和他女朋友在酒店开个房,做到死也不出门,哈哈哈。”
“对啊单明寒,你今天这位新女朋友看起来很青涩啊?是没开苞的大学生吧?我瞅着她那走路的姿势就是个处儿。你勾搭上人家几天了?还没弄上?越是外表清纯的女人,在床上越能骚得开。你抓紧时间搞啊!”
荤调子一开,总能引起众人的哄笑。
单明寒表情一黑:“最近是谭飞不在了,你们几个才一股脑往我这里开玩笑。”
话题转至此,一人问:“说起来是啊,谭飞消失有一阵子了吧?杳无音讯的,你们谁最近见过他?”
另一人道:“不清楚。他是最爱凑热闹的,最近几个趴都没见着他人,我也正奇怪。”
“是谭家出状况了么?不对吧?没听说咯。”再一人接口。
有人狐疑:“好像谁说过。前些天在医院见过他。”
“保不齐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弄得太激烈,受伤了。”再有人轻嗤。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