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密密实实的裹在被子里,只露颗脑袋,一个赤裸着上身坐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肉,谁也没再说话,却有一股莫名地安宁感在弥漫。
毕竟是油腻的东西,即便美味,适量的几口之后,阮舒便吃不下肚了。傅令元未勉强她,又开了瓶牛奶送到她嘴边。
阮舒小口地抿了两口。
因为是他在喂她的,力道难免有点没掌控好,瓶口倾斜得太过了些,阮舒抿完便感觉嘴唇上方沾染了溢出的奶渍,打算让他抽张纸巾给她擦一擦。
然而未及她出声。傅令元率先倾身过来,研磨在她的唇边,舔掉了奶渍。紧接着顺势叼住她的唇瓣,继续缱绻。
阮舒从被子里伸出手掌,停在他心脏的位置。感受他心跳的律动。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
傅令元就和之前执着于让她挂红绸、写心愿卡片、点孔明灯一样,也执着于要她看日出。
阮舒顺他的心意,窝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静默地望向遥远的海面。
有些原本不以为的风景,真正静下来心来体会时。才能感受到美好。
朝阳前期爬升的速度挺慢的,但一团深红完全窜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快得她来不及反应,万物便被悉数染了红装。
傅令元埋首在她的脖颈。贪恋地嗅她的橙花香:“傅太太还记得我昨晚说过什么?”
阮舒凤眸微眯,思绪飞快地转动,闪过诸如不许闭眼、阮阮好紧、看着我、阮阮水真多以及询问她难受不难受、疼不疼,询问归询问,他继续还是继续。
沉了沉呼吸。她止住这些乱七八糟,浅笑:“三哥说过的话太多。”
傅令元轻轻掐一把她的腰:“想不起来就接着想。”
阮舒却是煞风景地问起他另外一件要紧事:“三哥不是说,曹旺德每周六都会去保龄球馆?华兴的幕后老板该有眉目了吧?”
“昨天下午的事情,我还来得及问情况。”傅令元的两片唇瓣在她的后颈缓缓地摩擦。
“栗青和十三不是都跟来了?谁去负责帮我蹲守保龄球馆?”阮舒被他渐渐燃烧着体温。
傅令元嗤一声:“我的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栗青和十三两个人能用。何况,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他们两个亲自去。”
“所以在三哥眼里,我拜托的事情就是小事?”阮舒故意挑刺,略微僵硬的身体被他的手臂搂得紧紧的,挣脱不得。
“傅太太有点瞎转移话题了。”傅令元轻笑着戳穿,不过还是回应了她的“无理取闹”,“嗯。傅太太拜托的事情确实是小事,不必栗青和十三亲自去,陪傅太太来南山,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强调了,但经过昨晚,阮舒才完全意识过来两天的南山之行分明是他为她设下的陷阱。她被他撩得痒痒的,好似有小簇的火苗连点成线。
“傅太太还要继续瞎么?”傅令元嗓音清沉,“我的日出看完了,傅太太也吃饱了。该喂我了。马医生也等着我们汇报这次的治疗成果。”
理由真是说得义正言辞。
阮舒抿唇无话,呼吸急促。提议:“三哥再问我些话。”
“不需要。”傅令元的口吻十分肯定,拒绝了她再打算一心两用。
她明白,他这是循序渐进。阮舒却认为自己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般自信——她还是有点毛。察觉他要直接在这外面进行,她阻断他:“先回帐篷。”
“这里没有其他人的。”傅令元闲闲散散地勾唇,“我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吸天地之灵气。”
阮舒:“……”
傅令元不再逗她,敛起玩世不恭,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线:“别怕。你已经没事了。你现在状态很好。完全可以的。一切从昨晚开始都已清零,重新开始。你是完完整整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
阮舒凤眸湿润清亮,安静地看着他,深深地呼吸两口晨间山林的空气。
清亮,干净,透彻。
穿过她的五脏六腑,洗涤体内所有浊气。
第155、那个男人是我
很清醒,比昨晚在帐篷里时还要清醒。
阮舒一眼不眨地紧盯着他,非常清楚地知道,此刻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傅令元。
是他平复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是他挑起了她对性、爱的渴、望。
她想要他。
她很想要他。
“……”
身上全是汗,黏黏腻腻的。
傅令元深深折起眉头,凝注她的脸,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水:“为什么哭?”
她不是个轻易会哭的女人。
目前为止,他似乎就见过两次她的眼泪。
一次是接受催眠的过程中,沉重的往事带给她的折磨。
一次是现在。
他不认为是他的动作让她痛到哭。两人做过的这些次,她从未因此流过眼泪。
阮舒闻言微怔,才发现原来自己无声无息竟是流了眼泪。
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此刻心中并没有在想任何值得伤心难过的事情。而他的热胀虽然让她快要窒息。但更多的是让她欢、愉。
“没什么。”阮舒轻轻摇头,转瞬眉眼舒展开一抹笑意,“觉得开心。”
这个回答傅令元显然听得十分顺耳,挑着菲薄的唇,凑至她的耳廓,灼烫的呼吸加剧她的体温:“慢慢来,我会让你更开心。”
阮舒侧头,柔软的唇瓣若即若离地触碰他的脖颈,唇线弯出的弧度更甚:“好。”
傅令元伏回身,看到她难得地眼神温软,毫无往日的清冷和锐利,而她的笑意恬然,似一朵新绽的芬芳梨花。
他禁不住伸出手指,指尖沿着她的眼帘描绘过去,再勾勒回来,于她若隐若现的泪痣上稍一顿,最后擦掉她眼睫上沾染的泪珠,勾唇:“终还是让我见到了傅太太的梨花带雨。”
闻言略一忖,阮舒隐隐约约记得,好像确实很早之前有一次,他摸着她的泪痣,说想看她在床上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抿唇笑——她这哪里够得上梨花带雨?
未及多想,他骤然发起进攻。她抱紧他,有点贪恋地任由他摆布。
来自卧佛寺的浑厚的晨钟鸣响悠远地传来。久久回荡于漫山遍野,而她置身于大海中随波摇动。
“……”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已然天光大亮,身周包围着阳光的味道,啾啾的鸟鸣和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阮舒茫然了两三秒,想起来她现在真的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折叠躺椅后来没能承受住两人的体重,散架了,幸而这块区域的地面比较平坦,当时他们懒得中断再折腾,随意地铺了被子,继续。
偏头,旁侧男人似还在熟睡中,上半身露在空气中,有一缕阳光恰好穿过林间的缝隙斑驳地打在他的皮肤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光。
毕竟春日的气温不算特别暖,他好像还一直都在光膀子,阮舒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
傅令元显然有所察觉,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两分,貌似因为被她吵了眠,所以有点不悦地闷哼一声,眼都不睁,像是怕她着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重新放回被子里,将她往他怀里拽:“傅太太精神尚可?”
怎么可能尚可?就算尚可,她也不能承认。她能给他的,全部都给她了,而他也是够拼地折腾她。
他不着急起来,阮舒自然也不着急。没再说话,亦没再动弹,虚虚地凝盯树林上方,有点放空自己,同时感受到他的坚硬。
眼睛忽然被横伸过来的手掌所遮挡。阮舒下意识地阖上眸子。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他吻上来,唇很软很凉,强势得让人无从拒绝。
深吻结束,傅令元紧紧地抱着她。她的发梢扫过他的脖子,痒痒的,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阮舒平复着喘息,心思飞快地转动——就在他方才遮住她的眼睛吻她的时候,她的心头盘旋上来一件事,或许……应该告诉他。
未及她组织好语言,傅令元又似见鬼般地察觉到她揣了心事,率先发问:“傅太太在想什么?”
阮舒抿抿唇,开口提及:“三哥不是曾经问过我,在三哥之前,有几个男人进来过我的身体?”
这是他的原话。
因为角度的缘故,她此刻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原本正拿下颌冒头的胡茬刺刺地蹭她的额头,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他滞住了动作。随即应:“嗯。”
十分简洁的一个单音字节,阮舒丝毫分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稍一顿,她侧身,从她怀里抬头,与他面对面而躺。
“傅太太要讲的话貌似很郑重。”傅令元噙笑,伸出手指缓缓地摩挲她的眼。
“是有一点。”阮舒目光笔直地与他对视,“三哥其实得排第三个。”
“第三个?”傅令元像是瞬间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关于那件事,她的记忆本就没有多少,感受也没多深,没有太多话可说,也不想说太多,遂阮舒一言以概之:“几个月前,我还和另外一个男人上过床。”
傅令元的瞳仁微微敛起,手指还在沿着她的眼帘轻轻摩挲,表情颇显高深莫测地凝注她。
阮舒没看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便听他口吻好奇地追问:“谁?”
“不知道。”阮舒回答,“陌生人。我没见过他的脸。”
“嗯?”傅令元自?间发出不解的语音。
阮舒稍微解释了一下情况:“在三鑫集团的慈善晚宴上,我被当众爆出的那张半裸照,就是我和那个男人上完床后。”
“那天是谭飞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我一时不察,中了招。”这个跟头是她今年来栽得最狠的一次,至今提起来,她都想把当时粗心大意的自己揪出来打一顿,是以语气不免比方才冷了些,“谭飞把我带到酒店后。因为临时有事离开了,留了我一个人在房间。我不清楚后来那个陌生的男人是如何进来我的房间的,具体过程我也没有太大的印象,总之等我清醒过来以后,已经被占便宜了。”
她刻意避开了用“强、奸”这个尖锐的词。但她所描述出来的情况,足以表达这个意思。讲完后。阮舒沉默地注视傅令元,等待他的反应。
傅令元的指尖停留在她的脖颈上,表情未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问:“傅太太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有好好调查?”
“刚开始调查过,但线索少得可怜,根本查不下去。”阮舒就势抓住他停在她脖颈上的手,拉了拉他腕上的表,“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男人的表带和三哥的表带是一样的。”
“噢?”傅令元的眸底深处有暗光在浮动。
阮舒见状极轻地蹙眉,隐隐感觉到一丝的古怪,具体又说不出来古怪在哪。
“表带查不出东西?”
“查不出。范围太广。”
“所以傅太太就放弃了?”傅令元眸色深深,依稀蕴一抹兴味儿。
这抹兴味儿在阮舒眼中完全有点莫名有点无端。捺下狐疑,她泛出一丝嘲弄,回答:“后来想着反正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这件事也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太大的破坏性影响,不想浪费时间,就放弃了,只当作被狗咬了一口。”
“被狗咬了一口……”傅令元微微眯眸。
“怎么了?三哥有什么问题?”阮舒拧眉盯着他的神色,觉得他这一下的反应尤为反常。
“傅太太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是……?”傅令元的表情愈发高深莫测,口吻别具深意,问,“要我帮你把这个趁人之危的男人找出来揍一顿?”
阮舒安静数秒后,明媚笑了:“三哥的一系列反应。算是让我相信,三哥确实不在意我曾经有过几个男人。”
她记得他说,他在意的是那个“曾经”带她的痛苦。所以现在他揪出了林平生,帮她解决痛苦。
阮舒唇角微弯,凑近他,轻轻碰了碰:“我告诉三哥这件事情。只是想让三哥知道我身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而已。”
可能是他说的那句“完完整整地只属于他一个人”触动到了她,这件本来无所谓的关于她的臭皮囊的隐私,她觉得他有知情权。反正最重要的那件,他都知道了,干脆全部告诉他。
曾经的一切清零。现在的她正按照合同卖肉给他,那么她的身体暂时完完整整地只属于他一个人,是没错的。
傅令元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充满研判:“傅太太不在意被那个男人趁人之危?”
他有此一问,其实是令阮舒稍微意外的,她凤眸不觉眯起。语气略冷:“三哥现在是觉得我对性关系太随意?”
傅令元笑了,笑得有点懒,搁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抚在她赤果光洁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傅太太对性关系确实太随意,几乎把全海城的男人都睡过,我头上绿得冒油发光。”
这样的故意调笑,反而比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来得更有效果。更能缓和方才一瞬间的紧张气氛。
阮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