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招就已经落了红灵犀一成。
看着红灵犀满身的华贵，陈瑶越发的抿紧了双唇。
想着自己从前苦苦哀求不过想得一件，老头子都不肯松口，如今竟倾囊都赠给了红灵犀。想着自己灰溜溜被赶出府，而红灵犀却如此高调光鲜的要成为太子妃。
☆、第六十章 舌 战
可是……她不敢，她知道红灵犀已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个能够任由她欺负的主儿了。
可越是清楚的明白，陈瑶的心里就越不平衡，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浑身也瑟瑟的抖了起来。
红灵犀看着陈瑶几乎快憋出内伤的模样，笑容却越发的清亮。
“表姐，今日妹妹是特来祝贺你的。”陈瑶举起手中的酒杯，笑得眼风嗖嗖，寒芒如刀，“不过，表妹不请自来，表姐不会怪罪吧？”
“哪里会呢？”红灵犀淡淡一笑，“虽说姑妈已嫁了，可父亲念旧，终究也还当你们是一家人。倒是你们这样，就不像一家人了。”
陈瑶脸色一沉，知道红灵犀指桑骂槐，反唇相讥道：“表姐说得是，不过我可真比不过表姐啊。竟连一向坐怀不乱的太子殿下都被你吸引了，也不知太子殿下是看上表姐哪里了？”
“这个问题，妹妹恐怕得问问太子殿下了。”红灵犀笑得四平八稳，“向陛下求亲的，可不是我呢。”
陈瑶也跟着笑了，“听闻姐姐喜欢古琴，原本想赠姐姐一把焦尾，可却没有买到，只得借花献佛，用这杯水酒赠姐姐了。”
焦尾琴乃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定情信物，司马相如朝三暮四，最后使得卓文君黯然早逝，陈瑶此时却说要用这琴相赠，分明就是诅咒慕容昊和红灵犀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
云氏一直按捺的情绪，终于就要爆发。浑身散发出当家主母的威严，森森然就将陈瑶笼罩在侧。
陈瑶却已是破罐子破摔的性子，今日又是心灰意懒，竟不曾惧云氏，反而是昂起了下颌，骄傲的看向云氏和红灵犀。
她自认说得在情在理，红灵犀不好当众驳斥自己。
她一心想看红灵犀出糗，却听红灵犀淡淡道：“妹妹好没眼力，焦尾虽好却不吉利，没有购到正是天意，想必灵犀与太子殿下，定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红灵犀说罢，不等陈瑶再开口，又说道：“瞧妹妹仿佛又瘦了几分，今日便多吃一点儿，对了，这酒是父亲好不容易寻来的十五年花雕，想必最合妹妹口味了。”
红灵犀说这句话时，略微放高了声量，周围的宾客听见，都笑着附和起酒好来。
女儿红是指女儿从出生埋下，到女儿出嫁的酒。而花雕正好相反，指女儿出生所埋，却未等成年便夭，故而称为花雕。
红灵犀这一句，更较那焦尾之事毒辣了几分，陈瑶看着周围满是笑意的脸，却只觉得那些笑脸下都是嘲讽、鄙夷。
她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开红灵犀就跑出了前堂。
红灵犀眼底的锋芒顿时收敛，带着一贯温婉的笑意随着云氏周旋起来。
陈瑶一口气跑了许久，直到人声渐渐缥缈，她才停住了脚步。
院子安静至极，夜风摇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却越发显得这院子冷寂。
月色下，一朵鲜红的玫瑰开得极艳，陈瑶一把扯下玫瑰，却不慎被刺扎了一下，她顿时恼着将玫瑰扔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脚又一脚。
“贱人，贱人，贱人……”陈瑶狠狠骂着，直到玫瑰变做花泥兀自不解恨，刷一把抽出袖子里的短匕首，朝着地上的泥土狠狠的扎下去。
“红灵犀，红灵犀，我杀了你，杀了你……”月色下，陈瑶宛若修罗，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道：“你竟如此恨你表姐？”
陈瑶头皮一炸，循声回头，只见黑暗里缓缓走出一个男人，玉树临风，英俊帅气，只眉宇间似乎带了一股浓浓的阴唳之气，狭长的眼眸流光暗转，人已经走到了陈瑶跟前。
陈瑶急忙起身，在袖笼中将手上的泥土拍净，怯怯的低头道：“楚湘王殿下。”
慕容御伸手掐住陈瑶下颌缓缓抬起，眼眸闪过丝满意，“南珠、鸡血珊瑚、月光纱，在本王眼里，都不如你此时美丽，那些东西，又怎么配得上你？”
陈瑶脸颊一红，似要滴出血来。
“何况，那样的东西，在本王的府库中也不过是三流之物。”慕容御说着凑到陈瑶脸颊边，耳鬓厮磨，“只要是本王的女人，这些东西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陈瑶浑身一颤，望进慕容御眼底。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虽然慕容御不如慕容昊身份尊贵，可是，慕容御也同样是皇子，任何一个皇子在太子未继位前都有机会博一次。
陈瑶思及此，甜甜的露出了笑脸，“殿下，瑶儿知道这府中有一处风景极好。”
“哦？”慕容御眼底有了然，“那本王便随你去看看。”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陈瑶从前所住，现在荒了的院子，不一会儿黑暗之中就传来了愉悦压抑的喘息声。
临近亥时，红府门前的宾客才陆续散去，热闹的红府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夜风吹拂，让这样的宁静越发的明显。
云氏捶了捶肩膀，扶着红庭说道：“灵犀，你也回吧，累了一日，早些歇了。”
红灵犀点头，目送红庭和云氏并肩携手而去，眼底满是欢喜。
“小姐。”雨涟却忽然凑过来，红灵犀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朝她微微摇头，主仆二人快步回到院子，红灵犀才朝雨涟道：“说罢。”
雨涟凑近红灵犀，小声说道：“小姐，我刚才见到表小姐，上了一辆看起来挺好的马车。”
红灵犀低垂着眼帘没有动，唯独拿着盖碗茶的手一滞，“知道去哪儿了吗？”
“不知，不过，我让家丁跟去瞧瞧了。”雨涟说着，想了想道：“小姐，刚才我看见两个人从里屋出来，那女的鬼鬼祟祟，身影看起来，似乎也像是表小姐。”
红灵犀心底冷哼一声，陈瑶还真是不安分。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厮站在院子门口咳了一声。
雨涟急忙跑了出去，很快又转了回来，“小姐，那马车去了楚湘王府。”
☆、第六十一章 轨 迹
红灵犀的手一抖，盖碗茶里的水顿时溅了她一身，雨涟急忙伸手去接茶碗，却没有注意到红灵犀双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慌。
“你下去吧，我累了，今夜不用你伺候。”红灵犀打发了雨涟，端坐窗前，窗外花影摇曳，夜风泠泠，让她头脑越发清明。
上一世，陈瑶便是和慕容御狼狈为奸，害了红府满门。原以为这一次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更打压了陈瑶，很多轨迹应该都会跟着改变。
例如，小团子，例如慕容昊，可是，她千算万算却依旧没有算到，陈瑶终究还是和慕容御勾搭在了一起。
红灵犀忽然意识到，是不是细枝末节的事她可以改变，可是，重要的事情还是无法改变呢？
既然如此，那么，她对于陈瑶就不能再采取放任的态度，而是要让人多多盯着点儿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红灵犀还未梳妆，就见雨涟从外间跑进来，“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
红灵犀梳着头问道：“知道是谁吗？”
“就是上次来宣旨的那位公公，夫人让我叫小姐快出去。”
红灵犀眉头微皱，昨夜思量陈瑶和慕容御的事，她都没怎么好睡。
雨涟却推了红灵犀起来，手脚麻利的替她打扮了一番，匆匆就来到了前堂，红庭和云氏早已陪在公公身边，三个人谈笑风生，倒也和乐。
“灵犀见过公公。灵犀来迟了，还望公公见谅。”红灵犀礼数周到的见礼，公公含笑扶起了红灵犀。
“太子妃客气了，老奴可受不起。”公公说着，转头看向红庭，“红大人，你可当真是好福气啊。”
红庭拈虚含笑，“公公过奖了。”
公公又看了红灵犀一眼，“既已了事，那老奴就先回去跟陛下交差去了，红大人若是不弃，改日再叙。”
红庭和云氏急忙起身相送，一家三口并肩立在府门口，目送公公的马车消失在眼底。
红灵犀才看着春风满面的云氏和红庭道：“父亲，娘亲，公公是来宣旨的吗？”
云氏闻言转头，看着红灵犀水灵灵的模样，眼底都是宽慰，她伸手替红灵犀将鬓边发丝理顺，笑道：“说起来，这一次，为娘的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怎么？”红灵犀越发不解，望向红庭。
红庭一笑，“陛下刚赐了你娘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为父不过三品你娘如今足足高了为父两品。”
云氏羞涩的看了一眼红庭，补充道：“陛下还赐你弟弟可以去国子监读书。”
红灵犀闻言眼睛一亮，“当真是大喜事。”
“可不是嘛，能进国子监，那便是天子门生，今后还差得了？”云氏说着牵过红灵犀的手：“女儿啊，虽然娘亲高兴，可是，娘亲也着实为你担忧，宫中不比家里，处处都是陷阱啊。”
红庭急忙道：“说什么话呢？有太子殿下在，你害怕女儿吃了亏不成？”
“是，是，是，是我多话了。”云氏连忙道，“陛下让你弟弟尽快入学，今日下午就得去报道，你若无事，便陪为娘一起替他收拾收拾东西如何？”
“这是自然的。”红灵犀随云氏进了内院。
景哥儿不在，只得两个丫头在院子里打扫，云氏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询问了一番，命人去将景哥儿寻回来。这就开始亲自动手替景哥儿收拾起来。
母女俩正收拾着，一道青色的身影飓风般就卷了进来，“娘亲，姐姐，小厮来报的可是真的？我当真可以去国子监读书吗？”
红灵犀起身看着这个素来活泼好动的弟弟，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样的话，谁敢造假？”
景哥儿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姐姐，那我真的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了？”
“若不是真的，娘亲和我来你院子干什么？赏花么？”红灵犀侧身让开，景哥儿床榻上早已收拾了两只大箱子。
云氏起身道：“都是些你惯用的东西，暂且先带这些吧，若是不够再慢慢添置。否则第一日去就带太多东西，怕你被人笑话。”
景哥儿大咧咧往床榻边一坐，“少带些无妨，带多了反而麻烦。”
“瞧你这大大咧咧的模样。”红灵犀用脚踢了一下景哥儿的足尖，“进了国子监，便不比在家里，处处都得礼数周到，小心翼翼些。”
云氏闻言不住点头，看着这一双儿女，眼底都是满足的笑意。
“知道了，姐姐！”景哥儿起身，“那我现在就走吗？”
“急什么？午饭一起吃了再去。”红灵犀拉了景哥儿坐下来。
前一世红府满门皆被慕容御派人灭口，末了还放了一把火烧得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那满是焦臭的空气，诡异如焦炭般扭曲的身躯。那些鲜活的生命都化为脚下支离破碎的粉末，炽热得能够烘干她眼泪的余热。
那些一夜夜出现在她梦中的可怖画面，如今，或许都要远去了。
景哥儿去了国子监，天子门生何等尊贵，慕容御再是大胆，恐怕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地下做什么手脚了吧？
思及此，红灵犀的心底略微宽慰。自己一番努力，终究不算都是白费。
景哥儿看着红灵犀情绪起伏的双眸，讶异的唤了一声“姐姐”
红灵犀这才回过神来，牵住了景哥儿的手，“姐姐就是担心你。你素来活泼好动，宫中规矩太多，怕你一个不小心，便惹了人也不自知。”
“姐姐放心，我有分寸。”景哥儿自信的一笑，“何况，也不光是我一人，李大人、王大人家的公子也是一起的。”
红灵犀闻言板了一张脸：“景哥儿，你可得记住了，你去国子监是学习的。可不能想着离了家，便可一味贪玩。”
仿佛被红灵犀看透心思，吐了吐舌头，“姐姐，我记住啦。”
说话间景哥儿就站了起来：“姐姐，午饭不吃了，我约了王李两家，一同去国子监报道。”
景哥儿说着挣脱了红灵犀的手，转身就跑。两个家丁急忙提了行李就追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计策（1）
手心里乍然没有了景哥儿掌心炽热的温度，让红灵犀心头一空，她“哎！”了一声就跟着追了两步，却哪里追得上少年人的脚步，只得悻悻然的立在院子里。
云氏走到红灵犀身边，握住了红灵犀的手，仿佛安慰自己的喃喃道：“国子监管理甚严，不会有事的。”
红灵犀点了点头。如今，也只得这么想了。
这厢正在伤别离，而红府的另一侧，却是阴云惨淡。
三姨娘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低头把玩着手上新涂的鲜红丹蔻，一边听着丫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