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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心中感念黛玉果然有信义,这种诚,她能感觉得到。她与黛玉有些相似,初见时只觉对方清冷,相识了,才知对方真诚。
黛玉看到止桥宛看他与水溶的目光清澈如水,而瞥向卫若兰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与柔情,转瞬即逝。从此止桥宛的千般柔情只为斯人。
黛玉伸手拦了,淡然点头道:“没关系,宛妹妹身体不好,要修养才是。”
紫鹃沉着脸说道:“我们姑娘也病了一夜,只为了答应了止姑娘,为不失信,也不顾病休,依约前来。”
止桥宛心中一叹,她果是女中君子,轻声道:“林姐姐,不用惦记我,学绣也不在这一日。你也要好好养身子才是。”
水溶见黛玉摇摇的样子,薄责道:“师妹还不回房,等养好了,你们再绣不迟。”
黛玉对止桥宛浅浅一笑,作辞回身往外走。水溶出来追上,伴在黛玉身边,黛玉并不理他,二人无语走了一路,方进了梅园,黛玉停步,在厅中坐下小憩,看着窗外梅树。
水溶坐在黛玉身旁,见黛玉不理睬他,不由心中难受,疑黛玉对他与止桥宛生了误会,眼中生痛,倾着身子道:“师妹,”
黛玉回眸一笑,伸手拦了他道:“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心。你对止姑娘是对亲妹妹的感情,对她的关心也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爱护。”
水溶心大宽,握住黛玉的纤手道:“师妹惠质兰心,是水溶错解了,错以为你疑了我,看来水溶不如师妹心胸。”
而黛玉没有抽回手,含情脉脉,任他温暖的心传到她的心上。
水溶放下心头疑虑,不免嗔道:“我还有话呢,以后你还听话不?”
黛玉哼了一声,往回抽手,另一只手轻轻推他,水溶笑而不放,也不加力,黛玉只抽不回来,良久方任命,点点头轻声道:“受苦的是你。”
水溶笑道:“受罪的是你。快回房躺着,休息好了,我可要烦你给我做香袋。“
正说话间,卫若兰扶了止桥宛进来,见她二人执手相握,眼中唯有彼此,止桥宛淡然一笑,提着的心放下,与卫若兰含情相视,转身悄然出去。
可叹止桥宛昨夜寒风中为谁立更宵,那院中传来的琴声与笑声,声声响在她心上,她真的病了,这一病,方解何为真情?方知情在何方。
黛玉闻言起身,水溶扶她回了房中,扶她在床上坐好,端了蜜黄清白水,递到黛玉口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喝下。
第98章 王府看黛
水溶与止桥宛坦诚以兄妹相待,止桥宛终于放下对水溶的心思,接受了卫若兰的情意。而黛玉与水溶也两心不疑,心中、眼中只为对方。
黛玉躺下乖乖养病,水溶展身回到书房。
彼时卫若兰已回书房,水溶看一眼卫若兰,见卫若兰眉头不再纠结,知他已与表妹有了进展,至少表妹开始回应他的付出,偿了他的相思之苦。水溶终于松了口气,止桥宛终于明白了他长久以来的兄长之情,放下了对他的情意。
他原以为这次表妹止桥宛又如从前般借生病来让他关心呵护,他便一如以往般要卫若兰去照顾她,而自己没有出现,却不料止桥宛真的是病体沉沉,气息微微,他心中不免有些歉意,唯感到欣慰的是止桥宛放开了心怀,终于接受了卫苦兰这么多年守护的真情。他不由也敬重止桥宛貌婉心娴,心清如水,有着一颗高贵的心。
水溶心头对止桥宛的忧虑顿消,心中唯牵挂想念的是柔情似水的师妹林黛玉。
坐下来,提笔批文,却又停住,总有一事在心,若不先办了,不能全心去处理公事,按捺不住,抬眼对卫若兰与孙绍祖说道:“发帖子,请贾府的姑娘来王府。”
卫若兰提笔写请帖,水溶却又犹豫了,该请谁呢?
孙绍祖想想言道:“听拙荆讲,林姑娘与史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合得来,但三姑娘已嫁,少王爷只请史姑娘、四姑娘来即可。”
孙绍祖十分了解地说道。他已三十多岁,经历过情与爱,水溶的心事自然瞒不了他。那少王爷一向勤于国事,从不懈怠,处事果断,近日竟转了心肠,竟也有失神分心的时候,像现在这般,把公事放下,还是头一次。
水溶点头,卫若兰写好,水溶吩咐人把贴子送出去,又禀明了老王妃与郡主。
办妥此事,水溶沉思不语,心中暗想:师妹的心愿,是回苏州去一趟,不知此间事何时能告一段落,与师妹早回江南。
按下心事,便专心于公事,恰此时,有太监进府,传皇上口谕,请水溶急速入宫。
----梅园
那林黛玉躺了一阵,已觉大好,便起来找书来看,一边也吩咐了紫鹃与雪雁无事时慢慢慢打点行囊,只等着启程回苏州。
彼时迎春已到了梅园中,她每日必来陪黛玉,此时自己拿了本书,在房内安安静静看起来。
如今迎春的面上已少了往日卑辱的表情有。自那日她胆战心惊地为孙绍祖披衣后,孙绍祖渐渐不再为难她,但也并不好颜相待。那一日,孙绍祖的小妾嫣红当着孙绍祖面借故撒泼为难迎春,极尽侮辱之能,她自以为孙绍祖会为她撑腰,因而肆无忌惮。那迎春忍无可忍,她出身高贵,怎么能任她一再欺凌,颤抖着声音回敬了嫣红,倒令嫣红张口结舌,一时无语还击,嫣红哭闹着要孙绍祖为她出头,孙绍祖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迎春,不理会嫣红的无理取闹。他看到了迎春的另一面。
原来迎春也不是一味温和柔顺。
好在迎春在家时日无多,每日到王府来与公主黛玉相伴,嫣红气焰尽失。
此时林黛玉听迎春已到,移步出了房,姐妹二人摆好棋盘,执棋对奕。林黛玉见迎春面上依然藏着不快,一种隐忍的委屈,看着棋盘掷下一子道:“二姐,姐妹中我还是敬你的棋的,你是输少赢多,按你的性子,一向谦让,不生事端,棋上若也如此,如何能赢呢?”
迎春本温和可亲的面容,嫁了半年多,已见了冷意,对黛玉微露笑容,笑容中有着悲伤,说道:“棋上自己的领地不去争,不是要拱手送人,要得失相权,否则岂不是全盘皆输?那还下什么?”
黛玉明眸闪亮,直视着迎春道:“二姐说的好,自己的尊严也要自己来争得,你只想着受辱不怨,可人家想的是你软弱可欺。”
迎春陷入深思,她这十几来事事顺长辈的意,凡事只讲逆来顺受与委曲求全,可在家人心中,她却被忽略了,可有可无,她的存在不过是为爹爹还了五千两钱债,没有得到过家人的怜惜。
有谁问过她开心于否,有谁问过她平安与否,有谁想到过她也有心有泪? 爹娘不疼,自己也不爱惜自己吗?
自信自尊自重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才能为自己赢来尊严。
她压抑着自己,委屈着一生是个死,说不定落得个活该如此的下场;不如挺起身来,为自己一争,就死也死得明白。
迎春抿口一笑,脸上的忍辱表情却淡了。
迎春索性与黛玉战个痛快,那林黛玉从水溶那里学来的棋法心得施展起来,迎春便有些招架不住,不由细心琢磨,暗想,林妹妹近日竟精进了。
二人战得兴浓,直至日近午时,印菊笑着跃进来,几步到了近前道:“姑娘,你猜谁来了?”
黛玉举棋回首问道:“我还有故人不成?”
印菊点头道:“就是姑娘的故人。”
已听见门外俏语莺声,湘云人未到,唤声已入门道:“林姐姐,云儿来了。”
随后探春、惜春、宝钗也先后进来,俱都是笑意盈盈。史湘云快步进门来,就要扑向黛玉,却听薛宝钗沉吟一声,湘云急收身煞步,与探春、惜春、宝钗一起忙匍匐在地,口称:“参见公主。”行下大礼。
原来薛宝钗在路上一再嘱咐不要只顾着亲热,而坏了规矩,言道当如何守礼,进王府要把该拜见的先拜见到,说笑有度,莫要王府的人说我们贾府姑娘不知礼仪,有失礼数。
却被探春抢白一番,探春不客气道:“二嫂子最知礼数,谁该敬,谁该弹压,谁该贬辱,在谁面前该露,在谁面前该藏,心中极有数,我们是学不来就是了。”
惜春瞥一眼二人,不急不缓道:“二嫂子真正敬过谁呢?只怕你心里只有自己最完美,最有才学吧。”
这二人当年都曾领教过宝钗的本事,当初惜春依老太太的心意画园子,宝钗当着姐妹的面把她几乎贬得一文不值,她们有教养,给予宝钗尊重,却对宝钗只有敬而远之。
宝钗面上尴尬,却发作不得。她本不伏低,有热毒在身的她,从来要占上风才觉心中舒胆,如今却不能,她们已不是当年所知不多的小姑娘,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也不是那个把客居当主人的身份,也不容她冒犯她们。
见姐妹们来此,林黛玉心上欢喜,轻盈盈起身欲离座,却见姐妹们行此大礼,心上一顿,相处十来年的姐妹如此相见,情何以堪?生分之情已要现了。
黛玉急着伸手拦了,一手扶起湘云,一手扶起惜春,又搀起了探春,斜了一眼宝钗,淡淡道:“二嫂子,起来吧。印菊,二哥、二嫂子坐过的那只椅子,你扔在了哪里,取来请二嫂坐吧。” 印菊本要扔掉的,先弃在了杂物房里,还没有来得及扔掉,此时取回来,仍给宝钗使用。
黛玉方展颜面对湘云三人,笑着拉过湘云,二人上上下下细细看,湘云眼泪一对对落下来,黛玉眼睛也湿润起来。
湘云抹干泪,笑道:“听说你病了,少王爷派人接我们来看你。”
黛玉拭着泪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已经没事了。”
心中却想道,师兄怎么可能请了宝钗前来,必是她自己跟来的。原来水溶本只下了贴子请湘云与惜春来,恰赶上探春锦衣华服回府,一同前往,宝钗自然不愿放过与黛玉交好的机会,自己装扮妥当,一同上了车。门上人只得了口信,有贾府女子来府,便也没拦。水溶倒忽略了宝钗为人“浑厚”。
紫鹃笑道:“云姑娘,好好的又招我们姑娘眼泪,要是某人看到了,只怕又有事了。”
黛玉白紫鹃一眼,紫鹃一笑走开。
湘云、迎春、惜春不解,宝钗却是心一动,暗自留心。
迎春也走出厅来相迎,湘云道:“有一阵子不见二姐回家,原来在这里呢。”
迎春温和一笑道:“我每日都来的。”
探春、惜春仰头欣赏着梅花,惜春却是有意,远观近瞧,把梅的形,梅的韵,梅树的风骨一一看遍,记在心里,便有手痒欲画之感。那贾府的梅开在栊翠庵,看的多是墙外风采,她虽常进庵,却碍于妙玉的孤僻,不得细品,如此近观,实是难得。
探春看罢,回身说道:“林姐姐,我方才进来看时,北静王府比南安王爷还要阔大些,气派却不张扬。”
宝钗笑道:“你能嫁入王府,能有如今的场面,该好好感谢我才是,是我家为你牵的好姻缘。南安王妃又是一个温柔贤德之人。”
探春风光出嫁,对宝钗来说,不得不说如刺在喉。
探春脸上一顿,一字一字道:“又与你何干?当日你是要嫁与老王爷为妾的,如何和我相同?”
从前探春在贾府处处维护宝钗,自识透了宝钗为人,早对她不耻,尤其现在身份早不同,她不必再委屈着自己。
“我又怎么比得你如意呢?你可是娘娘赐婚,与正室并列的当家主母!”探春一笑道。
如今探春在南安王府,可谓得意!那探春嫁时,早知南安王妃出身高贵,与南安少王爷夫妻恩爱,不免心中忧虑,是水濛的一番话,带来南安王妃的心意,她才安心嫁了过去。
新婚那夜,夫君南安少王爷送罢客人,自顾先去了南安王妃寝宫。他每夜要先到了南安王妃这里来,夫妻叙了情话,他亲自换上一支特制的一米半高的长烛,才去别处。
那南安王妃怕黑,夜里起来又多有不便,南安少王爷在房中央放了一张玉石桌,燃起一支长烛,足以支持到天明。
今夜不同,是他娶侧妃。探春与一般闺中女子不同,才志清明心自高,虽然是南安少王爷品评过探春为人,老王妃与南安王妃亲自相看,首肯了的,南安少王爷依然顾及南安王妃的心情,宴罢先到王妃处来。南安王妃正等他,与他言笑晏晏,情意款款,又恐他误了良辰,推他出来进了探春的新房。而南安少王爷不知,他走后,躺在床上的南安王妃泪湿枕边。他对她有深情,可他的身边不只有她。饶是她温柔宽厚,她的心不可能没有一丝半点伤情。
新房里,探春羞怯着与南安少王爷完成夫妻礼节,一夜无话。次日,那南安少王爷便立了规矩,家中还是以南安王妃为重,凡事要与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