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为所动,依然笑道:“不只我不答应,师兄也不答应,你怎么嫁得进来?”
慕容紫月笑道:“那就怪不得我,你我两国兵戎相见。”
黛玉起身,柳腰轻摇曳,移步到慕容紫月身前道:“慕容公主说笑了,慕容姑娘身为一国公主,家世显赫,又一身武功,想要黛玉之命一如反掌,何必拿天下苍生的安危为戏。”回眸与水溶深情相望,方回转来对紫月道:“师兄不会另娶,黛玉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黛玉若失了性命,师兄焉可独活,你能得到什么?若师兄为息干戈,自殒性命,黛玉也不独活。”
慕容紫月看着黛玉透出温婉的弱姿,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似被风吹去般,却这样坚毅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肃容道:“你就如此自信?”
黛玉依旧温言款语,缓缓说道:“慕容公主既知这双剑来历,必知这双剑深意,慕容公主何必拿黛玉相戏,你不过为想看雄剑,只是黛玉真的不能将我未婚夫贴身之物拿与公主来看。师兄的东西,除了师兄的朋友,黛玉以外的任何女子都不能碰,由我亲自打理。”
慕容紫月展颜笑道:“罢了,依你就是,白费我绕了那么大弯子。”
慕容紫月似不经意间手抬起来掠鬓边发丝,手已到黛玉芙蓉面前,谁知水溶身形更快,未见人动,黛玉已从慕容紫月面前一闪而过,玉人偎在水溶怀内。
水溶冷着脸道:“你要看玉带,何必吓我玉儿,摘我玉儿面纱。”
水溶立住不动,慕容紫月忙向水溶腰间展目一扫,若盯着水溶腰间看,便也无礼,况且水溶只一眨眼的功夫,便送黛玉落座,自已也落座。慕容紫月匆匆瞥一眼,只隐隐看到一条黄龙和浮起的龙鳞。
慕容紫月暗道好可惜,不能看得仔细。
却听门外声音道:“少爷、林姑娘,慕容彦泓求见。”
紫鹃走去开门,慕容彦泓大步走进来,见妹妹一身黑衣,坐在黛玉对面 ,拱手施礼道:“公子、林姑娘,舍妹鲁莽,得罪了公子与姑娘,慕容彦泓替妹妹陪礼了。”
水溶起身让进慕容彦泓道:“慕容公子太谦了,我师妹与令妹一见如故,何来得罪二字。”
慕容紫月换了个姿势,以目光笑迎慕容彦泓走进,说道:“哥哥,不必假作不相识,少王爷与听溪公主早明你我身份。”
慕容彦泓了然一笑,大家心照不宣,彼此都明对方身份。慕容彦泓扫了一眼水溶腰间玉带,水溶目光相询望一眼黛玉,黛玉了然微笑。水溶会心一笑,方解下来交与慕容彦泓。原是英雄识英雄,只对望一眼,慕容彦泓与水溶已把对方当作朋友。
而黛玉与水溶间意会言传的默契与情意,全落在慕容兄妹眼里。
慕容彦泓将玉带捧在手上细看,见雄剑装饰祥瑞黄龙一条,形状、神态栩栩如生。龙口位于剑柄上方,正对剑锋。
慕容彦泓看过道:“果然是软剑,当初制此双剑时,每柄剑磨制九九八十一天,世上只有有缘的夫妻二人佩得。”
水溶俊面露笑,黛玉脸一红,嗔视一眼水溶,慕容彦泓呵呵一笑把玉带交还水溶。
慕容紫月笑道:“大名鼎鼎的天朝北静王少王爷,原来是个俱内的男子。”
水溶冷着脸道:“水溶与师妹本是一心,何来俱内二字?俱内也是因水溶尊妻,爱妻。还请慕容姑娘少发言论”
慕容紫月忙一礼道:“失敬,失敬,是我说错了还不成。”
慕容彦泓也拱手一礼,水溶一笑,二人便论起朝中事来。
慕容紫月不想听他们谈论朝政之事,挨近黛玉身前道:“林姑娘,我愿与你结为姐妹,你可愿意?”
黛玉怡然一笑道:“只怕辱没了你。”
慕容紫月摆手道:“你何必自谦呢,是我高攀。我十七岁,你呢。”
黛玉说道:“我十六岁。”
慕容紫月道:“今后我就是你的姐姐,我哥哥就是你的大哥,我们来护着你,他若敢欺负你,看我怎么收拾她,我可不像你们中原女子,有许多规矩限制着。”
那边慕容彦泓与水溶淡然一笑,水溶沉声道:“只怕你没有机会。”
黛玉起身对慕容彦泓施礼,慕容彦泓隐下失落的眼神,笑道:“林妹妹不必多礼。”
慕容紫月道:“我和哥哥要去京城办事,回来寻你再聚,到时请你到我国做上客,见见我爹娘。你的消息会有人随时报给我的。”
黛玉笑笑,便把自己江南府弟与京城的地赴写了与她。
慕容紫月也取出一只金牌,递与黛玉道:“这是姐姐家的东西,我和哥哥一人一个,我的这个送给你,有事时只管拿出来。”
黛玉看一眼水溶,推道:“姐姐还是留着吧,我也用不到了。”
紫鹃扑哧一笑道:“她已有了一只,再有就成双了。”
慕容紫月抬头看慕容彦泓,慕容彦泓咳了一声,脸转向别处。
慕容紫月笑道:“哥哥不老实,比我还痛快。林妹妹,这个图腾是咱们慕容家的标志,中原各地只要有这个图腾的商号,都是慕容家的。林妹妹拿出这个,尽管吩咐、号令各家商号。”
慕容彦泓道:“还不是你闯出祸来,林姑娘救了你,我当然要相谢,视她为自己人。”
慕容紫月白他一眼道:“鬼才信你。”
慕容紫月一指黛玉的面纱笑道:“你我姐妹相称,总不能我连妹妹的模样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也是匆匆一面,未及细看,只所将来即便将来见到,我也认不出来。”
黛玉淡然一笑:“不看也罢,将来总有见到的时候。你有通天本事,还能错认了我?”
慕容紫月见黛玉执拗不摘,也不强求,人家未婚夫瞪着眼呢。慕容紫月转头一脸坏笑对水溶与黛玉道:“你若敢欺负我妹妹,我就让她做我嫂子?”
黛玉脸一沉,一甩帕子不理她,水溶怒瞪起眼睛,慕容彦泓俊脸却红了起来。
慕容紫月见黛玉脸色淡淡的,有恼意,简直触了众怒,连笑道:“姐姐错了,从此我们就是兄妹。”
天色大晚,慕容彦泓强拉了慕容紫月出了黛玉房间,慕容紫月临出门之际,尤回头笑道:“明天我来找你。”
第二日,慕容紫月与慕容彦泓兄妹没有上路赶往京城,却与黛玉、水溶同到苏州老宅。
黛玉与水溶众人在苏州老宅门前下车,这处林宅在苏州城外一处清静之地,。
黛玉展眼看粉墙黛瓦的林府,看到曾经熟悉的朱漆大门,欢欣不已。她,当年的小玉儿回家来了,还有他们不曾谋面的半子。
此处林府原是当年贾敏与林如海休闲之所,避了城里的喧嚣与官场的纷扰,来此清静心境的。城里的旧宅当年已被贾琏卖掉,而此府里只有老家人林忠老伯和他的儿女在此居住,
老家人林伯人尚精神,乍见到黛玉,以为当年夫人回还,擦亮了眼睛细看,方想起是老爷与夫人唯一的爱女回还,激动得老泪纵横,从他家姑娘身上,依稀仿佛看到林老爷、贾夫人的眉眼。直把黛玉上下瞧个遍。
林伯有一儿一女,都已成家,来往于苏州与京城之间经商。
迎进黛玉一行人,林伯兴奋地跑进跑外,张罗着住处,宛如还是当年年轻时候服侍林老爷与贾夫人一般。
水溶与黛玉、慕容兄妹休息数日,到苏州城内城外游玩,拜佛,水溶暗中安排祭扫之事。
这日,水溶、黛玉带了紫鹃、雪雁、香菱与慕容兄妹乘车马来到城外山上。
已入了春季,处处可见草木纷葳蕤,春风正骀荡,繁花竞芳菲。一路只见树木葱郁,莺飞草长,溪水缓缓而过,水声淙淙,上到山腰,山腰处有一座墓园,书写着“林氏墓茔”,墓旁一座小寺院。
水溶伸手扶黛玉下车,走进林氏墓茔,双双来至林如海与贾敏碑前。黛玉亲手摆上香案,供上一大捧鲜花,紫鹃与雪雁、香菱摆好时令水果、苏州名城的点心,还有黛玉亲手做的素饭素菜,放上两只碗,两双筷子。
众人跪在碑前,慕容兄妹也敬上香,磕头拜过。
十来年的心酸想念之情齐上心头,黛玉不由眼中泪滚落,伏在碑上,掩口而泣。水溶心疼地扶住她,却没有劝,任她哭个痛快,任她哭出十来年心中的哀伤、苦痛。
多想有娘亲温暖的怀抱,多想有爹爹撑起羽翼,保护女儿,多想听爹娘宠溺之声来唤女儿玉儿。
十来年,女儿寄身在他乡,没有爹娘的依仗,受了委屈,自己若是发一下,便被看作张狂不知礼,若忍了,被人视作软弱可欺。虽有外祖母多加疼爱,对宝玉曾给的温暖珍贵,渴望过宝钗母女的情意,却是处处被人算计着。女儿是九死一生。
幸得师兄水溶相慰,终出得那府,才得有北静王妃百般爱护。水溶与女儿生死相随,性情相投,志趣相同,可谓知已知心给知音人,给了女儿万般怜爱,有王府是女儿的家,王府是女儿未来要生活一生的家。
终还有皇兄来体贴、关心,黛玉才又有了亲情。又得了慕容兄妹可贵的友谊,女儿如今已再无忧虑,爹娘但请放心,女儿一生可无忧。
黛玉哭罢起身,接过水溶递过的帕子拭去泪痕,对爹娘道:“爹娘,女儿不孝,今日才来看你们。爹娘,女儿一切安好,女儿已订了亲事,未来夫君就在爹娘面前,爹娘可还满意。还有义兄义姐,同来看望爹娘。女儿还要告知爹娘,女儿已认下紫鹃、雪雁为林家女。”
这里水溶恭恭敬敬跪地大礼三拜,朗声说道:“岳父母大人,小婿水溶有礼了,恕水溶未尽半子之孝。岳父母大人请放宽心,水溶一生的幸事,是能娶玉儿为妻,爱她,宠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水溶在岳父母面前立誓,水溶一生一世只一妻玉儿,白首不相离。”
紫娟、雪雁、香菱跪在黛玉与水溶、慕容兄妹身后,以头磕地三叩首。
上过香,水溶扶黛玉到寺中小憩,拥着黛玉低声安慰于她。其他人便去小寺四周走动。
接下来请出寺中众僧人,由修行颇深的老主持手敲木鱼,主持超渡法事,他身后僧人齐声诵经,近两个时辰下来,方作完法事,而紫鹃、雪雁众人,一直跪在坟前,黛玉弱体不支,水溶做了她的依靠,偎着黛玉直到法事结束。
那边厢紫鹃也是几次支持不住,那轩洛默不作声地跪在紫鹃身边,以身体支撑着紫鹃,紫鹃没有拒绝。
做过法事,众人坐下歇息,黛玉由水溶扶着坐下,端了茶水饮茶。黛玉心中想到方才轩洛对紫鹃的体贴,对轩洛道:“公子,只有我林家女婿方能与紫鹃同跪在我爹娘坟前,你可是愿意娶娶紫鹃?我是她姐姐,只要她愿意,我就为她作主。”
到此时轩洛唯有红着脸点头,紫鹃以帕遮面,羞不敢见人。黛玉见紫鹃模样,已不用再问紫鹃心意,偏那雪雁、印菊与水棠并不放过紫鹃,加上慕容紫月不依不饶,羞躁于她,闹得紫鹃恼也不是,恨也不是,一个劲地白轩洛,气道:“谁答应嫁给他了?” 轩洛红透了脸,口中呐呐道:“紫鹃姑娘,轩洛只认定了你。我可以等,等你不气了接受我。”
到此时真叫紫鹃无话可说,这等痴心相守,如何不叫她感动,低头不语,见轩洛因做法事,头上细汗冒出,递过自己的帕子。轩洛接过,捧在手里看了半晌,揣在怀内。紫鹃见了回身跑开。
原是水溶找轩洛谈过,身为男子,要有勇有担当,若对紫鹃姑娘有意,早与紫鹃姑娘表白心意,免得二人把对方心意猜来猜去;若无此意,莫要与紫鹃姑娘留情,只尽朋友之义即可。
轩洛这才鼓足勇气,向紫鹃表白,终于得佳人欢心。
黛玉不由了了一断心事,便为紫鹃高兴。
这边水溶命人撤下香烛,换上了龙凤红烛,又抬来太古遗音与凤尾琴。一左一右摆在林如海与贾敏面前。
黛玉心中猜到三分,不由心中乱跳。
果然歇息过后,水溶对黛玉柔声道:“玉儿,今日你我同来探望岳父、岳母大人,不知下次何日才能再聚,为让岳父、岳母大人安心,水溶有心在他二老面前先拜花堂,让岳父、岳母大人亲眼看到他们唯一牵挂的女儿成亲,完成心愿。”
黛玉低头不语,手中绞着帕子,慕容紫月急道:“我的好妹妹,你还想什么,你们已经订亲,成亲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何必拘泥,非要等到大婚那天再拜花堂。你说句话,或是点头、摇头。”
水溶不急,她知道黛玉与众不同,虽是矜持、守礼,却是有个性、有见解的女子,常有出格之举,此时做法,黛玉当然能理解,不会拘泥了。
黛玉抬头,迎上水溶双眸中殷殷情意,黛玉一点头。水溶展颜笑道:“好玉儿,在此地只是一个简单仪式,回京城,我还要八抬大轿抬你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