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姤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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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姤录-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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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后面那人慢慢绕到我的前面,是墨童,他凶狠地盯着我。
  “嫪毐大人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墨童一对眼睛就像一双利箭,箭箭都射中我的心。
  “对不起!”我不想回忆,我不敢回忆,我只能说抱歉,是我害死了他。
  那年我十岁,第一次见到他一身宦官服却掩盖不了他的那种惊艳和嗟叹,又如潮水般涌来,现在,我刻意地不去想,不去念,想要忘记了他那容颜与气质,然而有些东西,欲是禁之,却反扑更盛。
  嫪毐那温暖的笑容骤然消失,一瞬间感觉我的生命失去了一大半,我彷徨无措,我感觉那是一场梦,嫪毐并没有死去,而是和赵姬幸福的生活,自己骗自己活着。
  可是,我终究骗不了自己。
  “这么多年了,嫪毐大人一直耿耿于怀当初离开你,大人尽自己所能给你最好,为什么……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放过大人!”墨童语气有些颤抖,脸即刻成了黑铁板,怒视着我。
  我依旧默不作声。
  “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愧疚吗?”墨童收回了长剑。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我的心剧烈地绞痛起来,墨童说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随即转过头,笑颜笑得温柔婉约,“王宫不适合你继续待了,我会为你准备些银两,尽快离开吧。”我道,我居然还是沉着冷静的,我居然此时此刻会说出这样的话。
  墨童两只眼睛像锥子一样逼人,气愤的转身离开,我肚子已经饿起来了,好像肠胃在里面打架似的发出咕噜的声音,觉得头发烫,眼发黑,全身发冷,身子软得像根麻绳……
  


☆、别有深情一万重

    我吃了几口膳食便推门出去; 发觉若水在那秋千上来回摇摆,那张可爱的童颜牵起浅笑,曾几何时,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般的?若水瞧见我,火急火燎的跑向了我,“若水想搬回玉房殿……”若水在恳求我。
  “你父王同意了吗?”我头有些疼; 却还是强撑着笑意。
  “嗯; 父王应了若水。”
  “那就回来吧。”
  “诺; 若水这便去收拾!”若水小脸上漾出甜笑; 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我坐在秋千上,天气是阴沉的,傍晚时分而看不见夕阳; 风不大却很是又清冷,我的心情也就极容易凄切冷寞了; 曾几何时有侑棘的陪伴; 她还会与我聊天谈心; 如今; 我所有的悲伤只能自己忍着,我突然感觉我变得颓废,变得可怜……
  我只感到异样的寂寞; 仿佛被关在一间空屋子里,有的是一双手,但是没有丝毫可做的事情那样的寂寞。
  我杀的,错杀的; 不愿杀的,那么多可怜人,那么多鲜血在我手上淋漓,再死一些算是锦绣添花了吧,一抹嗜血的笑绽放在脸上。
  我想修罗地狱,在等着我吧。
  若水搬来,玉房殿从此也便吵闹了很多,更是有些生气了,入夜,我还在与若水吃晚膳之时蓦然听到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我警惕的转身看去,发现是嬴政踉踉跄跄的朝我这处走来,左手上赫赫的是淋漓的鲜血。
  “阿奴,带若水去侧殿休息吧。”
  “诺。”
  待阿奴带走了若水,我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嬴政身上,“你又杀人了?”冰冷彻骨。
  嬴政笑容僵在脸上,踉跄的坐在了我旁边,我才发觉他手上的血还在汩汩的流淌,是他受伤了?
  “阿房可以抱抱朕吗?”嬴政的目光,仿佛是沉沉夜色中掠过了转瞬即逝的流星。
  我猛然一愣,看着嬴政,显然他是有了什么心事,我也不愿过问,他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忧伤,“还是让太医为陛下瞧瞧伤口吧。”一种负罪的心情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溘然,他宽宥的怀抱拥住了我,他拥的很温柔,我几乎是不费力气的便可以推开,可是我没有,我想,这个孩子现在需要的,也许便是一个无言的拥抱。
  “阿房,朕害怕……朕害怕你的存在只是一场梦。”嬴政脸色惨白,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
  “这场梦,注定是一场噩梦。”我应着笑了,笑意也带着讥诮。
  “朕愿意永远困在这场噩梦中。”
  嬴政的用了些气力拥住了我,忽然一种感动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我,这就是片刻,这些情绪忽然消失不见,留下来的不过是无尽的无言与无奈,“我想要亲自带兵攻打燕国。”如今,只有两件事支撑着我活着,一是太傅,二是为燕佑报仇,我恨不得一把抓住罪魁祸首,把他搓烂,把他的骨头碾碎,即使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燕喜出逃,燕国不过是剩下一个躯壳。
  “灭了燕国,阿房还会回来吗?”嬴政松开了我,看着我的双眼,我清楚的感觉到那隐隐的冷色。
  “会的。”我睁眼说瞎话骗人的本领还真是厉害,如今都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也许是我的谎言,也许是他对我的爱,也许是我的恨,嬴政终是答应了我一月后带兵与王翦出征攻打燕国,王大哥一代枭雄,我与他有割不断理还乱的干系,他永远是我的王大哥,而我永远是他的千弟。
  次日,吕不韦便带着太傅前来见我了,太傅一张俊逸似画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我虽然面上很平静的微笑着,心里却是热热湿湿的,好似一场蒙蒙春雨洒在干燥的非洲荒原上一般,怀乡的泪,在心里慢慢的流了个满山遍野,太傅那张依旧浅笑的俊逸脸庞,“千姤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声音如砂纸磨地的低哑嗓音有些诧异。
  “我……你还好吗?”一脸灿笑,吕不韦便知趣的离开了留给了我与他的二人空间。
  “吕大人待我不错。”太傅在笑,对着我笑,那笑充满魅惑,我一不小心就会陷进他那湾幽潭。
  复杂的思想来到了我的脑子里,使我时而高兴,时而忧郁,我拉着太傅进了屋让他坐下,“太……太傅……”我想让他离开秦国欲言又止,燕国终将灭亡,他所能留在秦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吕不韦有野心,妄图谋权篡位,可是历史下他的下场我又是心知肚明,即使我被迫帮了他他也不可能成功的,历史下的我们那么渺小,我都不可能撼动何况又是他呢?
  “怎么了?千姤姑娘?”太傅他的笑依旧明媚飘逸。
  “吕不韦大抵是没对你说,现在我是秦王的妃子夏玉房!”
  我故意这般说,我只是想看到太傅知道这个消息后慌乱的表情,哪怕是一丝丝,可是并没有,太傅反而是带着欣喜的笑意,“恭喜千姤姑娘了。”
  “恭……恭喜?”我黯然垂下眼帘,觉得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  
  “千姤姑娘,绾儿还在吕府等着我,我先行告辞了。”
  说罢,太傅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走远,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自己的心口一痛。
  今早传来消息,说是抓来了燕国王室中人被关押在了地牢审问燕喜的下落,阿奴说是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子,我便随着阿奴前去瞧瞧,阴冷黑暗的仙狱内,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沉沉睡在杂草,面色苍白,肩头和嘴角血迹斑斑,我走近,她猛然睁开眼抬头,那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我好像在哪见过。
  那女子又闭上眼,显得很是沉着冷静,我很是敬佩这样的女子,我命狱头打开了牢门,“燕喜躲在哪了?”
  见她不回答我,我蹲下,双指扼住她的下巴用力的让她抬起头,她才睁开了眼,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将死之人的目光,可是这双眼睛,真的是好生熟悉。
  “告诉我,燕喜在哪,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我略微沙哑低沉嗓音劝说着她。
  她笑了出来,她居然还在笑,“你想知道吗?除非我死!”她满是血迹污秽的脸上,我只看到无欲无求。
  我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气愤的松开了她的下巴,“来人,大刑伺候!”我额头上青筋暴露,仿佛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鞭子狠狠抽在她的身子上,惨叫声连连彻响了整座地牢,她衣服被数道鞭痕划破,还渗出血迹,一片一片殷红的血迹正慢慢地侵湿她的衣衫,我觉得够了,挥了挥手示意停下。
  她靠到墙上,嘴角被咬破,渗出淡淡血丝,殷红的血液顺著她的手臂一滴滴落在地面,血染的地面快速扩张,“告诉我,燕喜在哪!”我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
  “我妃红断然不会做卖国求荣之事!”那女子浑身的伤痕,嘴角渗出的血迹,实在惨烈。
  妃红……
  我好似有些印象。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
  想的头疼,正准备放弃之时全身忽然一激灵,莫非她是妃红姑姑?当初燕喜要杀我的时候为我求了情的妃红姑姑?可是为何当初我再次回到燕国的时候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她,这些年,她去哪了?我整个人身子僵住,屏住了呼吸,看着妃红血迹斑斑的模样,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唇不停地颤抖,“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用刑,阿……阿奴,扶我回去!”我现在想要逃离这儿,脑袋嗡嗡作响,我怎么可以对妃红姑姑如此这般。
  我不知如何回到寝宫,只觉得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微微清醒些,阿奴似是觉得我有些难受,便命人晚膳准备的清淡些,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满脑子皆是妃红伤痕累累将死之人的模样,她定是知道燕喜的下落,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心软。
  即使她死了,我也要问出燕喜的下落。
  我虽是这么说,可是接下来的几日我并未对她用刑,更是命人为她疗伤,牢狱里的官员虽是疑惑不理解,却是无人敢质疑我的,皆是唯命是从,我再次踏入牢房的时候,妃红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气色也是好了很多,我支开了所有人,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不需要。”妃红低魅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
  “只要你说出燕喜的下落,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我急得如火焚五脏,油煎六腑,汗珠子如雨点一般直往下掉!
  


☆、落花犹似坠楼人

  妃红笑了; 笑意带着讥诮,没有回答我,地牢里一片安静,我气得颤抖着,我的痛苦是极其可怕的,我渴望复仇; 渴望无情的渴血的复仇; 现在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 在我心里翻腾。
  “那么……你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看着我的笑容; 妃红那两条弯弯的细眉皱起,冷然薄唇,仿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心累至极,头疼的厉害; 揉了揉太阳穴; 阿奴上前将我扶了出去; 外边空气特别清新; 估计是入春了,墙里的春,不过是虚应个景儿; 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的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 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
  妃红的嘴硬,注定激起了群臣的怒火,觐见不断,嬴政抵不住压力终是下了旨处以炮烙之刑,所谓炮烙之刑,是用炭火烧热铜柱,将人绑于铜柱上烧死,即坠炭上烧死。
  我便暗中作梗,让一个替死鬼代替了妃红,让阿奴连夜将妃红送出了秦宫,可能妃红至死不解,我为什么要帮她,我只是在还妃红当初的情义,还了当初她为我流下的眼泪。
  我素来低调,不爱出风头,只不过身体容貌比较凸出再加上嬴政的“宠幸”,关注的目光不出意外地越来越多,凡是看过我的贵妃或者婕妤,都会酸溜溜的道玉房殿藏着个极美貌的人儿,也有一些不怕死的前来挑衅,我觉得太幼稚了也不去理睬,可是意外那些上门挑衅的女人第二日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明白缘由,无非是嬴政做的好事,此时以后,我的名声大臭,纷纷说我是吃人的野兽。
  我还未着急阿奴却急得不成样子,四处向那些宫婢解释,如此这般,我倒是觉得阿奴挺可爱的,不禁嗤笑一番,忽地,一名衣着绿罗裙的女子与一位男人走过来,女子自是年轻可爱,男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是少了右臂,微笑却分外好看,带着包容与溺爱,很像楼烦王……
  “爹……爹爹……”我诧异的从秋千上起来,小脸上漾出激动跑向他搂住他的腰,最近嫪毐的死以及妃红的事情我几乎忘了答应羌瘣去探望楼烦王,如今想见,我迎视着他目光,也不动,也不说话,只觉得心跳在加速,呼吸在加重,血液的运行在加快。
  “爹爹很是思念姤儿。”楼烦王如砂纸磨地的低哑嗓音。
  “姤儿也很思念爹爹。”我的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秦王暴戾,秦宫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爹爹她是谁呀?”我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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