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秋桂跟宋大郎在市集卖了澡豆,宋大郎遇上了往日河运上做搬动工工头的方志,于是交待黄秋桂先回,宋大郎却留下了。
当初宋大郎上镇上寻活计,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四处碰壁,连份零工都找不到,心里不知有多心酸,最后来到河运码头,给果也没有人愿意要他,还骂他瘸子。
只有这个工头方志收留了他,还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给他一份工,于是从此以后宋大郎就跟着方志做起了搬运工,终于寻到活计的宋大郎最是感激他的。
方志这次遇上他,于是请他去小酒馆里喝酒。
做工头的工钱也不多,手下几个搬运工有他罩着,平时得的工钱里头再给他两文钱做为答谢费,再加上他自己每天也跟着搬运,虽然比普通搬运工要好,却拿来喝酒是没有的。
宋大郎知道他手头上的拮据,如今自己手中有了银子,就有心想请回对方,于是宋大郎悄悄买下了酒水。
方志得知后怎么也不同意,却奈何宋大郎已经付了银子,于是他提起宋大郎买的酒,说道:“大郎这么慷慨,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么着吧,咱们提着酒回我家去,我家住在镇上,我叫家里娘门炒几个小菜给咱兄弟两下酒去。”
宋大郎好意难却,只好跟着去了。
方志说得没错,他家果然住在镇上,却不是在东市,而是在西市最后头的民房里,那儿院子都很小,住着不少各村各户搬来镇上做短工或是做点走商生意的庄户人家。
两人提着酒进了院子,院子里跑出来一位妇人,一块碎花布包裹着漆黑的头发,不肥不瘦的身材,人长得白白静静地,五官一般,脸上却带着一脸的笑意。
方志向宋大郎说了这是他的媳妇,于是那妇人就转身进厨房做饭菜去了。
两人在桌上喝着酒,聊着河运上的事,没多会宋大郎就喝醉了,那方志还是灌了他几杯酒,之后宋大郎醉得不醒人世。
半夜宋大郎醒来,只觉得嘴巴渴得厉害,于是翻身而起,刚要顺手往桌上摸去,方发觉这屋子的格局不同。
他晃了晃脑袋,借着月光看到屋子里的布局,只见桌子在不远处,他正要下床时,左手一摸,摸到一处冰凉之地,他吓了一跳,连忙往床里头看去,只见一个祼体的女子躺在里头,然而她的身上却是冰凉的,全身发僵的……
宋大郎吓得从滚落在地,正不知所措之时,房门外却传来方志的声音,“大郎,你怎么了?”
还不待宋大郎接话,外面的人就撬开门撞了进来。
方志手头点了火把,那火把亮如白昼,照得一清二楚。
只见的躺着一位女子,细看之下,居然是今天宋大郎瞧见的方志的媳妇,可是方志的媳妇怎么就跑到了宋大郎的?在他不说,居然还是赤着身子死在了那儿。
宋大郎的嘴巴都打了哆嗦,牙齿磕得砰砰作响,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可那方志一巴掌甩在宋大郎的脸上,他抓起宋大郎的衣襟,质问道:“我媳妇明明说今夜去她妹妹家里借宿,怎么着就到了你的来了,你乘着我喝醉酒,跟我媳妇睡一块儿了?宋大郎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的,我方志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力气却是最大的,在码头上还没有谁打得过我的。”
“你这样对我,我怎么会放过你。”
很快宋大郎被他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方志什么时候停的手,他嘴中尝到了鲜血的腥味,接着耳中听到方志倒吸了口气,他又跑过来抓起宋大郎的衣襟,“你居然害死了我媳妇,你了她还杀了她,我要抓你去报官,我要看着你被官差斩首示众。”
那方志拖着宋大郎就往外头走,宋大郎在地上爬也爬不起,头脑一片昏沉,一双手下意识的抓住方志的手,嘴中大喊,“这是误会,我没有奸杀嫂子,我真没有,我是冤枉的。”
方志听到这话,把宋大郎甩在了院子中,他把火把插在桌沿,恶狠狠地盯着宋大郎,冷笑道:“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你杀了我媳妇,我不会放过你的,看我怎么弄死你。”
宋大郎终于有机会缓一口气,他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方志面前,“求别把我抓去见官,我真是的冤枉的,我昨天才见了嫂子,怎么会对嫂子生了异心。”
方志冷笑,他道:“也成,你不要我抓你去见官,那你就把那澡豆的方子交出来,交出方子,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什么?”宋大郎一脸的不敢置信,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转弯的余地,他以为自己今天是死定了的,刚才求饶也是下意识的事,他知道自己这一醉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方志没有耐心的再次说一遍,宋大郎终于醒悟过来,立即点头,“我给,你一定给,你不要抓我去见官。”
方志得了他的准话,连夜就租了辆牛车载着他往宋家村去。
来到宋大郎的院子外,方志坐在牛车上等,等着宋大郎从媳妇手中偷出方子。
宋大郎颤抖着从车上下来,一口气进了院子,他把门闩住,靠在院门上,心里一阵余悸,他要如何从自家媳妇手中弄到那澡豆的方子去?
第129章生意没了
宋大郎勉强平稳了心绪就往正屋子里去,内室,黄秋桂睡得正香,宋大郎来到内室的耳房,他打开黄秋桂随嫁过来的木箱,在里头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当初宋二丫与黄秋桂写下的方子。
那方子宋大郎是瞧见过的,当初二丫还再三交代黄秋桂要好好护着,千别让旁人知道了,否则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如今的宋大郎只想找到那方子,至于以后的生意,他也不想做了,他算是明白了,只要他们家做澡豆的生意,他就会出事,上次惹上了灾祸吃了牢饭,这次又差一点被送去牢房。
这次事情可是闹大了,一个不好,他有可能就有去无回了,谁都救不了他,他这一醉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谁会相信他没有奸杀方志的媳妇,人家就死在他的。
宋大郎把家里所有的木箱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时间很是焦燥,忽然他看向的黄秋桂。
他轻轻地走到黄秋桂床边,伸手翻开黄秋桂的枕头,就见枕头下一张纸,却被黄秋桂的头压着。
宋大郎也没有耐心再等着黄秋桂翻身,直接抬起黄秋桂的头,从枕头下把秘方抽出来,接着就往外室跑。
黄秋桂这么一下被宋大郎弄醒,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丈夫飞奔而去的身影,当即撑起上半身,喊道:“大郎,是你么?”
没有人回应黄秋桂,黄秋桂心头一惊,伸手翻开枕头,果然里头的秘方不见,黄秋桂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差点倒在了。
她掀被从跳下来追了出去。
然而当黄秋桂追到院子外时,只看到丈夫呆呆木木地站在院门口,而院门口却空无一人,只有漆黑的夜。
黄秋桂气极败坏的拉住宋大郎问:“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方子?”
宋大郎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进了院门,黄秋桂跟着他进来,就看到他把院门闩住,背靠在门上。
宋大郎一脸惊恐的问:“外头没有人了么?方志还在不在?”
黄秋桂气极了道:“方志怎么会在这儿,外头一个人也没有,就只有你,我刚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往外跑,你是不是把我的澡豆方子拿走了?”
宋大郎无奈的点了点头,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有些暴燥的说道:“你不要再问那澡豆的方子,以后咱们家再也不用做澡豆了,咱们就做点小工,好好过日子。”
黄秋桂没想到自家丈夫会这么说,眼看着宋大郎要往屋里走去,连忙拉着他,不准他走,“不行,咱们做澡豆不知赚了多少银子,你看看大丫和二丫,房子都建得这么好,而我们呢,还住着这点小破房子,连辆牛车都没有,去镇上卖澡豆,咱们还是挑去镇上的,连坐牛车的钱都舍不得。”
“如今好不容易赚到一点银子,咱们可以坐牛车去镇上,咱们可以给孩子做新衣,咱们还有银子给家美看眼病,可是你为何又不做了,不成,我不准。”
宋大郎一生气,甩了黄秋桂一个耳光,“我说不准就不准,这个家是我当家还是你当家,你若是再做澡豆,就小心我休了你,滚回你黄家村去。”
这是宋大郎第一次打黄秋桂,黄秋桂震惊了,从来都温言温语的对她说话,什么都听她的丈夫,忽然对她出了手,甩了她一个耳光,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黄秋桂捂着脸,眼泪刷的一下往下掉,接着转身跑回屋里。
宋大郎没有回正屋,事实上他没有半点睡意,他就坐在廊下的石阶上,盯着漆黑的天际慢慢地露出白光。
宋大郎怕了,昨夜里所经历的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曾想到的,好在他用方子换来了平安,方志没有再找他麻烦,他也希望方志拿了方子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他麻烦。
宋大郎就这么忐忑不安的在村里头过了四五日,终于没有看到方志进村里来找他,他放下心来,也不上镇上干零活,更不去河运那边搬运,他就在家里打理田地,除除草,砍砍柴。
黄秋桂自从这夜后,她很少说话,就默默地在家里做饭扫地,收拾菜地,哪儿也不去,若不是去菜地,连门都不出,在廊下搬一张方脚小凳能坐一个下午。
家里的小作坊没法开了,家里两孩子的事也不关心了,大儿子宋家满已经十岁,这孩子早上就没有了影子,到晌午扛回不少干柴,吃过晌午饭又不见影儿了,这一年多里头宋大郎夫妻也没有怀疑过。
而宋家美却因为瞎了一只眼睛的事,成日坐在屋里头发呆,九岁的姑娘,一年到头就没有说过几句话,见到爹娘也没有喊过,吃的都是灶上剩下的,剩什么就吃什么,没有剩的就饿上一天。
就在宋家村的人都上县里缴税的时节,宋二丫解散了家中的作坊。
这时宋二丫的作坊已经开得相当的大,有了一定的规模,然而蒋府忽然就不收她的货了,不但不收她的货,那掌事的还威胁她,以后都不准她再卖澡豆,若是卖澡豆,蒋府就把宋洐平送去牢中吃牢饭。
宋二丫怕了,因为最后一次送澡豆的时候,对方砸了她的牛车,她要去县衙里报案,然而到了衙门口,那官差听说她要告蒋府,个个都笑了起来,宋二丫莫名其妙的被一群官差给打了出来,白白挨了几顿板子,瘸着腿租了牛车回来了。
如今家里连牛车都没有了,那头牛被蒋府的人给强行牵走了。
宋二丫坐在家中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澡豆秘方是怎么被蒋府的人知道的,她曾使了银子给下人,得知蒋府如今自己做澡豆,根本不用假手于宋二丫。
这下宋二丫没撤了,她当初选蒋府就是乘着对方势大,以为这生意牢靠,没想到对方野心这么大。
没几日那作坊帮忙的村人都跑到宋二丫的家中要银子。
宋二丫原本就心情不好,如今又看到这一伙人,当初她赚银子的时候,想要在她这儿谋一份工的时候,这些人对她百般奉承,见到她都弯下腰去,这会儿要起银子来,却撒泼发怒无所不用其极。
宋二丫看着这一伙人,奈何家中只有自己一个,连宋洐平都不在家中,她一个人根本没法对付,最后一咬牙,把家中的存银拿出来,还了这些人的工钱。
事实上最后一批澡豆的份量不少,那蒋府要对付她的时候,早前还交待她不要急着送来,多做一点再送来,所以这一次的比以往都要多。
宋二丫没收到半文,还把牛车赔了进去,而这些人却要来向她讨要那些澡豆的工钱,真是把宋二丫气出了一口老血,独个儿扶着墙呕吐了起来,黄水都吐了出来,胸口却是一片翻涌。
宋二丫终于不吐了,一抹嘴,拔腿就往宋大郎的院子里跑去。
第130章孩子没了
这方子只有她跟黄秋桂知道,宋大丫知道,但宋大丫自己还靠着这一口吃饭,而且这人也不认识蒋府,那蒋府前段时间还说要对付宋大丫一伙人呢,所以她泄露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她大嫂这儿。
正巧了,宋二丫记起前不久黄秋桂突然没有再做澡豆的事,先前两人不是也跟着开了一个小作坊,干得风声水起的么,怎么转眼却又不干了,这中间一定透着古怪。
宋二丫一脚踹开宋大郎的院门,院子内只有黄秋桂一人,宋大郎下地了。
黄秋桂正坐在廊下发呆,没想到宋二丫就这么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当时惊了一跳,从凳子上起身。
宋二丫指着黄秋桂问:“那澡豆的方子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
黄秋桂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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