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完颜玉拍了拍忽鲁的肩,“做的不错,查出来了吗?袁九手中的药是从哪儿得来的?”
忽鲁恭敬的答道:“查出来了,是袁九从河运上买来的,那是一艘走船,没有人见过上面的东家,袁九说买药的时候,对方是蒙着脸的,连文先生也猜不出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高手。”
两人沉默了,往山头随意的走了一遭,再回来,得到袁家村族长的谢意,完颜玉告诉袁家村的村人,山上的老虎已经被他打死,大家伙放心上山便是。
宋青宛只是怀疑是袁九一家,没想才几日就得知袁九一家上山刨食被老虎咬死的事,心里有些郁闷,那些地里的农作物没了,今年的收成比预想的少,宋青宛免了几家租户的租子,还出了银子买种子。
初夏的税赋才征收,宋青宛就直接上县里头用银子缴了税,她是轻松了,可宋家村的村民却是苦不堪言,子女多的家庭把收到的麦子缴了税,一家人又只得吃豆饭充饥。
缴税后过了一月,宋家村里来了人牙子,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了,卖子女的人家多了。
人牙子来到村里头,穿得是桃红襦裙,头上光洁的发髻上带的是一套银饰头面,进了村没多久就收了三个女娃坐上了牛车。
第96章遭人嫉妒
先前大家还对田氏卖女儿的作风不耻,而今却有村人开始偷偷卖女娃,女娃的年岁一般在七岁到十五岁之间。
而宋青宛隔壁的那家宋家富,去年秋季缴税的时候把家里的银两耗费完了,家里田地少,今年收成也不好,缴税成了问题,宋家富不声不响的把年仅十岁的小女儿给卖给了人牙子。
小女儿出门的时候大哭不止,宋青宛的小作坊内,村里的妇人全都听了个明白,有不少妇人叹气,骂道:“这天杀的刘家,税赋重了不少,徭役也增加,去年修了是河运,今年修的是官道,一家出两人,家里人田地原本就少,这是要把老百姓往死里逼么?”
然而宋家富除了卖女儿外,没两日家里又办了丧事,原来是宋家富的媳妇花氏去了。
先前花氏瘫在床上,家里人无人打理,但也有人去看过的,那花氏瞧着还精神,只是腿脚不便不能下地而已,没想到这么忽然就没了。
有村人怀疑会不会宋家人对花氏做了什么,虽然这样的想法太过突兀,但家里少了一人就少了一人的税赋,何况是在家里躺着不动,啥事也不能干的人呢。
村里人怀疑归怀疑,但人家家里人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于是村里人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
如今的宋家村气氛都变了,大家伙为了一口吃食可以干上架,想起去年前年,家家户户一天有一顿馒头或疙瘩汤喝,如今连口豆饭都是好的。
于是上山刨食的村里人多了,村里派来几个年青人跟着葛山查山,确定周边没有大型野兽,于是大家伙也就壮着胆子上山了。
山上的野菜是村里人首选的东西,接着是野芋头,反正只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很快就被人一抢而空。
于是上山的路多了,各条小道被人踩得结实,村里的人干活也更加的辛苦,农忙一过,家里但凡有多余的劳动力就上镇上寻活计,上河运上做搬运,只余下家中的妇人和小孩。
有不少妇人跑来问宋青宛,能不能帮着做事,一天六文钱都愿意。
宋青宛乘机也招了几个老实点的、不爱乱咬舌根的妇人帮活,到秋季,她要的人还会更多,于是宋青宛生了主意,把这些人放在东屋里做事也不是个事儿,那儿地太小,等秋季无患子成熟,到时出来的澡豆还要更多。
于是宋青宛向村里的年青人发了话,决定在屋子后侧空地那儿建一个作坊。
那儿原本是宋青宛的菜地,家里的蔬菜来源全靠那儿了,如今建了作坊,基本这一亩三分地都被利用,连种菜的地方都没有。
宋青宛没法向村里人说出自己想买地的想法,然而村里人不管她出多少银两都舍不得把家里的老本也卖掉,于是这菜地成了空。
家里请人建房,等房子建好已经到了七月。
宋青宛这边干得热火朝天,隔壁宋家大院却是愁眉不展。
田氏吩咐宋二郎进镇上找宋衍君拿欠银,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女婿抄书赚的银两全部被田氏拿走,也不过是二百文钱而已,这一次又有好几日没有去镇上逼银两了吧,田氏起了心思。
然而宋二郎才到镇上刘府的小门外,就看到了小妹宋二丫,宋二丫手里拿了个银袋子,看到宋二郎,拉着他走去拐角的小巷子,说道:“哥,洐君也是要去赶考的,三哥也是要赶考,欠你们的银子我们会还上,但现在是赶考的时季,这些钱得留着给他做路费。”
宋二郎可不这么想,三弟和妹夫之间,他选三弟,三弟中了举,他就可以凭着三弟的名声娶个老婆了。
然而宋二郎向来嘴笨,说不过宋二丫,宋二丫拿了银袋子回了村。
宋二郎回来,如是告诉了田氏,田氏一气之下就跑去宋洐君的家中,跟宋二丫母女俩大吵了一架,若不是左邻右舍拉住,母女俩差点打了起来。
待大家伙问明了情况,个个都说这个岳母的偏心,怎么说女婿也要去赶考的,一分一毫都被岳母逼走,这不是阻断了女婿的前程么。
田氏被宋二丫推出了门,然而家里的王氏原本就体弱,被田氏这么一闹,病倒了。
宋二丫去宋明那儿赊了药熬给婆母吃,决定以后的银子她都得收着,这次自己能不能出人头地,全看自家丈夫的本事了,她宋二丫所受的委屈和鄙夷,只要自家丈夫中了举,她就一一讨回来,好叫自己的爹娘后悔当初对她所做的事,她要让宋大丫后悔没有嫁给宋洐君。
宋二丫点了点家里仅有的一点银子,又催着宋洐平上河运上做帮工,赚回来的银两全都交到她手上,王氏体弱,宋二丫一进门就掌了家。
然而银子还是不够,这次拿来的才五十文,再加上宋洐平这段时间做的苦力活,合在一起也才一百三十文,想起自家三哥得了他们家三两银子去赶考还嫌银钱少了的事,于是她打起了主意。
宋二丫先是一一去了先前宋洐君教过的学生家里,向对方说只要等丈夫中了举,就把他们家的孩子收归门下,将来一定帮着推荐。
原本这些人也是田地多的富户,听到这话,立即生了心思,还真的就掏了银子出来,但这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拿出了银两却要立下字据。
宋二丫不识字,居然一一在上面按下了手印。
得了银子的宋二丫高兴了,想起自家三哥这次赶考做足了准备功夫,她看着田氏上镇上铺子里买笔墨纸砚,她也跟着去镇上。
宋二丫这边暂且不提,宋洐君这边却在六月底结束了与刘府的事务,赶考前最后一次入县学,同去的还有宋三郎,这批应试的学子基本都在。
课堂上,夫子点了宋洐君的名,当着众学生的面念了宋洐君的文章,并赞扬了他一番,表示对他这次秋试有着极大的希望,底下众学生听了,个个心里都不好受。
这次夫子布置下来的作业是每人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文章论策一篇,当众学生把三样交上去的时候,夫子却只表扬了宋洐君一人。
平时这个宋洐君入县学读书,总是不见踪影,听说家境极为贫寒,还长年在镇给富户抄书赚钱,很是让人不耻,没想到没来过县学几次的人却是众学子当中最厉害的,一时间不知多少人愤愤不平,生了嫉妒心。
散学后,宋洐君直接往宋家村赶,他回来后只有几日的功夫与家里人告别,并安排好家里人。
宋三郎是个无所事事的人,他慢悠悠的从学堂出来,还没有出学院门,在一处林荫小道上听到几人对话,他悄悄躲入一棵大树边往里瞧。
就看到前面站着几位读书郎,为首的两人是先前骗过宋三郎银两的元锋和李邑,这一伙人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元锋说道:“这宋洐君先前还在我家抄过书,为着这事,我爹娘不知骂过我多少回,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李邑立即顺了话,“元兄,宋洐君自负不凡,着实让人看着不舒服,小弟倒有一计,可以挫挫他的锐气。”
元锋立即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第97章断送了科举
几人靠近,李邑开了口,声音极轻,但却落入不远处宋三郎的耳中,宋三郎听到这话,面色一惊,连忙从大树后边露了身,匆匆跑出了县学,直奔宋家村。
回到家中的宋三郎,脸色还是乌青的,他二话不说来到正屋,对家里人特别是田氏再三叮嘱,若是为他上镇上准备笔墨和赶好的用品,绝不能买一块红锦布,不管那红锦布喻意着什么好兆头也不准买。
田氏听到这话不懂其意,但宋三郎只管让她记住便是,还有缝制过后的衣裳,宋三郎要再三检查,得了家里人的承诺,宋三郎才放下心来。
宋三郎出了屋,宋勇跟田氏又愁了起来,家里为了缴税,把家里的粮食都缴没了,先前嫁宋二丫得来的三两银子,这几个月买了粮食等物,只有二两多了。
然而宋三郎是要提前一个月去上平郡租住的,为了他能安心了。
宋三郎原先以为有个三五两银就成,没想上县学一问,上平郡赶考的书生太多,那贡院周边的院子贵了一倍,若不提前一个月去租住,恐怕连院子都没有到时只能睡破庙,宋三郎一向安适惯了,自然不愿意睡破庙的,于是才向家里人张了口,反正他一向只要张口,家里人就会满足他的。
宋勇决定卖地,宋青宛从作坊里帮忙的妇人那儿得到信,于是心思活洛了起来,自己在宋家村连块种菜的地都没有,要是能买下宋家的良田,那就好了。
于是宋青宛托伍氏上宋家买田地,宋勇家里良田四亩,贫脊地十亩,主要是先前宋大郎分走了良田一亩半,贫地三亩。
宋勇看到宋大山媳妇伍氏上门,心里不是个滋味,家里的地可是祖宗留下来的老本,就这样卖了么?
可是五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按田氏先前说的,只是去赶考,不租住院子的话,三五两银子也就成了,可是宋勇这一次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三儿子身上了,一咬牙,跟伍氏做成了这笔生意。
四亩良田四十两银子,贫地十亩是十两银子,文书由三爷做鉴证,宋青宛第二日就进县里把地契办到手中,终于她在宋家村有了田地,就两人吃的话,这地也够了。
原先这地还养活一家人呢。
得了五十两银子再加上先前的二两银子一并交到宋三郎手中,宋三郎拿着这银子带着一家人的希望就往上平郡去了。
这其中宋二郎是最不好受的,他没有分家,若是分家了,也能像宋大郎一样得到几亩地,有了这几亩地,他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可是如今爹娘二话不说把家底全给卖了,他将来若分家,半个子都没法得到。
他心里想着,这次若是三弟得中,他这几亩地的投入也算值了,若是没有得中,看他怎么闹去,三弟这银子必须给他吐出来。
而宋二丫上镇上扯布的时候在一城墙处遇上了一件奇事,一位袈裟着身的老和尚正在出售红锦。
红锦四四方方,上面印有梵文,被不少书生和妇人包围。
宋二丫停住脚步,站在外头打探,就听到那和尚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把那红锦递给一位书生,那书生如获至宝,从手里拿出一两银子呈上。
宋二丫见那书生挤出人群,于是上前问道:“不知这红锦是什么东西?”
那书生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这是大师开个光的红锦,上面的梵文能佑我等金榜得中,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说完,那书生就匆匆的走了。
宋二丫听到这话,立即起了心思,挤入人群,肉痛的费了一两银子,从大师手中抢购到了最后一块红锦。
宋二丫再扯了新布回到宋家村,她连夜缝制出一件新衣,原本她想把红锦塞到书袋中,想了想,为了加重筹码,宋二丫把红锦缝到了新衣里边,这才心满意足的给宋洐君试穿。
宋洐君原本不想收她做的衣裳,最后耐不住王氏的劝说,只好把衣裳放进书袋中。
宋洐君知道家里没有什么钱的,于是走的时候,也只带了这一套新衣,他背着书袋出了门,宋二丫一直把人送到了县里的河运上。
宋洐君进了上平郡,他没有急着去租屋子住,而是在街上摆起摊来,专给百姓写书信,写对联,或是抄书。
他白日里根本没有时间温书,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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