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概是什么急事。”
听说是急事,兰猗忙接过那信,迅速抖开来看,一目十行,突然手一软,那信翩然而落在炕上。
贺兰氏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兰猗脸色煞白,就拾起炕上的信看了起来,须臾一声惊呼:“子政他,竟然落发为僧!”
子政,贺兰令的表字。
兰猗半晌回过神来,对母亲匆匆说了句:“我去看看。”
她离了上房喊过自己的车夫,驱车就赶去了贺兰令家里。
门房都是相熟的,见她来了,泪水涟涟道:“表小姐快去劝劝吧。”
兰猗知道门子所为什么,定是表哥落发为僧之事,忙问:“他人呢?”
门子用手一指:“家庙。”
兰猗脚下加快,不多时就来到贺兰令新建的家庙,耳听钟磬之音悦耳,兰猗看这家庙,建的相当有规模,简直不输名寺古刹,一入庙门还有年轻的沙弥接引,听说她要见贺兰令,那沙弥便带她去了前头的大殿。
一入殿门,隐隐有诵经之声传来,兰猗举目看,见庄严的宝相前一僧人打坐在蒲团上,看他背影,兰猗心里咯噔一声。
“了缘大师,有位女檀越找您。”
待那僧人一回头,兰猗身子一晃,双膝无力缓缓的跪了下去,跪坐在地潸然泪下,口中唤一声:“表哥!”
那僧人不是别个,正是贺兰令,见兰猗在哭,他却开心的微微一笑:“猗猗莫哭,表哥只是为僧又不是砍头,再说我是出家不离家。”
兰猗曾经那么恨也那么厌恶过这个表哥,终究是有着血缘亲情,更因为这个表哥对自己的一腔真情,兰猗哭得泣不成声,爬过去拉扯着贺兰令:“表哥你赶紧还俗,你不能出家,贺兰家族这么大的家业,你出家了交给谁来料理,你又没有兄弟姊妹。”
贺兰令给她拉扯起来,落掉三千烦恼丝和身上宽大的僧袍丝毫没有减去半分人才,仍旧是那么俊朗,反倒是没了头发,穿的也素,整个人就多了几分清逸之姿,他一直微笑着,分明是很享受现在的状态,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交给兰猗。
兰猗愕然望着那串钥匙,不敢接。
贺兰令道:“你拿着,我有话对你说。”
兰猗犹豫半晌,最后接过了那串钥匙,好重。
贺兰令这才道:“我已将贺兰家所有的家财都留给了你。”
第508章 早知这样可以让你喜欢上我,我早就落发为僧了。
贺兰家所有的家财,那是一笔兰猗不敢想象的数字,她将手中的钥匙塞给贺兰令,摇头道:“表哥你赶紧还俗,贺兰家我管不来的。”
贺兰令重新将钥匙给了她,温颜道:“既然给了你,凭你怎么料理,想卖就卖,想留就留,而我,只需要这座家庙,至于日常所需,我会出去化缘所得,并不需要你布施,再说你现在需要钱财,没有银子怎么招兵买马怎么打天下。”
兰猗一惊:“表哥你都知道了?”
贺兰令一笑:“你几次试探我,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兰猗趁机道:“表哥你来帮我,何必出家呢。”
贺兰令微微一顿,随即凄然道:“红莲还有绢绢,谁来抵偿她们的性命?”
兰猗再不知说什么了,表哥这般变化却是她未曾想到的,不能说变得太好,却也是变得天翻地覆,那个狠辣的攻于算计的自私自利的偏执的不择手段的表哥不见了,换之成温和的语言温和的态度温和的面庞温和的心性,就是这温和的语言温和的态度温和的面庞温和的心性,让兰猗终于发现,他是可以让自己喜欢上的。
是的,红莲和绢绢都死在他手里,他当初费尽心机的想逃掉这个罪责,而现在却有当担的主动说出这件事,虽然他没有以命抵命,但他已经顿悟,永生在佛前忏悔,超度了自己,也感化了别人。
殿内檀香缭绕,处于佛前,兰猗恍惚已经表哥已经投胎转世,看着他缓缓的往蒲团上坐了,双手合十,低眉祈祷,兰猗凑过去,一如小时候调皮的样子,轻声问:“表哥,你真的出家了?”
她不是不信,是觉着贺兰令的改变让她猝不及防,仿佛是梦。
贺兰令也不侧头,淡淡道:“我尘缘已了,是为了缘,但我不同于那些苦修的僧人,我修的是心,不修外形,表妹你可以叫我了缘,亦可以叫我表哥,你也想来看我则来,我们还可以谈天说地。”
兰猗听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平静,想必他是真的放下一切了,兰猗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高兴还是难过,或许兼而有之吧,其实认真的想一想,表哥这样没什么不好,一个人若是能得到内心无上的安静,也就没有了所有的坏情绪,诸如忧愁、愤怒、妒恨等等,剩下的,都是美好。
兰猗徐徐站起,她不想打扰到贺兰令的清修,于是慢慢退出。
当大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也关上了秋日送进来的艳艳暖阳,贺兰令猛地回头,瞪眼看着那殿门,许久许久,那殿门没有重新开启,大概是瞪得太久,眼睛有些酸痛,一滴泪滑了下来,他喃喃着:“早知这样才可以让你喜欢上我,我早就落发为僧了。”
待转回头看见庄严的佛像,忙伏地忏悔,他说他修的是心而不是外形,恰恰相反,他修的只是外形,他的心,仍旧固执的在尘缘上流连。
兰猗走了,带着那串钥匙,从此她便富可敌国。
回到槐花里时,刚好遇到狐彦从宫里回来,他也听说贺兰令出家为僧的事了,听兰猗去了贺兰令那里,狐彦把兰猗叫到了他的书房,问:“子政他,真的出家了?”
兰猗点头一叹:“是了,就在他新建的那个家庙,那庙上门额的字还是爹你给写的呢。”
狐彦怔怔的:“他那样的人,打死我都不信他会出家,可是,他果真出家了,所以说这世上的事没什么是你能够料到的。”
兰猗本就找父亲有事询问,接着话道:“我也没想到皇上的身子会这么糟,爹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彦的目光有短暂的飘忽,淡淡道:“皇上一直都是三灾八难的。”
兰猗摇头:“不对,皇上这次的状况同以往不一样,爹你一定知道什么。”
狐彦沉默了。
兰猗催促他:“爹你告诉我,你明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狐彦迟疑又迟疑,终于开口道:“皇上中过毒,就是你姐姐从那本《毒略》上看到,任何自己配制了一种缓发毒药,再由九王给皇上下到了酒里。”
这事兰猗不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似乎为了此事皇上才弄出个私通的罪名,把姐姐打入冷宫,把九王关到宗人府。”
狐彦嗯了声:“其实皇上早有防备,特特把我宣了去,说明了此事,要我帮他配制一种解药,我安敢不从,于是为皇上配制了解药,皇上就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同九王一次次的吃个酩酊大醉,装出一副嗜酒的假象,还让九王待他处理朝政,最后竟来了个瓮中捉鳖,将你姐姐和九王以私通的罪名分别治罪。”
兰猗云里雾里的感觉:“既然皇上吃了爹给配制的解药,为何现在仍旧像中毒了似的?”
狐彦又沉默了,手也紧张的攥成拳头。
兰猗看他的神情,大胆猜测道:“该不会是爹你在解药中做了手脚?”
狐彦长长的长长的一叹:“爹罪孽深重,爹以臣子之身,竟然弑君,可是爹若不那样做,皇上早晚会杀了女婿,倘或女婿没了,你便成了寡妇,小老虎也成了没爹的孩儿,我是人臣,我亦是人父,可怜天下父母心,爹不能让你成为寡妇,让我那孙儿成为没了爹的孩儿。”
他说完,终究还是给君君臣臣的心念弄得涕泪交流,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而兰猗,亦是心情复杂,高兴不是高兴,难过不是难过,各种滋味纠缠不休,她还是对狐彦道:“爹你可是帮了女儿。”
宇文佑病重,机不可失,兰猗急匆匆回到公输世家,大理寺卿张纯年派人送来的密信,上面说宇文偲伺机刺杀公输拓,给楚临风救下了,张纯年问兰猗以后该怎么做,他的意思,毕竟对方是王爷,有太多便利的条件。
兰猗就回了张纯年一句话:“给我半个月时间。”
她是觉着自己不能再耽搁,于是一声令下,信鸽扑啦啦放飞一群,四方英豪纷纷响应,个个高举反抗朝廷的大旗,按照兰猗的指示,只威慑,不扰民。
因为阵势太大,惊动了朝廷,惊得宇文佑一口血喷出,不停自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了,公输拓身在大牢呢,那些个反贼怎么会突然串通好了似的,一齐扑向京城,宇文佑连夜召集大臣商议对策,早已管不得仪容不仪容。
第509章 臣妾同他们肌肤相亲,互相慰藉。
宇文佑昏倒在承天宫的龙椅上。
群臣大骇,狐彦为首,太医院倾巢而出,只是没人能确诊宇文佑的病因,只能做了救急。
一时间阖宫震动,特别是后宫那些女人,哭倒在裕泉宫外一片,最后洪皇后由着祖父洪行良陪同来到,见那些嫔妃哭丧似的,不禁大怒:“皇上好好的,你们这样哭是故意晦气皇上么,来人,都赶出去!”
内侍,并裕泉宫的侍卫,上来几个,顾及都是嫔妃,所以便温言请了出去。
裕泉宫顿时安静下来,洪皇后和洪行良步入内殿,见太医们跪在龙床前正为宇文佑把脉,个个拧着眉头,未知是依旧诊断不出皇上的病情,还是皇上已经到了大限。
见洪皇后来到,太医们纷纷回身拜见。
洪行良开口问:“龙体如何?”
狐彦道:“国公放心,皇上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
洪行良吃不准他这是安慰自己的话还是另有其他,行了几步靠近龙床,发现宇文佑面色青灰,一副濒死之状,年岁大了,见的死人也多了,他是不信皇上真的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转头给洪皇后递了个眼色。
洪皇后会意,曼声对那些太医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陪陪皇上。”
狐彦等人便应声退出裕泉宫,洪行良也作了告退。
殿内只剩下洪皇后还有其他几个近身服侍宇文佑的宫女,洪皇后又对几个宫女挥挥手:“人多,会吵到皇上,这里有本宫呢,你们都出去。”
宫女们屈膝而退,殿内静得如同另世。
洪皇后慢慢踱步至龙床前,垂目看了看无声无息的宇文佑,轻轻唤了句:“皇上,臣妾来看你了。”
宇文佑毫无反应。
洪皇后于是坐下来,握住宇文佑的手,说来夫妻两个许久没有这样肌肤相亲了,甫一握住宇文佑的手,洪皇后只感觉握住了一个陌生人般,他们名义是上夫妻,却彼此各居一处,有时几天能见一面,多则月余不见,太多的时候洪皇后感觉自己如同在守寡,当这样的日子多得堆积如山,她也就习惯了每天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那些与之毫无亲情关系的宫女内侍,渐渐的,她甚至对那些宫女内侍产生了依赖之情,不见宇文佑或许没什么不妥,不见那些宫女内侍她就如寂寞难耐,甚至有那么几个宫女内侍已然成了她的心上人。
对,就是心上人,她像宫女内侍之间搞对食似的,同他们相恋,每每宇文佑在裕泉宫临幸着娇弱蓓蕾的嫔妃时,她也在自己的宫里同那些宫女或是内侍缠绵于床上,寻求着身体上的宣泄和心上的依托,久而久之,她甚至有些厌恶那些生龙活虎的真正的男人了。
所以,现在握着宇文佑的手,她一阵恶心,但是为了儿子,她只能装着万般深情。
在唤了几句之后,宇文佑终于悠悠醒来,疲惫的睁开眼睛,见是她,微微一笑道:“阿娇你来了。”
洪皇后记不得宇文佑有多久没这样唤她的闺名了,太久,这一声唤仿佛来自隔世,以至于她自己都有点陌生。
宇文佑撑着想坐起,洪皇后按着道:“皇上需要休养。”
宇文佑叹口气:“这次病得离奇,太医们怎么说?”
洪皇后安慰道:“太医说皇上只是急火攻心,几副药即可痊愈了,臣妾知道最近那些反贼闹得凶,所以皇上心急,皇上也不想想,这么大天下,哪能不出现几个反贼呢,所以不必焦虑,国公爷正同大臣们商议,决定亲自披挂上阵,看不把那些反贼打的落花流水。”
听闻洪行良欲出征,宇文佑淡淡一笑,带着三分轻蔑,出口还是非常客气的:“国公那么大的岁数,朕怎忍心让他再战沙场,至于剿灭反贼的事,自然会有其他将士。”
洪皇后掏出帕子给宇文佑擦了擦额角的虚汗,一壁道:“总之那些事皇上就不必焦心了,还是好好的将养身子,等皇上痊愈,御驾亲征,自然是所向披靡。”
宇文佑苦笑:“朕也想御驾亲征,可是这身子……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