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彦点头赞同:“苦于皇上不让我去给女婿治病,还说我在这事上需要避嫌。”
兰猗凝神想了下,最后道:“这事我根本无法露面,唯有拜托他了。”
狐彦抬头:“谁?”
兰猗道:“张纯年。”
张纯年是大理寺卿,求他帮忙,有其方便的条件。
兰猗当晚便写了封信,次日差了个狐府的小子送到了大理寺交给张纯年,虽然宇文佑在大理寺也布下眼线,但狐家的人甚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且那眼线只盯着公输家的人,何况只是个不起眼的打杂的小子,所以兰猗的信轻松到了张纯年手中。
听说是兰猗给他的信,张纯年冷不防愣住了,随即想到了公输拓,忙接了信展开看,三言两语,没提公输拓,却是邀请他往西四街曹家酒肆略坐一坐。
张纯年晓得兰猗找他必然是要紧事,打着火折子把信毁了,然后脱下官府换了常服,喊过一个小吏交代:“有客来访,就说我速速便回。”
之所以交代下去,是防着宇文偲找他,皇上下旨让九王宇文偲带着一干太医来给公输拓治病,身为大理寺卿他需要各方面配合。
那小吏躬身应了,却追问了句:“若是夫人来了呢?”
最近张纯年的夫人李氏来过大理寺几次,她不知从哪里听了这么条消息,说张纯年经常同个年轻的女子私下往来,李氏一直觉着自己同丈夫恩爱有加,丈夫也从未有过纳妾的表示,所以她是半信半疑的,既然是半信半疑,也就还是有点怀疑,突然袭击了几次,没发现张纯年有不轨的行为。
小吏如此问,是怕李氏再来。
张纯年笑道:“告诉夫人,佳人有约。”
说完就离开大理寺,如约来到了西四街的曹家酒肆。
甫一到,发现兰猗已经等在那里,他有些意外,因为兰猗非但没男装打扮,还穿得非常好看,算不得花枝招展,也足可以说美艳动人了。
彼此见礼,张纯年开门见山:“夫人叫本官来所为何事?”
兰猗推了杯茶给他:“不急,等酒菜上来再说。”
张纯年笑道:“难道夫人单单是邀本官来吃酒的?”
兰猗莞尔:“可不敢,听说尊夫人最近查的紧。”
张纯年微微一愣:“此事夫人如何得知?”
问罢突然想到了,续道:“夫人在本官身边安插了内线?”
兰猗并不否认:“只请张大人别误会,我安插内线在大人身边并非是为了监视大人你,而是另有别用。”
张纯年还是懵怔:“若想保护侯爷,该去监牢才对。”
他习惯了这样称呼公输拓。
兰猗摇头:“保护我家相公非得张大人你不可,所以那个眼线其实是保护张大人你的。”
张纯年更加摸不着头脑:“保护本官?”
转而笑了:“本官身在衙门,自然有衙役保护,何用夫人呢。”
兰猗摇头:“大人不知道内里,皇上在大人身边也安插了内线,目的就是监视大人你的一言一行,一旦大人有个风吹草动,那内线便会下手对大人不利,此事我亦是听知情人说起,是以派了个人就近保护大人你,试想谁会小心到一点点疏漏没有呢,恐皇上误会,大人便危在旦夕,请大人三思,这并不是我在危言耸听。”
张纯年愕然:“皇上对我,竟如此不信任?”
兰猗淡淡一笑:“不然呢,不然你夫人为何最近老去大理寺找你,其实这是皇上的手段,你夫人无形中做了皇上的走卒,皇上使人在你夫人面前传闲话,说你如何如何,你夫人只是居家女子,当然容易相信,就去大理寺查你,如此,你与谁来往过,你夫人都了如指掌,而你夫人身边的那个人也了如指掌,皇上,也就了如指掌。”
第500章 好像皇上现在的心思都在姐姐你身上
张纯年万万没想到,宇文佑对其并不信任,竟然还使人撺掇夫人到大理寺查他,甚至还在大理寺安插了内线,他的赤胆忠心给宇文佑重重一击,黯然神伤。
酒菜上来了,只成为摆设,他和兰猗谁都没动筷子,酒倒是抿了几口,书归正传,问起兰猗找他的因由,兰猗道:“方才我已经说了,保我家相公安然,必得你张大人不可。”
张纯年立即道:“侯爷为人,本官还是非常欣赏的,所以夫人放心,断不会有人敢在我眼皮底下对侯爷不利。”
兰猗却轻轻摇了下头:“张大人这次可就糊涂了,敢对我家相公下手的,绝非等闲之辈,因为我家相公从来不会得罪泛泛之辈,人家想动手,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等闲之辈和泛泛之辈与公输拓不在同一等级上,彼此毫无交集或是甚少交往,怎能发生嫌隙从而导致结仇,与公输拓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张纯年晓得是谁,微有些吃惊:“或许是夫人多虑了。”
兰猗执起酒盏给他续了点酒,淡淡一笑:“大人可以想一想,给我家相公治病,为何不准家父去呢?按理他们是翁婿,家父会尽心尽力的治好我相公的病,不让家父去名义上是说避嫌,恐避忌的是家父吧,还不是怕他老人家在一旁碍手碍脚。”
她的话越说越明朗,张纯年听得越来越惊讶,公输家同宇文家的事他略知一二,公输拓同宇文佑之间的较量他也听说一二,可是没想到这些都是真的,且这事严重到连公输拓的夫人都插手进来,因为兰猗同公输拓已经和离,所以张纯年更加钦佩兰猗,问:“夫人想让本官如何呢?”
兰猗早想好的,不假思索道:“我想派个人去监牢。”
张纯年略微想一想也就明白:“夫人想派人近身保护侯爷?”
兰猗点头:“没错,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张纯年毫不迟疑道:“这个倒也不难,使个人装作狱卒去看管侯爷那间牢房,本官可以代为安排,但不知这个人是谁?恐一般人很难胜任。”
兰猗微微一笑:“是大人的属下,楚捕头。”
张纯年深感意外,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不想楚捕头都给夫人收买了。”
兰猗忙道:“大人误会,此事我还未与楚捕头说,这也是我今个约请大人来的目的,楚捕头功夫高,更因为他是大理寺的,容易找理由,比如,大人可以让他配合九王敦促那些太医给我家相公治病,或许还有别的由头,只是我一时还想不起来,既然是大理寺的事,大人应该比我更容易想出理由来。”
楚临风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想个理由把他派到公输拓身边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张纯年有顾虑:“倘或有人想加害侯爷,便会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无止,这事何时是个了结?本官之意,楚捕头要在监牢待多久呢?他既然是捕头,需查案的,恐太久不成。”
这些个事兰猗当然事先考虑过,就道:“大人放心,不会太久。”
言罢,追加一句:“真的不会太久。”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那么的笃定和沉静,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同张纯年告辞离开,兰猗即回到家里,秋落正等的着急,见她回忙拉到炕上同坐了,悄声道:“顾先生已经打听清楚,那个姜美人是楚皇后的外侄女。”
兰猗顿时来了兴致,楚皇后的外侄女,就是楚皇后姐姐或者妹妹家的女儿,她能进宫伴驾,不用说一定是楚皇后有着什么目的,否则辈分不同的两个女人同时嫁给一个男人,这有伪伦常,所以可以肯定楚皇后是想用这个姜美人笼络住宇文佑,然后为其所用。
因为太子殿下的暴毙,楚皇后几近疯癫,给废除了皇后的位分,还送到重阳离宫那么远的地方居住,大概楚皇后并无真的疯癫,亦或许是终于清醒了,也就想着自己该夺回应有的一切了。
但兰猗不管她是什么目的,那个姜美人如此轻慢姐姐,特别是姐姐在濒死之时,竟然连皇上一面都没见到,兰猗清楚兰宜对宇文佑是怎样的一种心思,姐姐是真心爱着宇文佑的,所以那个姜美人忒可恨,姐姐说她后悔了,说她对不住自己,就为这话,兰猗想得做点什么,以慰藉她在天之灵。
兰猗取过妆台上的菱花宝镜照了照自己,然后问秋落:“顾先生可有说那个姜美人是如何的一个人?”
姜美人,姓姜,美人不过是位分,就像选侍、常在、贵人等等,是皇帝嫔妃中的一个品秩。
秋落摇头:“这个顾先生没有说,但普天之下,没有女人能与姐姐比肩了。”
兰猗笑了:“你知道我想作何?”
秋落道:“耳鬓厮磨十几年,我怎能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呢,姐姐是想效仿肃敏郡主那次吧?”
兰猗踟蹰:“不知能不能成?”
秋落肯定道:“万无一失,除非皇上已经不在乎姐姐了。”
兰猗悠然一叹:“使这样卑劣的手段,我本也不想的,对付姜美人是其一,其二,我想气一气苏银狐。”
秋落不是很明白,感觉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遂问:“姐姐为何要气苏银狐?”
兰猗目光悠远,轻声道:“而今能掣肘宇文佑的唯独苏银狐了,我气一气苏银狐,让她吃醋,她也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想法,只有她尽快回到宇文佑身边,我才能尽快的解决这一切的一切。”
秋落仍旧云里雾里:“姐姐能否说得透彻些?”
兰猗道:“宇文佑痴恋苏银狐,假如苏银狐回到宫里,便可以重新获得恩宠,然后我抓了苏银狐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宇文佑不得不就范,我才能帮着侯爷报仇雪恨。”
秋落却不十分赞同:“我倒觉着这事有点玄,好像皇上现在的心思都在姐姐你身上。”
兰猗啐道:“你快闭嘴,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了命了,我是个弃妇,别弄得满城风雨,将来,将来……”
她想的是将来公输拓大业得成,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坏名声而影响到他的江山。
没等说完呢,丫头匆匆进来禀报:“少夫人,管家说御驾已经在大门外。”
第501章 朕要你现在,以你之身来回报。
说曹操曹操到。
兰猗慌忙带人迎将出去,没到大门口呢,已经看见宇文佑由张贵玉等内侍陪着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他着百姓服色,却也是那种富贵老爷的才有的奢华,锦衣玉带,连靴子都是镶玉掐金,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此装扮,丑人也多了三分看头,更何况宇文佑玉面如琢,身姿似裁。
兰猗遥遥跪地,恭请圣安。
宇文佑遥遥伸手,要她平身。
彼此至面前,兰猗道:“皇上驾临,怎么也不事先下道旨意来,倒叫民妇有些措手不及。”
宇文佑屈身贴近,头上绾发的碧玉簪上嵌着指甲大小的珍珠,那珍珠给日光映照得光华炫目,身上秋香色的团花长衫亦是华彩熠熠,烘托得整个人如同镀金了似的,丹凤眼兼长眉入鬓,带着些许的妖气,加之他故意狡黠而笑,人就更显得妖孽,故意贴面耳语:“朕就是想打个措手不及,因为朕想看看你素日在家是什么样子。”
他的话带着些许的轻佻,兰猗不想就这件事说下去,否则只能是自己受辱,忽然想起方才同秋落的交谈,灵机一动道:“我这里正准备晌午饭呢,既然皇上来了,我府里的厨子厨艺泛泛,不如我请皇上去万宝楼。”
宇文佑今个不过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来看看兰猗,并无什么要紧的事,难得有佳人陪伴,遂点头:“好,朕也许久没去万宝楼了,之前那黑鬼倒是经常陪朕去吃酒。”
那黑鬼,是他对公输拓习惯的称谓。
说完表情讪讪的,公输拓是他和兰猗之间最敏感的话题。
兰猗眉头一低:“好好的提他作何,走吧。”
喊人给自己去备车,然后让宇文佑先行一步,彼此前后脚到了万宝楼。
因是晌午饭口,万宝楼里的客人非常多,幸好宇文佑作便装打扮,没有引来太多的目光,倒是兰猗今个刻意装扮了下自己,惹得那些酒客纷纷看过来,宇文佑笑着对兰猗道:“改天朕就将这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兰猗是了解他的脾气的,怕他动怒从而祸及他人,忙道:“那些人不过都是登徒小人,皇上要他们的眼珠子作何呢,想想都恶心。”
宇文佑朗然一笑,心里舒坦了很多,上了二楼入了包间点了酒菜,宇文佑吃遍了珍馐美味,本对万宝楼的饭菜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因为有兰猗在旁陪着,他就吃得津津有味,还饶有兴味的同兰猗讨论着各道菜的色香味,除了这些,只字不提兰宜甚至公输拓。
兰猗心里想着那个姜美人呢,趁机道:“听闻皇上得了新人,日日缠绵,恩爱无比,姐姐临走想见皇上一眼,都因为这个姜美人在侧皇上舍不得离开,所以没有去看姐姐,民妇实在好奇,这个姜美人到底有多美,怎么就让皇上如此神魂颠倒呢。”
宇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