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庆典,但在宇文佑下了圣旨的那天,她还是往裕泉宫谢恩,说来她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宇文佑了,一步步往裕泉宫走着,心里有说不出在感慨,等进了宫,内侍禀报进去,她以为宇文佑像以为一样不会见她,可是,出乎预料的是宇文佑竟然叫进,她惶惑的走了进去,绕过八宝翡翠屏风,见宇文佑倚着大靠背,身上穿着常服,似乎清减了很多,只是那目光依旧的凌厉,瞬间兰宜似乎在怀疑,他到底有病没病?
“臣妾拜见皇上。”
她徐徐拜下,双膝没触地呢,宇文佑道:“你现在是皇后了,皇后见朕,是不用跪的。”
兰宜一时还没适应新身份,跪了下来,狡辩道:“臣妾谢皇上洪恩,当得跪。”
宇文佑眼皮都懒得抬:“这事关乎国体,不是当得的问题。”
兰宜忙起身:“臣妾知道了。”
宇文佑招招手:“你近前来,朕有话对你说。”
第479章 说,你是给谁收买了?
宇文佑温情脉脉,久违了这种感觉,兰宜驱步上前,正琢磨要不要投怀送抱,突然宇文佑扬手给了她一耳光,打的她耳朵嗡嗡头晕目眩。
猝不及防,兰宜疼是一方面,更多的惊,扑倒在地骇然望向宇文佑:“皇上!”
宇文佑阴笑着:“贱人,竟敢害朕。”
兰宜蓦然想起那缓发毒药的事,没料到终于东窗事发,可是,既然事发,他为何还晋自己为皇后?实在想不明白,就问过去:“皇上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却晋了臣妾的位分,还是六宫之主,臣妾惶惑。”
宇文佑从大靠背上下来了,虎步生风,一改多日病歪歪的样子,说话也中气十足:“朕想成全了你的野心,然后再杀你,省得让你死不瞑目,你看,朕够慈悲了。”
原来如此,兰宜突然浑身发抖,怕,更多的是气,冷冷笑着:“那么臣妾就多谢皇上了,不知皇上想何时杀臣妾呢,女人家总是爱美的,臣妾想有个准备,好打扮美美的再上路。”
宇文佑摇摇头:“朕不会亲手杀你,朕会安排个人来杀你,你死有余辜,因为你害了朕的儿子,而他也因为刺杀皇后罪犯凌迟,如此朕就可以一箭双雕,以逸待劳,岂不是好。”
如此阴险,兰宜问:“谁?那个人是谁?”
宇文佑踱步到窗前:“你死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说完猛地推开窗户,与此同时伏上窗户把手伸到外面一捞,再直身时就将一个内侍摔在地上,并把一只脚踏了上去。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兰宜甚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惊愕的看那内侍已经给他踏得口鼻喷血,听他狠狠的问:“说,你是给谁收买了?”
那内侍本就是裕泉宫的,负责掌灯添油灯琐事,明知道自己即使坦白也不会生还,于是突然拔下宇文佑靴子里、平时用来防备万一的刀刺向自己心口,待宇文佑想阻止,迟了,那内侍也就十五六的年纪,在这个夏末的夜里,结束了生命,这就是宫内生活的残忍,你不答应收买之人,不会有好日子过,答应收买之人,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宇文佑雷霆之怒,想自己一贯都是算计别人的,今个却给人算计,喊人进来:“拖出去喂狗!”
兰宜惊恐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浑身筛糠,瘫在地上站不起来。
宇文佑渐渐的平息了怒气,上前将手伸给她:“起来吧,方才朕对你说的话是假的,是为了钓出这条鱼。”
真的?
兰宜难以置信,可是宇文佑温柔的扶起她,同往龙床上坐了,语气和缓道:“朕若想杀你,不必等到今天。”
真的?
兰宜不敢相信,总之这个男人城府太深,深不可测,自己根本无法窥探到他内心所想。
宇文佑又颇多感触道:“无论怎样,你都是兰猗的姐姐,朕即使念在兰猗的份上,也会善待你,比如这次晋为皇后,朕也是这样觉着,既然与兰猗无缘,索性就把你当兰猗好了,毕竟你们长的很像。”
真的?
兰宜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觉着自己没有妹妹美貌,或许是当局者迷,亲姊妹相像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真的吗?他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他哪里像个病人呢,除了天生身量纤细眉眼妖媚之外,他根本就是生龙活虎的,他到底那句话是真的呢?
兰宜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实在想不明白。
而宇文佑推说自己身子乏了,要她告退,她就告辞回来坤寕宫,一夜都在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太诡异,先不说宇文佑的机智,竟然知道窗户外头有人偷听,也不说那个偷听的内侍到底是谁的眼线,只说宇文佑的表里不一,他不是生病么,为何看上去没事似的,那么自己给他下的缓发毒药到底有无见效?亦或者说到底有无让他吃了?
兰宜惶惑不安,第二天便使人把话递给了宇文偲。
宇文偲听了之后,也有些困惑,特别是想起那次去看宇文佑,他穿着剑袖,满头汗水,分明是才练过功夫,可他以活动筋骨搪塞过去,当时自己还真就相信了,回头越想越不对劲,活动下筋骨,虚弱也就回床上歇着了,焉能汗水淋漓。
宇文偲觉着有必要找兰宜商量下对策,好歹得把宇文佑的底细探明白了,于是在料理完手头上的事就赶去了坤寕宫。
大白天的,想去坤寕宫倒比晚上容易,因为坤寕宫距孟太妃的宫殿不远,若是给人看见,就说是去看望母妃的,宇文偲如是想。
等过了孟太妃的住处,并无遇到什么熟人,零星几个内侍宫女也是脚步匆匆,更兼都是打杂的,料他们想见皇上也难,也就很难成为眼线,这是常理,皇上想布置眼线,怎么也得找些像魏五那样有些身份的内侍,如此容易在宫里行走,也容易接触到人。
确定安全,宇文偲就拐到了坤寕宫,等进了坤寕宫的宫门,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堂堂亲王,做贼似的,心里甭提多不舒服,怎奈这是宫中生存的法则,你不小心,就容易送命。
坤寕宫大多是兰宜从永安宫带来的宫女内侍,也就认识他,见他来了,直接禀报进去,兰宜妆模作样的懒懒道:“王爷会有什么急事呢?该不会是皇上那里出了什么事?快请进来。”
宫女出去,把宇文偲请进,见了兰宜宇文偲施礼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而今真的是不一样了,连亲王见了自己都得恭敬行礼,兰宜突然留恋起这个身份来,若宇文佑真如昨晚所说的,哪怕是为了兰猗也会善待她,兰宜想,自己就忍了那个狐兰猗的凌驾于自己头上,好好的做皇后,统领后宫,威风八面。
转念自嘲的笑了,明知只是不可能的,宇文佑必然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抬抬手:“王爷坐吧,是不是皇上的病严重了?”
宇文偲知道她这话只是说给宫女们听的,就点头:“皇上最近是不大好。”
兰宜瞥了眼身旁的宫女:“你,去给王爷煮一壶龙井来,我这铁观音王爷不爱吃,你,去炖些糖水果子来,然后用冰湃了再拿来。”
两个宫女屈膝应了是,再躬身而出。
待只余兰宜和宇文偲两个,兰宜急忙道:“皇上好像发现那缓发毒药的事了。”
第480章 九王同皇后有染,秽乱后宫。
宇文偲一惊:“何以见得?”
兰宜小声道:“昨晚我去裕泉宫谢恩……”
于是,把昨晚发生在裕泉宫的一幕原原本本的说给宇文偲听了,包括宇文佑看上去非常健康,包括有人布置了眼线在宇文佑身边,包括宇文佑云里雾里诈她的那句话,包括宇文佑最后真真假假的说会善待她。
坤寕宫到底是中宫皇后的住处,深广富丽,容易有回声,是以兰宜很是小心,说完看宇文偲的反应,他当然亦是相当吃惊,吃不准,就狐疑道:“不会吧。”
兰宜对他这种模糊的态度有点生气:“这个时候你别只顾着猜测了,横竖拿个主意出来,”
可是,没等宇文偲拿出主意呢,就听杂乱的脚步声想起,接着有人破门而入,是天子亲随的那些侍卫。
突如其来,兰宜同宇文偲毫无防备,侍卫们蜂拥而上扭住宇文偲,某个头目道:“九王同皇后有染,秽乱后宫,皇上口谕,打入宗人府天牢!”
有染!
这个罪名可不轻,宇文偲想狡辩,侍卫哪里肯听,押着他出了坤寕宫。
接着,魏五出现了,带着一干内侍和不下十几个老嬷嬷,那厮尖着嗓子高声道:“皇后与九王有染,秽乱后宫,皇上口谕,废其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兰宜一听,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今晚是宇文佑精心策划的,昨晚亦是宇文佑精心策划的,目的是让她起了疑心,然后诱使她找来宇文偲,宇文佑就瓮中捉鳖,果然如昨晚所说的,宇文佑真的做到了一箭双雕。
兰宜此时才发现,宇文佑不是自己和宇文偲能对付得了的,并感叹谋划了这么久,竟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料自己这回再难逃劫难,曾经说过的话一语成谶,果然只做了一天的皇后。
内侍把她押走了,打入冷宫,但这次宇文佑没有急着要她死,前车之鉴,杀了她不急于一时,而这次针对的其实也并非是她,而是宇文偲,她,不过是做了枚棋子,无形中帮着宇文佑将宇文偲扳倒,所以这么久以来的重病是假的,把朝政交给宇文偲管也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迷惑宇文偲,依着宇文佑的个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齐王倒是他的亲兄弟呢,还不是存有异心,太后还与他以母子相称呢,还不是怀有异心,宇文佑是谁都信不过的,遂将计就计。
所谓将计就计,那就是他已经知道兰宜同宇文偲的勾当,缓发毒药的事早有人告知了他,那个人也不是旁人,而是兰宜的本家——狐安。
狐安一心往上爬,苦于没有机会,后来得知了兰宜同宇文偲想害宇文佑,他就觉着机会来了,跑到宇文佑那密报一番,而今兰宜同宇文偲入狱的入狱,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他却摇身一变,成了六宫都领侍,也就是后宫内侍的头头。
宇文佑得知后雷霆震怒,刚想下旨将兰宜和宇文偲抓起来,突然想这样似乎师出无名,毕竟他们还没下手,也就没什么凭据,于是忍了下来,还策划出酗酒一场戏,竟然蒙骗了所有人,不过那毒酒他是真喝了,但他的毒已经给解了,记得兰宜欲夺春盛的女儿之时,便是以那本《毒略》为武器的,所以宇文佑知道有这么一本书,他知道书是狐彦的,就找狐彦来问起缓发毒药的事,当然隐瞒了兰宜同宇文偲的密谋。
身为医者,更是太医,狐彦对宇文佑知无不言,也就告诉了他如何配制解药,如此,宇文佑才能安然无恙。
再说当天晚上,九王和皇后有染的事传遍了宫里,有人震惊,有人一副早知道的样子,孟太妃听闻之后,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呆呆的坐了许久许久,除了气儿子无用,又恨兰宜坏事,更恨宇文佑阴险,现在儿子出事了,恐自己也难保全,还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
夜里,三更过,孟太妃悄悄起了床,上值的宫女听见了动静,忙过来询问:“太妃有何吩咐?”
孟太妃就道:“你们几个随我去宗人府。”
宫女们都明白她是想去看宇文偲,母亲看落难的日子无可非厚,宫女们于是喊了内侍备轿,然后陪着孟太妃来到了宗人府。
宗人府,亦是建在宫中,不过偏僻些,而此时又是三更过,该睡的差不多都睡了,巡逻的侍卫遇到了孟太妃的轿子,拦住询问,孟太妃就冷漠的道:“只是一个母亲去看看落难的儿子,你们不准,我就去找皇上。”
关进宗人府的皇室贵族,大多是反省反思,一段日子也就放了,没什么大罪,有大罪的,直接就砍头了,这些侍卫了解内情,就放孟太妃一行人过去了。
等到了宗人府,亦是有人把守,但听说孟太妃到了,立马放进,宇文偲可是做了许多年的宗人府宗令,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多少还是有感情的,且他那个人平时待人谦和,从不摆亲王的架子,大家都很喜欢他,甚至都为他这次出事扼腕叹息。
孟太妃进了宗人府之后,问清了宇文偲关押之地,直接扑去,到了关押宇文偲的地儿,发现也还不差,说是牢房,其实是个普通的院子,正房厢房耳房一应俱全,院里也干干净净,所以宇文偲现在也就是软禁。
宫女们左右拎着灯笼给孟太妃照亮,并叮嘱孟太妃仔细脚下,孟太妃不发一言,神情凝重的往里面走着,到了房门口,发现门也没上锁,只左右站着着两个侍卫把守,那引着孟太妃来的那人介绍道:“这是孟太妃,来看看九王。”
侍卫便打开了房门。
孟太妃夺过宫女手中的灯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