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对公输拓不甚友好,太后问他同自己交谈了多久,苏赫若如实说了,也就出卖了自己,而芳蔼,深受其害,兰猗迅速的想着解决困境的法子。
大概是太着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想出任何法子,等苏赫给请了来,同时来的还有宇文佑并那个图娜,她顾不得失礼不失礼得体不得体,本能的看去苏赫,大概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捕获一些对自己有利或是有弊的信息吧,见苏赫神态闲适,仍旧穿着那身烟水般清雅的长衫,仍旧是如瀑的长发纷披,在其他人的大氅、斗篷装扮下,他就显得格格不入。
而在兰猗看他的当儿,他正望向兰猗这里,四目交投,他的目光晨雾般蒙蒙,看不透,猜不明白。
太后见宇文佑跟着来了,忙道:“皇帝来了,这么小的事把你也惊动了,更劳烦七王爷,哀家真是过意不去。”
宇文佑身侧是那个活波伶俐的图娜,她走路都是欢蹦乱跳的,给太后请安之后,急切的问:“听说老佛爷这里丢了东西要我哥哥来对证,到底是什么呢?”
宇文佑面前,这种事有点小题大做,太后很是难为情,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请王爷来也不是对证,只是因为我这宫里有个宫女方才当差呢,突然就失踪了,有人看见她去见安远侯夫人了,可是安远侯夫人否认,说她在杏林遇到的人是王爷,彼此交谈了一段时间,可是我的人看见同安远侯夫人交谈的分明是个女人,所以,请王爷来问一问,他与安远侯夫人交谈了多久?”
图娜挠挠脑袋,太后的话她显然没十分明白。
兰猗的心怦怦的狂跳,宿命似的等着苏赫如何开口。
太后亦等着。
福如海亦等着。
其实宇文佑虽然不置一词,看热闹般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他也在等着苏赫的言辞,看看聪明绝顶的狐兰猗这次能否起死回生。
苏赫认真的听太后说完,朗朗一笑,款步走到福如海面前,凌然一站,问:“公公看,本王像不像个女人?”
淡色衣裳清雅飘逸,如墨长发分披两肩,若是看背影,可不就是个女人。
第345章 一个小小的贵人,敢这样以下犯上吗?
苏赫是宇文佑的贵客,是瓦剌国的七王子,福如海在寿康宫可以称王称霸,在苏赫面前,还是恭谨有加的。
苏赫的五官算不上好看,但身姿挺拔,加上他特立独行的打扮,倒也是别有一种风采,福如海是个老滑头,断不敢说他像女人,说男人像女人这无异于谩骂,又不能说他不像女人,谁知他这样一问是怀着何种心理呢,一旦说他不像女人,触目于他,得不偿失。
福如海登时愣住,讷讷然,不知如何了。
苏赫身子一旋,面向太后道:“小王是与安远侯夫人在杏林不期而遇,至于交谈了多久,您看,我身边也没有漏壶,计算不清时间的。”
他这话就带着几分不敬,只是他语气温和,你又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太后有些难堪,安慰自己,权当他是不懂中原礼节。
一直旁观的宇文佑颇有些不高兴道:“芳蔼是寿康宫的老人了,断不会行差踏错,朕与七王爷还要往园子里射鹄子,有什么事都是咱自家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金口一开,太后虽然是他的母后,彼此间的不睦由来已久,太后不敢对他拿大,也就不好出言阻拦,眼睁睁的看着苏赫同宇文佑离开,又气鼓鼓看着兰猗告退,想对芳蔼继续审问,没了对证人,审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一出闹剧只能收场。
来了宫里怎能不去看姐姐呢,兰猗出了寿康宫再次去栖兰宫,路上秋落悄悄问兰猗:“那个叫什么苏赫的王爷,他为何帮姐姐你呢?”
兰猗想不通,只能这样理解:“大概就像他说的,交谈时也没有漏壶在身旁,他不知道多长时间。”
秋落撇嘴笑道:“你明知这话是他敷衍太后的话。”
偶有一阵南风吹来,春的气息蕴藉于内,京城的冬天太久,所以这一点点的感受都让人倍加欢欣,兰猗松开紧紧抓着的斗篷,任由风吹着,凉气侵入袖笼,她精神更盛,对秋落耐人寻味的笑置之不理,这丫头总是拿她的美貌说事,仿佛她的美貌是万能的钥匙,能开启所有男人的心。
如是,她情愿把宇文佑的良知开启了,希望宇文佑同公输拓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公告天下当年宇文霸对公输磐的背信弃义,宇文佑以皇帝之尊带头认错,公输拓接受他的道歉,不再想着报仇,大家都好好的过日子,当皇上的就一心为天下苍生,做臣子的就甘为朝廷鞠躬尽瘁,做官吏的就尽职尽责,做百姓的就安居乐业,没有争斗,就没有流血,就不会死很多人。
可是,这只是梦想,既然称之为梦想,怎么能轻易实现呢,还是留在梦里吧。
兰猗自嘲的一笑,仰头看天,浮云悠悠。
快到栖兰宫时,秋落提醒她:“春盛产下皇女,已经晋为贵人,这事大小姐不知怎么气呢,到了栖兰宫你可千万别提春盛这一茬。”
兰猗不以为意:“我不提,若是姐姐提呢?”
秋落想想也对:“是啊,谁能忽略此事,大小姐是断不会忽略的,春盛只是她的婢女。虽然位分没有她高,但人家母凭女贵,爬到她头顶是迟早的事,且我看春盛每走一步都是稳稳当当的,哪像大小姐,荡秋千似的,噌的一下子就晋到贵妃,还不是做了坏事换来的,就像赌徒,不是好来的钱不会好好的花销,大小姐又没有儿女可倚靠,她大概成日的忧心忡忡呢。”
兰猗只静静听着秋落说着,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无论姐姐还是春盛,但凡进了这宫里,所有的人性都快给磨砺光了,兰宜恨春盛,是因为她们嫁了同一个男人,可以理解,春盛怨兰宜,是因为兰宜对她的蔑视和刻薄,为了自保,春盛怎样做都不为过,宫里正是有了这些个女人,才会每天上演不同的悲剧,而兰猗想,她就是个看客,倘或利用了谁,是因为她要为公输家族为丈夫为儿子谋一个美好的前程,这也没什么不对。
所以你看,大家都没什么不对,到底是谁错了?
兰猗自问,却自答不出,这事还是留给身后的圣人来研究吧,而她,只是个小女子,她现在要研究的是,怎样兵不血刃的完成公输拓的心愿。
到了栖兰宫,宫女们都认识她的,见她来个个欢天喜地的,特别是婵娟和杜鹃,往里面引兰猗的时候悄悄道:“夫人劝劝咱们娘娘吧,再气下去,自己这身子还要不要呢。”
兰猗明知故问:“姐姐气什么?”
婵娟叹道:“还不是因为春常在,不对,现在人家是春贵人了,春贵人生了小公主,皇上非常高兴,当着娘娘的面夸赞春贵人是后来者居上,这不,娘娘就气病了。”
兰猗恍然才明白似的,进到里面,见兰宜歪在炕上瞪眼看着天棚,睡又不睡。
“这外头可暖和呢,姐姐还不起来出去走一走。”
兰猗按照规矩给兰宜施礼,然后指着亮堂堂的窗户道。
“我这心里冷。”
兰宜僵尸般,眼珠子都懒得眨一眨。
“是为春贵人吧?”
宫女在炕前放了张绣墩,兰猗坐了上去,直言春盛,倒让春盛替她捏把汗,兰宜的脾气秋落是了解的,在狐家做女儿时,她就是阴晴不定,看着娇柔温顺,暗地里经常打骂婢女,她房里的丫头们背后偷着议论,不过那些事瞒住了贺兰氏。
果然,兰宜斜睇兰猗:“妹妹是来嘲讽我的么?”
兰猗笑了:“皇上后宫的女人何其多,姐姐若是逐个的去生气,气得过来么。”
兰宜呼哧坐起:“春盛不一样,她只是我的丫头出身。”
兰猗劝道:“既然是姐姐的丫头出身,姐姐更该为她高兴才对,她在这宫里风光了,怎么会忘记姐姐的恩德呢。”
兰宜冷笑:“她是不会忘记我,昨个还对皇上说,说我忝居贵妃之位,毕竟连个孩子都没有。”
以兰猗对春盛的了解,这话若是换在春盛还是狐家大小姐的使唤丫头时,她或许敢说,而今她是春贵人了,有了女儿,她又不傻,本来生了女儿就让兰宜妒恨,她当隐忍而自保,怎么会迎着风头上呢,所以兰猗觉着这话绝对不是春盛说的,便叹道:“姐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若是换了你,一个小小的贵人,敢这样以下犯上吗?”
第346章 少夫人,大老爷家大爷房里的陈姨娘疯了。
有些道理自己想不通,别人一点拨,自然也就豁然了。
兰宜喃喃自语:“对啊,春盛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她怎么敢这样说本宫呢?”
她双眼迷蒙,雾水般,兰猗忽然发现,自姐姐进宫到现在,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每天除了怀疑这个就是嫉妒那个,若不是就是算计这个防备那个,再不就是费力不讨好的想让宇文佑对她侧目,总之这哪里叫过日子,这是地地道道的煎熬。
瞬间,兰猗心里是满满的感恩,感恩上苍,丈夫待自己好,如今又有了儿子,虽然也曾经历过公输措和陈淑离或是秀儿和卫沉渔等人的麻烦,但高门大户,哪一家不是如此过呢,做得好的,能让外面人看不破,已经是难得,所以,她非常快慰。
在栖兰宫逗留了一会子,推说惦记儿子,她就离宫回了家。
刚于侧门进了,门子赶着禀报:“少夫人,大老爷家大爷房里的陈姨娘疯了。”
那不就是陈淑离!
兰猗看向门子:“这事你听谁说的?”
门子道:“阖府都知道了,闹了一上午呢。”
兰猗与秋落对视,秋落啐了口:“报应!”
兰猗紧锁眉头,淡淡道:“去看看。”
带着秋落和春喜就去了大老远的宅邸。
大老爷没有儿女,公输措是老侯爷同老夫人商量后过继给大老爷的,所以大老爷的宅子建制非常简单,除了两个老人的住处,便是公输措同郑氏的住处了,兰猗没有过去给大老爷大太太请安,直接奔来郑氏这里,过二门时,听里面乒乒乓乓的,砸得痛快。
有小丫头把她的到来禀报给郑氏,此时郑氏摁着脑袋正发愁呢,她也没曾想陈淑离会疯癫,而身边的老嬷嬷们还怀疑陈淑离的疯癫是假的,是为了躲避郑氏的折磨,郑氏半信半疑,听说兰猗来了,忙迎出。
“这是怎么回事?”
兰猗手指那紧锁的西厢房门,锁门又有何用呢,窗户纸给捅成马蜂窝,里面传来陈淑离声嘶力竭的喊叫:“天下大乱了,哈哈,天下大乱了!”
接着,她又狂呼:“公输措是我杀的,公输措是我杀的,哈哈哈哈哈,我杀了公输措!”
郑氏顿怒,向兰猗道:“她终于承认罪行了,我这就去衙门告她。”
兰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觉着,衙门会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吗?”
郑氏愕然,继而道:“她是装疯。”
兰猗正色:“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郑氏哑口无言。
兰猗缓和了语气道:“一个女人,何况她还是那样要强的女人,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在意自己是大家闺秀,她会为了装疯而变成如此模样吗?”
郑氏似乎信了。
陈淑离的疯,这实在是兰猗太过高兴的一件事,倒不是她喜欢看别人的惨痛,而是她早就知道陈淑离做了太多恶事,比如杀茂松,杀春樱,杀公输措,她也能够把这些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可是,陈淑离是公输拓原配的亲妹妹,是阿妧和宝珺的姨母,特别是阿妧那孩子,小姑娘年纪不大,但心事太重,倘或自己亲手把陈淑离绳之以法,以后怎样面对阿妧,虽然自己是母亲阿妧是继女,但兰猗不愿看到继母继女窝里斗的场面,所以对陈淑离,她一直逃避着。
而今陈淑离疯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自己解气,公输拓也不必为难,如果这是自己的一个错,兰猗暗道,希望老天原谅我,因为我只是个凡人,难免自私。
如是想,她才极力说服郑氏别惊动官府。
正此时,紧锁的房门竟然给撞开了,陈淑离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的冲了出来,跟着她的是同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且伤痕累累的嫣红,不用问,嫣红的头发和衣裳都是她给扯乱的。
房门上着锁呢,这是多么大的力道才能把房门撞开,一个男人做来尚且不易,何况陈淑离是个女人。
所以兰猗此时完全相信陈淑离是真疯了。
“二小姐,二小姐你回来!”
嫣红拼命扯着陈淑离,而陈淑离能撞开房门,就能轻松的把嫣红甩到一旁,嫣红跌跌撞撞后最终摔倒在地,她回头看陈淑离的刹那,兰猗发现她的目光完全不是哀戚悲痛,反倒是一种憎恶。
想起最近陈淑离房里经常闹鬼的事,兰猗瞬间洞悉了一切,陈淑离因何而疯,被郑氏的折磨只是在皮肉,而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