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她权衡得出。”
贺兰氏频频点头:“那老爷赶紧去户部改名字,我去找兰宜谈谈。”
夫妻两个分头行动,狐彦也不坐轿了,喊小厮备了匹快马急着去了户部,贺兰氏忙着来找长女兰宜,却听说兰宜去看望妹妹了,于是寻了过来,她刚至,就见兰宜从兰猗的房中出来,见了她,不知为何微有怔忪。
第003章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彼时风光正盛,廊外花草馥郁,廊上新燕呢哝,风拂起兰宜的秀发,也撩起她那拖曳于脚面的疏枝淡叶的褶裙,更有杨花乘风而来,纷纷扬扬围着兰宜,此情此景甚好,此人此状绝妙,远观近看,那纤弱的身子便似翩翩欲飞了。
贺兰氏见女儿脸上有泪痕,忙问:“怎么哭了?”
兰宜拿着绢丝帕子拭了下脸道:“妹妹可怜,是以才哭。”
贺兰氏叹口气,哪个娘亲不疼儿女,可是这个二姑娘真不让她省心,贺兰氏按了按额角,这个女儿若不及早嫁出去,说不定改天都能……
她不敢想了,抓过兰宜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说到底都是你妹妹不争气,这怪不得谁,娘眼下有桩事要和你商量。”
兰宜柔声细气:“娘有事吩咐女儿便是,何来商量一词。”
这个长女,从小到大都是端淑柔顺,从不让她操心,说心里话,贺兰氏心里有些不舍,曾想让长女嫁个普通人家的好男儿,然后留在自己身边,侍奉父母终老,而今这成了痴念,先是安远候府来提亲,现下又要代妹选秀,贺兰氏一叹再叹道:“你妹妹的事不知怎么就给传了出去,秀女是做不成了,你爹想让你顶替你妹妹去选秀,你可愿意?。”
兰宜猛地抬头看母亲,很是意外的感觉,忽又将帕子按住半边脸拭掉未干涸的泪珠,很有担当的道:“为父母分忧,这是做女儿义不容辞的,更何况此事涉及到妹妹能否进女监,我愿意。”
贺兰氏展颜一笑,揽住女儿的瘦弱的肩,万分心疼:“好孩子,你去歇着罢,养足精神,这几日就要入宫初选了,娘倒不担心你的品貌,可是毕竟闺秀众多。”
兰宜乖顺的应了声“是”,屈膝朝母亲道了个万福后走了。
贺兰氏看着长女那细弱的背影,无可奈何晃晃脑袋,转身也想走,不经意的抬头看看兰猗的闺房,突然发现窗户上有个黑窟窿,像是兰猗在偷窥。
这个二姑娘,不改顽劣的性情,现下又要嫁给公输拓那个混世魔王,这两个人可算是棋逢对手,以后可有的热闹看了,贺兰氏拔腿来到门口,婆子开了门,她进去后发现兰猗乖乖的在炕上躺着,看去窗户,分明有个手指粗细的窟窿。
兰猗的贴身婢女秋落正站在炕前为兰猗摇着扇子,这天气没还热到需要扇风,不用问,这主仆二人方才一定是做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此时用这种无病呻吟的小动作来糊弄她。
秋落手执绡纱团扇朝贺兰氏屈膝一福:“夫人来了。”
团扇上绣的不是花鸟不是山水而是桃园三结义,当然出自兰猗之手,贺兰氏觑了眼,皱皱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心里还是不情愿承认兰猗能同顾纬天私奔,这个二姑娘虽然顽皮淘气,之前从未发现她与顾纬天有什么异常,怎么就发展成私奔呢?
明明是铁证如山,明明是木已成舟,贺兰氏还是寄希望于万分之一的问女儿:“你告诉娘,是不是顾纬天对你不轨,用卑劣的手段诓你去的娘娘庙,你根本没打算同顾纬天私奔?”
躺的太久,兰猗觉着自己快要烂在床上,然而除了躺着她也无事可做,娘不准她出房门的,她大眼眨呀眨呀,也只是大眼眨呀眨呀,人快烂在床上,话也烂在肚子里,直等母亲催促,她不得不道:“是女儿对不住爹娘了。”
女儿致歉,贺兰氏心就软了:“娘是有些偏心你姐姐,总归她柔弱多病,但你爹却是非常喜欢你的,说你是巾帼英雄,其实为人父母的,十根手指,咬哪根都疼,娘一直没怎么管教你,是觉着你让娘省心,怎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呢,娘不信。”
兰猗侧过脸来看着母亲,眼底有几分惊喜:“娘不信?”
贺兰氏不知她重复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听她口气似乎在反问,贺兰氏立即挑起眉头,满怀期冀道:“你的意思,私奔是假?”
一瞬间,房内阒然无声。
兰猗僵了半晌,将头扭过来,淡淡道:“姐姐是不是马上要选秀了,娘这个时候应该想着怎么给姐姐做些漂亮的衣裳。”
是该忙些兰宜选秀的事,不仅仅要做些漂亮的衣裳,还要打些首饰,眼瞅着入宫初选的日子临近,定做首饰恐来不及,只能去玉器铺子买些现成的,还要准备些礼物,听说初选是由内侍引阅,复选亦是内侍主持,贺兰氏怕兰宜禀性纯良毫无心机,陷入汉代王昭君的窠臼,王昭君因为不肯贿赂画工,不得汉元帝召幸,最后出塞和亲,先嫁呼韩邪单于,呼韩邪去世,再嫁呼韩邪单于长子复株累单于雕陶莫皋,后来雕陶莫皋又去世,按匈奴规矩,她需要再嫁呼韩邪的孙子,王昭君承受不住这种屈辱,服毒而亡,何其悲惨。
所以,贺兰氏决定给兰宜准备充足的礼物打赏那些内侍,为女儿入宫铺平道路,未来女儿在宫中青云直上,狐家甚至狐氏一族都跟着沾光。
可惜,容貌在长女之上的次女不检点,否则兰猗入宫,更让她有信心。
贺兰氏幽幽一叹,转身出了兰猗的闺房,突然发现廊柱后面人影一闪,她喝问:“谁在那里鬼鬼祟祟?”
半晌,扭扭捏捏的挪出个身影,是兰宜的贴身丫头春盛。
贺兰氏冷着脸问:“你不在房里伺候大小姐,在这里作何?”
春盛局促的扯着手中的帕子,咕噜下眼珠子,屈膝道了万福:“夫人容禀,是大小姐怕二小姐想不开寻了短见,所以遣奴婢过来看看。”
贺兰氏纳闷,兰宜不是刚刚离开这里么,转念想,大致是兰宜也知道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说不定就能做出出格的事来,派人来盯着也是正常,贺兰氏感慨道:“哎,到底是做姐姐的,同为娘的一样心思,好了你去罢,兰猗不会有事,秋落在呢。”
春盛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忙不迭的屈膝道了声是,转身走了。
第004章 死也不嫁公输拓
入宫初选的这一天,京城的大街小巷车粼粼马萧萧,因放宽了条件,秀女便多,车轱辘碾着青石地面,躺在炕上的兰猗感觉耳中轰轰隆隆。
天子脚下,繁华都市,这种盛事并不鲜见,因是规制之外,仿佛额外的恩赐,且高品阶官员的女儿大多已在上一次选秀中人才用尽,此次都是低品阶官员之女,所以坊间百姓还是议论纷纷,不知谁家女儿有那等好命,可以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于是一荣俱荣,她个人风光,门楣生辉。
兰猗没能让自己的家族跟着荣耀,却以私奔的名声给家族抹黑,她心里真是百味横陈,若非出了这么档子事,此时自己亦是坐着家里那辆翠英朱轮红盖车,兴致勃勃的进宫了初选了,然后到复选到皇帝钦定,倘或自己能给选中,进宫的第一件事是去看看御花园的太华池中是否真有传说中的龙。
这,其实是她期盼选秀的唯一因由。
而今这个机会让给了姐姐……忽然想起自己应该去给姐姐送行并祝福的,于是喊秋落给她更衣,宫绦都还没系利落,她便急匆匆跑出去。
一路出了后宅过了垂花门来到仪门,遥遥见仪门处停着那辆狐彦视为珍宝的翠英朱轮红盖车,兰宜一身盛装,本就明**人,精心妆扮后,更显倾城绝色,兰猗从远处看,几乎不认得那是自己的姐姐。
秋落一旁叹口气:“这荣耀本来是二小姐你的。”
造化弄人,兰猗道:“是姐姐的也不错,姐姐未来的荣耀,便也是狐家的荣耀,便也是我的荣耀。”
秋落嘟着嘴,替兰猗抱不平:“这怎么能一样呢,大小姐将来若成了妃嫔,即便是老爷夫人也得尊她一句娘娘,二小姐可是已经坏了名声,指不定嫁个什么样的混世魔王呢。”
私奔附带的一些事情兰猗没有考虑过,将来嫁个什么样的男人于她仿佛还是遥不可及,看着姐姐已经上了马车,她着急的喊着:“等等我!”
车前随侍的春盛瞅瞅兰宜,等着她的示下。
兰宜脸色肃然,对兰猗的喊恍若未闻,手中的软帘徐徐落下,她淡淡吩咐车夫:“走罢。”
车夫喊了声“驾”,马蹄哒哒,往西侧门而去。
兰猗追得气喘吁吁,最后放弃,朝渐行渐远的马车喊着:“姐姐,祝你旗开得胜!”
车内的兰宜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抬起手来,欣赏着由骠国而来的红宝石戒指,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
马车拐了弯子,兰猗看不见了,也就转身准备回房。
有风吹过,吹在兰猗面上,心神一阵舒爽,此时是暮春初夏交替,荼蘼开的正旺,古诗说“开到荼蘼花事了”,而京城此时却给这些秀女延续了春色,仅仅是国色天香的姐姐,那个皇帝宇文佑都有福了。
兰猗一行走一行正胡思乱想,刚好遇到早在府门口等候兰宜,亲送女儿之后回来的贺兰氏,见了她,贺兰氏叹口气晃晃头,然后走了。
那神情,是绝望,是无奈,或许还带着星星点点的厌恶,最近几天,每每见到母亲都是这个样子,兰猗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让父母因自己而焦虑,她内心不安。
回到房中,她从炕柜里翻出一身夜行衣,这是她之前听多了江湖故事,学着上面的样子做的衣服,是准备闯荡江湖时穿的。
秋落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堆问:“二小姐你想作何?”
兰猗一壁吩咐秋落给自己更衣,一壁道:“逃。”
是的,她想逃出家门,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容身,然后就扬言说自己死在外面了,从此既不用看到爹娘成日唉声叹气的脸,家里因为没有了她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亦不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穿戴整齐,因秋落执意跟着她,兰猗就带着秋落出了房门,沿着墙根,偷偷往前面的后罩房溜去,那里有个角门,是平素府里购置柴禾菜蔬必经之路,一路没遇到什么人,她谢天谢地,终于到了后花园时,她就松懈下来,单等绕过假山,就可以直奔角门了。
“兰猗!”
假山后绕出父亲,唬的兰猗一哆嗦。
“你怎么这样打扮?”
父亲打量她通身是黑,奇怪的问。
兰猗舔了下嘴角:“耐脏。”
狐彦:“……”
总之这个女儿做出再奇怪的事都是有可能的,狐彦就过来拉住女儿的手:“走,回去,爹有话对你说。”
给父亲带了回来,逃跑计划宣告失败。
上房内,父亲告诉她:“姐姐代你去选秀,而你,要代姐姐嫁给安远候。”
听着耳熟,兰猗问:“可是那个混世魔王公输拓?”
狐彦脸色有些尴尬:“可不许这样说侯爷。”
本朝有四大家族,皇族宇文,候门公输,商贾贺兰,江湖白马。
宇文家稳坐江山一百多年,现在以宇文佑这个皇帝为首。
公输家是建国功臣,有话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输家是一家之下万家之上,现在却给公输拓败坏了名声。
贺兰一族是最大的商贾,富可敌国,现在是以贺兰令为首。
白马一族的天下镖局可真是遍布天下了,现在是以白马西风为首。
无论宇文家族、贺兰家族、白马家族,无论宇文佑还是贺兰令还是白马西风,个个都是年轻有为,独独这个公输拓臭名远播到差不多妇孺皆知了。
所以,听说把自己嫁给公输拓,兰猗头一扭:“女儿不嫁。”
狐彦脸一沉:“不行。”
贺兰氏一甩帕子:“这可由不得你,你同顾纬天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丢尽狐家的颜面,安远候肯要你,那也是他丢人现眼在前。”
狐彦忙制止夫人:“出言慎重。”
贺兰氏自察失言,公输拓不仅仅是侯爵,公输家族不仅仅是开国功臣,更因为公输拓的母亲是当今太后的表妹,公输家便是皇亲国戚,背后议论皇亲国戚,触犯律法,实属不当,贺兰氏忙改口:“安远候相貌堂堂文韬武略,更何况人家是侯爷,若非是续娶,怎么肯与咱这样的门庭结亲呢,所谓坏名声,也不算行差踏错,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没去吃过花酒,比如你爹。”
狐彦正凝神听着,突然拐到自己身上,他一怔,随即脸一红,埋怨道:“好端端的提我作何。”
当着女儿说这些是不妥,贺兰氏忙掉转话头:“你非嫁不可。”
兰猗噘着嘴:“总之女儿死也不嫁公输拓。”
贺兰氏哼了声:“若非你自己做错了事,你当娘愿意让你给人做续弦,怪就怪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