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宛桃将沈思手里的霞帔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笑着替小姐收到了一块,“夫人的绣活儿就是没话说,这手艺都快赶上宝雀楼的师傅了!”
沈顾氏拍了拍被娇娘拉着的手,“左右是睡不着,这才想着消磨的,思娘惯喜欢拿话堵你,莫需在意。”
沈思闻言哼哼了两声表示不满,转而跟着宛桃去瞧看沈如意的嫁衣去了。这厢红隙瞅着时辰,便先告退摸去了厨房去。
沈顾氏看着这一幕发笑,手被娇娘握着,连心头都是软乎乎的,正要说些什么,忽的鼻端嗅到空气弥漫开的一股味道。
红隙手里端着木漆方盘进来,“夫人,四小姐。”她朝二人微微福身行礼,神情兴奋地示意了方盘上的大碗飘着的红色之物,“小姐说想吃辣的,奴婢特意做了家乡菜,剁椒鱼头,包管你们吃了——”
不料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沈顾氏却兀的捂嘴干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成亲辣~(≧▽≦)/~想不想看酱酱酿酿,应该先来个小剧场咳咳咳~~~
☆、第21章 媳妇
拂袖苑里喜鹊停了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身卦青色锦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踏进了苑子,步履生风。
“夫人,这些时日可得注意些了,不可碰凉水,也不可操劳,生冷辣咸之物需忌口……”屋内离着床榻一段距离站了名上了年纪的老者,旁边的药箱打开着一壁将东西放回去规整,一壁絮絮交代。
沈如意在旁听得仔细,神情难掩激动,“可晓得有多少时日了?”
“照夫人所言推算应该有两月,且脉象平稳并无异样,只需好好休养即使。”老大夫回道。
“琳琅!”沈伯仲目光锁定床榻上的女子,打从得知消息起就躁动的一颗心因为大夫的话又狂跳不止,稳着声线问,“大夫,你说……”
老大夫当即站起,笑着朝沈伯仲作揖道。“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您夫人有喜了!”
沈伯仲怔怔,随即眼角眉梢俱是染了狂喜,坐到了床榻边上握住女子的手,“琳琅,咱们又有孩子了!”
沈顾氏娇羞依偎在沈伯仲怀中,心中亦是高兴至极。不单是老夫人总念着开枝散叶希望沈家添丁,她更知晓她夫君与她一样都是十分喜欢孩子的,如此这腹中的生命越发让人期待。
沈如意瞧着父母恩爱模样不由嘴角笑意更甚,沈顾氏有了孩子真是她在出嫁前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沈伯仲伸手摸向沈顾氏的小腹,却叫她羞赧握住想要拂开,到底是念着自个国公夫人的身份顾了矜持,况且娇娘也在这呢……“大夫说才两个月,还小呢。”
经沈顾氏提醒,沈如意方想起不对劲来,不禁蹙了眉头,“母亲怎会连月事晚了这么久都没察觉?”若是顾虑月份小先秘而不宣那还说得过去,可明显这是连沈顾氏都不知道的事就令人奇怪了。
“这……”沈顾氏同是皱眉,方道,“上月初的时候我时常犯头疼脑热毛病,就让孙大夫开了药治,后来月事延期,我便当是那药性作用,钱大夫也说是因为那,我就没有在意……”这一前一后起码也隔了一月,没道理钱大夫诊不出来……
老大夫闻言便急忙问沈顾氏要先前用过的药看,怕有影响,沈伯仲自也是关心,只是那关心后还隐藏了怀疑,毕竟老钱是一直搁府里头看病十多个年头,没道理会犯这种迷糊。
“当时我觉得头疼的毛病好多了,吃这药会腹疼,大概只吃了三帖就停了药。”沈顾氏这时也露了紧张神情,不由地握住了沈伯仲的手,“大夫,吃了这药对孩子可有什么影响,会不会……”
老大夫依次打开药包,检查了遍,这个闻闻,那个捏捏,最后道,“夫人且放心,这药的药性并不会对腹中孩儿造成什么不好影响,何况夫人只用量少更不会有问题了,只是这后面七帖是……?”
沈顾氏瞧向后面摆着的药包,呐呐道,“这是钱大夫第二次看诊时给我配的,说是补身子……”
老大夫摇头,“这七帖里头都掺了一种叫云香红的草药,单看是滋补的药,可与鹭草冲了,若是服用恐伤胎气。不过云香红的量不多,即便七帖下去,未必会……”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却叫在场的都明了后果,想到险些失去腹中胎儿沈顾氏不由抱住肚子,神情后怕。而她身边的沈伯仲更是沉下了一张脸,安抚过沈顾氏,道是等晚些再过去潇湘苑,便带着管家又急匆匆地出了沈如意的苑子。
沈如意看着父亲离开时那阴沉面色,自是知晓父亲是做什么去,钱大夫那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她看沈顾氏的脸色不大好,便让红隙亲自去熬了红枣安神汤,自个则坐了床榻宽慰,“母亲莫用胡想,父亲定能揪出那心怀不轨的,不会有人能害母亲和我这小弟弟。”
“还不晓得是不是呢……”沈顾氏有贴心女儿靠着,笑意重回了脸上,嗔了一句。
“都说有血缘感应,我就觉着是呢!”沈如意笑着回,看着老大夫收拾药箱,再次庆幸自己这回找的不是钱大夫,遂让宛桃好好赏了去,沈顾氏这得怀胎十月,得有劳照顾。
老大夫得了丰厚赏钱,连连应下。再看沈大小姐那能干做派,心道是和传闻一点都不符,市井流言果然是不能信。
等老大夫离开,沈如意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红枣安神汤喂沈顾氏,沈思则脱了鞋子上床,挨着沈顾氏的肚子好奇打量个不停。“里面有小弟弟了吗?”
沈如意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嫩嘟嘟的包子脸,“是啊,以后思娘要多个弟弟了。”
沈思闻言沉吟半晌,就在大家都好奇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贴上了沈顾氏的肚子,皱着眉认真道:“不可以像大姐,老是欺负人,没脸没皮跟妹妹抢吃的。”
“……”非常清楚接收了沈思怨念的沈如意微笑脸,正要对她另一边包子脸伸出毒手就听那软糯的声音又道,“不过你是我弟弟,我可以让你。”
看着沈思咧着嘴笑,沈如意那伸出去的手戳了戳,小姑娘家家的,那么懂事做什么。沈顾氏则更忍不住了,原本还在笑的人伸手搂住了沈思,“思娘乖,你姐姐不欺负你,她要欺负你,我就替你打她的屁股。”
沈思闻言眼睛亮了亮,当即把自己刚才被捏的一边脸凑到沈顾氏面前指,可怜兮兮地抽了口气,“疼……”
“……”沈如意在沈顾氏动作之前快速地离了床,把汤碗交到了宛桃手里。“告状精!”
沈思腻在沈顾氏身边故意显摆,笑闹着,倒让先前的氛围淡了不少,余下欢声笑语。
等到傍晚,沈如意那边就收了完整消息,那钱禄应了他的名字贪得很,因为上次收了钱替赵姨娘做事在吴姨娘不知觉的情况下弄掉过孩子,这次便也想神不知鬼不觉再赚一笔,孰料几次都没能和赵姨娘碰上面,这才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办,结果反而暴露,沈伯仲一番私刑让他什么都招了。
沈如意心中约莫有猜想,果然是和赵姨娘有关,而那日子正巧是赵姨娘为沈阑的事焦头烂额没顾上,就毒害子嗣这一条恐怕是饶不了性命了,当真是应了恶有恶报。
舒舒心心用过晚膳,沈如意对着外头渐暗的天色于院儿里坐着乘凉,手边一卷惯是钟爱的子阙诗集,想起乞巧节那日际遇,覆着鬼王面具的男子……
她忽而想到了一个传说,关于鬼王和鬼后的传说。那一整个七月都是鬼月,而七月十五更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鬼王是地狱主宰,与鬼后恩爱异常,可鬼王部下叛变勾结伽罗王欲借万千极恶之鬼毁天灭地,鬼王因鬼后受制被创重伤,鬼后不忍,费尽修为与伽罗王同归于尽,魂飞魄散。
鬼王痛失王后,不甘心在忘川河搜罗鬼后的魂魄碎片,结魂凝魄,却不得在鬼界生存无奈送去人世。自那之后,鬼王便守着鬼后投胎的凡人一世又一世,直到魂魄在人世历尽千劫修复,二人终得重逢。
人鬼殊途,只有每年的七月十五鬼王才能出来寻找鬼后凡胎的日子,即使找到了也不能相守,十世,可见多苦。
而她两世,却连那个苦的机会都没有也甚是萧条啊。沈如意没来由地生了感慨,前世做了短命鬼,这一世自个作死败了名声被打包出嫁,还好她没生了反骨,逃婚什么的,好像也挺刺激的?
一墙之隔外,一袭青衫落拓而立,却叫脸上那胡子拉渣的显了落魄味道,而那一双眼却透出灼灼亮光来,在黑夜里湛亮得渗人。
跟随男子而来的封延卿一袭花俏锦衫顺着他的视线往墙那头往,只看到树叶婆娑。再联想到他这侄子不知抽哪门子疯把自个关在屋子里五六天,直到今儿个又突然发了疯的冲出来,他就好奇跟了过来,没想到却是沈国公府?
愣头青小子大半夜想媳妇?怪,实在是怪得很。
封延卿仔细想了想,深沉道:“如果你不想婚事都受摆布,要在大喜日子之前把沈家小姐……咔嚓。”他用手划拉下脖子,“我觉得还是买凶比较好。”
“……”封晏看了他一眼。
正是这一眼封延卿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蔑视,随着夜里微风转凉,封延卿在打了个喷嚏后,深沉脸地睨着那墙头,“你……不会是爱上她了罢?你们才见了几面,她……当家里多个摆件就好。”
即使封晏要开窍,也不该找风评那般差的女子!
“四叔,你太吵了。”话虽如此,可那小子脸上绽开的笑却是他从未见过的……肉麻?
“……”封延卿倏然噎住,心中对沈如意要嫁进封家总是不舒服,这都还没过门,就把他侄子给弄傻了!
封晏并不管他怎么想的,单这几日来,他在房里看遍了医书,鬼怪志异,去找寻那一丝丝的可能,也是直到今个翻到借尸还魂那篇,他方才有勇气打开从沈如意矮柜那取的一幅字画,与他珍藏的,并列而看,他方体会了一把生死极致。
初与君相识,犹如故人归。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成亲啦啦啦啦啦~(≧▽≦)/~不知道是不是春天来了,感觉睡不够,怎么都困看我性感的眼皮=_=
☆、第22章 出嫁
翌日,沈如意醒得早,待宛桃侍候过她洗漱,用了朝饭,见红隙清理用完的胭脂盒子,突然来了心血。招来宛桃吩咐几句,不多时后者就将她要的东西备齐全了。
檀木方桌上摆了各司用途的大小器具,还有干花与制香的原料。沈如意知晓沈顾氏喜欢香料,应是说但凡女子没有不爱的,只是如今有孕在身,在这方面必然要谨慎多。沈如意凭着记忆拣了几样并到眼前,一壁心情颇好地哼着小调儿。
红隙听着耳熟,忽而灵光一现,“这是昨个有人在外面吹的曲儿!”随即垮下了脸,“也不知道哪个大半夜不睡,一直吹来吹去都是这曲儿,特别的——靡靡之音!”
宛桃噗嗤捂嘴笑个不停,昨个夜里是红隙在苑儿里当值,她倒没听见,不过就她那形容还是快给笑岔气了,“你这是哪儿学的词儿,是这么用的么!”
沈如意拨弄了下压碎的香粉末,她昨个歇下早倒是印象,不过这旋律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似的。她又轻轻哼了一小段儿,嘴角含笑道,“我倒觉得挺好听的。”一壁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下,与赵廨的《思狂》对上了号,想来是个有人将心意寄托在曲子传情,倒是十分有心。
因为这一打岔,沈如意忽然想起昨儿个做的梦来,其实准确来说是一段往事,她梦见了哥哥林绍之。梦里面的林绍之还是一副学子打扮,显得青涩的很,同是乞巧节拗不过自己偷偷带她溜出去那遭。
在人潮如织的街上,扮作小书童的她因为难得出来玩儿太兴奋不察与哥哥走散,结果目睹了非常有意思的一幕,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扯着一名十五六的少年缠着要买这个买那个的,少年一脸无奈,之后掏了衣兜给小姑娘买了个鬼王面具,说起了关于鬼王鬼后的传说。
少年一本正经地说完了故事,小姑娘却攥着鬼王面具哭得稀里哗啦的,抽搭着又要了个鬼后面具,把两个叠在了一块,这回是什么都不想买,只想回家平复心情了。
小林瑶在那看兄妹俩,可是那哥哥逆着光,瞧不清楚面容,只记得在送小姑娘回马车后微微上扬的嘴角。
奸诈。
小林瑶是那样评价他的,甚至有些怀疑这故事是他瞎编出来的,毕竟她之前听着心绪也有所起伏,看见少年朝另个方向离开,便想也不想地追了两步上去,只是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便蓦地因为一阵心悸眼前陡得陷入黑暗,再临昏过去前隐约觉得嘴唇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而后之所以称之为梦,是因为后来她竟梦见那少年变作带着鬼王面具的子阙,而自己把人抵在墙上强吻的画面,怪是乱糟